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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回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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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星侧了脑袋,转眸一想,笑道:“也是,爷爷最心疼我了,要是爹爹逼得太紧,第一个饶不过爹爹的就是爷爷,爹爹才不敢呢!”

说着周南星轻笑了两声,苏珺兮看着她此番模样,倒是与周老大夫像了个十足十。

“我新做了一种凝糕,你要不要尝尝?”苏珺兮问道。

周南星听罢很是期待:“我最喜欢苏姐姐家的新奇玩意了,快快拿来吧。”

苏珺兮不由又被她逗乐了,只叫清霜将今日新做的抹茶凝糕取来。周南星尝了一块,却道:“倒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不甜,想是苏姐姐喜爱的?”

苏珺兮点点头,周南星笑道:“苏姐姐总是与旁的女子不一样。”

苏珺兮正待说话,却见周南星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心下奇怪,便听周南星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传来轻轻的声音:“苏姐姐,前几日我偷听到爹爹与娘亲说,要给我寻个婆家,等我及笄了就要把我嫁了。”

是了,周南星已经十四岁,明年十五就是及笄之年,在这世,十五的女子就要出嫁了,自己若不是因为守孝,之前也没有定亲,或许也不会等到现在。

苏珺兮隐约觉得,周南星有话与她讲,因此只不说话,等着周南星自己开口。

“苏姐姐,你不要取笑我……”周南星嗫嚅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陈大夫,你,你帮我把这个给陈大夫好吗?”

说着,拿出一个一看便知绣得很细致的荷包来,递给苏珺兮,两边双颊早已抹上淡淡的胭脂色。

苏珺兮轻轻一笑,接过荷包:“怎么会?”

周南星顿时松了一口气,见苏珺兮并不取笑她,也就渐渐退了羞涩,只与苏珺兮又玩了一阵便告辞回家。

“苏姐姐,你不要留我用晚饭了,爹爹还等着我回去用晚饭呢。”

苏珺兮知道这是周南星父亲的家教,因此并不客气,只将她送到门口上了马车才回屋。

“清霜,将今日做的抹茶凝糕选一碟好的送到万径园。”李景七和苏珺兮一样,不爱甜腻的食物,自吃了这抹茶凝糕,倒还挺喜欢,因此苏珺兮一回到屋里便吩咐清霜准备一份给他送去。

清霜轻轻一笑,说道:“小姐,我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你的吩咐呢。”

苏珺兮看清霜笑得不怀好意,作势要打她,却听清雨来说长玄来了,心想正好让他带回去,想着便来到了客厅。

第二三章 踌躇惹风流     苏珺兮来到客厅,见长玄正站在厅中不住地扇着袖子,一张脸红扑扑的已然满头大汗,心中不禁奇怪。

长玄见到苏珺兮进来,连忙住了手上前行礼:“苏大夫。”

苏珺兮笑道:“如何弄得满头是汗?”说着苏珺兮又转头问清雨,“怎么不给他倒杯水?”

清雨闻言才“哦”了一声,过去给长玄倒了杯温水。

长玄拿袖子擦了擦汗,才笑道:“谢谢苏大夫,我就是刚刚跑得有些急了。”

说罢长玄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我替公子出来买纸墨,回来经过这里,就,就,我就顺道过来……”

苏珺兮听罢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禁一愣,这是何意?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清风爽朗清脆的吴侬软语:“小姐,清霜让我把装好的抹茶凝糕给你送到客厅来。”

清风堪堪说完话人就到了客厅门口,一抬眼便瞧见长玄也在场,不由呼吸一滞,心中几乎漏跳了一拍,旋即迅速侧了头,走至苏珺兮跟前,将手中小巧的食盒轻轻放到案几上,这才开了口,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小姐,东西给你送来了……王婶正忙着,我还得去帮她,我这就回厨房了。”

苏珺兮点点头,看着清风目不斜视地从长玄身边经过,出了客厅,余光却将长玄的神情一一瞧在眼里。只见他虽站着不动,亦未曾转头,但是视线却一路追着清风的身影,直至再瞧不见,才回眸看向自己。

