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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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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和松本都投过来感激的目光。于是,待处决的主要犯人只有黑沼一名。按照地下黑帮会规矩,黑沼要被凌迟处死。小七在森井耳畔道:「你正在积德行善之时,何必要他的性命?」

森井道:「嗯,但就算免他一死,总得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不能服众。」

他高声对黑沼说道:「小七代你求情,要我饶你一命,你自己说,该当怎样办?」

黑沼脸色惨白,一咬牙道:「我把这条右臂废掉,以谢大哥。」

森井道:「好。」点头示意,帮众把一把利刀摆在案前,解开黑沼身上的绳索。黑沼倒也真狠,左手取起利刀,毫不迟疑,手起刀落,把一条臂膀硬生生砍下。血花飞溅,小七把脸转过一旁,不敢观看。

经此一役之后,黑沼连降三级,他右手废掉,在帮内已起不了作用。富春和松本感激小七恩典,对她奉承唯恐不及小七的地位算是真正奠定下来了。

又过了两年,森井病重。他在医院正式把河鱼帮首领地位传给小七。死时十分安详,对小七道:「你是我毕生最感激的人,令我迷途知返,今天我虽然离开人世,但并无恐惧的感觉。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说完闭目而逝。

虽然明知生死只是一段小小的旅程,并无值得悲伤之处。小七还是忍不住低头哭泣,感慨万端。

小七正式领导河鱼帮,更是端正党纪,把不法之事减少至几等于零,连所属的一个地下赌场也关掉了。她把所有徒众安排在属下的运输公司或旅游公司做事。属下人员每年都能获得为数不菲的红利和薪金,对小七益发臣服。

小七在社会上的地位,也随著公司业务的进展而日渐上升。她的风度这时正趋成熟,充分发挥女人韵味,仪态万千,大商行、大企业的老板追逐她裙下的,一时有七八人。

小七自知无福消受成为别人的太太,免得遭人抛弃,徒惹伤心。她只在偶然的时候,给这些男人一个青眼,佯装不胜酒力,带他回家共度一宵,将近天明,便劝他归去,春梦无痕,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愈是这样,那些仰慕她的人,愈觉难以割舍,甘心侍候她的一颦一笑。小七藉著这种关系,自是无往而不利。很多著名的大公司都和她的河鱼公司交换股票,令河鱼企业的地位蒸蒸日上。

河鱼的股票在市场上天天上涨,小七的笑靥和婀娜的身影,在上流社会场合中不停地旋转。

一天,首相府举行舞会,款待一位外国来宾,小七是少数被邀的商界强人之一。

这晚,小七细加修饰,才去赴会,愈觉桃脸生春,艳惊四座。

舞会开始后,第三只音乐,首相便来邀她共舞。

「你真是美若天仙,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我已猜到你是谁了。」首相微笑。

「首相大人怎么认出我呢?」小七露出如花笑靥。

「我时常在报上读到河鱼企业女强人的新闻,还看到你的照片,怎会认不出来?」

「我也非常仰慕首相,这样说来,我们彼此神交已久了。」小七若有深意地笑说。

「久闻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可否替我指点迷津?」

「请把脸侧过去,让我看看你的后脑。」

首相照他的话,把头侧过去。

「咦……」

「怎么啦!」

「真是事有凑巧,首相,你今晚的遭遇不大好。」原来首相后脑显示著「横死」的字样。日期就在这天。

「我会遭遇什么事故?」首相问。

「非常重大,可能与生命有关。」小七顿了一顿:「还好,只要过了今夜,就无事了。如果你相信我,现在立即改换衣服,乘我的车离去,明天早上,我把你安全送回来。」首相面露迟疑之色。小七知道他还不大相信这个预测,而这时音乐告终,一舞已毕。小七道:「请带我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让我详细告诉你。」

