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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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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容易,我在你银夹内找到你的名片,知道你现时的职位,向你上司一说,他就批准了。」艾美琦满脸笑容说。

「你用什么理由?」

「我说我们夫妻复合,须要庆祝一下。」

「他怎么说?」

「他说,彭卓那小子原来是有老婆的,一直瞒得我们好紧!我说多谢他了。过两天,我会和你一起去拜会他。」

「唉,真是被你气死了。我好好一个职位终会被你弄掉为止。」

「弄掉不是更好吗?我就是不想你做事。」艾美琦笑著,扶他起来,说道:「吃早餐吧,都替你叫好了。」

彭卓见靠窗的桌子,摆好了两人吃用的丰富早点和咖啡,窗明几净,令人食欲大振。再回头一看这个「老婆」,白天看她,一点没有减色,经过梳妆,似乎比昨晚更明媚了,面对如花美女,共吃早餐,确是人生一乐。

他的心情开始软化,哎,糊涂糊涂,错误就错误吧,且享他一个短期的艳福,直到她知道我是她的假丈夫再说,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何必那样认真?

彭卓既把心一横,便决定一切都不理会,「逆」来顺受,且看这「娇妻」如何对他。

其实那又是什么「逆」了,艾美琦对他简直是体贴得无微不至。早餐过后,便服侍他穿衣。

「达令,这套西装已经旧了,我和你出外去买两三套新的送给你。」

不是一套,而是两三套!彭卓心想,好吧,瞧你怎么办。他不再出言抗拒,反而把她拉近身边,在那俏脸上连吻了几下,这样美貌风流的小妇人,平生难得几回吻。不吻白不吻,这个梦不知几时会醒,趁它未醒时多享受一下,就合乎俗语所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艾美琦对他这种表现非常高兴:「瞧你,直到今天早晨,才像个丈夫模样,昨晚上推三阻四的,不知搞什么鬼!」

她换上一套白底蓝点花的俏丽套装,一手插进他的臂弯,开了房门,双双对对走了出去。彭卓想,此情此景,只怕羡煞旁人。

艾美琦逢人装著笑脸,惟恐人不知似地:「这是我的先生」,不论是侍者还是杂役,都这样介绍著。

「惟恐别人不认得我?」彭卓问。

「是的,我心里高兴呀。」艾美琦笑嘻嘻地解释。

他们出了酒店,首先到一家男装衣物店去,艾美琦叫店伴替他度身制了两套西装,另外再买了二套现成的,立即穿上其中咖啡色的一套,又换上新衬衣、新领带、新袜子、新鞋子,由头到脚,焕然一新。

彭卓本来相貌不恶,一经打扮,仿如临风玉树,和刚才进店时判若两人。

艾美琦欢天喜地的道:「这才是我的丈夫呀。」

她紧紧挽著他的臂膀道:「让我们看房子去。」

「看房子?」彭卓有点怀疑地问。

「自然,我们夫妻已经复合,难道我还住在酒店里不成?让我们去租一层像样的房子,最少要有三房一厅,外面有个小花园,还有车房,一会儿我们去购辆汽车,达令,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车子?」

自少年时代起,彭卓一直是个汽车迷,可惜从没有机会买一辆新车,现在说起购一辆车子,倒是心痒痒的,这是说到他最大的弱点上头了。

「马莎拉提。」他冲口而出说道。

「马莎拉提?好的,就买这种意大利型的高贵跑车,那才配合我们的身分。」

他们走过一家汽车公司陈列室内,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彭卓眼前一亮,少年时代的梦境又回来了,他每辆车子去摩挲著,艾美琦看得出他是真正喜欢,她两眼带著笑容,看他怎样选择。

终于,他选了鲜红色的一辆,艾美琦付了首期车价,便把车子开了出来。彭卓亲自驾驶著,在街上兜风,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不是一个梦?他对自己说。但一切却是那么真实,他拧一拧自己的腿,是刺痛的。再吻一下身边的如花似玉,也是软绵绵的,再真实不过。