长玄对上苏珺兮的视线,见苏珺兮的眼神似笑非笑,瞬间就红了脸,挠挠头只嗫嚅道:“苏大夫,我回去了。若晚了师父肯定又要骂我一顿,说我是脱缰野马没有规矩。”

苏珺兮实在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心道长玄这小子还真是懵懂未知的年纪,只怕根本不知自己的心意。清风虽然豁达,但到底是个姑娘家,那日险些被赵成益占了便宜,衣裳不整的恐怕被长玄都看了去,又一路由长玄抱着回来……如此,两人今后要如何相处?不过,一则长玄年纪还小,二则此事恐怕还得清风自己想明白才行,旁人若是插手反而揠苗助长,倒误了两个人。这么想着,苏珺兮便特意不去提牵扯他们两人的话题。

“那你赶快回去吧。”苏珺兮敛了神色,只余一抹淡淡的浅笑,取过案几上的食盒递给长玄,“这是新做的一叠抹茶凝糕,你给你家公子带回去。”

长玄接过食盒,倒是欢欣地点点头,拔腿就走,只留下一句响亮的话:“长玄代公子谢过苏大夫!”

苏珺兮回到闺房外室,清风和清霜已经将晚饭端上桌摆好了,正等着她进来用饭。

“小姐,吃饭吧,今日倒是比往日晚了些。”清霜说道。

苏珺兮一笑:“也没有晚多少时间。”

苏珺兮走至桌边坐下,正要举筷,忽而想起一事,便肃了神色,转头与清霜说道:“清雨这丫头,王婶教了这么些日子也不见她长进多少,可见不是个懂事的,你与王婶说一声,商量着怎么办吧,她没有犯错,我们也不做不义的事,但也总要放心才好。”

清霜闻言点点头:“晓得。”

清风却不以为然:“小姐若是用得不顺手,换一个也就是了,我只怕这孩子未必领小姐的情。”

苏珺兮低头想了想,才回清风:“再换一个也是去外头再买一个,也不见得就会如何。你们两个一个随我外出行医,一个留在家中管着家事,王叔和王婶年纪渐渐大了,王婶管着厨房还得照顾王叔,你们哪里能忙得过来?当初买这两个孩子也就是要给王婶和你们当帮手的,大不了往后不让她到跟前来,就帮着王婶做些粗使活计就是了。”

听完苏珺兮这一席话,清风才点了头:“小姐说的也是,如此安排倒也确实放心些。”

待苏珺兮吃完晚饭,灯已渐浓夜渐深。

杭州府明净的夜空中不过几点疏星,一弯弦月依然如钩,只是上弦化作了下弦,一晃眼,陈则涵成婚已经将近一个月。

陈则涵缓缓走在西湖北畔,此时柳堤上的垂柳依旧,西湖上的粉荷却已不再,只见几片零零落落的残叶浮在水光潋滟的湖面上,笼在一片朦朦薄雾之中,看得陈则涵愈加烦闷难当。

陈则涵原本就不大乐意自己的这门婚事,奈何最终还是对他爹爹陈大老爷陈于致妥协了,于大半个月前穿上吉服迎娶何氏。然而即便新婚再娇媚缠绵,只是不是心中佳人,即便新妇再体贴温柔,只是不是红颜知己,此刻陈则涵走在西湖一侧,心中难去烦扰,反反复复,都是与何氏的话不投机和无言以对,不知不觉,已离陈府愈来愈远。

愁闷中,陈则涵不曾注意,前方一辆轻巧的马车正缓缓行来,直到马车忽的在他身边停下,陈则涵适才吓了一跳,自一番愁绪中回过神来。

只见马车车窗边伸出一支纤纤素手,随即纱幔轻拢,一张俏丽的面庞便出现在陈则涵眼前,明眸黛眉,不正是黛娘。

陈则涵不由一惊,轻呼出声:“黛娘……”

黛娘见陈则涵一脸震惊,瞬间面露哀戚之色,旋即两道黛眉似蹙,不复神采,一双明眸微垂,似有莹光。

只见黛娘举帕掩了薄唇,断断续续的低语里就带了呜咽:“陈大官人,原来,你真是娶了新妇便忘了黛娘,既如此,当初何必与黛娘……那夜之后才不过几日,你就做了新郎……嬷嬷往日果真没有说错,你们男人哪里会记得一夜恩泽,不过只当一场风流罢了,日思夜念的,都是我们这些女子自己寻了苦日子过……也罢,黛娘得了嬷嬷的教训就只当做了一场梦罢了。”

