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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龙藏+番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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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诩弯腰抬起宝卷的脸,朝向东厢,冷笑:〃一样出身妓馆,一样寄人篱下,是不是常常同病相怜?看到他这样,是不是很心痛呀?不过不用急,等一会儿,你会和他一样在我脚下呻吟,现在给我听清楚了!我们来玩个小游戏,我数一声,就在他身上划一刀,直到你出来为止,不过。。。。。。在你走出来的一刻,我会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说著,又是一剑从宝卷右颈拖到左胁,惨叫声又起。
玉白的肌肤几乎与白雪融在一处,鲜血火一般在雪上烧起来,平日娇柔的声音在惨叫、哀嚎。琉璃紧紧握住拳头,却不敢动……留在这里看著宝卷在刀尖下痛苦,还是走出去结束他的生命,哪一个更残忍?
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混乱血腥的夜晚。
大哥受尽折磨,二哥痛失爱妻、一刀断头,三哥被刺瞎双眼,三哥大声道:〃要杀便杀,这样折磨人算什麽好汉?〃骆长老大笑道:〃好好好,三公子好气概。若有命在,二十年後,骆明原与三公子再相会!〃一刀一个,将落在敌人手里的朱家人全部杀死。
痛快的一斩,切断一切痛苦。
痛苦的是活著的人,对死者却是慈悲,
忽然之间,纠结多年的怨恨冰消,琉璃突然懂得了当时骆明原的无奈……此时跨出房去看著李诩结束宝卷的生命的痛苦,与当初骆明原一刀刀斩断朋友全家人生命的痛苦相比,哪一种痛苦更痛苦?哪一种罪孽更深重?
琉璃按住就要动作的凤三,低声道:〃我的罪孽,让我来担。〃
就在琉璃推门的一刹那,忽然有一个蒙面人从前面酒铺飞奔而入,嘶声叫道:〃小候爷!〃李诩一怔,出发前他曾下过命令,属下一律称他主人,这人怎麽会叫他小候爷?
不对!
但就在李诩惊觉作出反应前的一刻,左胸已中剑。
李诩大喝:〃你是什麽人!?〃
蒙面人一剑得手,足下不留,已挟著宝卷飞身窜出院去。
看到那人的身手,凤三呼吸一紧:是铁琴!
〃走!〃低喝一声,凤三一掌击出,提著琉璃和希烈从破开的大洞脱身而出。弓箭手箭如雨下,铁琴和宝卷却已去得远了。百丈外便是马匹,想必是李诩带来的。凤三左右手各提一人,去势如电,转眼已到马匹前。铁琴以快剑斩断马匹的腿,只留了四匹。等凤三他们一到,铁琴仍抱著宝卷上马,凤三见琉璃颇为勉强,心下叹息一声,将他提到自己马上,希烈独自乘了一匹,四人三骑,旋风般冲破风雪朝北飞奔。
风寒雪重,天色越来越黑,也不知宾士了多久,来到一座市镇。
铁琴向凤三道:〃云霄岭一役,我教和李诩都受创不轻。川蜀是李诩地盘,他要再调动人马比我们容易得多。去客栈不大稳妥。〃
这个道理凤三也明白。凤三随便敲开一户人家,拿出一锭白银,用手掌切下院中大石一角,利害并施,主人吓得不敢作声,只得让出一间房子给他们。
凤三抱著琉璃走在前面,铁琴抱著宝卷紧随於後。琉璃身中多剑,胸口的剑伤尤其深而凶险,宝卷身上的伤口长,却浅,反而不如何凶险。铁琴先替宝卷敷了药,眼看著凤三替琉璃敷好药,踏上一步,刷的抽出长剑指住琉璃。
凤三双指一骈,夹住剑,淡淡道:〃罢了。〃
〃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杀他。〃
〃不用。〃
〃光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凤三微一惊,望向铁琴。铁琴神色平静,平静得没有表情,没有喜怒。这不是凤三所认识的铁琴,他的铁琴,是藏不住心事的,喜怒形於色。他所认识的铁琴,得知琉璃的背叛会痛心会愤怒。。。。。。是什麽磨平了铁琴的棱角?