首相把她带到别室,小七便对著他的后脑,把他少年和青年时的几件往事一一述说出来,首相吃了一惊,这几件往事都是他的秘密,很少人知道的。

「那都清楚地印在你的后脑上,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吧。」首相至此,不敢不信,便告诉亲信秘书,在一小时后才对外宣布,首相因要事临时离开会场,不克与嘉宾告别,由秘书代他主持一切。

首相带了他的私人保镖,乘小七的车子悄然离开。小七只是一个宾客,因此她的汽车离去,并没有人注意。

回到小七的家,佣人开门迎入。小七道:「你们准备一些点心和美酒,然后就去睡眠,不用服侍了。」

她安排一个客房给保镖安歇,却把首相引进自己的房中。首相日理万机,很少有片刻闲暇,此际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又面对像小七这样的美人,坐在她那阵阵幽香的闺房中,恍如一梦。

小七穿了一件白色薄如蝉翼的睡袍,坐在首相对面,促膝清谈。酥胸半露,口脂生香,首相自觉毕生遭遇无此一刻旖旎温馨,暗想一生营营役役,所为何事?

他把这种感觉直说出来。小七道:「我也难得与政坛要人同处一室,今晚上我们什么都不要去想它,但谋一醉怎样?」

首相道:「我听从你的吩咐。」

他把外衣和鞋子脱下,把身上一切责任也暂时放下了。就像自己是另一个人一样。

两人开怀畅饮,还轻轻唱歌。借几分酒意,小七倒在他的怀中。这晚就在地毯上的软枕上睡眠,又香又甜,不知东方之既白。

保镖来敲门,首相才醒转。见小七犹偎在他怀内,脸色如芙蓉初放,娇艳宜人。不觉呆了片刻。叹一口气,才将她推开,起来应门。

「首相,不好了,」保镖在门外道:「我刚看了晨早的电视新闻,说昨晚在舞会中发生惨剧,正当秘书代表你向客人祝酒的时候,他头上一盏大灯爆炸堕了下来,有六七人受伤死亡,秘书已经丧命。看来那计时炸弹本是为你而准备的,事后大家乱成一片,人们到处找寻你,关心你的安危哩。」

「真的有这种事?」首相惊诧不已。

首相望了小七一眼,暗想:「真多亏了她。」

小七这时也醒过来了,伸个懒腰,向他一笑,坐起身来。

半个小时后,首相匆匆赶返办公室,他在车上想起小七的话:「你虽然躲过横死一关,但必须立即做大量的善事,否则恐怕还是保不住性命。」

经过昨晚的遭遇,首相彷佛上了人生一课。他对人们争权夺利的现象觉得十分可笑。昨晚的炸弹案相信就是政敌所为。

他认为既然「生死有命」,便不必再畏首畏尾,只要是合理的事便去做。说不定反因此而可延长自己的寿命。

他手头上本有一项计画,是有利平民而不利资本家的,他一直迟疑,不知该不该实施,怕得罪资本家。现在他觉得可以不顾一切了,能够有利大多数的人就是一件善事,他要实行它。

他心中明知有几件冤狱,以前不愿派人去调查,是怕影响部分同僚和权贵,这天他也下令重新彻查。

这两件事情影响非小,人人都为首相的果敢而震惊。他的威望因此大增。小七知道里因,悄悄打个电话去祝贺他。

首相一不做下二不休,又与内政大臣商议一个扫荡全市罪恶活动的计画。这些活动的幕后最大包庇人是山峨家族,而山峨具有巨大政治潜力,很多大官员是受他支持和提携的。东京警察首长就是他的门生之一。

内政大臣建议,要扫荡东京罪恶据点,必须先把警察首长调走,免他阳奉阴违,或预先通风报信。

他们商量好一个计策,由美国大使馆出面,邀警察首长赴美国旅游七天。然后,内政大臣在这一星期内,组织警察特遣部,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捣破市内的罪恶渊薮。