「你高兴吗?」艾美琦把头枕在他肩上问。

彭卓由衷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艾美琦非常怜惜地看看他,忽然叹道:「唉,我盼望这一天已好几年了!」

「盼望什么?」

「盼望身边有个丈夫,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现在不是都得到了吗?」

「都得到了。」艾美琦满足地说。

彭卓心想:这女人也许中了头奖彩票,以这种戏剧化的手段,选中了他做她的丈夫。

他们乘坐新购的车子,到一处住宅区去,选租了一幢花园洋房,每月租金等于彭卓两个月的薪水。

彭卓咋咋舌,艾美琦不在乎,付了按金。

「下午,我们就搬来了。」她对管理人说。

从新房子出来,彭卓禁不住赞了一声:「你做事真够爽快!」

「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难道你不知道你老婆的性格?」艾美琦撒娇地瞪他一眼。

「下午,我叫爱莲来帮忙搬家,她是我的好朋友。」她补充一句。

午饭是在大餐厅吃的。艾美琦把爱莲找来了,爱莲比艾美琦更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岁,说话做事,明朗活泼,像个「男人婆」,甚至声音也有点像男人,但她的容貌并不丑,有种时下少女的新潮美,如果不是在艾美琦身边,她也说得上是个美人。

「姐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一见他的面,就以羡慕的眼光望著他,并且当著艾美琦的面前,吻了他一下。艾美琦也不介意,后来在吃饭的时候,爱莲吱吱喳喳的,不时对彭卓飞媚眼,令彭卓飘飘欲仙。

「唉,今儿怎么了,莫非是交上桃花运不成?」彭卓在梦境里留得愈长,愈把以前的现实逐渐忘怀。

饭后,爱莲就帮著他们从酒店搬到新居,艾美琦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行李,不过是五六件衣裳、一些化妆品罢了。

然后他们又开车到彭卓的公寓去,要彭卓把房间退掉,检一些杂用物品搬走,至于那些旧衣物,由艾美琦作主,一股脑儿送给公寓的老门房,门房千多万谢。

至此,彭卓也不能不把这梦境当真了,他连现实生活的根也给挖掉,他已完全脱离了旧日的框子。

彭卓搬进新居,一切十分舒适,每天两顿饭,有时在外面吃,有时艾美琦下厨动手,做两个小菜。她虽然并不熟手,但照著书本烹调,津津有味,彭卓也不在乎,并不挑剔。

一次,爱莲来帮忙做饭,两女在厨房嘻嘻哈哈,做一大堆菜出来,又开了数瓶酒,三人都喝得有点醉意。

饭后,开了音乐跳舞。跳不了一会,艾美琦已倒在沙发上睡著了,爱莲却把头伏在彭卓肩上,态度亲热。

她胸前的衬衣,两只钮扣解开了,显得非常诱人。

「姐夫,我的身材不会输给姐姐吧?」她问。

「嗯……」彭卓含糊以对。

「那么,你对我为什么一本正经的?」

「我……」彭卓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不在乎的,」爱莲在他耳边轻声道:「……啊呀,我心里热得很……」

他们跳舞到墙边,爱莲慵懒地靠在墙壁上不动。彭卓想走开,爱莲伸起一只脚来,勾住他的腰,两手把他的头拉近,吐出舌头来,亲密地吻在一起。

晨早,艾美琦醒来,见彭卓和爱莲互相拥抱,睡在地板上。她在爱莲屁股打了一下道:「死鬼,居然敢在我面前偷吃……」

彭卓和爱莲双双醒来了。彭卓很尴尬,爱莲却满不在乎,笑道:「谁叫姐夫长得那么俊,我以为你是装睡,故意把他让给我哩。」

艾美琦一面梳头,一面笑道:「小狐狸精,做了坏事,还油嘴滑舌……」

彭卓见她果然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三天,艾美琦一早出去了。下午来了一个电话,对彭卓道:「我有个姐妹生病,现在赶著送她去医院,今晚或许不回家,我叫爱莲来陪你,让她做饭给你吃,好吗?」

