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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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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六十五天中,竟有两百多日呆在南京经营自己的人脉。
从去年过年到现在,足足四月,胡大人没有组织过一长成规模的战役,吴节决定去南京见见他,再劝劝他,随便将院试给主持了。
蛾子一直都说想回南京老家,这次正好带她们娘俩出来散散心。
再说,陆畅和陆爽两兄妹也在南京。陆胖子那家伙如今是江浙都转运盐使司判官,这两年可发大财了,却喜欢南京的繁华和气象,一直呆在那里,不肯住在扬州。
因此,吴节在扬州扑了空,就朝南京赶去,错过了码头,只能停在半路上。
听蛾子这么说,吴节摸了摸额头,笑道:“当年我们是真的穷啊,好在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也有了儿子,生活总算有些滋味。要不,咱们再生个女儿。”
蛾子唾了他一口:“光生强儿就把妾身疼得死去活来,再不想生了,要生,让唐姐姐生活。”
吴节一想起唐宓心中一甜,突然想起临行的时候李时珍说唐小姐也有了身孕,估计是个女孩子。
这……这让吴节心中略微慌乱,一个出家人怀孕,这事传出去不太好,得尽快想办法把她给娶进门。否则,我吴节就等着被御使们弹劾成猪头吧。
正想着,岸上就有人喊:“船上是哪一位老爷,求见上一面,说句话。”
语气中却带着傲气。
吴节心中奇怪,按说自己坐的是官船,一般人见了避之惟恐不及,这人怎么却不害怕,反找上门来大声呼喝?
第三百七十四章没头鬼
吴节的穿正好靠在岸上,距离堤坝也不过三十来步,定睛看去,就看到三条精壮汉子。
这三人都做短打扮,腰上挂着铁尺、铁链之类的短兵器。因为夜色晦暝,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但为首那条汉子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个头也不高,甚至有些偏瘦。可立在月光中,恍惚中就好象是一头潜伏的豹子,只需有一点响动,就会立即跳将出来将人撕得粉碎。
“这人身具武功,好象还有些门道,蛾子,你先回船舱。”吴节的贴身随从连老三就是个宗师级的人物,同这样的人天天呆在一起,他也能看出一人的修为如何。
这事说起来有些玄,其实也好理解。打个比方,一个健将级的运动员和普通人比起来,那精气神绝对大不一样,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蛾子摇了摇头,却不在意:“妾身就在这里看看,这几人应该是在这水上讨生活的没头鬼。”她这几年来跟着吴节,连皇帝都见着了,眼界开阔。胸中自然而然有了一丝贵气,也不怕事。
“原来是黑社会啊!”吴节心一笑,突然有些明白:“这几个家伙不会是来打本老爷秋风的吧?”
所谓没头鬼就是明朝的黑社会,又被称之为“闯将”、“刺虎”,是明朝的一种特产。
说起黑社会,其实也就是从明朝才开始出现的。在以前,汉朝时也有所谓的游侠一说,不过当时的游侠都是地方豪族,本身也是有产业的。到明朝,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进一步壮大,商人们操纵物价。控制物资流通,使得很多农民要么破产。要么觉得地里的出产实在太微薄了。就从农村分化出来的无产者。他们活跃于城市与四乡市镇,不靠打工,做生意度日,专门凭籍打劫。扛帮,告讨混日子。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或者开打行,提人讨债、做打手过活;或开访行,依附官府。替衙门访查。从中获取钱财。
吴节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一心科举。后来因为际遇,又做了天子近臣。如今是名动天下的状元公,翰林学士,走得都是上层路线。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还真没动下层社会的草根接触过。
现在回头想来,这个社会究竟是什么模样。还真有些模糊。
想不到今天就碰到一个社团成员,看他的意思好象是来找自己的麻烦。打主意打到官府身上,这几个黑社会份子胆儿还真够肥,真真是不知死活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有所依仗,还是脑残了。
如果有所依仗倒不怕,黑社会份子同官府都有勾结。别说地方官府了,现在,就算是管辖整个江南地区军政大权的胡宗宪胡总督也得给吴节几份面子。怕就怕这三人是脑残,那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了。
心中担忧蛾子,吴节就朝身后招了招手。
连老三快步走到吴节身前,将老爷和主母护住,低声道:“大老爷,对方有武功在身,还不低。”他也看出来了。
吴节:“比你如何?”
