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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了,就别来找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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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阿梅不在也就算了,家里像被强盗抢过一般凌乱,又是怎么回事!
  景善若困惑地随手绾了头发,往妆台上摸到剪子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朝楼梯口去。
  从醒来时候开始,便一直听见浪头拍打木板的声响,等她走到了楼梯处,往下一看,这才明白响声是打哪里来的。
  家里进水了!
  她脚下,整层一楼房都是淹在水里的,那水浊得很,生腥的气味直逼得人连连后退。
  景善若吃了一惊,连忙跑到窗前,用力推开--
  越家俨然泽国!
  小院的四面山墙只露几道拱形的瓦首在水面之上,平时打秋千玩耍的大树,如今也仅能看见半个树冠,浑浊的泥水间破烂的席子和木盆载浮载沉,院墙边还泊着连根拔起漂于水面的树木。
  举目望去,整个县城都已被大水淹没,除了城墙与几座小楼房,其他的房屋都只能看见屋顶而已。
  “……发生何事?”
  景善若望着这一切,惊呆了。
  越家居于溱漓江的南岸,虽然也听说几十年前闹过涝灾,但此后一直平安,堤坝修葺也是朝廷十分关注的大事……而且最重要的,这还是冬日啊!溱漓江冬日哪回不是闹旱的,前年甚至干涸得断过河沟,怎么竟发起了洪水?
  她正呆呆地立在窗前,突然见一竹筏子从不远处的楼房后面转出来。那筏子上堆着些包袱,包袱皮上尽是泥水印,另有一老翁穿着蓑衣斗笠,站在筏子尾部撑篙。
  景善若急忙喊:“欸--老人家!这边有人!搭救搭救啊!”
  那老者左右望了望,又摘下斗笠,才总算瞧见了景善若的所在处,二话不说就转了筏子的方向,往这边撑过来。
  近前了,老翁问:“昨儿官府锣敲九遍,姑娘你怎么还呆在宅子里啊?”
  景善若支吾道:“这、说来话长……只料不到竟然会被困在水中……”
  “唉,快快上来吧!要不是老夫回来拿点东西,你恐怕得饿死在此处了!”
  “是啊,多谢老人家。”景善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上了筏子。
  老翁看她穿得单薄,便说去找点衣物给她披上,自己登上小楼翻了翻,出来时候,手里抓了几件旧衣,另打了个包袱挽在臂间,装得鼓鼓囊囊地不知放了些啥。这人趁火打劫,景善若只当做没看见,千恩万谢地接了衣物过来,披一件在肩上。
  上了筏子,老翁撑起篙往水底探探,略一使力便离了楼边。
  筏子晃荡,景善若紧张地轻呼一声,那老翁便给逗笑了:“姑娘放宽心,莫要怕,我的筏子在江上一贯是最稳的,翻不了!翻不了!”
  景善若点点头,问:“老人家,镇上的人都逃了么?”
  “嗯啊,昨晚官府敲大锣沿路吆喝着,说江里的水突然暴涨,八成堤坝要保不住,让众家连夜上山去避避。这性命相关的事儿,能磨蹭么?自然都赶紧走了。果然后半夜便听得水声跟打雷一样!”
  “那便是都到山里去了……”景善若轻声道。
  老翁打量着她的装扮,开口询问:“姑娘你是哪家的人啊?”
  “越家。”
  “哦,”老翁笑呵呵地说,“老夫知道,越家嘛,老有财了,往南边去大块田地都是越家的!”他念叨着,回头看看方才那小阁楼,后悔地啧了一声。
  景善若没有搭腔。
  老翁使劲儿撑了一竿子,道:“听说越家年初里还有谁得道成仙去了,传得神兮兮的!姑娘真有这事儿么?”