彭卓无可无不可。一个钟头后,爱莲果然来了,手中拿了两大袋食物,是在超级市场购买的,一进门,便嚷著道:「姐姐不回来,叫我来代替她,唉,我自然会尽责任的。」

她搂著彭卓长吻,然后披上围裙,到厨房做饭,口中哼著歌曲,蹦蹦跳跳不停。

这天饭后,爱莲索性和彭卓同睡在一张床上,彷佛她就是主妇。

彭卓见怪不怪,料想她与艾美琦已有默契,乐得诈傻扮懵,享受艳福。

以后,艾美琦总有一二天不在家的时候,凡她不在家,爱莲必来陪他。彭卓并不觉得寂寞,所以对艾美琦做些什么事情也不追问。

他这时已真正辞去银行的职务。以前的生活早已忘得一乾二净,他已不再认为这是一个「梦」,而是真实不过的「生活」了。

一天,艾美琦一早出去,到傍晚没有回家。彭卓以为爱莲会来陪他,可是爱莲也没有来。

他从来不知道爱莲的电话和住址,艾美琦不在,一切联络都中断了。

这晚,他头一次尝到孤独的滋味,翻来覆去不能成眠。

第二天,艾美琦依然没有消息,他到警署查问,也茫无头绪。艾美琦过去从来没有这样不留一句话就离去的,彭卓感到不安。

幸亏他手头有足够的金钱,都是艾美琦给他的,不论房租饮食,都不愁拖欠,所以也不觉得有立即搬走的必要。

第七天夜里,忽然有人破门而入,是三个彪形大汉,责问他艾美琦去了何处,彭卓说不知道,他们冷笑道:「你是她的丈夫,居然说不知道!」三人把他结结实实的痛殴一顿,直至他失去知觉。

彭卓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缚在一个铁架上,全身疼痛不堪,四周环境像一个杂物房,不久,三个大汉和一个约六十岁的乾瘪老头子走了进来。「大哥,这人就是艾美琦的丈夫,名叫彭卓。」

「是的,」老头子道:「她对我说过,要把乡下的丈夫接出来居住,最近还把她的生活照片给我看,就是这个人。冯六,给我好好盘问他。」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那叫冯六的是个蓄有小胡子的大汉,身体高大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个流氓打手。他把彭卓胸前衣衫撕开,用一种特制的皮鞭,湿了水,一鞭一鞭抽在他身上。每打一鞭,彭卓都免得身体有撕裂的感觉。

他高声叫嚷:「我不是艾美琦的丈夫,是一个多月前才认识她的。」

冯六等不相信,鞭子抽得更急,后来他们又用烙铁来烧他,彭卓痛得死去活来。

他昏晕了几次,醒来时,说法总是一样。那老头子道:「这人看样子不像撒谎。让他好好把自己的经历说一说。」

彭卓于是把艾美琦怎样把他找到酒店,硬要认他为丈夫的经过,一一说出,老头子听后,咬咬牙道:「婊子,她早有预谋,故意找一个人来转移我们的视线。」

他愤然离座而去。冯六问道:「大哥,这人怎样处置?」老头子道:「不能放走,过几天再找不到那婊子,就把他干掉。」

彭卓听见这句话,冷了半截,心里暗暗叫苦,眼看他们出去了,不久,只有冯六一个人折回来,这房子似乎是他居住的地方,他在屋内的电炉上煎牛排,烧咖啡,吃多士,完全不理他。

彭卓腹饥如雷,恳求他给他吃点东西。冯六冷笑道:「你已经和死人差不多了,最多只能活三天。吃了也是死,不吃也是死,何必浪费我的食物?」

彭卓苦不堪言,这时才后悔不迭,不该要个「便宜老婆」,现在连小命也赔上了。

第二天上午,几个流氓来找冯六聊天,谈起艾美琦失踪这件事。都说她与爱莲已逃去意大利,或甚至远赴南美洲,这次她带走了一笔巨额现金,气死大阿哥。大阿哥一直对她是最信任的,这一次却走了眼。