〃飞云呢?〃凤三心里一动,问。
〃不知道,〃铁琴微微皱眉,〃也许死了吧?〃
说到〃死〃字,铁琴瑟缩了一下,仿佛平湖起波澜,那双平静的眼睛突然被激烈的痛恨所充满。他用力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露出痛苦之色,似乎是受不住激烈感情的冲击。
铁琴深吸了口气,道:〃你派戴乐子送信来,告知你们中伏的消息,就在这时,李诩的人围攻关风岭,我以为。。。。。。我以为是东方飞云和李诩勾结。。。。。。〃
凤三心中一震:他的确曾派人去接应铁琴,但派去的人并不是戴乐子,也并没有写信。
铁琴的声音渐渐发抖:〃我刺伤东方飞云,逃了出来。李诩的人太多,我受了伤。後来东方飞云追上了我,我一边和他打,且战且走,到了索桥上。我杀到索桥对面的时候,索桥断了。。。。。。是东方飞云砍断的。。。。。。那边还有很多李诩的人。。。。。。他全身都是血,回头看了我一眼,杀了回去。。。。。。〃
铁琴突然闭上眼睛,牙齿抖动,咯咯作响。
凤三不知道说什麽好,轻轻握住铁琴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铁琴慢慢睁开眼睛,看著凤三,轻声道:〃光哥,我要回去找他,我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光明教的事。。。。。。〃
凤三心里掠起一阵寒意,低声唤道:〃铁琴。〃
铁琴看著凤三,很认真地看,带著不尽的依恋,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记住,〃光哥说过,咱们永远是好兄弟。我会记得光哥对我的好,永远也忘不了,不过。。。。。。我这一次走,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再见。。。。。。〃
说到最後,铁琴忽的笑了。这一笑,便是一场雪逝冰消,灿烂得叫人痛心。
〃光哥保重,我走了。〃轻轻的一声告别,铁琴足尖点地,掠上窗子,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在落雪成白的房檐上纵跃著,很快,轻捷俐落的人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再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风吹过雪地的声音,寂寞,萧瑟,如泣如诉。
凤隐龙藏 正文 第30章 悲来何似(下)
章节字数:6068 更新时间:07…11…27 09:02
凤三望著窗外,半晌方道:〃这个局,与东方飞云无关吧?〃
〃无关。〃琉璃靠在床头,神色十分疲倦。
〃为什麽不向铁琴解释?〃
〃他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多此一举。〃
凤三双拳不由得握紧。早在数日前,他便隐然猜到──龙骨山下东方飞云顾忌铁琴没有动手,今後即使再有动作,也不会那麽快,何况是在得到铁琴不久,感情还没有牢固深厚的时候?以东方飞云的城府和耐性,一定会谋取更佳的时机。而铁琴,在东方飞云砍断索道独自面对蜂涌而至的敌人时,只怕也已想得清楚。铁琴奔波而来,所为的,不过是见自己最後一面。从此之後。。。。。。无论东方飞云是生是死,他与铁琴,恐怕都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吧?
