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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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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江楼回客栈几乎要穿过半个成都城,走了几步,直走得脚软,这才看到前面一家店铺还亮着灯火,里面传来阵阵喧哗。有色子在碗中滚动的声音,“押上押上”、“开啦!”、“哈,我又赢了”……
原来,却是一家赌场。
说来也怪,赌场门口还坐着一排脚夫,见吴节走过,就有一人站起来:“客人这是要去哪里?”
看那人虽然做脚夫打扮,可身上却穿得干净,身上一股子皂角味道,显然是天天洗澡的。
这样的脚夫在古代可不常见。
吴节心中疑惑,以为是赌场拉客的伙计,可看样子又不像:“怎么了,我不赌钱。”
“客人原来是回家啊,坐不,我送你?”那人眉开眼笑。
“是回家,坐什么,坐车吗?”吴节正走得累了,听说有车可坐,心中欢喜,点了点头。
“好勒,走起!”那脚夫大喜,走上前来,一把将吴节抱起,背到背上,就朝前走:“去哪里?”
“原……原来是背人……”吴节大骇,难怪这家伙洗得这么干净,若一身臭汗也没人肯让他背。
大半夜的,也找不到牛车和轿子,只能由着那脚夫背着自己回了客栈。
等回了客栈,蛾子还没睡觉,可一双杏眼已经熬的通红。忙打了洗脚水过来服侍,口中不住埋怨:“公子出去一整天,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犯病……若走丢了,蛾子……偌大一个成都,我又能去哪里寻你。喝这么多酒……”
说着话,蛾子眼波中有泪花沁出。
吴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妥了,这事总算弄妥了。”
第五十三章闲敲棋子落灯花
“什么弄妥了?”蛾子心中好奇,不觉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我先前不是同你说过要去找人做保好参加本期府试吗?”对蛾子,吴节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将自己先去文同知那里拜门,然后被人栽上抄袭恶名一事说起,说到锦江文会结束。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蛾子又不懂文人雅集,吴节就择关键的部分大略地说了一遍。
“肯定是唐家人诬陷公子的,他们就是不肯将唐家小姐嫁与你,这才血口喷人,想坏少爷的前程,端的是可恶之极。”蛾子听得两眼怒火,气愤地说:“其实,他们这么坏你的名声又能如何,日久见人心。我听人说公子是有才华的,就好象一把锥子放在口袋里,终有一天会戳出来的。”
“什么戳出来?”吴节一笑,忍不住身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天凉,也不多穿点?”
蛾子也不躲避:“说正事呢?”
“好好好,说正事,不是什么戳出来,是脱颖而出。”
“我管他什么出,你忙了这么一整天,不也没找到保人?”蛾子突然有些忧愁,“马上就是考试了,连名也没报上。”
“不用担心,明日我自去知府衙门,不需要担保,人家就会巴巴儿地把我的名字填上去。”吴节肯定地说。
今天晚上的那篇诗序一出,也许明天一大早我吴节就会名震整个成都。
诗仙李白的文章可不是盖的,甩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两条街。
能写出这种文字的人,还需要担保吗?
如果不让我吴节进考场,是整个成都的损失,而不是相反。
是在不行,咱大不了回南京,也来个高考移民,谁怕谁呀?
到时候若传了出来,知府会沦为世人的笑柄,面子上也过不去。
“可能吗?”蛾子还是不相信这一点,以为公子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想再提着一茬。反正还有几天才考试,在去找担保也来得及。
蛾子想了想,正色道:“公子,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犯病。以后可不能在抛开我到处乱跑,无论去哪里,我都要跟着。”
吴节大觉头疼,他可不想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姑娘做整日当跟屁虫:“难不成我进考场你也要跟着去。”
“是。”蛾子点头:“科举关系到公子的前程,我们吴家是否能重振家业在此一举,我自然要跟着去。到时候公子自在考场答卷,我在外面守着。”
“可是……可是,今科府试要考三天。”
蛾子道:“莫说三天,就算是一年,我也守着。”
“败你给你,算了,我争取一天过关吧。”吴节无奈地摊手。
“一天考完,那太好了!”蛾子拍手笑了起来,突然说:“对了,我在新津县的小院里种了一畦马齿苋,正好赶回去施肥。这几天,我一直想着这事呢!还有,我想在院子里再种些扁豆、豇豆,到夏天时就能吃上新鲜蔬菜,不用花钱去买。”
“你说,这样好不好?”小姑娘有些得意的样子。
这小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凶得很,可有的时候却显得非常可爱。
吴节一笑:“只怕是吃不上了。”
蛾子一惊:“怎么了?”