  景善若抱着衣物道:“或许是吧,我也不甚了解。”
  那老翁又说:“老夫知那越家眼下在哪处避水患,带你去便是。”
  “老人家将我带上岸,便是再造的大恩大德了,我哪里还敢求恩公送到家人身边?”景善若笑道,“我如今是两手空空无以为报了,但若能得救,越家人必定重金酬谢恩公。”
  “哦?”老翁转头,再仔细打量她。
  景善若便说:“不瞒恩公,我是越家少夫人,娘家又有人在官府当差。老人家行善事,理当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越家人给的谢礼不够大方,我娘家那边,自然也是知恩图报不吝财物的。”
  老翁大笑:“哈哈哈,救助少夫人不过举手之劳,谈谢礼什么的,就显得老夫不厚道了!来,坐稳!”话音刚落,便一篙调转筏子,往另一处城门撑了过去。
  对此,景善若只安静看着,不做声响。
  筏子驶出半开的城门外,望着远处山丘去,撑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岸边。
  老翁把绳子解开,将筏上的东西一一卸下,景善若便笨手笨脚地在一旁帮手。忙碌一阵,老翁拖了筏子上岸,藏在林里,用石头压了再绑牢实,这才放心带景善若往山里走。
  因天色原本就晚了,行到中途,生火歇息,老人与她分了些干粮吃。
  不一会儿,有同是逃难的人见着火光就过来看看,说城里有几户人就逃在附近的破庙里,让二人过去安歇,好互相照应。
  景善若去了,见越家人没在此处避难,很是失望。打听之下,得知越家走得早些,往山里更高处找找应该有的。
  那老翁听了,心中另有想法,对景善若道:“夫人,原来越家并不在此地,那老夫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地方去了啊。你看……”
  “寻找家人之事,怎敢劳烦恩公呢?”景善若急忙道,“恩公且留个名姓,改日涝灾过去了,家人必定登门道谢。”
  “唉,夫人你的去处要紧,谢礼不谢礼,哪里是老夫在意的?”老翁摆摆手,道,“老夫想啊,夫人投越家是正理,可越家这整城都逃难呢,一时不见得寻得着……那夫人娘家是在何处,也给淹了?”
  “倒不会。”景善若道,“恩公的意思我明白,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既然她也没有异议,老人便决定送她投奔景家去。两人闲聊几句,便各自睡下了。
  景善若却睡不着,在破庙里寻了同是避难的几户人家问问,每户投奔远亲什么的都有去处,却没人与他们是同路。
  想到要与那老人家继续相处,她有些害怕,虽说以重金许诺,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临时改了主意呢?早些时候他根本就是进城去偷拣便宜的吧,而捡到她之后,更是心思转了几个圈了,她不得不防啊。
  询问之下,景善若得知这几户人中一户与越家有生意来往。
  听景善若说起越府里小婢仆人长相都还对得上号,对方姑且信她是越家人了,景善若便央求对方借些盘缠。写下借据按过手印之后,景善若好容易才借到一点点钱做路费。
  她留了些钱给熟睡中的老翁,趁着天还没亮,跟人问清楚道儿,迅速跑路了。

  道君私访

  景善若独自一人,沿着山道往深处去,又找过几处逃难者聚集的营地,都没见着越家人的身影。辗转打听得知,越家上下在山里歇了一宿,估摸着水患不会早早退去,便启程投奔北方的亲戚去了。按理应是有留几户家仆下来看管宅子的,但这兵荒马乱的,上哪儿找去?
  无奈之下,她便当真揣着借来的那点钱上路,跟一户乡民结伴同行,先往邻县的自个儿娘家方向去。
  路程原本不远,就是要绕水走,有时候路断了还得另找,因此挺费事。待走上了大道,进入没被水淹着的镇子时,众人都欢喜得很,好好地休息补给了一番。
  景善若身上钱不多,住得就不如前几回那样好,连入夜了取暖都是自己去端的火盆,那几块炭也是好说歹说才分来的。
  关上门窗,她笨拙地把炭拨了拨,坐得离火盆近了些。
  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她觉着就如同做梦一般,甚至现在,也像身处梦境,辨不清是真是假。
  “百川……”
  记起他的眼神,景善若再次感到全身发凉,尤其是心间……这入骨的寒意,真让她后悔,为什么坚持要去寻自己的夫君。
  “成仙了,便当真是另一个人。”她轻声喃着,蜷起了身子。
  此时,怀中一样东西硌到了她的肋部。
  “嗯?”伸手一摸,竟然是那本道经,“啊,忘记还给他了……”
  景善若失落地复又翻开经书,就着微弱的灯光看了几页,只觉晦涩难解,如勉强咽下沙石一般,满口都是涩的,喉头也苦得发紧。
  之前是怎么会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的呢?
  根本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啊。
  景善若捧着经书,思绪茫茫地,不知去了哪里,待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碰过火盆的手指将经书弄脏了。
  “啊!”她急忙轻轻地拂去炭迹,那经书也奇妙,拂拭之下竟未沾灰尘,净洁如初。
  景善若怔怔地看着那经书,少顷,铺天盖地的委屈从心中涌出。“罢了罢了。”她咬了咬下唇,闭眼,只将书卷放入火盆之内。
  一时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眼,却见书卷躺在烧得通红的木炭上,完好无损。
  ……咦?