连老三:“回大老爷的话,不是小的自夸,除了为首那人有些麻烦,要想将之拿下,得使上三五招,后面那两个,一招足矣。”
吴节一笑:“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船上说着话,堤坝上那三人就不耐烦了。
为首那个年轻人大喝一声:“兀那船家,墨墨迹迹个什么,你们不来见我,我自来见你们就是了。”
说完,年轻人“咻!”一声蹿了下去,脚面在跳板上使劲一踩。
“碰!”跳板弯成大弓,将他弹了起来。
转眼就立到了吴节身前。
吴节吃了一惊:这家伙脚劲好大,动作好快!
“见过老爷,在下水生,在扬州至南京这一片的水上讨口冷饭吃。老爷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吴节看得明白,这后生同自己一般年纪,也是二十出头,个头不高。但显得非常干净利索,身上虽瘦,却没有一点脂肪,跟钢筋一般。
这人生得倒是一副好面皮,挺帅气的。就是因为长期在水上行船,皮肤黝黑不说,脸上带长了不少斑点,跟水锈一样。
一说起话来,就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让人看了心中却有些喜欢。
只是,这家伙看人的时候喜欢歪着脑袋,目光中透着一丝邪行,估计平日里就是个桀骜不驯之人。
对他这种模样,吴节倒不觉得什么,人在二十岁时正是最叛逆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
但连老三就恼了,低喝:“大胆,见了大老爷还不下跪,惊了他,你吃罪得起吗?”
连老三以前看起来是高大威猛,可随着太极拳功夫越来越深,神光内敛。再加上他在吴节面前总是一副低头哈腰模样,越发地没有存在感了。
那水生估计也是看不出他身有功夫,也不放在心上。
顿时冷笑一声:“什么大老爷,扯了个虎皮就想当大旗了,还真当自己是官老爷?”
连老三面上青气一闪,缓缓捏起拳头,只等自家老爷一个眼色过来,就将这古开眼的贱民拿下。
吴节却笑了笑:“我真的是官员啊,你冲撞官船,就不怕被官府拿下治罪吗?”
水生却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岸上的两个手下也跟着笑起来,就好象吴节所了什么有趣的话儿。
吴节和气地问:“水生,你在笑什么?”
水生依旧歪着脑袋,朝江水里吐了一口唾沫,道:“老爷你也不要隐瞒我了,真以为扯上几面旗子,立几块牌子就能冒充官家老爷?不信你去访访,这每天在大运河和长江里行的船中,有多少官船。别说你这种船,我连皇帝老儿的龙舟都看到过。不就是为了逃脱钞关吗,你我心知肚明,就别遮遮掩掩的了。”
吴节这才醒悟过来,这个水生以为自己是从什么地方买了执照,挂了个官船的牌子,也好逃关避税。
明朝制度,物资流通的时候每过一地都要交纳一定的赋税。但有功名的读书人和官府却不在此列。因此,很多商贾在行船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秀才通关时使用。
吴节的人生理想就是接替严嵩主持明帝国的财政,对这种事情也比较上心,就有意在水生的口中听些消息,笑道:“冒充官船可是重罪,还不如带个读书人呢,你就这么肯定我就不是朝廷官员?”
吴节上下端详着水生:“实话告诉你,我可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难道你就不怕?”进了翰林院之后,吴节的官服也从草绿色换成了大红袍。
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四月,朝服实在太厚,穿戴起来也比较繁琐。行动有不方便,就脱下来扔在箱子里。
老实说,吴节对明朝的官服还真有些不感冒,上面的补子实在难看。文官全是鸟儿,武官的全是猛兽,一穿上去,不成衣冠禽兽了吗?
因此,就算是在翰林院或者皇帝那里当差,他都是一身布衣。反正他的品级也不够上朝,穿不穿,也无妨。
今天,恰好就是一身布衣。
“拉倒吧,哪里有你这样的官儿?”水生大笑着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吴节的小案前,用手指抓了一把松子,扔几口中大口嚼着。
吴节先前在甲板上设了一个小案,上面放在几碟松子、花生之类的小吃,同蛾子一道赏月。
水生:“咱在这段水道上走了二十年,什么样的官没见过。能够使官船的,起码都是一县的知县老爷,都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看你年纪,比我还小,凭什么用这种船。”
“官儿一定都是老头子吗,那么,你说我又是什么人?”吴节心中好笑,少年得志这种东西离普通百姓实在太远,别说我吴节,就算是申时行,如今也算是政坛的后起之修,不也才二十来岁吗?