吴节:“过两天就是府试,府试之后我不打算回新津津了,准备一口气把章试给过了,弄个秀才功名再说。我听人说,今年的章试就在五月。”
所谓章试,就是院试,乃是童子试的最后一关。也没有固定的考期,大多由布政使司的学政官到各府巡回主持。
可一省的州府为数不少,交通又甚是不便,加上学政官也就那么区区几人。因此,一圈走下来,大多要花三两个月。
一半来说,靠近省会的州府大多在六月开考,偏远地区的则要延迟到八月。
可今年是三年一届的大比之期,所有考试都要为这场秋闱让路。为了让新晋的秀才们能够参加乡试,就将章试提前了一个月。
“府试之后就是院试,然后是乡试。乡试之后就要进京准备参加进士科,真是一个繁忙的考试季啊!”吴节也有些感慨。一年时间,从县试一路靠上去,直到获得举人功名,然后是进士,跟坐直升飞机一样,整个大明朝的读书人之中,我吴节还真是独一份啊!
“原来是这样,前程要紧,那我们就在成都多住一个月好了。”蛾子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忧愁:“那些菜怎么办?”
看到她烦闷的样子,吴节心中一动,突然牵住她的手,笑道:“蛾子你不用担心,有牛大婶呢,她应该会帮你照看菜园子的。你啊,以后我得了功名,甚至做了官,什么没有,还用得着种菜吗?不过,以你闲不住的性子,将来就算我封公封侯,住得是高门大宅,你一样要把花园子开辟成菜地。”
一半女孩子被人牵了手,即便是自家公子,也会一脸娇羞。可蛾子却好象没什么感觉,只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牛大婶不会不管的。我说,公子你还是快些睡觉吧。”
“不了,等下可能会有客人来访。”吴节微微有些失望。
“这大半夜的怎么可能?”蛾子从吴节手中挣脱,“公子在成都有不认识人。”
“呵呵,等着吧,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吴节笑了笑:“蛾子,别忙乎了,把棋盘摆出来,本公子要做功课。”
“科举可不考围棋,先老爷当初好象说过,玩物丧志。”
“你……快拿来,本公子有用的。”
自从上了那几个兴趣班,回到明朝之后,吴节也买了一套中国画颜料和一副围棋。至于古琴,那玩意小地方可没有,价格也贵得离奇,一直没买到。
将棋子摆上,做了几道死活题。
就听到客栈院门口有伙计叫道:“黑地麻呼的,你们来访什么人,回去回去,明日再来。”
“什么,找人下棋,走走走,别胡闹。”
吴节一笑,对蛾子道:“客人到了,咱们去迎一下。”
说完,啪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拍在棋盘上。
油灯的灯心劈啪一声溅出一点火星。
第五十四章府试,不用担心,总归有你的名
明朝时的成都并不像后世那样满眼都是高楼大厦,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这年代,地价便宜,即便是普通百姓也都是独门独院。因此,吴节所住的这间客栈占地很大,好几个院子,这个时辰,大门口的门脸自然已经关了。
住在店住的客人晚归,都要从侧门进入,也有一个小二看门。
吴节和蛾子走出客房,就看到那小二叫嚷着张开双臂拦住一林知府和杨宗之。
林知府穿着便装,小二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死活不放他们进来。
林知府和杨宗之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同他计较。
却惹恼了他们后面那条汉子。
那汉子也是一身便服,看起来雄壮威武,应该是衙门里的人,这一点可以从他腰上挂着的牌子和铁尺可以看出去。
那汉子因为站在林知府后面的阴影里,小二一时间也没认识出来。
见小二不肯放林知府他们进去,汉子大怒,上前就是一记耳光,只说了一声:“滚!”