其中一个流氓,眼睛向彭卓瞟了一眼,说他不明白艾美琦为甚么要一个笨蛋来做代罪恙羊。冯六冷笑道:「这还不清楚吗?那婊子本来在乡下是有丈夫的,她要保护她的丈夫,便让这个笨蛋来权充一下,掩人耳目。那个真丈夫大概已随她远赴南美享福去了。」

彭卓听到这里,心中十分气苦。岂有此理,原来自己被那女人利用作替死鬼。

那冯六清清喉咙,又道:「何况有了这笨蛋在这里,大阿哥对她的警惕减轻了,所以在她走了六七天才追查。艾美琦这婊子真是聪明极了。」

几个流氓闲谈一会,邀冯六出去喝酒。冯六道:「他妈的,有这小子在这里,我怎走得开,明天趁早把他解决了,免得有个负累。」那几个流氓哈哈笑著出门去了。

彭卓对自己的处境更觉可悲,他不断哀求冯六,请他释放他,他愿意以一切报答他。把现在所用的房子和汽车一并给了他。

冯六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蠢得可怜,以为那房子、汽车真是艾美琦买下的吗?她只付了一笔头期付款罢了。就算她真的买下,大阿哥也早已收为己有,还等到你来送给我?」

彭卓这才知道,一切都是一个布局,可怜自己惑于美色,堕入壳中。他只好哀求冯六行行好心,让他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他。

冯六笑道:「他妈的,我冯六杀人也不知有多少了,现在就算要我救上十个像你这样的呆虫,我的罪孽也不会减轻多少。」

彭卓见左求无用,右求也无用,不觉低头哭泣起来。

冯六讥笑道:「他妈的,男人大丈夫哭甚么,像个婆娘一样,人一生出来反正就要死的,早也是死,迟也是死,何必露出窝囊相!」

他说完,自己倒头睡觉去了。这一天,彭卓真是度日如年,身上的疼痛和饥饿也还罢了,最惨的是每过一分钟,便向死期又挨近一分。

他的头脑昏昏乱乱,把过去半生回想一下,生活平平淡淡,唯一活得开心的是最近这一段日子,想不到便要付出生命作代价,真是一大讽刺。他虽然恨极了艾美琦,可是回忆和她在一起的时刻,确是甜蜜无比,非别的女人可及。

到了半夜,彭卓已奄奄一息,冯六则在对面一张床上睡得鼾声大作,忽然有人轻轻把屋门弄开,蹑足爬进来,一人走到床边,用枪尖指著冯六。另一人则过来解下彭卓。彭卓在半昏迷中睁眼一看,竟是艾美琦,另一个是爱莲。「这不是做梦吗?」他想。

「唉,可怜给折磨成这样!」艾美琦叹口气说。

那边厢冯六已惊醒了,但在枪口下不能声张。艾美琦过去协助爱莲,把他捆缚得像只粽子一般,用布条塞住嘴巴。临行,艾美琦打了他一巴道:「嘴里不乾不净,骂我婊子。」原来艾美琦曾在外面窥视,窃听过他们的谈话。

她和爱莲忽忽带走彭卓,转了几条小巷,才登上一辆预备好的汽车,高速飞驰。

在车上,艾美琦喂彭卓吃些鲜奶,又替他敷治伤口,爱怜备至。

汽车奔驰至凌晨,他们到了一条河畔,有一个男人把一艘汽艇交给她们,爱莲给他一笔钱,再由那男人把汽车驾走。

艾美琦、爱莲和彭卓登了船,由爱莲驾驶快艇。

这时,彭卓已渐渐清醒了,问艾美琦道:「你为甚么要救我?」

艾美琦腼腆不语,爱莲插嘴道:「姐夫,她舍不得你呀,现在跟你说明也不要紧了,我们都是大贩毒头子陆刚的手下,姐姐觉得我们永远过著这种生涯不是办法,不如刮一笔钱,远走高飞,脱离这个圈子,但毒贩无恶不作,姐姐在乡下有个分居的丈夫,名叫彭卓,怕他受到报复。一方面由我通知他,给他一笔钱,叫他远遁避祸,一方面,在男子公寓名册中找到你的名字,和她丈夫的相同,便要你来权充我的姐夫。本意是作代罪恙羊,那知我这结义姐姐,和你同居一个时期,竟动了真情,你说糟不糟!」