一切依计而行,当警察首长出洋旅游后,副首长组织了十支特遣队,分区出动,把许多在营业中的妓寨、赌尝毒品店破获,捉拿大批人员。

山峨家族的首脑山峨老人已七十岁了,闻讯震惊。大骂「岂有此理」。但骂尽管骂,这一次的意外打击,令他损失不可数计的金钱和大批熟练人手,要另起炉灶不知要费多少时候。

在这次行动中,小七也暗中提供了不少线索给首相。河鱼帮人物比政府人员更熟悉地下罪恶的情形。

警察连续三四天行动,每天都有重要收获,占据了报章的头条篇幅。也是山峨气数已尽,他的儿子次郎在一个毒窟中当场被捕,搜获大量与买卖毒品有关的资料。这宗大丑闻令声名显赫的山峨家族从此一蹶不振,山峨老人吞枪自荆首相建立此一功业,市民赞扬的信件如雪片飞至,日皇也对他慰勉有加。

首相饮水思源,特地请小七吃饭,表示谢意。小七见了他的面,惊异道:「你瞧,这些日子来,你的气色完全改变了。红光满脸,双目有神,看来你再活十年二十年也不为奇。」

首相微笑:「我的自信恢复,全赖你指点迷津,还有,那闺房中的一晚,也令我毕生难忘。」

小七脸一红,嫣然低头。

首相鼓励她以她的风度和才干为国民做事,不要埋没良材。

一年后,小七以独立人士身分,竞选议员。她的美艳气质和动人仪表,引起大众的注意。

小七更提出十项很实际的为老百姓争取利益的方案,在一个电视演讲中对选民说道:「如果你们选举我,可以得到这十种福利。你愿意选我,还是我的对手?」结果百分之六十五的选民投了小七的票,把她的对头……一个富有经验的政治家打败了,气得他几乎切腹自杀。

从此,小七进入官场,她手段玲珑,精力过人,的确真真正正的为民谋福利,受到百姓欢迎,得了个「美丽使者」的称号。

这位「美丽使者」并不计较官运是否长久,凡事例必尽力争取,在议会上侃侃发言。很多政府官员都怕了她。小七又软硬兼施,凡听从她建议的官员,她都会施以青睐,令他们受宠若惊,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劳。

一天,首相对小七打趣说:「由你受欢迎的程度看来,我几乎可以断言,我们日本就快有一位女首相了。」

小七听了这赞美,心里也很高兴。这些年来,她抱著游戏人间的态度,不料居然获得小小的成就,也不禁心满意足。虽然爱情上注定一无所得,然而生活上总算不寂寞。

一天,小七访问一个货轮码头,见一个搬运苦力,十分面善,猛地省起:他名叫木村宏,曾在阴间法庭见过。他前生经商骗人,被法庭判他今世为苦役,想不到竟有机会和他相逢。

她走上前去,一拍他的肩头:「喂,你还认得我吗?」

那人愕然:「小姐,我不认识你。」

小七一想:「对了,他不记得前生的事,怎认识我?我一时糊涂了。」便道歉一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不知怎的,回家之后,竟有点闷闷不乐,前生在「生命法庭」所见的一切,重上心头。

小七自觉她对生活已起了一种贪念,由于以来凡事顺遂,不禁对生命留恋起来,很怕自己会猝然死亡。

「有了贪嗔之念,人生便痛苦了,」她警惕自己:「地狱就在人间,心灵的折磨等于刑罚,我要赶紧从这陷阱内跳出。」

于是她减少世俗应酬,却多与高僧隐士谈话,暇时在庭园散步,清溪静坐,心情才逐渐闲适下来。

半年后,她在梦中看见阴间的庭警,那是她曾经欺骗过他,迫他合作,让她不必饮「忘忧茶」的人,那庭警对她大叫道:「啊呀,我找得你好苦,上次你要我帮忙,结果被上头发觉,整得我可惨了,足足坐了数十年的监牢,现在才放出来,找你同去赎罪。」