小儿吃了一记耳光,抬头看去,吓了一条:“武班头……你你你,怎么是你老人家。”
武班头:“滚一边去,我家老爷要来找一位姓吴的公子。”
“你家老……老爷。”小儿更是惊骇,慌忙逃到一边。
吴节有些乐了,上前长长一揖:“新津县童生吴节,见过林老大人,见过宗之先生。”
“快快请起。”林知府上前一把扶起吴节,微笑道:“前些日子,本官见到你在唐家诗会时所作的那诗一词,只觉得字字都入了心,畅快已极,尤其是那一首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写尽了世间的兴融更替。本以为我府至用修先生之后,又出了一不世出的奇才。只可惜,后来又有谣言说你那一诗一词乃是唐家小姐所作。本官不觉大为失望,也深为鄙夷,故决定今科府试绝不录取。今日夜宴之上,吴节你那篇文章作得高妙,抄袭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看来,是本官误会你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吴节有些不好意思:“晚生当不起。”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也暗自欢喜。看样子,这一科府试应该没问题了,既然连知府大人都亲自过来了。
杨宗之哈哈一笑:“春夜寒冷,难道吴节你还让我等站在这院子里说话不成?老朽年迈,经不起风寒。”
吴节忙道:“知府大人、宗之先生,请屋里坐。”
三人哈哈笑着,朝屋里走去。
杨宗之指着吴节:“吴节,某路上同知府大人说起你棋艺高明,知府大人不信死活要来同你手谈一局,等下你可不能留情。”
其实林知府就是一个臭棋娄子,刚开始布局的时候还有模有样,到中盘时,就有些崩溃的迹象。这家伙的计算能力实在太差了。
同他对奕,下手自然不能太狠,至少不能让他输得太难看。
所以,吴节故意卖了几个破绽,让林知府的场面看起来好些。
可林知府的心思好象并不在棋盘上,一边下棋,一边于吴节攀谈,颇有些考较他学问的意思。
吴节这段时间在现代社会刻苦攻读,也看了不少后世国学大家的文章,随便摘录几句,对古人来说都是新鲜已极。
“呵呵,吴节你颇有些奇思妙想。初闻,甚至荒唐不经。可仔细一想,却也契合圣人本意思,假以时日,再经过人事历练,未必不成一代大家。”林知府连声夸奖,又笑道;“做学问,我朝已有不少博学鸿儒。前有王阳明,如今又有徐阶徐阁老。可论起诗词,却没人能比得上你,本官倒愿意你能多写些好诗好词。”
“诗词不过是小道,要想做出一番事业,还是要过科举这一关。”吴节解释说,自己身世坎坷,时运不济,只有科举这条路可走。
听到吴节这话,又想起吴节父亲的惨状,林知府有些黯然:“你父也是为国为民才惨遭不测,科举一事也不用太过担心。以你的文章,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此次府试,总归有你的名字。”
听到知府的允诺,吴节一颗忐忑的心总算落了下去:“多谢府尊垂青。”
林知府:“也不用谢,本府不过是秉公做事行事而已。”他摆摆手:“今日只谈风月,就不说其他了。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哎,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许感慨?”
吴节:“大人误解晚生的意思了,晚生这一句的意思是,所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并不是让世人醉生梦死,得过且过。而是说,这人生虽短,却也有很多欢乐和有意义的东西值得珍惜。”
杨宗之笑着插嘴:“读一篇文章,字句尚在其次,得看通篇气韵。”
林知府省悟:“我倒是想差了,一篇文章,首重气韵,其次是形,最后才是字句文笔。吴节这文通篇都是潇洒欢娱,哪里颓丧失落了?”
看着安静从容坐在面前的吴节,林知府心中感慨,这少年如此年轻,却又如此出色,是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最有才华的一个。
难道这世上真有天才一说?
又下了一步棋,说了几句话,林知府突然想起一事:“今日的夜宴也甚是奇怪,平日间碰到这种文会,士子们一个个奋勇争先,怎么反相互谦让起来,让人看不明白。”
杨宗之笑道:“有大人从弟在,谁人敢造次?况且,马上就是府试了。”
“啊。如此说来,他们是……他们是……”知府气得脸都白了:“可是,今日在座位各为除了吴节,都有功名在身,府试早就过了。”
杨宗之淡淡道:“他们是早就过了府试一关,可谁家中没有几个读书人?”