爱莲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艾美琦连声叫她不要说了,爱莲道:「不说也不行,又没有外人,怕甚么?姐姐说,要累你受苦,她走了心里也不安,而且这些年来在江湖打滚,只有这个多月,是她最快活的日子,她不愿失去你,宁可冒生命危险,回来将你打救。本来我们已在几百里外了,因为姐姐舍不得你,又赶回头,你说我的姐姐是不是多情多义?」

彭卓感激地向艾美琦望了一眼,问道:「现在我们要到哪里去?」

艾美琦道:「我们已作好安排,到了海上再换船逃往南美,一切都已布置好,是我在江湖上六七年结下的人缘,才有那么多人协助我,你放心好了。」

「爱莲呢?」彭卓问。

「爱莲以后也和我们一起匿居起来,在三五年内不能露脸。不过,这段日子你是不愁寂寞了,有我陪伴你,还有个小狐狸精,天天『姐夫、姐夫』的叫著,你的骨头不酥才怪哩。」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全文完返回目录页读者留言参阅读者留言如有任何意见:四人夜话第一辑之十6原著:余过日本人说的:转世人死后要接受「生命法庭」的审判,前生各种事迹,重现眼前,积下的孽账要今生偿还。

========================================小偷小七死了。

他像旁人一样,赶往阴间去报到。

在黄泉路上,人踪不绝,前往报到的人不少,他的心里宽慰一些,反正同路的人这么多,不必害怕。一路上,人人都是忽忽向前走,没有人停下来交谈。有的更怀著心事,不知在想什么。

走了不久,前面见一座巍峨的建筑物,是纯白色的,庄严而又尊贵,上面书著「生命法庭」四个字。

小七随著人流走入,见庭内椅子是分左右两边直排的,各有约十排椅子,已坐了百余人,小七也去坐在右列的椅子上。

大庭正中高高坐著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大概是法官,法官之下,有两张椅子,一男一女面对法官而坐。那男的是「主控官」,评论庭内人生前的业绩。那女的似是「律师」,间中为人辩护,要求减免刑罚。

小七坐下不久,就听主控官叫道:「木村宏。」

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走出庭前。

法官道:「放出这人的生命录音带。」

主控官令木村上前数步,一手搭在他桌上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面上,电灯一亮,木村的指纹与掌纹立即触动电脑,把他本人的号码引出,接著一段录音带播出:「木材宏……一六三0年是一只猪,皮肤黑色及浅红色,与另一雌猪配种,生下一群小猪……」

旁听者包括小七在内,几乎笑出声来,想不到这一相貌堂堂的商人,以前只是一只猪。

主控官把录音带调整、加速,不久那录音带又道:「一七一二年是一匹马,因羡慕女主人裕美的容貌,对她产生暗恋……虽然是一只畜生,心态与人已日渐接近……法官念他六世为畜,遂令他转世为人,变成一个女子,名叫淑子。因为过去孽缘未清,转世后,受到丈夫百般虐待,常背人垂泪,自叹来生有知,要变为男人……」

那录音带继续播出商人木村宏的前生:

「……一七六二年,淑子去世,法官令他转世为男子,名叫山田。自幼丧父,家境贫穷,成年后,娶得恶妻,受折磨三十年,至此,前世孽缘渐消……一八二八年,转投胎小康之家,姓佐野,得父母锺爱,娶妻贤淑,一生不过不失,虽无富贵,但得长寿,享年七十二岁……」