凤三心底涌上一阵倦意,向著冥冥中的夜空默默沈思:〃诸神在上,苍天见怜,保佑东方飞云还好好活著,给铁琴留条路走吧!〃
宝卷瞪著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看琉璃,看看凤三,忽然小声说:〃公子,章少爷没有跟上来啊。。。。。。〃
凤三心头一震,暗叫不好,疾奔出去。
进院子的时候希烈还在,後来他抱著琉璃在前面走,进了屋子就张罗著给琉璃和宝卷敷药,紧接著又是铁琴出剑、辞行,竟没有注意到希烈不曾进房。
房外灯烛已熄,黑洞洞的,只有院中积雪映起一点微光。
沈夜中有浊重虚浮的呼吸声,极低极轻,却逃不过练武人敏锐的耳朵。
循声望去,黑呼呼一团身影缩在石阶上。
凤三心乱如麻,平生第一次觉得情怯。然而当此狭路,又避无可避。凤三站在黑暗里,心潮翻涌如浪,终於长叹一声,迈步走过去。他俯下身去,轻轻搂住地上瘦弱的人影。脸颊碰到希烈鼻尖,凉得石头一样。凤三捧住那张冰凉的脸捂进怀里。希烈身子僵硬,直挺挺地任他抱著,半晌叹了口气:〃别压我的腿,很疼。〃
凤三摸索过去,被希烈抓住手。他嘴里!!抽著冷气:〃中了一箭,不过不要紧,是在小腿上,只是疼,也不麻,想必没有毒。〃
琉璃背叛,飞云生死不明,铁琴前途茫茫,几日的心神煎熬,刚才的情怯畏缩,一切一切之後,听到的,竟然是这样平易的一句话。仿佛仍是初见时的单纯,没有那无数的利用算计,没有不久前的舍弃。
陡然间,莫名的悲怆几乎将凤三击溃。
希烈摸了摸凤三的脸,默然片刻,轻声道:〃我快疼死了,你不赶快抱我进屋拔箭敷药,瞎哭什麽?堂堂的光明教主,真是丢死人啦。〃
凤三小声说:〃他是我的义弟,我不能杀他。〃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嗯。。。。。。信你一次。〃希烈忽然想起什麽,扭住凤三耳朵加了一句,〃下不为例。〃
凤三险些被他逗笑,却有更深的悲怆与烈火般的情愫翻涌上来,将他袭卷,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一时间,仿佛有很多话哽在喉中,又好象一切都不用再说,或者不必再说。凤三将一只手臂插到希烈膝弯下,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往屋中走去。隐隐觉得,怀中所抱的,是上苍慷慨的恩赐,是无价的珍宝。
四人中只有凤三没有受伤,他武功再高也只有两只手,万一李诩的人马追上来,他又能护得了几个人?夜色深沈,前途未卜,凤三和希烈并肩而卧,默默盘算脱身之计。以褚连城的智谋和教中长老的才智,虽有琉璃埋下的中原三百武林人士之变数,也不可能落败到全军覆没的地步,只要撑过这一关,和己方联系上,後面的路就好走了。
正凝思间,忽听远远一声尖利啸声,他一步跃到窗前,只见南方夜空亮起一朵灿烂的葵花,流光溢彩,豔丽不可方物。
章希烈翻身坐起,问:〃怎麽了?〃
凤三回来,将他按回被子里,拾起外衣披上:〃是教里接头的讯号。你暂且别动,我去看看再说。〃奔到窗前,突然又奔回去,将再度坐起的希烈搂进怀里紧紧抱了一下,〃无论什麽情况,我都会很快回来。等我。〃
章希烈一把抱住凤三,狠狠吻上去,低声道:〃凤三。。。。。。不要再放弃我。本小妖道行不够,抗打击的程度也就这麽多了。〃
〃永远不会再放弃你。〃凤三捧住希烈的脸亲了一口,〃除非我死。〃
〃呸呸,坏的不算好的算,臭乌鸦嘴!〃
凤三微微一笑,掠出窗去。
烟火是在西北方向,凤三在房檐上一转身,朝东南方向奔去。葵花信号和一般教众联系用的火焰信号不同,只在最危险的时候用,发射位置也有玄机。发射信号的所在与接头的地方恰好相反,以免敌手跟踪讯号而至。
疾奔了一刻锺,忽见前方灯火明亮,楼头上以红灯笼攒出一朵梅花图案,将〃落雁楼〃三字照得熠熠闪光。
凤三跃上楼去,手一伸,刚摸到栏杆,就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心头一沈,暗道不好,数百支利箭已从四面八方射下。凤三心中雪亮:有人叛变了,而且在教中职位不低。这时入楼,只怕有更利害的机关等著,不入楼,身後的利箭能把人射成麻蜂窝。凤三冷笑一声,拧腰而起,白鹤般掠入高空。
长箭落空,钉在楼板上,夺夺声汇成一片。
凤三身在半空,一个回旋,面对著身後又一波的利箭,长剑出鞘,疾削快斩,辨声听位将箭雨送还,黑暗里传来痛哼声。
身後破空之声响起。
凤三心一沈,更不犹疑,长剑泼洒开一片银光,挑了箭势较弱的一方冲杀过去。
剑过,血溅,人亡!