不断林知府,连吴节都听明白了。
这年头,不是富贵人家,根本没那个财力去读书。很多时候,要供养一个读书人,都需举族之力。
虽然说科举一事无分高低贵贱,只要你有才华,就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读书、科举实在太花钱,请私塾老师,去各地参加考试、文会,游学天下,甚至进京赶考,再多身家也经不起折腾。
所以,这时代的读书人,大多出身望族。
如今成都府的望族之中,谁家没几个读书人巴巴儿地指望着知府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们归府试这关?
“这群斯文败类!”知府一巴掌拍在桌上:“吾家从弟林廷陈也是个不堪之人,当真可恶。他本也算是有几分才气的,可为了富贵,竟然……竟和陆府结亲……”
吴节心中好奇,看样子,林知府对他那个从弟好像不太感冒。
第五十五章二龙不相见
事关林知府的家事,外人也不好多问。
杨宗之本是一个正人君子,对这种事情没任何兴趣,吴节也不是一个八卦之人。
一时间,二人都闭上了嘴巴。
可林知府今天晚上好象有倾诉的欲望,一边下棋,一边苦笑着将自家事娓娓道来。
原来,林知府本是家族中的旁支。当年也是一个有才俊秀。无奈运气不好,中举人之后,一直过不了院试那关。过不了院试,就当不了进士,就进不了翰林院,也自然没什么好的前程。
所以,在蹉跎多年之后,林知府牙一咬,索性在以举人身份在吏部求了个从七品的县丞官职。后来又得机缘,得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提携,这才做到知府一职。
当年,不管是科举,还是去吏部求官,家族都是花了血本的。
等到林知府做到正四品大官,也是时候报效本家。
恰好,陆炳家有个孙女尚未出阁,本家就动了心思,想攀上这门权阀,欲让直系子弟林廷陈娶陆家的孙女,就让林知府代为说项。
陆炳虽然是当朝第一权贵,可明朝世家大族,甚至皇亲国戚都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只能与普通人家结亲。即便是皇帝的嫔妃,也只能从六品以下的官员家中选取。为的就是防止官员们相互通婚,结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
所以,陆指挥使的孙女就算要嫁人,也不能嫁给朝中大员的子弟。可人家好歹也是海乃第一名门,总归不能太亏待自己。因此,选一个身家清白的读书人为孙女婿是最佳选择。
可惜,明朝读书人别的没有,就是有骨气。功名但从科场取,同权贵结亲,走捷径,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可家族有命,林知府却不得不做。
当然陆家的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的,也没直接答应,只说先见见面。
因为对这场婚事十分看重,林廷陈沿途都参加了不少文会,欲以才名打动陆指挥使,这才发生了锦江夜会那一出。
吴节听得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林廷陈有这么大来头,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准孙女婿。
锦衣卫的厉害,任何对明朝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清楚,那可是皇帝手下最得力的特务机构,权利大到顶天了。
至于陆炳这人,以前本是嘉靖皇帝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终嘉靖一朝,荣宠从未衰落过。又是明朝排名前四的大富豪,仅次于沈万山、蜀王和严嵩。
林廷陈居然有这样的造化,当真让人羡慕。
一想起这件婚事,知府就觉得心中郁闷,抑郁地将一枚棋子拍在棋盘上,自顾自地叹息:“说起我那从弟林廷陈也算是一个才华出众之人,若是留在贵州,一个举人功名,轻易就取了。这次偏偏要去京城应试,只怕前景不甚乐观。为了些许富贵,却要抛弃功名,自甘堕落。”
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藏龙卧虎之地,要想在那地方考个举人,当真是难于登天。
杨宗之还是笑笑不说话,吴节见林知府心情不好,安慰道:“如果林公子真能做陆公的孙女婿,倒是一桩美事。陆公乃是当朝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府尊的本家也是大有好处的。”
“不不不,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要遭天下人耻笑。”林知府苦笑道:“我家从弟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他若中了举人,中进士,得了官位,别人还不好说什么。可若是考不中,陆家肯定要为他谋个差使。传了出去,天下人岂不要笑话他为了权势,连读书人的气节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林知府烦躁地将棋子拂到一边,叹息道:“本家有命,我也不能不从。吴节你的棋力了得,本府认输了。”
吴节忙谦虚道:“府尊是心乱了,否则,吴节也不可能胜出。”
林知府一颗一颗将棋子拣回匣中,喃喃道:“吾家从弟弄这个文会不外乎是想以才名打动陆公之心,这成都城中也有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所。可惜啊,如今的朝政看似平静,其实却是死水微澜。陆公的日子也不好过,以至沉疴不起。廷陈不思收敛,反如此张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陆炳的日子不太好过?”吴节心中疑惑,这个明朝第一权贵在皇帝心目中有特殊地位,只有他欺负别人的,怎么可能遇到麻烦?