「一九00年,降生为今世,名木材宏,因为前世尚能慈悲为怀,不仅孽缘化解,且累积善果,今世出生商人之家,不忧衣食,长大后,事业顺遂,娶妻芳子,恩爱异常。惜行商时,间作违背良心之事,欺骗他人,减寿八年,得年五十岁。现来报到,请法官裁判。」

法官身子略向左移,对著左面挂起的一个宽阔约五尺的银幕,他一按桌面电钮,木村宏今世的重要事迹,便在银幕上出现。木村宏看得冷汗直流,连他自己在闺房中与妻子说的话,或在暗室里准备骗人的行为,都历历如绘,在银幕上映出。

法庭中的数百旁听者,人人变色,暗想:若早知有此一关,在生时怎会做那些愚昧的事情?现时后悔也太退了。

木村宏的影片放完后,法官判决道:「木村宏,今生虽犯过失,但不算太大。现判转世为人,一生作苦役,以为补偿。如能规规矩矩,踏实做人,下一生自有好报。」

法官判完后,问女律师有无异议,女律师摇头说无。

木村宏正要被带走,忽然有一女声高叫:「木村……等一等,我要和你在一起。」

庭内人都好奇地望著那新进来的女人,主控官向法官报告道:「这人名芳子,是木村宏的妻室,木村死后,她挂念著他,服药自尽,现在追来了,请法官裁决。」

木村宏回头望著妻子,脸有感伤之色:「你真傻,跟著来做什么,你最少还有二十年寿命……」

芳子道:「平日和你相处惯了,看不见你,心中难过,倒不如……」

主控官这时放出芳子的前生录音带:「…一七八八年生,为农村地主,对女性残暴不仁,婢妾无数,多遭殴打虐待……一八五0年转世,判其为妓,以赎前世罪孽,毕生在妓寨受苦,五十五岁毕命,再转世为今生,名芳子,出生于小户人家,父亲在战场身亡,家境贫寒,但自嫁木村宏后,生活渐佳,芳子谨守妇道,无大过失……」

法官照样观察芳子今生影片,判决道:「妇人芳子,判其来生……」

女律师忽然站起道:「芳子虽无重大过失,但对待贫家妯娌,一文不施,十分刻薄,同时,以自杀方式结束生命,也是罪过;请法官考虑。」

原来这女律师不仅替人讲情,也指出法官忽略的漏洞和小节。

法官点点头道:「现判芳子来生仍为贫家女性,须善自积德,以为下生修福。」

芳子向法官求情道:「不求什么,但愿能与木村宏再为夫妇。」

法官在电钮上一按,在他桌面的萤光屏上检视一番,道:「你与木村宏还有一段缘分,要等待在十世以后。你对他特别好的理由,是因二十世前,你是一只狗,他是饲养你的主人,对你恩惠有如,有一日,别人要杀你裹腹。是他救了你。所以你潜意识中始终对他念念不忘,现在你再度投胎,饮了忘忧茶后,一切都会忘记。从头做起,不必再为此烦恼。」

芳子哭哭啼啼的被杂役带走。

按著带上来的是两个面肉横生的汉子,看似一对变生兄弟。

小七觉得奇怪,难道他们生时是同一天,死也是同一天死?

法庭上播出那双变生兄弟的「生命录音带」:「……二人无恶不作,打劫、强奸、放火,无所不为,还杀害过三条人命。后来在行劫银行时,事机不密,一起被杀。」

法官研究后,判这双变生兄弟来生十世为老鼠,要天天过著偷窃残羹剩饭的生活,还要冒著被扑杀的危险。直到做完十世老鼠后,才得转生为人。

小偷小七听到这里,暗暗担心:他们杀人打劫,被判来生做老鼠,我不知将会被判做什么?

他渐渐明白,以前听人说:不要做坏事,做了坏事会入地狱。现在看来,地狱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就在人间。今生做了坏事,被罚来生吃苦,或是做猪做鼠,被人屠宰打杀,那不就等于地狱吗?