  景善若小心地探手,挑起书册一角,触手处并无热度,将经书拾起翻转过来查看,封底也无焦痕。
  她想了想,转身将油灯取了过来,去掉罩子,再把那经书卷起,就着火苗点燃。
  然而,纸页在火中却毫无燃烧之态。
  --仙家的东西,果然没那么容易销毁的么……
  正想着,一只大手突然从她耳侧划过,伸向经卷,从她指间轻巧地将道经拽了去!
  “……唔!”景善若一愣,刚要惊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灯盏落在席上,熄灭了,顿时只余火盆的黯淡红光照明。
  条件反射地,景善若挣扎起来,试图掰开对方的手,但不管怎样努力,她也无法撼动分毫!情急之下,她伸手去够那火盆的边缘,也不顾滚落的炭火烫着自己,掀住盆子就往身后砸。
  她身后的人出声了:“当心!”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的同时,对方扬袖拂过,将暗红的炭块从她视野中扫了出去。
  景善若听出了来者的声音。
  “百川?”
  对方像是被砸伤了一般,飞快地缩回手,退开。
  景善若回头,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对方的所在。
  “是你么?百川?”
  对方像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再出声了。
  景善若黯然道:“你……是来取回经书的么?我原本也是不想再留着的……啊!”她不慎踩到自己刚丢过去的炭盆,立刻重心不稳,跌了下去。
  跌进一人怀里。
  景善若顺势捉住了他的衣襟。
  “……”那人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着接住她的姿势,盘腿坐下,然后将她推开。
  景善若皱眉,松手。
  她十分确定自己面对的是越百川,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她不想再问第二回了。
  此时越百川却出声道:“为何企图烧毁经书?”是质问的口气。
  景善若沉默片刻,幽幽地回答说:“……以为你不要了。”
  越百川问:“你如何得到此经?”
  一愣,景善若轻声道:“是……越百川所赠。”
  “既是你夫婿在世时所赠,便应收藏妥善才是。”越百川平静地说,“此经文乃本道君气息所就,你不可再起毁坏经书的念头。”
  “在世”二字,听得景善若心中难受。
  再这么下去,她真要将越百川视作已故之人?
  她说:“神仙亲自来了也好。这卷经书原本不是凡间的东西,就请神仙带回天上去吧。”
  越百川道:“是本道君前身赠出之物,岂有收回之理。只望夫人保管妥帖,不落恶人之手。”
  “……”景善若无奈地扶额,“神仙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有那本事保管仙家之物?便是前一个月中,已有多少修道之人觊觎此书,更兼妖物相欺,防不胜防啊!”
  越百川没有回话。
  景善若挺直了脊背,严正请求道:“此经书于我毫无用处,只是负累,请神仙就此收回了!”
  “负累……为何呢?”越百川再开口,气势已弱了些许,“你夫婿所遗之物,又是独此一件,难道不应百般珍藏么?”
  景善若道:“若是两人还有情有意,自然以死相护。”
  越百川不言语。
  景善若也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他应在的位置,不做声,等他自己想清楚应该怎样回答。
  良久,越百川突然站起,道:“越景氏,命你将经书收好!不得再生遗弃或毁坏之心!”语气强硬,与方才循循善劝的腔调截然二人。
  景善若听得他衣料悉悉索索响,知道他是站了起来,却没料到他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咦?”她吃了一惊,抬首道,“为何一定要我将经书留下?连直接归还给你都不成么?”
  对方愠怒:“越百川既然把经书送给了你,它便是你的!但你若胆敢起毁弃的念头,本道君定不轻饶!”
  “怎、怎么可以这样?”这叫什么道理?太霸道了吧?
  景善若心中叫屈,还没等她开口辩白,就又听见越百川道:“你一妇道人家,独自赶路是要往何处去?”
  关你什么事!
  当然,景善若不敢这么答的,她忍住一口气,答说:“预备回景家。”
  “为何回娘家去?夫家众人呢?”越百川追问。
  景善若道:“大水过后,投奔他处去了。哪里追赶得上……”
  “当真?”越百川似有怀疑。
  虽然伸手不见五指,景善若仍是瞪那发声处一眼,不予回答。
  越百川也不跟她多说,走动几步,又转回来,将经书放回她手中,道:“收起罢,越百川离家才多少时候,你便不顾念夫妻之情了么?”