小七一惊道:「我不去。」

「不去也不行,法官知你泄漏天机,救了好多人的性命,现在要找你算帐。」

小七惊醒,冷汗直流,继而一想,人总是要死的,迟早要面对「生命法庭」的审判,我害怕什么?何况我这一生总是劝人向善,就算泄漏天机,罪孽也是有限。

这样想著,心境泰然。第二天,向友好一一告别,把河鱼帮的事情,交给董事局料理。现在「河鱼企业」已是堂堂正正的公众公司,不再是私人帮会,不用她担心了。

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不久便茫然失去知觉,无疾而终。

在阴间路上,她又一次走过。一切和上次所见相同,不久,她又到达那高耸的「生命法庭」之前。

当法官审判她的时候,把桌子用力一拍,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本法庭。你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什么惩罚吗?」

小七不敢抬头。

「放映纪录片,」法官用手移一移眼镜,下令道:「我要细看她一生的经过。」

当纪录片放映时,法官喃喃地道:「岂有此理,获悉自己命运,那还罢了,还去改变别人的命运,令法庭的许多纪录要改写……」

但当整套影片放完时,法官神色和缓道:「不过你这人倒还聪明,懂得教人做善事,因你的所作所为而延长寿命及改邪归正的人,总数达三千七百二十三人。你不啻为这些人制造天堂。而你自己也聪明,明知本人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却能适应它,去做些与它无矛盾的事,逃过无限苦恼。很好,你的罪过本来要罚你为猪为狗三十世,但你善大于恶。阴间法例规定,凡帮助百人向善的,可减去一世为畜的判罚。你帮助了三千多人,还有盈余七百,现判你来生依然为人,做一个幸福的男子,自小家境富裕,一生不忧衣食……」

小七上次欺骗过的那个庭警又出现了。

法官道:「你上次失职,现罚你到人间去过一生,做一个小气的女子,任何大小事情,都会令你流泪生气,暴跳不安,你的心灵是你的地狱。还有,小七得罪过你,就让他做你的配偶,在这一生中,你可以尽量对她出气……」

「呵……」小七和庭警闻言色变。

法官哈哈大笑道:「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便是这个道理,带下去吧。」

小七苦笑一下,只得准备去迎接下一个生命,和一个恶妻为伴的日子。

========================================全文完返回目录页读者留言参阅读者留言如有任何意见:四人夜话第一辑之十7原著:余过美国人说的:地狱花一个生物学家被困于原始森林中,遇上了人头蛇形的怪物,他的命运将会如何?

========================================「嘶……嘶……」

「嘶……嘶……」

这种单调的声音,在黑夜的洞穴外响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麦安瑟缩著身体,坐在洞穴一角。他的身前生了一堆火,这是唯一温暖的慰藉。他两手紧紧握著手中的长枪,一有什么异动,便准备向外发射。

他在这南美的原始森林中迷了途,已经走了七天,还未见一个人影,愈走愈是荒凉,愈走愈是心寒。虽然一向以大胆见称。这时也不由他不从心内起著颤栗。

他是个生物学家,和三个志同道合的美国人到这森林地区探险。起初,生活是很愉快的,天天发现新鲜的动物和花草,但十余天前,一个好友为毒蛇咬死。从此恶运开始降临,一双夫妇又无缘无故失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本来他应该立刻回头,离开这恐怖的地区。但他仍四处找寻那双夫妇,希望发现他们的下落。

三天后,他自觉已完主绝望了,才决心离开当地。就在这时,一枚锋利的标枪插在他身旁的大树上,差点把他钉牢。他相信那是森林中最残酷的吃人土著掷的,立即拔足奔逃,连行囊也丢掉了。他失去了地图、无线电与指南针。而不幸的是愈走愈进入森林深处,危机也愈来愈深。