黛娘特意咬重了“嬷嬷的教训”五个字,说罢狠狠放下了纱帘,旋即轻巧马车便缓缓地继续前行。

陈则涵自诧异中回转过来,刚刚好听到黛娘咬重的那几个字,一时不知所以,竟鬼使神差地上前拦住了黛娘的马车。

“黛娘,你,你且说清楚,嬷嬷因我教训你了?这……嬷嬷这么不通人情?”陈则涵隔着纱幔问黛娘。

黛娘闻言先暗骂了一句果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纨绔子弟,才道:“陈大官人理我做什么,你我各自阳关道独木桥。”

陈则涵听了此言只觉得黛娘竟比姚娘还要刚烈,不由一急,直接掀了车帘上了马车。

黛娘反而不曾料到陈则涵会直接上了车,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之中回神,只一脸无谓地侧了头,不再说话。

“我,黛娘,我不能再去落影阁……不若我们寻一处地方说话。”陈则涵脑中纷纷乱乱,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半晌,黛娘才点了点头。

未几,两人的马车徐徐出了柳堤大道,拐向一条僻静的小街,在一座寻常茶馆前停下。二人进了茶馆要了一间独间,陈则涵原来因在陈府呆的憋闷,未曾用过晚饭就出来散心,此刻便顺势点了几样小菜和酒。

黛娘自在陈则涵对面坐下,就一直闷着一句话也不说。陈则涵见黛娘如此,一时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一时又想起自己的种种不如意,不知不觉就三两杯热酒下了肚,渐渐的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陈则涵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自己都和黛娘说了些什么,只觉得黛娘无比柔软贴心,渐渐的两人竟从桌边转至卧榻上,不知不觉间便缠绵作一处。

黛娘不似何氏矜持,只用自己最柔软、最敏感之处抚慰着陈则涵,引着陈则涵慢慢沉浸在这一片旖旎风情之中。

纠缠间,陈则涵额上已现细细密密的薄汗,脑中却一片空白,只任由自己最原始的冲动不断地在黛娘处寻找安慰,或吻或咬,或啃或啄,耳垂,颈边,锁骨,胸前,下腹,直至……直撩拨得黛娘几度娇呼低喘,不住地起伏迎合,渐渐的,空气中弥漫满了炽烈欲胀的气息,几乎叫人透不过气来,陈则涵早已汗流浃背,汗珠滑了黛娘的纤指,黛娘轻喊了一声,指甲就深深地掐入陈则涵的背部,陈则涵身子一顿,敌不过一波又一波地涌遍四肢百骸的燥热,只一个挺身,便将积蓄全身的热浪都推了出去……

待热潮退去,激情燃尽,陈则涵再也顶不住心中的无限疲累沉沉睡去。

第二日,陈则涵醒来时,黛娘已经离开。

陈则涵从卧榻上坐起来,看着桌面上的残羹冷酒,虽然头痛欲裂,但还是依稀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只不记得自己到底与黛娘说了些什么。

陈则涵拾起丢在地上的衣服,忽然记起一事,连忙自袖中翻出随身携带的荷包,一阵翻找,取出一支簪子来,却是那支苏珺兮不肯收的并蒂莲花簪。陈则涵看着簪子不由自嘲一笑:“妹妹,我果真不是你的良人!”

陈则涵穿好衣服,只觉得浑身有气无力的打不起精神来,想是昨晚没吃什么东西又喝了许多酒,便走至桌边就着残羹喝起冷酒来,只是一时没有胃口,倒是又灌了好些冷酒。

喝完了酒,陈则涵结了帐自茶馆出来,心中仍是空空落落的,混混沌沌中迈着虚浮脚步,只不愿回陈府,不自觉竟然转进了西边民巷。

待陈则涵在一家小民宅前站定,才惊觉自己竟然走到了苏家门口,一时千般情绪涌上心头,再经受不住全身的疲累,眼前一黑,便一头向斑驳的墨漆大门栽去。

第二四章 君心玉作蝉     这日苏珺兮原本不必去一鹤馆当值,但因为昨晚受周南星之托,便打算还是去医馆一趟,好尽快将荷包交给陈则涛。

苏珺兮正打算出门,就见王婶慌忙地走进来,拉了苏珺兮就往外走:“小姐,了不得,大少爷发烧了。”