水生又剥了一颗花生,将花生皮扔到地上,指着吴节道:“依我看来,你是个商人。”
吴节一愣:我什么时候像商人了,咱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名士,胸有诗书气自华,也没半点市侩气啊!
水生:“问题出在你的衣裳上,按说能够坐这种大船的,家中必然豪富。按照我大明朝的规矩,商人不许着绸缎,你一身棉布衣裳,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不是商人又能是什么?”
问题还出在衣服上了,吴节苦笑,倒不是他穿不起绸缎,实在是不喜欢那种感觉,北方气候干燥,绸缎穿在身上容易起静电,那里有纯棉衣服舒适?
“你倒是眼尖。”
水生得意地说:“那是,咱老江湖了,看过得人不知道多少。还有,官员行船半差,按照大明朝的制度,不能带家眷。你不断连夫人都带来了,还带了孩子。方才我隔老远就听到婴的啼哭,这才肯定这是一艘假官船,就找上门来了。”
吴节无奈:“佩服,佩服。你一口一个大明朝制度,今日找来,却不知道有何见教?”
第三百七十五章卖不卖
听吴节夸奖,水生更加自得,大喇喇道:“既然你问起这事,咱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明人不说暗话,开个价钱出来吧。你还有多少空位,要多少银子?”
吴节不解:“什么空位,什么开出价钱?”
“不对啊,不对啊!”水声拍掉手中的碎屑,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吴节:“听你口音也是南京本地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吴节:“真不知道。”
“看来遇到个雏儿了。”水生咧开开了嘴:“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一批货要从这里去南京,也就几十里的水道,想跟你挤一挤。借你官船的牌子,也好通关。”
水生:“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水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走的路多,别说大运河和长江这一段,连浙江福建那边也去过,那地方现在正在打仗,一团稀烂。连那样的地儿都敢去,还怕得了什么?将来你若有生意用得着我,说一声就是了。”
吴节心中一动,他也没想到水生竟然去过前线。
他着次来南京,本有军务在身,正好向他打听前线的消息。
“原来是走私,好大胆子!”连老三慢慢地朝他靠过去,只等吴节一声令下,就将其拿下去见官。
真是笑话了,这鸟人胆子真大,竟然想让堂堂翰林院学士,万岁爷身边的大红人走私,不想活了。
吴节朝连老三摆了摆手,示意他忍耐。
就问水生:“是你的货,难道是私盐,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再说,我这船上本就有货物,还带了家眷。可不能随着你冒险。”
水生:“怎么可能是私盐,那活儿可都是被盐狗子们垄断了的。我水生虽然英明神武。却还是做不了这种大生意。也就是一批从东北来的药材,什么人参、鹿茸、田七的,江南不是在打仗吗,正缺药。一来一往就是十倍的利。”
“你还说做不了大生意,这生意不就是挺大的吗?药材买卖利国利民。那是好事,再说利润既然如此之大,还逃什么税啊?”吴节故意痘着这个小伙子。
水生难得地红了脸:“药材的利润是大。可自从使用厘金制度之后。出来官府收一道,军爷们又要收一道。官府还好,都有定额,军爷们可都是饿鬼投胎,见了这么多珍贵药材,那眼珠子里还不滴出血来了。冒不得这个险,你且开出价格来吧。夜已经深了,咱们就不多说废话。”
说着话,水生的两个手下也走上船来,抱着膀子站在他的身边,一脸的精悍。
听水生说起厘金,吴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厘金制是可以解决国家财政上的大问题,可部队的军纪实在太坏,不按照规矩来乱收乱罚,也是常见的事情。
吴节摇头:“不行,我可不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水生旁边的两条汉子见吴节拒绝,顿时恼了:“那厮若不干早些说就是,却要鸹噪许久,真真是可恶,讨打吗?”
水生转头呵斥道:“住口,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抢劫。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哪有强求的道理,你们两人给我滚下船去!”