林知府接着对杨宗之道:“玉立,为阁老和杨学士平反一事也不用急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就别添乱了。”
听林知府提起过世的祖父和父亲,杨宗之缓缓摇头,眼圈微红:“如今朝廷将有大事,正是为先祖平反的良机,朝中大臣和正直之士也有意借此以正纲目。虽然此事风险极大,可我杨宗之个人的安危算得了什么呢?”
他林知府还是一脸的苦相:“玉立啊玉立,你我是一见如故,不忍看你行险。你没做过官,不知道天子禀性,其他事还好,只这件,断断使不得。”
杨宗之突然面色一振,正色道:“林大人,你我虽然都不是进士出身,可也是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我想问你一句,可知道国本二字。陛下在位三十九年,虽春秋鼎盛,可储君一位空悬,不是国家之福。杨宗之拟著一书,议论此事。国家事大,国本需张,个人安危算得了什么?”
吴节先还听得糊涂,这个时候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段时间已经将嘉靖年间的历史看得烂熟,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府尊、玉立先生所议论的可是二龙不相见,可是景王之事?”
说到这里,吴节抽了一口冷气,帝王家事,动辄千万人头落地,又岂是普通人所能关心的?
所谓二龙不相见,说的是嘉靖年初的旧事。嘉靖醉心修道,对男女之事不甚上心,子嗣不多,总共也不过四个儿子。同清朝皇帝康熙的几十个儿子,上百个孙子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可奇怪的是,后人一提起嘉靖,总说他荒淫好色,而康熙却是一代明君,这事倒有些奇了。
古人就算是普通百姓,生七八个孩子也属常事。
按说四个儿子也没什么,可古人的寿命都短,死亡率也高。当年,嘉靖长子被立为太子没两年之后就病故了。又立次子为储君,可说来也怪,当太子没几天,又病死了。
于是,宫中的方士们就弄出一个什么“二龙不相见”的谣言出来,说皇帝是真龙,太子是潜龙,二龙相见,必有一伤。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反正,两人就是不能见面。
所以,嘉靖皇帝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再不同皇子们见面,也不立储君。
储君之位不定,而嘉靖皇帝年事已高,对国家来说,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也让很多人心存异念,这其中,以皇四子景王最为热心。
“二龙不相见”、“景王之事”,能够从杨宗之一句话中推断出这个结论,这个吴节还真是个人物。
杨宗之和林知府同时转过头去,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貌不出众的少年。
第五十六章暗潮
杨宗之笑问吴节:“士贞,你如何知道此事?”
吴节自然不会说自己这段时间熟读《明史》,只回答说自己以前在南京时经常读父亲手中的邸报,对朝政之事略有知悉。
林知府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更是满意:“邸报这种东西,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吴节你能见微知著,真是才思敏捷啊。”
他又叹息一声,面色有些羞愧地对杨宗之道:“宗之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因为不是进士出身,平日里颇有些自惭形秽,只兢兢业业地做好手中之事,对朝政却不怎么关心。如今听兄一言,真是惭愧,想我也是读了一辈子圣人之言的士子。国本一事关系到天下苍生,又岂能回避?宗之,你要我做什么,尽管道来,敢不从命。”
杨宗之却没有先前那般豪迈放达之态,反一脸正色,道:“嘉靖初年,朝中争国本,为继嗣还是继统一事大兴风浪,此事孰是孰非,天下人心中自有定论。为人臣者,不言君之过;为子女者不言父母之过。可就是因为国本不张,三十九年来,朝政究竟是什么样子,府尊你也是看到了的。”
“自议大礼以来,无数小人得窃高位,朝政尽握于奸佞之手。党争不断,国力空耗。而君父却放之任之,如今严嵩这样的庸人也得大用。”
“究其根本,不就是因为当年旧事致使正人君子不张,人心混乱。”
“事隔多年,国本一事又是一本糊涂帐,自然有人别有心思。”
“储君之位不定,又将是一起大乱。陆公不就是因为在陛下面前提起太子一事,这才逢君之怒,这才一病不起的吗?杨宗之非为先祖先父的名节,而是为天下苍生。”