苏珺兮不明所以,正要问个清楚,只听王婶又道:“哎呦,发烧也就罢了,还一头砸到我们家大门上,“嘭”的一声不知有多响,把我吓得,还以为谁来砸门呢!这下大少爷脑门上正肿着一个大包,也不知有碍无碍。”

王婶连连叹气,苏珺兮却担心不已:“怎么会砸到门?”

“想是晕倒了才撞上的,现在还晕着呢,小姐你赶紧去瞧瞧。那么大个包,我就是担心会不会有事,万一伤了脑子就不好了。”

王婶说得紧张,苏珺兮闻言不禁加快了脚步,不出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苏家客房。苏珺兮见王叔已经打了一盆井水,正拧着棉布巾子要给陈则涵降温加消肿,这才稍微镇定下来。

此时,清风也提着苏珺兮的诊箱跟了进来,苏珺兮接过诊箱走至床边,却先被一股酒气熏得退了一步,不禁就皱了眉。如此又醉又烧的,难怪要晕过去!苏珺兮不由暗骂了陈则涵一句,才放下诊箱接过王叔递来的布巾子轻轻盖在陈则涵的额头上,旋即坐在王婶端来的凳子上查看陈则涵的病情。

苏珺兮给陈则涵细细把了脉,又看了伤势,除了肿了一个大包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恐怕还得观察两天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撞伤头部。

“王婶,你先叫阿虎去一鹤馆把二哥,还有周老大夫请来,再去熬碗醒酒汤来备着。”苏珺兮定下心,转头吩咐王婶。

“小姐,那陈府那边要不要……”王婶不禁迟疑。

苏珺兮回头瞥了陈则涵一眼,不知他这回闹得又是哪一出,一身的酒气,还发着高烧,想必昨晚没有回府,要是让大伯父知道了恐怕又不得宁日。思及此,苏珺兮不禁叹了口气:“等二哥来了再说吧。”

王婶点头应下便办事去了。

若是换做别人,苏珺兮倒还干脆果断,但是陈则涵是陈府的大少爷,她不禁就有些畏手畏脚,不敢对陈则涵的伤势下定论,因此便留下王叔先照看着,她自己先去开了退烧的药叫清风熬上,只等着周老大夫和陈则涛来了再一起商议陈则涵的伤势。

好在几味药苏家都有现成的,清风倒是很快就把药熬上了。苏珺兮回到客房时,陈则涵醒是醒了,却只是迷迷糊糊地一直说着胡话,听得不太分明,苏珺兮见状心想问话是不可能了,就守在床前只等着周老大夫和陈则涛来。

苏珺兮刚给陈则涵换了一条布巾子,门外便想起急促的脚步声。苏珺兮立即起身迎出去,与周老和陈则涛在客房门口站定。

周老大夫平日虽是个老顽童的脾性,但在出诊的时候倒是正经的很,此刻他正微皱着眉,一边抓着自己的一把美髯,一边望着床上的陈则涵。

“周老,二哥,大哥撞了脑门,我不敢妄断,才想着请你们一起来诊诊。”苏珺兮如实说道。

陈则涛闻言对苏珺兮点点头,随即略侧着身子上前一步,对周老大夫做了个请字。

周老大夫便上前给陈则涵打了脉,瞧了伤,又让出位子来让陈则涛也看看。

陈则涛诊毕,三人一对,倒是一样的结果,两三天后陈则涵若没有异状便是无事了。苏珺兮和陈则涛不禁都松了口气。

周老见状“呵呵”笑开:“我说小陈和小苏啊,你们太过小心了,做大夫的,就是极紧要之人,也得胆大心细,不可如此畏手畏脚,不然延误了疗治时机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苏珺兮和陈则涛闻言不禁俯首受教,陈则涛更是端肃了神情,应得异常严肃认真,周老大夫却一拍陈则涛的肩膀,笑嘻嘻道:“你这样学着你大伯端着个架子我可不喜欢,年轻人就该像我一样的自在从容才有朝气。”