一步杀一人,步步惟艰辛。
但,纵然千万人拦於前,也必要杀出一条血路。
混乱的厮杀中,忽听一个嘶哑的声音笑道:〃好身手,好气势!凤怀光,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呵呵,就是不知道章希烈有没有这麽的武功。。。。。。〃说话的人语气怨毒,然而中气不足,显然身是伤势沈重。
凤三稍一分心,就觉左臂微微一麻。不是箭,而是细若牛毛的银针,混在呼啸的箭雨中防不胜防。
〃小侯爷真是命大。〃凤三冷哼一声,一面舞剑,一面运功逼住手臂上的毒。
〃我劝你束手就擒。蜉蝣针又小又细,进入身体就会沿经脉游走,只须两个时辰的时间,蜉蝣针到达你头顶百会穴上,风华绝代的凤三公子可就变成白痴了。到那个时候啊。。。。。。〃李诩轻笑起来,〃想到你任人摆布的样子,我真有点急不可耐了呢。。。。。。〃
百年前蜉蝣针为祸江湖,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多少能人高士死在此针之下。後来整个江湖黑白两道联手,一举将蜉蝣子铲除。
销声匿迹了近百年,如今蜉蝣针竟然又重现江湖!?
凤三心头一寒,放眼望去,黑夜中人影攒动,也不知道黑暗中还伏著多少人。凤三一咬牙,封住左臂穴道,将一套〃大江东去〃剑法施展至最高境地。
剑出无悔,乱石穿空,千里波涛,东归入海!
波澜壮阔、纵横捭阖的剑路,无人能撄其锋,最终,那一袭被鲜血浸染的飘逸人影终於脱出重围,消失在夜色里,只在身後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迹。
〃主人。。。。。。〃一名下属试探著问。
〃追!〃李诩咬牙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雪如刀,吹在脸上已不知疼。凤三担心希烈他们的安危,又怕中了李诩引蛇出洞之计,这时万万不敢回去,反而换了个方向疾奔。臂上封闭的穴道痛胀欲裂,剧烈的锐痛叫嚣著,凤三知道已将到极限,再耽误下去,就是蜉蝣针入脑的大祸,而身後,是遥遥紧缀的追兵。
冷哼一声,凤三顺手牵了一家店铺外的马,奔出城去。
城东两里外,是苍茫北去的渌河。
夜色沈沈,水波如墨。凤三用长剑在马臀上浅割一道口子,坐骑悲嘶一声,沿江朝北奔去。回头望望遥遥而来的追兵,凤三冷笑一声,纵身跃下江水。
水势汹涌,他将手指插进泥壁,气劲下沈,稳住身子。水寒刺骨,还容易忍耐,然而左臂如痛如麻如针扎如刀剐,恨不得一剑斩断。
咬牙忍耐不久,追兵越过他藏身的位置往北去了。他爬上岸,倒转方向,奔回镇子里去。小心潜回刚才被袭的落雁楼後面,沿小巷潜行不久,看见一家药铺,从後院跳进去。夜深人静,人家早睡了。凤三剑尖一摇,门栓落地。他听声辨位,快步行到床前双掌分别扣住床上的两人。
那夫妻两人睡得正熟,从梦里惊醒,吓得要死,喉咙被凤三扼住,却叫不出一声。
凤三双指一翻,把刚才从河底抠的泥丸塞进两人嘴里,一捏下颌,逼他们咽下,淡淡道:〃我若不死,你们便不会死。带我去地窖。〃
这才是祸从天降,泥丸又腥又咸味道涩苦无比,唬起人来毫不含糊。那夫妻二人吓得瘫了,男人挣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哆哆嗦嗦要点灯,凤三冷冷道:〃黑著便可。〃男人不敢多说,带凤三进了院子,搬开院角一口破缸,拨开草皮,掀起石板,露出黑洞洞一口井。世道不太平,当地人都设有地窖,贮存粮食金银等东西。