两人这才应了一声,下船去了。
吴节暗自点头:这个水生倒是个懂道理的人,人品不坏。
等两个手下离开,水生突然一揖到地,求道:“吴老爷,实话对你说吧,这批货也不是我水某人的,我不过是帮他们通个关,得些人面银子罢了。我手下也有十来个弟兄要吃饭,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不肯做那种坏良心的营生。还请你体恤,赏口饭吃。”
“我就说,你一个做大生意地,怎么连船都没有?”吴节一笑,将他扶了起来,问:“要通关也容易啊,你出点钱请个秀才坐在船上就可以了,怎么想到用官船?”
水生叹息一声:“以前花二两银子请个秀才是能过关,可现在不是多一道军爷的厘金关卡吗。那些瘟器眼睛里只有银子,一个秀才算得了什么,根本就不会理睬。再说,这事真说论起来,货又不是秀才的,真查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至于举人,军爷们是不敢惹,可我也要请得动举人老爷啊!”
吴节笑起来,越发地感觉到有趣了,就点了点头:“也罢,如果货不多,倒可以挤挤。”
水生大为惊喜。连连拱手:“多谢,多谢,等下得了银子,一文也不少你的。”
说罢,就矫捷地跳下船去,自去找那伙商人,不表。
连老三:“大老爷,真要让闲杂人等上船吗?”
“当然,老爷我等下还有事要问那姓水的。”
“是,大老爷。”
不一会儿,就看到那水生引着一胖一瘦两个商人过来,还有十来个脚夫,身上都挑着担子,沉甸甸装得很满,估计都是药材。
上船之后,水生也不废话,将一包银子递给蛾子:“给嫂子的利钱。”
一看,竟是二十来两,手笔倒是不小,看来,这批货物的价值很高。
胖商人显然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忙上前同吴节见礼,说自己姓木。
吴节是微笑点点头,连老三则将他推开:“知道了,船上地方不大,货都放船舱里去吧。”
“多谢,多谢!”胖商人这个时候才发现吴节等人气度不凡,心中不禁打了个突。
那瘦小的商人见蛾子生得美貌,故意走过去,拱手:“见过嫂夫人。”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扫描。
蛾子心中恼火,哼了一声,将身子转了过去。
却惹恼了水声,立即狠狠地看了瘦商人一眼,喝骂道:“乱看什么,也是你能看的,仔细挖了你的眼珠子。”
看到他目光里凶狠,瘦商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将头低了下去。
蛾子心道:水生这孩子品性真不错。
却不想,若论起真实年龄。蛾子比他还小两岁。
水生还不肯罢休。骂道:“真当你们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惹怒我本大爷,将你们的货统统扔进长江里去。混帐东西,狗眼睛讨厌得紧。欠杀的货!”
两个商人被骂得不敢说话,低着头灰溜溜地躲进舱里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蛾子自回屋安歇。
等安置妥当,水生又过来对吴节说,让他快些开船。说从这里去南京还有几十里地。又是逆水。需一整天。若是明日白天才走,到晚间都不一定到,还不如现在起锚。
吴节被他这一提醒,就让船家开了船。
到黎明时分,船就到了镇江,这里是长江上有名的大埠。
好一个艳阳天。风景绝美。吴节就捧了一卷书坐在船舷边看。
水生笑着道:“吴老板竟然还看书,难不成还想考个状元出来光宗耀祖。”
吴节淡淡一笑:“若我说我就是状元。你信不信?”
“信,我信!”水生拖长了声音说:“其实,你不就是想假装官家吗。当官儿的,谁不是没事就拿本书看。我说,你演戏也太投入了点吧,这里又没其他人,不用这么装的。”
吴节无奈,只得说:“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
“我说,少读点书也好,读多了,人就没有了火性,不像个爷们。”
“读书明理不好吗?”
“嘿嘿,是好,就是不像男人。”看得出来,水生对吴节很不感冒。
吴节苦笑,也不同这个夯货争辩,因为碰到前来巡检的船只。
果然就碰到了钞关。不过,一看是官船,问几句话就放行了。
吴节笑着对躺在甲板上的水生道:“水生,你的银子倒赚得容易。”
水生:“这才开始呢,关键是南京码头,那地方才厉害呢!”
“为什么?”