  “他就这么登仙去,哪里又顾念情分了呢?”景善若低首。
  “其实--”
  越百川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打住了。
  景善若安静等待他的解释,却一直不见他再有声响,片刻之后,她轻声唤:“道君?”没有回应。
  “百川?”
  也是同样没声息。
  景善若伸手往跟前探了探,没摸到人。她揉揉脚踝,缓慢地站了起来,试探着挪了几步,同时轻声唤越百川的名字。室内冰冷的空气告诉她,越百川已经悄悄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善若不解地在地上摸索,直到找见早已熄灭的油灯。她出门去跟人借了火,回来一个人慢慢地收拾一屋狼藉。幸好地板上被炭烤的痕迹不是很重,否则要赔起钱来,她可付不起了。
  此时天上落下雨来,像春季一般细细地落在地上,不仔细听还听不清。
  开窗一看,落的不仅是雨,更夹着雪片,寒风一阵紧似一阵。明日上路将会更加难行。
  “唉呀,忘记跟神仙索要些银两……”现在想起来也迟了。
  她正想着,突然眼前一白,紧接着便是霹雳巨响。“啊!又是冬日落雷。”景善若急忙关上窗,不再往外看。
  简单收拾收拾屋子,她熄了灯火上床休息,床铺冰凉得像是在咬人一般。
  日子轻松惯了,没人伺候着果然百般不适,景善若轻叹一声,将这几日的困惑与难过放在脑后,趁着电闪雷鸣告一段落,赶紧休息。
  然而,上天注定了她今晚不能好眠。
  约莫一刻钟后,景善若正到半梦半醒之间,耳边突然听得长声龙吟--
  她迷迷糊糊地把脑袋从枕头上撑了起来,眼却睁不开。稍候片刻,没觉得有啥异常,遂果断躺回去,扯了被子盖住头。
  龙吟声又来了。
  这回听得真切--
  景善若唰地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动静。
  不会又是听错了吧?
  她忐忑着,等了一会儿,刚要放下心--
  不远处传来轰隆声,紧接着,整个地面都震了三震,房间内,火盆弹跳起来,哐哐地响,扬尘与细碎木屑也给震得沙沙坠下!
  “出了什么事?”景善若连忙从被窝中钻出,匆匆抓了衣物,一面披一面往外跑。
  等她跟客栈中众人逃出去,大伙儿在客栈外边站定一看,都呆愣住了。
  阴云破了个洞,洞中透下月光,直照地面--
  地面上有啥?
  离客栈几十丈远的马道被横着砸断,野地里出现了一个巨坑,坑里横着一条龙!那龙身可真是长啊,众人往后看去,直到被林子遮挡住,也没看见尾巴!
  胆小的人就尖叫起来了,慌慌张张往后逃,也有逃回客栈里缩着的。
  --龙公子?
  景善若立刻认出了它那有特点的鼻子:公子怎么在附近?
  ……而且怎么又掉下来了(喂)……
  这回龙公子可没有奄奄一息,只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龙身子一绞,骤然腾空而起,直扑入云层中去。天空再次电闪雷鸣。

  公子也没落后

  客栈前面一片兵荒马乱,惊叫呼喊声中还夹杂着小儿哭嚷,更有人推了车出来,慌慌张张地摸黑逃命去了。
  景善若被人撞了几下,脚背也踩得生疼,急忙借着电光朝客栈里跑。她匆匆从半开的店门挤进去,就手左拐,躲在屋角处。
  外边惊雷声不绝于耳,但龙吟声已然停息。
  景善若不知自己是怎样捱到天色浅明的,只知道,等她觉得好像外面已经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冷得全身僵硬、一点知觉也没有了,再往后,大概就连冻带吓地睡着了吧。等睁开眼时,日光已经斜射入堂内了。
  她挣扎着动了动,发觉全身刺痛,四肢冰凉得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了。
  客栈里的伙计跑了一个,还剩下几人跟掌柜一起修补昨夜弄坏的门窗,见景善若缩在角落,便给她弄了碗热汤来,让她暖暖身子。
  半晌,景善若才算缓过来,扶着墙慢慢回客房去。
  当时逃命情急,离开时房门是敞开着的,眼下清点一番发现什么都没丢,还算运气不坏了。
  她这样想着,便收拾包袱,去找同路的那户逃难人家--结果得知对方连夜逃了,房钱都没结,掌柜的只能自认倒霉。
  少了结伴同行的人,景善若也没办法,只得盘算着独自上路。
  可因昨夜的反常天象,马道上积了厚厚的雪,无论是牛车或行人,都走得无比艰难。若不是给龙吓着了,没有谁会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赶路的。
  “再过两天,等雪融了些,或许便好走了。”掌柜的跟她好声好气地说,“遇到大雪时候,咱客栈里住人留个十天八天的也常见,小娘子孤身一人赶路诸多不便,不如再缓缓呢?”