凤三冷然道:〃我在下面住上半个月,你去准备食物、棉被、衣服,一会儿送下来就可以。要是这半个月里我没有被人发现,还能活著上来,你就活,我若死,你就同死。〃说罢,纵身跳下地窖去。
地窖空气流通,环境干躁,倒是不错。
片刻功夫,一只竹篮吊下,里面放著数十只窝头和一盆咸菜,接著,又扔下两床棉被、一床褥子和一套衣服。
〃多备点治疗发炎的药,明晚下来见我。你睡去吧!〃凤三吩咐罢,那人唯唯答应,合上了头顶的石板。
凤三脱下一身冻出冰碴的湿衣,摸索著靠土壁坐下,撕下一大片布条紧紧勒在手臂上端,然後出指如风,点住肩井周围穴道。指尖停留在肌肤上,有种陌生的触觉。手指按下去,自上而下缓缓抚摸,肌肤光滑,骨肉匀称,薄薄的皮肤下深藏著的是不可测的力量。轻轻捏了捏,麻痛难当,已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静了片刻,凤三在黑暗中嘿然笑了一声,塞了一粒丹药入嘴,脸上陡现狠色,长剑划下,便觉得左臂上倏然一凉,倾刻间漫天卷地的痛楚将他淹没。凤三咬紧牙关,把金疮药涂到伤口上。他奔波半夜,渐渐觉得不支,心里隐隐想著:不知道希烈他们现在如何了。。。。。。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地窖里暗不见天日,几次醒来又昏然睡去,只知道断臂被人包扎好,嘴里有苦涩的药味,想必是主人喂的药。这样昏昏沈沈也不知过了几天,除了主人深夜会下来喂他吃些热饭,换包扎断臂的伤药,黑暗中就只有他一人,昏时睡,醒时忧。
凤三内功深厚,身体底子好,休养了半个月,勉强能行动。一天夜里,凤三留下两粒胡乱配的药丸,取了他家柜子里一封银子,趁著夜色去了当初和希烈他们一起落脚的人家。可到了地方,那里只剩一片灰烬,走进废墟里,雪月交映下,只有几张蛛网在寒风中摇曳。
夜风呼呼吹著,凤三在风雪中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一颗心渐渐冰冷。
这样深的夜,巷口的酒铺还没有关门。老板守在油灯下打瞌睡,铺子里只坐了一名衣衫单薄的书生,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还在一口一口喝。凤三眼光从他身上滑过,倏的顿住。
那人手指上一枚青玉的琉璃戒指很有些扎眼。
青玉琉璃。。。。。。那是琉璃的标记。
凤三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足下某非也是好道之人?〃
书生猛然抬头,打量了凤三几眼,不动声色道:〃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这位公子难道是海市仙人?〃
独属於教主之尊的暗号也对上了。凤三冷了一夜的心翻腾起来,不是喜,却是怕──生怕将来的是一场空欢喜。
抛下几枚铜板,两人一前一後出了豆花铺。
往北走了不久,拐进一条幽深的小胡同,尽头处是一扇白漆门。轻三重五敲了一通,脚步声疾奔而出。那脚步声仿佛是踩在心尖上,凤三一颗心越吊越高,一辈子都没有像这时这样喜忧交逼地怕过。
门豁地打开,露出宝卷精致的脸,呆了呆,惊喜的神色迸溅开,他冲身後的人低叫起来:〃啊,是公子,真的是公子,琉璃你看!〃
第一个冲出来的,不应该是希烈吗?