吴节闻言心中一震,陆炳这人他在历史书上也有了解,最是滑头。像这种立太子,惹恼皇帝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可他就这么干了。
其实,此事情也可以理解。
在真实的历史上陆炳今年就会死去。估计是这家伙知道自己身体不成了,想卖好未来的隆庆皇帝,这才行此险着,为子孙谋富贵。
反正他已经要死了,也怕不了那么多。
说起来,这个陆炳还真是聪明啊。
“说得好!”林知府一拍桌子:“玉立既然将话都说得透了,本府敢不为人之先。你那书尽快写完,我当将此书遍寄朝中同僚,为裕王的太子位造势。就算是这个知府官位不要了,甚至身陷囹圄,也顾不得了。”
“多谢林大人。”杨宗之站起身来,对林知府长长一揖。
又对吴节道:“士贞高才,我本打算让你进我书院读书的。可以你之才不逊于我。某也不会厚着脸皮让你做我的门生,咱们平辈论交。我拟著一说,将毕身所学记述于上。听人说士贞你家道中落,不妨来提某校对书稿,增删润色。”
林知府一把扶起杨宗之,笑着对吴节说:“好提议,好提议。”
吴节听得惊心动魄,他穿越到明朝之后想得也简单,不外是依靠先知先觉考个进士,然后做官,混得富贵荣华。却不想牵扯进具体的朝廷政争之中,可眼前林知府和杨宗之却想在这事上弄出风雨,他置身其中,只怕是祸不是福。
可杨宗之和林知府如此身份,说出来的话,又岂容他拒绝。
嘉靖皇帝年事已高,马上就是嘉靖四十年了。按照真实历史上的记载,皇帝还有三年多不到四年的寿命。按说,如果帮杨宗之一起写这本书,为未来的隆庆皇帝,如今的裕王继太子位制造舆论乃是一件小投资大回报的风投,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可别忘了,嘉靖还没死,以他的性格,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容忍,要捏死一个小小的童生,跟捏蚂蚁一样简单。
实际上,在此之前,也有不少文官上书要皇帝早立裕王为太子。
可这却犯了嘉靖的大忌:老子还没死,你们就想为朕安排后事,是何居心?二龙不相见,你们立太子,辅隐龙,是不是想朕这个真龙山陵崩,究竟是何居心?
于是,这些奏折皇帝自然是一概不许,还大发雷霆,将上书官员一一发付有司问罪。
可天子之怒不但没有吓退文官们,反让他们跟来劲,一天一表,一月一折,弄得嘉靖皇帝很不痛快。
直到景王一事出来,文官们这才转移了目标,将火力对准了景王府。
事情是这样,因为不立太子,作为皇四子的景王自然动起了心思,想要有所动作。
按照明朝的藩王制度,亲王们成年之后,都必须到出京就藩,无诏不得回京城。
景王自然也必须离开京城。
可裕王因为是内定的储君,虽然没有名号,却一直留在京城里。有这么一个先例在,景王索性耍起了赖,死活也不肯去地方。怕的就是离开了中枢核心之地,将来朝廷若有大变,等消息传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嘉靖皇帝默许。
这可是惹恼了整个文官集团。
文官们本就因为太子位一事被弄得着急上火,如今又钻出景王这码子事来,顿时闹翻了天,纷纷上书要求景王尽快离开京师,越快越好。
你景王好死赖活地留在京城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觊觎储君之位?
朝廷自有礼制:立嗣不立长,无嗣则立长不立贤。
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人者,咱们读书人也!
天子千秋之后,谁来继续大宝,自有规矩,自然有我等正人君子来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亲王来动心思了?
于是,文官们火力全开,将怒火对准景王,见天奏请景王必须立即出京。
可惜文官们同嘉靖皇帝斗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摸清楚他的脾性。这是一个性格坚强,又有强烈逆反心理的君主。
“朕贵为天子,凡事自可乾纲独断,你们让朕做的事情,朕偏偏要反着来。”
第五十七章明天府试
从后人的历史记载之中来看,嘉靖皇帝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荒淫的君主。在位期间也好象没做出任何值得一提的政治成就。
在位四十四年,整日都躲在皇宫里炼丹修道,无心过问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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