周老大夫说罢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边转头看着苏珺兮,苏珺兮想起袖中周南星的荷包,不由与周老相视一笑。

正说着,清风端了熬好的醒酒汤和药进来,周老大夫先是端过药碗轻晃了晃以查看汤色,又送至鼻端闻了闻,最后舀了一小勺尝了尝,才点头:“嗯,药方开得不错。”

周老大夫说完将药碗重新放回清风的托盘上:“他这样只怕还吃不进东西,先给他喂些醒酒汤再喂药吧。”周老看了陈则涵一眼,又道,“他的脾性倒不像你们大伯。”

清风端着托盘正要走,陈则涛却接了过来,亲自到床边给陈则涵喂药。

周老大夫向苏珺兮使了个眼色,苏珺兮便跟着周老出了客房。

“小苏,按理说撞伤一日过后,是该热敷的,但是毕竟伤的是头部,还是谨慎些,等过两日当真无碍了再热敷也不迟,到时再开个散瘀的方子,横竖瘀伤也需得好些日子才能好尽,也不差这两日功夫。”

见苏珺兮点头,周老忽然凑到苏珺兮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小苏,你说昨日我家那小姑娘找你来什么事?我看她走之前心事重重的,回来后还是心事重重的。”

苏珺兮不由笑开,心道老顽童还喜欢八卦,随即自袖中取出荷包来给周老瞧。

周老定睛一看不由一愣,随即挺直了身子贼贼地笑起来:“嘻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珺兮重新收好荷包,却又见周老敛了笑容,紧张问道:“是哪个臭小子?”

周老大夫这宝贝孙女的劲儿,苏珺兮看着实在忍俊不禁,伸手朝客房的方向指了指:“二哥。”

周老闻言眯起眼睛捋了捋自己的美髯,再睁眼却道:“小苏,余下的事想必只要小陈在就行,我便先回医馆了。我那小姑娘还小,倒是你,不知什么时候就不来我们医馆咯!”

苏珺兮闻言腼腆一笑,正不知如何答话,周老又嬉皮笑脸道:“到时周爷爷给你添一份嫁妆。”

苏珺兮望着周老真是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周老却呵呵乐着走了,只留下一句“不送”。苏珺兮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又觉得好笑,颊边便现出两点梨涡。

“小姐,周老大夫还真是活宝不假!”清霜笑着走来。

苏珺兮点点头:“可不是。你让王叔备马车,把座位垫得软一些,只怕一会儿大哥要用。”

清霜应下,苏珺兮才回头去了客房。

“苏妹妹,周老走了吧?”陈则涛已经喂完了药,“只怕要向你借马车带大哥回府了。”

“无妨的,我一时也不用马车。只是,大哥一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伯父。”苏珺兮斟酌开了口。

陈则涛闻言直摇头:“没事没事,我去和大伯说,再如何也是等大哥无碍了大伯才会算账。”

苏珺兮安了心,随即自袖中取出荷包来递给陈则涛:“二哥,若不是南星我定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事情。无论你是什么想法,此事还得你自己当面去告诉她,否则若经了中间人只怕永远也闹不清楚。”

陈则涛瞧见荷包先是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正要拒绝,接着听了苏珺兮这番话,才接了过来:“苏妹妹倒是在理。”

苏珺兮浅浅一笑,随后陈则涛收好荷包便带着陈则涵回了陈府。

这一番忙乱之后,苏珺兮终于能闲坐下来喝一盏新制的花露,不想茶盏还未送到嘴边,李景七便进了她的闺房。

苏珺兮吓了一跳,怎么这些个仆人这一段日子都像换了主子似的放他长驱直入?

“珺兮,可有空闲?”李景七在苏珺兮旁边坐下来,一支手支着下巴,一支手便伸过来摸了摸苏珺兮的头发。

苏珺兮喝了一口花露才道:“刚闲下来。”

“怎么了?”