凤三往他身後望去,琉璃捧灯站在房檐下,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一句话堵在凤三喉咙里,苦於问不出口。琉璃也似在犹豫,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气氛莫名其妙的就沈重起来。宝卷初见凤三的惊喜也在这无声的压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诩的人搜捕到这里,为救我和宝卷,章少爷用自己做饵引开李诩的人。〃最终是琉璃开的口,〃我和宝卷後来去找他,没有找到人,李诩的人马也散了。〃
〃他踪迹最後出现的地方是北边十里外的翟家村。我在附近找了许多天,没有发现一点线索,只好回来等你。〃
章希烈是李诩这一次围杀的终极目标,李诩的人马为什麽会散?
答案已呼之欲出,凤三却不敢想,经历了灭教之痛,经历了弑母之痛,原以为已足够坚定足够坚强,以为再也没有什麽可以真的真的伤到自己,可是,却有一股极酸极涩的气息从鼻子里窜上去。隐然,又觉得,也许自己还在那黑暗的地窖里,又在混乱的夜里做著清晰的噩梦。
〃有一个消息,是关於光明教的。〃琉璃道,〃那一战三方都受到重创,中原武林啸聚出一股势力对抗光明教,光明教已重新转入地下。朝中局势有变,褚公子回洛阳主持大局,留下卓青帮助路无诛处理这里的事。〃
〃最後一个消息,是关於东方飞云的。〃琉璃声音沈了沈,〃东方飞云已死於乱刀之下。〃
说完最後一句话,院中陷入死寂。
许久,凤三缓缓道:〃宝卷,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声音平静,不露喜怒,诡异得叫人害怕,〃你跟我走,我会安置你一个去处,给你另外一个名字身份和另一段人生,但你再不能见他。你要跟他走,也由得你。〃
宝卷聪慧的眼睛闪了闪,小心地问:〃公子,你是要去找章少爷还是找铁琴?〃
〃章少爷。〃
〃铁琴害死了飞云,心里一定很难过。。。。。。〃
凤三嗯了一声,神色阴鸷,也不知在想什麽。
琉璃叹了口气:〃宝卷,你不明白吗?若飞云活著,一切都有可能,若飞云死了,铁琴是绝不会再见他了。〃
〃铁琴闷闷的,心里有话也不说。。。。。。不会出事吗?〃宝卷问。
琉璃看了凤三一眼:〃铁琴那里我去走一趟吧。〃
〃如此。。。。。。〃略一犹豫,凤三点了点头,〃就偏劳了。宝卷,你的决定。〃
宝卷咬住嘴唇,露出为难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嗫嚅道:〃琉璃受了伤,需要。。。。。。需要人照顾,我。。。。。。我。。。。。。我。。。。。。〃
他为难之际,凤三忽然伸手把他提了过来。宝卷吓了一跳,却听到凤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凤阳城东二百里的双桥镇有一座经营药材的白府,里面有一个白管家,以後他就叫你少爷,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了。需要什麽,去拿,不愿意在那里住,就变卖一切离开。〃
宝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凤三已转身离去。
宝卷下意识地一拉,哪知拉了个空,披风底下空荡荡的竟然什麽都没有。这一惊来得突兀,宝卷不由叫起来:〃公子,你的胳膊!你的胳膊哪里去了!?〃连忙冲出门去,门外白雪茫茫,除了几行歪歪斜斜的脚印,哪里还有凤三的影子。
凤隐龙藏 正文 第31章 浮华都尽
章节字数:8036 更新时间:07…11…27 09:03
以希烈的身份和当前的局势,如果落到李诩手里几乎毫无活路,只怕立刻就是一个死──唯有他死,李诩和荣王才能安心。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希烈并没有落到李诩手里,可是,以希烈的身体、武功、经验,他凭什麽跟李诩斗?
凤三心里也知道没什麽希望,但没有见到尸体,总是留著点儿想头。希烈最後出现的地方是翟家村,那里应该会留下什麽线索吧!