他的身边只有一支长枪与他为伴。此刻夜已深,他躲在一个山洞中,生了一堆火,虽然疲乏欲死,却不敢入睡,而那「嘶……嘶……」的声音,更扰乱他的心神。

毫无疑问,那是动物发出的声音。但不知是土人,还是野兽;无论那一样,都足以致命。

那声音停顿一会,忽然「沙沙」大响,有一个人头从草丛中伸出来。麦安吓了一跳,立即以长枪对准他。可是当他看清楚那人头后面的东西时,差点儿昏了过去。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大蛇。奇在那蛇头的部分,却长出一个人头来。

那「人头」本身并不怎样可怕,与普通人差不多。有眼、耳、口、鼻,头上还长有一撮头发。如果只见到那个人头,麦安还以为遇见同类,会和他打招呼。但这人头后面拖著一条长长的蛇身,不禁教人心中发毛。

「嘶……嘶……」那人口中发出声音。刚才这怪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麦安以长枪对准他,丝毫不敢松懈。那「蛇人」也不怕他,「沙沙」一声,向洞口爬近了数尺。距离麦安只有五尺之遥。

在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头的确是从蛇身上生出来的,挤眉弄眼,在黑夜中看来,恍如鬼魅。

为了本身安全,麦安再不迟疑了。「砰」的一枪,向它开了一枪,把那人头打得稀烂,血肉散了满地,那无头的蛇身却继续在舞动著,整个蛇身从树后伸了出来,长约十余尺,不停打转。

几分钟后,那蛇身不再动了,僵毙在洞口处,发出一阵冲天的腥味。麦安掩住鼻孔,不知怎的,他竟没有勇气站起来把那蛇尸踢走。

他觉得恶心,不仅因为那阵臭气,而是为了那人头。他虽然杀的是那条蛇,却像杀了一个人般难受。

这晚迷迷糊糊、半醒半睡过了一夜,第二天晨早,出了山洞,又摸索著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一条生路。

虽然是白天,在林内也是阴森森的,罕见阳光。有两件事情困扰著他,一是身上的乾粮早已吃光了,腹饥如雷;二是有一种感觉,总像有个人在后面跟著他,那枚标枪是什么人掷向他的,仍然令他怀疑。

前面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可爱的水源了,他扑过去,以清水洗脸,又大口大口的喝著溪水。

忽然,他眼角瞟到一样东西,是他前所未见的。

麦安见到一条大毛虫。就像平日所见的一样,但却有一尺多长,许多只脚在爬动,倒像一条大蜈蚣。

麦安禁不住退了两步,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的脚踏入一只绳圈的陷阱中,被拉曳而起,飞上半空。

他本能地大叫一声,待心神稍定时,才发觉自己左脚被吊起,头下脚上,悬在一棵大树上,离地数十尺,情况狼狈。

在这时候,他见到树丛中有沙沙之声,想起吃人土著的残酷,心里暗暗叫苦。

出乎意外,拨开树叶,慢慢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子,全身赤裸,自头到脚,寸缕不挂。皮肤作古铜色,晶晶发亮。她右手拿著一枝长矛,直走到麦安的树下,抬起头来。

现在麦安可以清楚见到她的脸,一头短发,两只漆黑的眼珠,发著出奇的光芒。那光芒很难形容,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见到一只猎物的喜悦;也代表精力旺盛,充满欲望。

除了这双特别的眼睛外,她有一个端正、挺秀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整齐的牙齿,说得上是蛮荒的一个美人。