苏珺兮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说:“也没什么。”

李景七闻言收了手,半晌才幽幽道:“我见你的马车出府了,赶车的却不是王叔。一旁骑马的可是与你一同在一鹤馆坐诊的陈则涛?”

苏珺兮不禁转头看向李景七,见他一脸的不满,心道难不成是吃醋了?

“不过是我大哥晕倒在我家,二哥来接他罢了。”

苏珺兮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被李景七隐隐带着怒气的抱怨打断了:“他都成婚了怎么还来你家?”

苏珺兮这次倒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他晕在门口,还是王婶听见声响开了门才知道是他,直到二哥带他走时还迷迷糊糊地烧着没有清醒。”

李景七看着苏珺兮一脸无辜,这才缓了神色:“那他现在没事了?”

苏珺兮点点头:“应该没事的。”

李景七旋即精神起来,拉着苏珺兮就往外走:“那日在万径园就想带你去一处地方的,结果你却跑了。”

说罢李景七停下脚步,回头含笑地看着苏珺兮,苏珺兮一恼,当即重重拍了李景七拉着她的手一下,李景七吃痛喊了一声,却没有松手,苏珺兮恨道:“怎么还不走?”

李景七这才带着苏珺兮坐自己的马车往万径园去,一路上不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行至万径园,李景七带着苏珺兮穿过半个园子,才在一片山林间停下来。

一时古木参天,阴翳蔽日,苏珺兮扬起头来,只见洋洋洒洒落下的星星点点的光芒犹自在苍穹处夺目着,苏珺兮不禁眯起双眸,一颗心瞬间宁静下来,侧耳倾听,空旷的树林里,竟回响着流泉的汩汩之声。

苏珺兮深吸一口山林间古木的清香,正想回头和李景七说话,李景七苍劲有力的手便伸了过来,旋即紧握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手中一只拇指大的白玉蝉精致而生动,蝉头一根红黄绳子穿孔而过,在末端轻轻巧巧打了两个梅花络。

苏珺兮转头看向李景七,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

李景七却不说话,只伸手去解苏珺兮裙摆一侧的玉环绶,苏珺兮骇了一跳,不禁避开一步。

李景七一愣,旋即笑道:“珺兮,我又唐突了,我在你面前总是情不自禁的……你别慌,我只是想给你配上玉蝉。”

苏珺兮这才缓了神色,接过玉蝉:“我自己戴吧。”

等苏珺兮戴好了玉蝉,李景七便领着她往前慢慢地走着,随之汩汩之声愈来愈清晰灵动,转眼,一条蜿蜒山泉就展现在眼前,曲曲折折不知来自何处,亦不知行向何方。

苏珺兮上前几步,在泉水边蹲下来,泉水清澈,水底泉畔碧草摇曳、青草丛生,山泉便仿佛自草上轻灵流过。苏珺兮不禁掬起一把清泉,只觉得手中一阵冰凉,旋即,苏珺兮缓缓张开手指,泉水便从苏珺兮的指缝间轻快滑落。

苏珺兮回头:“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不想,万径园还有此番情致。”

李景七但笑不语,走至苏珺兮身边坐下,一把揽过苏珺兮:“想来,你是喜欢这里的。”

苏珺兮莞尔,轻轻靠在李景七的臂膀上,一种安心惬意的情绪突如其来。苏珺兮垂了双眸,一双湿漉漉的素手将隐在裙褶间的白玉蝉解下来,随即轻轻举起,迎着上空枝叶间的光芒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收了手,紧紧攥住,轻轻与李景七说道:“谢谢你,我喜欢。”

第二五章 鹬蚌渔翁戏     陈则涛将陈则涵送回陈府后,就向陈大老爷陈于致和大夫人杜氏交代了陈则涵在苏家门口发烧晕倒一事。陈于致闻言便知陈则涵又一夜未归,虽然气恼,但到底担心多过生气,还是赶到了陈则涵的房里,亲自把过脉瞧过伤才放了心,只是从头到尾一直肃着脸不说话。

陈则涵自昏睡中醒转过来,待视线清晰了一些,发现他爹爹陈于致赫然在座,惊了一跳,一时脑中混混沌沌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不住嘟囔:“爹爹,妹妹家,我,我怎么在这里?”声音因高烧而干涩沙哑。

陈于致见陈则涵醒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本不欲教训,但听了陈则涵这话不由又被带的发起怒来:“怎么在这里?这是你家!”