出城往北,一路上积雪皑皑,到处都是一片苍茫。
凤三的心境就如这天地一般冷寂萧索。
翟家村位置在一座山口处。村子不小,住著近百户人家。凤三正要往村里走,远远望见三条猎户打扮的汉子迎面走来,从身法上看竟是武学高手。他心头一凛,退到一块大石後面。他内力高深,将内力提饱,隔得虽远仍能听到那些人的说话声。
先是一个粗粗的声音:〃这麽冷的天还要来这种破地方,真倒霉!〃
另一个低沈些的声音笑道:〃刘兄怕冷就回去吧,我跟杨兄弟一起去找。等找到了那人可是头功一件,小候爷发奖赏的时候刘兄别眼红就成。〃
〃嘿,姓贾的,你真会算啊!〃粗粗的声音也笑起来,〃跑了半个多月了,到头来这麽大一件功劳让你跟老杨得了,我那些冻不是白受了吗?〃
凤三藏身在大石後面,只觉得无可抑制的颤栗从心底开始,一波波漫延到全身,连手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经过多少大风大浪,生死关头也镇静自若,像现在这样实属少见。他屏息等待,不一会儿,那几人已到身前,凤三骤然掠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三人麻穴。
那三人是李诩的得力干将,都和凤三打过照面,见是他,知道今日决计讨不了好去,一个个面色惨淡,吓得浑身发抖。
凤三手按长剑,淡淡道:〃凤三在江湖中略有薄名,承江湖朋友不弃,都赞我一诺千金。今日凤三拿这点薄名做本,和你们做一笔生意。〃
〃不知凤爷要和我等做什麽生意?〃一人道。声音阴冷,不是刚才说话的两人,长了一张瘦长的白脸,一脸奸滑之相。
〃用章希烈的下落换你们的命。〃凤三笑笑,〃你们不吃亏吧?〃
那三人猜也猜得到凤三要做的是什麽生意,刚才的只不过是场面话。听了这话,三人面面觑,各自盘算著主意。
凤三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万一自己招供,另两人在李诩面前回报,微微一笑:〃凤家在生意场上打了这麽多年的滚,深知做生意讲究的是周到厚道。哪位和我做这笔生意,我便将另外两人性命奉上,保阁下没有後顾之忧。〃
三人一凛,那瘦长白脸的人抢先道:〃凌非愿与凤爷做这笔交易!〃
另两个都变了脸色。凤三拂过两人睡穴,向瘦长白脸这人笑道:〃我喜欢识时务的人,也不太信任过於识时务的人。我给你先说的机会,如果他们所说和你一样,证明你所说非虚,我自然会信守承诺放你走,若不然。。。。。。〃凤三又是一笑。
那人爽快地说:〃不劳凤爷交待,小人明白。凤爷是聪明人,看到我们三兄弟这麽奔波也猜得出,您要找的章公子没落进小候爷手里。这翟家村是章公子行踪最後出现的地方,我们三个正是奉小候爷之命四处寻他。半个月前我们追到这儿没能找到章公子,四散搜查了几天都没有消息,小候爷命我们撤离只是缓军之计。一来让凤爷和褚公子以为章公子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不再抱希望,然後方好慢慢寻找,另外,也是要等章公子放松警惕自己走出来。这翟家村往东西南的大路我们都已封住,只有山中一条路,想必章公子是躲到山里某处我们没发现的洞穴里了。他受了伤,捕猎不易,升了篝火又易被发现,早晚会下村子里来找吃的。小侯爷命我们混进村子乔装成猎户模样,为的就是守株待兔。〃
凤三静静听完,沈思不语。这些话平实严谨,的确是没有什麽疑问。
那人道:〃小人家有妻小,不想把命送到这种荒山野岭。今天把话说了出来,也不敢回去见小侯爷,凤爷也不用担心小人泄露您的行踪。〃突然一笑,〃小人一条狗命不值钱,凤爷只当是替章公子积德吧。〃
〃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放心。〃凤三淡淡说,封了他睡穴,拍醒另一人。
依次将三人问遍,说的都是一样的话。凤三把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冷冷望著最末一人。那人胆战心惊地望著凤三,不知道凤三在打什麽主意,自己要被如何处置。
若放在从前,一剑一个,还有什麽可说的?但,凤三心里翻来覆去转著一句话:〃小人一条狗命不值钱,凤爷只当是替章公子积德吧。〃他嘴角微勾,浮起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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