水生:“那地方可有厘金局的关卡,查得极严,成不成就看那里了。”
水生这人倒是自觉,因为船上位置有些,索性就躺在甲板上睡觉。
吴节见水生已经醒了,就同他说起了福建浙江的战事,说自己有心去那里做点生意,问做什么合适,又去那里合适。
“去浙江台州吧。”同吴节说了半天前线的事情,水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吴节:“哪又是为何,你不是说那里是最前线吗,刚打完仗,乱得很。”
“是刚打完仗,可却不乱。”水生笑道:“那里是戚继光戚爷爷的地盘,手下的兵都老实。你也别奇怪,其实啊,打仗还得考老实的兵,并油子可排不上什么用场,也怕死得紧。戚爷爷的兵都是山里面的矿工,一个个老实巴交,可一上了战场,却不顾生死。平日里,从来不滋扰地方。”
“这么说来,戚继光的兵挺厉害的。”
“那是,厉害得紧,这几年来,别的官兵一看到倭寇,跑得跑不赢。十几个倭寇,就能在千里方面地地界横扫,也只有戚爷爷的兵敢冲上去刀子见红,真好汉呀!”击节叫了一声好,水生道:“这些年,浙江福建的倭寇,戚爷爷一人包打了,若能在他帐下效死,这辈子也就值了。”
吴节一笑:“我看你也是一身武艺,怎么不去戚继光那里为国效力呢?”从刚才水生说的这一大段话中可以听出来,胡宗宪是真的想养寇自重了。看来,要想尽快结束江南战事,还得着落到戚继光身上。
说起这事,水生有些颓丧:“我是独子,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需要奉养,大哥去世之后,还留了个老嫂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倒是想去前线同倭人拼命,搏个前程。可我若是死了,她们该怎么活?”
说到这里,水生禁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神情落寞下去。
刚才通关时的情形惊动了那一胖一瘦两个商人,就早早地起来了。
见一切顺利,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让随从准备了酒食,摆在甲板上请吴节和水生饮酒。
水生刚才说到自己的郁闷事,心情不好,只闷头吃酒。
吴节则端着酒杯看着江面上的风景。
胖商人姓木,瘦的那个姓云,都很健谈。不过,吴节看姓云那人一脸淫邪,心中不喜,也懒得同他们说话。
木商人:“还好吴老板的这个官船管用,竟有惊无险了。”他指着吴节船头竖着两个牌子问:“应天府学衙门我知道,就是管南京读书相公的。这督学使者又是什么职务,这两牌子你花了多少银子请来,好使不?”
“若我说没有花钱呢?”
“怎么可能,不花钱怎么可能弄来官牌。”瘦的那个云姓商人冷笑一声。
吴节一笑,也不解释。
云商人还不肯罢休,道:“吴老爷,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吴节心中恼火起来:“拙荆。”
“哈哈,休要瞒人。”云姓商人道:“若是你的夫人,先前你那个老家人怎么喊他蛾子大姐,而不是尊称为夫人。依我看来,应该是吴老板你的小妾。”
吴节哼了一声,面色难看起来。
云姓商人突然问:“吴老板,你那小妾卖不卖,开个价钱。”
木姓商人大惊:“老云,不可无礼!”
“碰!”水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狗东西!”
吴节也被云姓商人这一句话,气得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水生气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他奶奶的,算我瞎了眼,引了这么个肮脏的东西上了船。”
他转头看着吴节:“吴老板,此事是我做得错了,这就将这小人扔进江里去。”
说完,一把抓住云姓商人的领口,将他从甲板上提了起来。
云姓商人两腿在空中不住乱蹬,忍不住尖叫起来:“放开,放开,就就是问卖不卖吗,何至如此?小妾又不是夫人,更一般货物也没什么区别。咱们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世上卖小妾的事情还少吗?男人吗,不得是喜新厌旧的。我看你那小妾连娃娃都替你生了,也该玩腻了。一千两,不,我给你五千两银子,怎么样,公道吧!”
吴节再也忍不住,上前就要一记耳光抽下去。
水生却先他一步动起手来。
只见,水生一只手提着云商人,左手就是正反十几记耳光抽过去。
水生的手劲何其之大,只片刻,云姓商人就肿成了猪头,口鼻皆有鲜血流出来。
忍不住发出尖锐的惨叫:“杀人了,杀人了!”