  景善若颔首:“也是,若再遇见同路的,也好结伴走……烦请掌柜的帮忙留意一下了。”
  “好说好说!”
  她到门口处,看看龙公子砸出的那道沟壑,再四处张望一番,确定双眼所及之处没有“丘陵间的古怪犄角”之类的可疑物,这才回房间去取暖兼歇息。
  不知龙公子昨夜在干嘛,不过应该与她无关……吧?
  她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到屋内气氛有点不一样,准确地说,是“气味”不一样。
  这种清雅柔和的香气是……
  景善若转头,见室内与方才并无两样,只是自己挽上去的床帐不知何时被放下来了,床铺内朦朦胧胧地……隐约能见着有人影卧在其中。
  “公、公子?”景善若试探地唤了声。
  帐内无动静。
  总不能是被褥的影子吧?
  景善若心里嘀咕着,小心地上前一步。
  帐内传出慢条斯理的人声:“停步。”
  景善若一听,立刻松了口气:“啊,果然是公子你来了。昨夜……”
  “免提此事。”公子昱轻声喝止。
  随着他的言语,床帐微动,清风从帐内拂出。风气中带着丝丝暖意,原本冰凉的屋内顿时暖和了起来。
  既然公子不让提,景善若也就不问了。
  她只是欣慰道:“曾忧虑百川不知公子善意,出关那日与公子大打出手,而今见得两人都安好如初,我这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哼。”公子昱冷然道,“若非埋伏帮手偷袭,临渊道君哪能从我这里讨到便宜?昆仑之时,有人居中调停,又以神仙颜面作保,我才暂且与他罢休而已。”
  “原来如此……”景善若点头。这么说来,越百川与龙公子是暂时休战中了?
  龙公子没有继续搭腔。
  于是冷场。
  景善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问道:“公子这趟出来,是要往何处去(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啊,找我干嘛)呢?或者……公子尚未回海里去过?”
  “嗯。”公子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啊?”他这样回答,景善若便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龙公子突然出现在头顶上就已经不寻常,更何况还现身在她房间的床上?
  龙公子继续道:“是归途中感知溱漓江泛滥成灾,又记起竹簪女冠曾言,夫人你居于江岸处。”
  --咦,这么说的意思是,关心她么?
  景善若脸上一红,低下头。
  龙公子道:“冬日水患之事,本非我所辖,且临时纠察已来不及,便自己先行过来寻人了。”
  “啊,善若怎好让公子记挂……”景善若更感赧然,不知不觉连自称也变了个样。
  此时,公子昱坦然解释道:“既是水祸,自然与龙族相关。我已承诺不将仇怨连累越百川妻室,一言九鼎,绝不相背!”
  ……他说这个,是要做什么?
  景善若茫然抬头。
  龙公子严肃地说:“为免授仙家话柄,我定要护景夫人周全。”
  “嗄?”景善若吃惊地瞪大了眼。
  在她惊诧之间,龙公子已经起身,释出香风将床帐向两侧掀开。他撑着床沿站起来,方离开床铺半步,身后的木床便连同围板一道粉身碎骨,落于地面的时候完全成为了一堆细末。
  龙公子并未回头看一眼,只是缓慢地朝景善若走来。
  景善若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龙公子用“人”的形象步行来着?明明是柔和得能滴出水来的轻缓举动,为何却令人感到不可轻视的压迫感?难道这就是小动物在巨兽跟前的本能感受?
  “随我来。”公子昱向她伸出手。
  景善若迟疑地看着他:“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龙公子面无表情道:“昨日寻夫人而来,却‘巧遇’临渊道君,与之‘商议’,此仙无心保护夫人安全,却不允许我将夫人安置于归墟内,双方一言不合,便再起了干戈。”
  “……”
  龙公子居然跟越百川商量这个,还打起来了?难道这就是昨天龙公子摔下来又冲上去的真相?景善若窘然,难怪他一开始不好意思说来着。
  “临渊道君的经书尚在夫人手上,觊觎之徒数不胜数,若不小心提防,所谓保护夫人周全,只是空话。”龙公子道,“夫人,你应随我去一处安全之所,暂避风头。”
  “安全之所?”