想不到土著也有这样的人物,麦安心想。他贪婪的注视著她的胴体,很少见有这样完美的身材,修长、圆润、动人,在城市中看不到这种犷野的人体美。

他向她作出乞怜的表情,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声音才引起她的注意。

女郎走到树后把机关解开,「拍」的一声,令他从半空掉下,跌得金星乱冒,嘴角流出血丝。

女郎手中握有一条长绳,跑上来,熟练地半蹲下身子,一膝抵住他的肩背,将他两手在背后反绑。然后又将他两脚连手也捆绑起来,捆得像个元宝。

那女郎绑牢了麦安,向他端详一阵,突然「丝」地撕下了他的上衣,露出那宽阔的肩背和结实的肌肉。

她的眼睛闪出了光亮,刚才那种强烈欲望的神彩又回复到她的眼上。

她弯下身子,把头伏在麦安的肩背上,贪婪地嗅著、吻著。

「原来她是渴求异性的慰藉。」麦安心想:「这倒是一线生机。」

她的舌头和嘴唇令他觉得又痒又舒服,差一点笑出声来。心中觉得抱歉:「我几天未洗澡,不知她是否嫌恶?」

一念未了,忽然肩上剧痛,令他惊天动地的大叫一声,原来那女郎在他肩上咬了一块肉,在嘴中大口咀嚼著,从她脸上表情看来,煞是鲜甜可口,津津有味。

麦安肩上血流如注,痛极大骂:「你这婊子……活吃人肉……简直是一头禽兽……」

那女郎一句话也听不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筒,倒了一些红色的粉末在他的伤口上。那粉末止血很灵验,但止血后,却令伤口奇痒,麦安真怀疑那是胡椒末或是什么调味品,痒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手脚被绑,无法抓挠,只能破口大骂。

那女郎注视著他,甚感兴趣,忽然吐出一个单字:「痒?」

「你会说英文?」麦安在绝望中见到一线曙光:「为什么不早讲,你这……(想骂子,收住了口)傻蛋,快快把我放开,我和你是同类,人不能吃人,你知道不知道?」

麦安说了一大堆,女郎心不在焉,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爱听,她自顾自地再倾倒了一些红色粉末到他的伤口上,看他的反应。

麦安立即痒得更剧烈,紧皱眉头,大声叫喊。女郎幸灾乐祸地高声大笑,露出一排整齐美丽的牙齿。

「你不是女人,你是一个恶毒的魔鬼!」麦安骂道。

「魔鬼?」那女郎听见这个单字,重复道:「魔鬼……是你?」

「我不是魔鬼,魔鬼是你!」麦安愤然道。

「我……魔鬼……不是;我是……米娃。」女郎一个一个单字述说著,这一次意义明确,她的名字不叫「魔鬼」,名叫「米娃」。

「米娃……你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你应该有同情心,应该帮助别人,而不是乘人之危去欺负他。」麦安见硬的不灵,只好来软的。

「漂亮?」女郎对这单字很感兴趣:「漂亮,我?」

「是的,你是顶顶漂亮的姑娘。没有人及得上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米娃跳起来,跑到溪水旁边去看她自己的影子。过了好一会,才走回来,脸上露著笑容。

「再说……漂亮。」她要求道。

「漂亮……你很漂亮……我……爱上……你。」麦安模仿她的口气,缓慢地一字一字对她说。

「爱?」她好奇地问道。

「是的,爱。」

「什么……是……爱?」米娃一定是很久没有说英语,现在才一个字一个字组织著,稍有进步。

「爱就是……」麦安感到很困难,不知怎样解释。想了一想,才道:「给我……你的手。」米娃迟疑地伸出她的手。

「放到我嘴边来。」麦安叫道。

米娃把手伸到他嘴边,麦安用唇去吻她,米娃以为他要吃她的手,赶快缩回。【。52dzs。】

麦安想了一想,已知其意,苦笑道:「放心,我不咬你,人不应该吃人。」

米娃的漆黑的大眼睛一直盯著他,过了一会,她拔出身边的小刀抵住麦安的额角,然后再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嘴边。