木姓商人大惊,也不敢阻拦,只不住作揖:“吴老板,这事是我等不对,还请饶恕。水大侠,可不能打了,再打就要将他打死了。”
吴节见打得差不多了,哼了一声:“水生,放开他。”
“呸!”水生一口唾沫吐到云姓商人脸上,这才将他扔到甲板上。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船里的其他人,连老三走了过来,一问情由,大怒:“大老爷,索性宰了这狗才。”
水生:“对,杀了干净。”
吴节摇头:“别杀他,脏了手,让他滚。”
云姓商人还在大叫:“别杀我,我愿意赔钱。”
“走吧你。”连老三踢了他一脚。
木姓商人忙扶了云姓商人回船舱里去。
水生冷笑着看了吴节一眼:“没卵子,自己女人被人羞辱,却没有胆量杀人。杀个把人算什么,提起刀子,眼睛一闭捅进去就是了。吴老板,我先前见你还像是个人物,却不想如此没担待。算我瞎了眼睛。等下你把船靠到岸上,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吴节一笑:“水生你还真是看错我了,就这么杀了他却便宜了,我却有个主意。”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用刀(新一卷,加更一章)
水生斜着眼睛,将身边一壶酒倒进嘴里:“怎么说?”
“我吴节是个随和性子的人,别人辱我,冲撞我,或许可以一笑了之,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到这里,吴节冷下脸子,斩钉截铁地道:“可涉及到我的家人却断断不可,这不是一刀杀之就能够了结的冤仇。你们江湖上面不是讲究恩怨分明吗,你说这事能忍不能忍。”
“当然不能忍。”水生哼了一声:“同样的道理,在江湖上行动,我就算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不要紧,可若是有人敢动我母亲、老嫂子和两个侄子一根指头,老子杀他全家。”
水生依旧斜视着吴节:“吴老板,可我却没在你身上看到一丝儿的血性。”
吴节:“不着急,杀这么一个渣滓也不废什么功夫,总得要取他性命之后将他抄家灭族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总得有让他云家落个鸡犬不留才算得真本事。杀人,有的时候是不需要亲自动刀的。”
吴节这是动了真怒,这个仇结可不是仅仅取那云姓商一条命的事情。
所谓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区区一个七品知县就能让普通人全家被抄,更别说如今的吴节了,他有这种力量。现在,只需一个借口。
他常年行走在内阁、翰林院和皇帝身边,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威严,气场强大。
听他这么说,,水生心中突然一寒,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丝畏惧。
手一颤,酒里的酒液淋了一身。
可转念一想,这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顿时冷笑:“胡吹大气,你连刀子都不敢动。还说什么杀人全家。我看你这是面子上挂不住。强撑着。你不是喜欢读书吗,功名没读出来,却将自己的性子读得懦弱了,就是个废物而已。”
吴节淡淡一笑:“只需一日之间。就能让你看个究竟。”
“哼,那我等着看你怎么靠读书把那鸟人一家读死。”水生继续大喝地喝着酒。再不理睬吴节。
吴节:“那我就一封书信把他全家写死。”
说着话,就坐到小案前,提起笔开始写信。这事他已经有了计较。自己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手上不能粘血,传出去对自己官箴有损。这种脏活,有一个人最适合干。
水生越看吴节越不顺眼,将已经喝干的酒壶扔到一边:“说你胖,你就喘,还真装起读书相公了。罢罢罢。你自己都不着急,刚才算我自做多情。枉做恶人。”
就在这个是,木姓商人走上甲板来,到吴节跟前长长一揖:“吴老板,刚才是云兄的不是,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则个。”
说着就将两包银子放在吴节案头,抱歉地说:“这是我同云兄凑的一点银子,你和水大侠一人一份,算是赔罪,还请赏个脸收下。”
木姓商人看人的眼光非常老道,见吴节气度不凡,知道这不是常人,刚才送云姓商人回舱之后,同他商量了一下,决定个人凑点钱,看能不能将这事平息下去。
水生冷笑:“谁要你们的臭钱,嘿,好大两包银子,快一百两了吧,够我在这水上跑好几趟的了。”
吴节却指了指身前的位置:“木老板坐下说话。”
木老板:“吴老板大人大量,果然大度,佩服,佩服。”他以后吴节已经答应将这个过节揭过了,就一提衣摆,坐到吴节身前。
水生大怒,猛地跳起来,将两包银子抢过来,径直扔进水里:“果然是贪图人家的钱财,与吴老板同船,水某深为不齿。”
说罢,就在扭头在木老板惊惧的目光中跑到船尾,闷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
木老板半天才小声对吴节道:“吴老板可是嫌少,云兄说了,若你不满意,愿出三百两了结此事。”
吴节淡淡道:“不忙说此事,木老板我且问你,云老板同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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