  公子昱颔首:“除归墟之外,海上另有数座浮岛。各岛不与人间相通,不属仙境亦不属龙族地界,正合夫人安居之处。”
  “不与人间相通?”她还想回娘家去看看家人呢……
  唉,算了,带着道经,躲哪里都有危险,要是回家给爹娘兄弟带去了祸事,那她可得悔死。既然龙公子提供这个好去处,她自然应当领情的,否则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旦错过,想翻悔也来不及了。
  景善若想到这层,便点头道:“嗯,有劳公子带路。”说着,将手放入龙公子掌中。
  略一闭目,转眼之间她就又在龙爪子里了,探出头朝下看看,方才所在的客栈已经远得只剩指甲盖大小。
  “啊呀,我也没付房钱……”她轻声道。
  龙公子自然不管她这么多,因又怕她冻着,便再把她放在鬃毛间,待她抓稳就急速飞上了云间。
  景善若一手揽住龙角的根部,坐在龙鬃里,格外舒适。待龙公子猛然停下的时候,她差点没给惯性甩了出去。
  “公子?”
  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前方出现了一只同样庞大的海龟。
  这龟看起来眼熟啊,好像是……跟明相和朱砂他们一块儿的?
  景善若正想着,就见那龟壳顶上的小暗格打开了,朱砂从里面爬了出来。
  朱砂冲着龙公子招手,奋力喊道:“公子爷!这边!”像是生怕龙公子没注意到她一般,一面喊,一面拼命蹦跳。
  --若是没留意着他们,龙公子又怎会突然停下呢?
  只是它现在确实没有搭理朱砂,或者说,故意不理会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等海龟呼哧呼哧划拉着四肢,吃力地接近了巨龙之后,龙公子才将龙头转过去,盯着海龟以及朱砂。
  景善若也探出头,好奇地望着对面的人。
  朱砂喊道:“公子爷,不好了!趁你不在宫里,那群海将军造反啦!它们直截闯进宫,说嗅到凡人的气味,一定要把人搜出来!拦也拦不住!”
  龙公子一听,顿时竖起头部,怒气冲冲地回应了几声龙啸。
  坐着的地方突然动弹,景善若吓了一跳,赶紧抓稳龙角。她听不懂龙公子的话,但朱砂的话,要听懂可没什么困难--搜捕凡人?那不是要抓阿梅的意思么?
  此时朱砂跟龙公子回话说:“公子爷,真的!海将军就一个劲儿地往各殿里钻,把好些宝贝都掀了踩了!简直就是抄家啊!”
  龙公子更是恼火,身子扭了几扭,周身散发出墨汁一般黢黑的气流来。
  “公子爷,朱砂怕得很,赶紧把阿梅拉到小伙儿身上藏起来。海将军一走,咱就立马出来寻公子爷你了啊!”朱砂说完,哇哇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得了!海里什么虾兵蟹将都敢欺负公子爷了!”
  龙公子呼地一声猛然下沉,景善若急忙牢牢抱住龙角。
  降到能见着海水的时候,她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碧绿的小岛,此岛瑞光四溢,祥云升腾,海鸟盘旋其上,正是一派仙境景象。
  还没等仔细瞧瞧,她忽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龙公子放到了岛上。转头看的时候,那条巨龙嗖地一声飞远了,只留下层层黑云弥漫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海龟吃力地游到岛边,朱砂拉了阿梅,两人一块儿下地。
  “景夫人请先在此稍候几日吧!”朱砂飞快地说,“公子爷回去惩罚那些不长眼色的海将了,待事情办完,自然再来接夫人的!”言毕,她将阿梅往景善若面前一推,焦急地跳回海龟身上,催促海龟赶紧往回游。
  “少夫人!”阿梅煞白着脸,一得了自由,她就立刻扑过来,拉住景善若的衣角不放手了,“刚好多怪物在宫里翻箱倒柜!还说要吃我!太可怕了!呜呜呜!”

  仙岛蓬莱

  “没事了,没事了,莫怕。”
  景善若轻声安抚阿梅,转头望着自己身处的这座岛。
  刚远远瞧着这岛屿还挺小的,待人在其上了,才发现四面都望不见海,入目皆是连绵丘陵。
  阿梅抱住景善若的手臂就不放了,眨巴着眼睛问:“少夫人,你这些天是去哪里了啊?”
  “……回家了一趟。”景善若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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