「她不蠢,一点也不蠢!」麦安心里想。

他开始轻轻地温柔地吻她的手心。

米娃手心发痒,先是格格她笑,后来哈哈大笑起来。

「怎样?好玩吗?」麦安问。

米娃点点头,继续把另一只手掌伸给他。麦安细心地以唇舌亲她的手指和掌心,务求令她觉得舒适。

米娃果然全心全意领受著。开始时还警惕地用刀子抵住他的额角,后来自动把持刀的手放下来。

麦安全身被绑,不能移动,只有一张嘴唇是活动的,他希望这嘴唇能救回他一条命。

过了一会,他对米娃道:「脚。」

米娃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次没有迟疑,收回右手,把左脚伸到他面前。

那脚掌虽然是沾满了泥土和污垢,但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肮脏了。麦安尽心尽意地用舌头去舐她的脚背,用唇去吻她足的掌心。他稍为懂得按摩的技巧,所以一刹那间,已令米娃服服贴贴,闭上眼睛去体会那种滋味。

过了一会,米娃不待他的吩咐,自动把左脚收回,把右脚递给他。

这样过了数分钟,麦安鼓起勇气,舌头离开她的足掌,向小腿上吻去。

她丝毫不反对,并且迁就著他,逐渐把小腿伸前。

米娃的身体其实是异常美丽的,当污泥为麦安的舌头舐净后,那只小腿就显得明亮、可爱、线条优美。麦安静静物著,不自觉地生出了感情。

米娃温驯地躺在草地上,去享受这种前所末有的愉快感觉,她对麦安的敌意已渐渐消失了。

麦安感到时机成熟,于是他再对米娃叫道:「唇。」

「唇?」她不大明白。

「嘴巴,你的嘴。」

米娃懂得了,她爬起来,躺近麦安的脸前,与他面对著,两双眼睛相向,一阵女性的本能,使米娃忽然脸红起来。

这种害羞的本能是怎样生出来的,米娃当然不知道。但她很快克制了自己,并且张大漆黑的眼睛注视著对方。

麦安在她的红润的、可爱的樱唇上吻下去。先是轻轻地吻,消除她的戒心。后来用舌头撩开她的唇,去抵触她的舌尖。米娃感到一阵温柔滋味,自动闭上了眼睛。

麦安知她已动心,便稍为停了一下,把嘴唇离开,瞧她怎样反应。果然,过了一会,米娃自动把她的嘴唇亲上来。

女性在这种事情上本能的善于领会,她很快就学会嘴唇和舌头的技巧,并且毫不掩饰地在享受那销魂的滋味。

她的脸孔愈来愈红润,比先前更美丽了。这时候的她,和刚才凶霸霸地吃人肉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停她吻著,索取麦安的嘴唇,乐此不疲。

麦安也吻她的鼻子、眉毛、额角和耳珠,吻得米娃全身酸软,如醉如痴,下意识地把身体逐渐靠近他。

「这就是……爱。」麦安解释给她听。

「我爱『爱』。」米娃坦率地说。

「我想……拥抱你。」

「拥抱?」米娃似不大明白,但女人的天性能令她体会到这种事情的言语以外的意思。她默默地注视麦安,不知应不应该让他那么做。

「我想……触摸你,那会……令你……更快乐。」麦安怕她不明白,再作解释。

米娃迟疑了片刻,终于坐起来,解开了他两只手,只让他两只脚捆缚著。

然后她再躺下,继续让他亲吻。现在,麦安的两只手是活动的了,他能做的花样自然更多,米娃很快被他弄得呼吸迫促,双颊绯红,全身如沸。

米娃不知道这是男女情动的表现,只知道有一种迫切的需要,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与对方融成一片。

麦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满足了她。米娃惊讶地体会了一次难忘的经验。

她像温驯的小猫,蜷伏在他怀中,很久没有说话。

麦安对她说:「我……丈夫,你……妻子。」米娃对这两个字似曾相识,她愉快地点点头,又不禁脸红起来。

她陡然爬起身,拉著他的手,像要带他去看什么东西。麦安苦笑,指示他自己两只脚仍被捆绑著。

米娃立即替他解开,又拾起她的长矛,麦安也拿回他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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