陈则涵才醒转,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听了陈于致的怒斥倒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杜氏却再也忍不住心中对陈于致的埋怨,只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将陈于致一把推开来,而后在陈则涵的床沿坐下,抓着陈则涵的手一行哭一行说,真是伤心凄厉不已:“大郎摔了脑袋还不知会不会遗下什么病根,此刻才刚刚醒过来,人是好是坏都还不清楚,你有什么话,有什么不满,不会等到大郎好了再教训?万一大郎有个什么好歹,你就是骂破了嘴皮子也不顶事!”

杜氏说罢便只拿手帕子掩着嘴呜呜哭着。

陈于致不期然被杜氏推了一下倒愣了好一会儿,后面听了杜氏的话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想到大郎不成器多半是被杜氏惯的,不由指着杜氏连杜氏也要一起骂,奈何余光瞥见床上的陈则涵一副伤病模样,眼中尤懵懂无辜,顿时就泄了气,只恨道:“你真是,妇孺之见!”

陈于致说罢,举起的手一甩,背到身后,转身就走。

候在一旁的陈则涛无意撞到这一幕不免尴尬不已,只一直垂首恭立着,不敢吱声。陈于致转身见了陈则涛此番样子,突然就生出一种无以言表的滋味来,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二郎,走吧。”

陈则涛这才松了一口气,随着陈于致出了房门,走在初秋清爽的景致里,顿觉刚刚迫人的气息都悉数散了去,一时想起自己的爹爹,虽然在世人眼中一事无成,但是倒落得自在快活,不禁满脑子都塞满了有为无为的思辨推敲。

陈则涵屋内,杜氏却哭得一塌糊涂,陈则涵新婚的妻子何氏正扶着杜氏的肩膀循循劝着。

“婆婆,连公公和周老大夫都说无碍的,想必夫君头上的大包只是看着吓人罢了,还请婆婆放了心。”何氏说着,把杜氏扶到一旁桌边坐好,“夫君,媳妇自进门来便见他刻苦用功,公公总有一日能瞧在眼里,请婆婆莫要再操心了,否则,便是夫君和媳妇不孝,如此,夫君还在病中岂不难过?”

何氏徐徐道来,只拿着陈则涵刻苦用功的一席话劝杜氏,果然就奏了效,杜氏渐渐止了哭,只是拿着手帕子将泪痕轻轻揩干:“你虽是媳妇,却是女儿一样的贴心,大郎有你劝着陪着,我也总算放下心了。说到底是大郎不够懂事,倒委屈了你。”

何氏闻言只红了脸:“婆婆言重了,媳妇今日站在这里便沾了公公婆婆与夫君的福气。”

这一番灵巧的奉承当即说得杜氏展了笑颜:“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也罢,我们这么闹了一场想必妨碍了你们夫妻二人体贴,我既放了心,这便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大郎。”

何氏俏丽的双颊红霞才淡,此刻又烧了起来:“婆婆哪里话!我……”

“好了,别我了,快去瞧瞧大郎吧。”杜氏笑着打断了何氏的话,直把何氏送到陈则涵的床前才离去。

被杜氏这么一闹,陈则涵倒是清醒了许多,此刻听了何氏劝慰杜氏的一番话,心中不免感动,见杜氏离开,张口正要说话,却被何氏拿丝帕堵住了嘴:“夫君,你歇着吧,我去给你端粥来。”

何氏说罢,她的陪嫁丫环巧儿便端着一碗清粥和一碗药进来:“小姐,二少爷吩咐说大少爷喝过粥还得再服一碗药才行。”

何氏点点头,亲自取了粥给陈则涵一勺一勺地喂着,陈则涵折腾了一夜又半日,早就饿了,此刻吃得便有些急,何氏却只给陈则涵喂了半碗粥:“夫君,你空腹久了,又还病着,吃多了再喝药只怕要反胃不适,便只喝半碗,待晚些时候饿了再进食,可好?”

陈则涵不禁点点头,何氏随即给陈则涵喂了汤药。陈则涵才吃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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