由此推论,天堂也是没有的。如果今生做了好事,来生便做个幸运儿,毕生受人宠爱,衣食不忧,享受不尽,精神快乐,那不就是天堂吗?

小七的想法不久便得到佐证:有一个老妇人出庭应讯,这人一生命苦,自幼是个孤儿,长大嫁夫后,丈夫又早死,没有子女,到处遭人自眼。但她并不自暴自弃,反之,热心社会工作,为他人做事,直到老死。法官夸赞她,判她来生做个千金小姐,生活富厚,长大结识心上人,对她又是锺爱备至,无忧无虑。

终于轮到小七了。

小七从右列的长椅中走出来,站在法官面前。

主控官把他的「生命录音带」播出:「岩田小七……一八七0年起,是个医生,因不小心,令三人丧命,虽非有意,却嫌草率,一八九五年去世,法庭判他今生在穷家出世,一生衣食不足。小七到处行窃为生,但并未因此杀人,或作出伤天害理之事……」

法官看了一遍小七的纪录影片,作出宣判。

法官道:「小七半生偷窃,虽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终究于人有损,判他来生做个神经过敏的哲学家,天天追求宇宙奥秘,受精神困扰,为世界忧虑,惶惶不可终日。虽然表面生活舒适,但地狱却在他心间。」

女律师忽然站起道:「山田小七做过一件善事,一九五0年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在街头行乞,受人欺负,小七挺身而出,打走欺负她的人,又给她一些财物,劝她不要走在外面行乞。小女孩带他回家,见她一个八十岁的老祖母,正在病中。小七触起同情之心,以后陆绩接济她们,直到第二年老妇去世,小女孩为社会慈善机构收容为止。」

法官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改判他来生做个女人,次次遇入不淑,遭人抛弃,让他过一种半地狱式的生活。」

主控官和女律师无异议,一个庭警将小七带走。

他们向法官右侧一扇门走去,门内是一条长廊,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小七一想,来生要做个女人,顿感啼笑皆非。再想要是一生之中,多次被人抛弃,那滋味是够受的。明知结局如此,不如索性不婚不嫁,反而乐得清净。

转念一想:不好了,待会儿我喝了一碗「忘忧茶」,那里还会记得这些事情,来生还不是糊里糊涂的追求这个、追求那个,得不到的时候,就怨悔慨叹,伤心不已,这就完全堕入法官安排的悲惨命运中了。

他转脸看看押解他的庭警,见他一心一意在前带路,目不斜视。小七计上心来,靠近他的身边,施展空空妙手,把那张押解的文件盗在手中。

这时长廊将要走尽,来到一个电梯门口,二人进入电梯,小七便把那文件嵌放在电梯的一处缝隙内。

电梯上至第七层,出来时又是一条长廊。小七故意问庭警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投胎转世埃」

「带有放行文件吗?」

「自然有的。」庭警在袋中一搜,才知那文件已不翼而飞,他十分著急,带了小七再乘电梯下去,沿来路找寻,但怎样也找不著。

小七不动声色,见他满头大汗,确是急了,才说道:「我自幼具有找寻失物的本领,如果你央求我帮你找,或许可以找到。」

庭警连忙恳求道:「务请帮我这个忙。」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小七对庭警说,要他想一个法子,令他在转世时,不必喝那杯「忘忧茶」。

「这太难了。」庭警不断的搔脑袋。

「如果你不能帮我,恕我也无法替你寻找啦。」小七懒洋洋地道。

「不,不……也许我有法子的。这样吧,只好冒一个险,如果你真替我找到的话,便……」他附在小七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七很高兴道:「好,一言为定。」

他装作四处找寻,最后在电梯的缝隙中把文件取出,叫道:「找到了,是不是这一份?」

庭警道:「正是这个,亏你把它找到了。怎会弄得这样皱?」

「在地上给人践踏过了。」

庭警无话可说,带了小七快步向七楼一个房间走去,那房门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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