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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寰七宫 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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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息怒!”秦南东当即跪下,喝道:“臣有何错?臣……”
  还没说完,这边,秦高利也急忙跪下,道:“太子殿下,臣教弟不严,是臣之失职,恳请殿下要罚便罚老臣!”
  “秦高利,你以为本宫不敢罚你吗?”司苍卿冷眼看向秦高利,半丝不受威胁,道:“本宫还没有算你的帐,你倒先发制人起来!”
  “臣惶恐,”秦高利连声急道:“只是不知,老臣所犯何事?”
  “身为兄长,教弟不严;身为卿相,纵容放肆;身为臣子,质疑皇威,”司苍卿淡淡地说道:“你说你所犯何事?”
  “老臣知罪,请太子殿下降罪!”
  秦高利倒是见风使舵,立刻转了话锋,忙认起错来。
  司苍卿语气微缓,“秦国舅,本宫念你知错能改,不予追究,日后尔当好生教导子弟,今日之事断不可再发生。至于惩罚秦尚书一事,国舅,你可心服?”
  “老臣心服口服,臣弟是咎有应得。日后老臣定会好生教导不肖弟,保证今日之事不再发生!”秦高利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话音一落,秦南东也不敢再出声,任由大内侍卫带下去领取体罚。
  微一颔首,司苍卿目光一转,看向愣在一旁的祁项文,眼神幽深,这些老臣,也需要给点教训,遂道:“大学士祁项文,尔身为三朝元老,如今竟越发地糊涂,当朝与晚辈争执,有损我皇家威严,本宫念你年高体迈,免除体罚,扣半年俸禄,你可服?”
  祁项文老脸一红,且不说对方是把持朝政的太子殿下,光是之前自己的失态与轻慢,也足以让他汗颜,嗫嚅道:“老臣一时糊涂,多谢太子殿下开恩!”
  “嗯。”司苍卿环视了一下被震住的百官,语气冷漠,“朝政之事,交流则是甚好!但身为朝中大员,岂能如当街泼妇般逞口舌之快,众位心思更应放在解决问题之上。今后奏事,尔等莫要讲述漫无边际之事,甚至当朝争吵,只需简短精炼地说明事项便可。再有今日之类似事情发生,本宫定不轻饶!”
  说完一通话,司苍卿淡淡道:“现在,有事的便奏上吧!”
  经过刚才之事后,众臣都不敢再有所轻慢,俱有事的便上奏,无事的便恭敬地站立听政。
  一番早朝下来,司苍卿半点不见疲意,看着各部官员都说的差不多了,便宣布退朝!
  步履悠然地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凤岚忽然轻笑起来。
  司苍卿瞥眼看了过去,“为何发笑?”
  眼珠转了转,想起之前的事情,凤岚抿嘴忍住笑意,话音里微微调侃,“主子刚才在朝堂上好威严,真是吓得那些大臣,各个战战兢兢。”若说之前那些大臣是因皇帝的宠爱而不敢怠慢,如今则完全是因为司苍卿的气势,明明自始至终都是不高不低的清冷音调,听在耳中却让人异常地胆战心惊。
  司苍卿微微扬眉,“我那么可怕?”虽然刚才在朝堂上,他是故意放出自身的气势,增加压迫之感,但……想起以前,凤岚似乎也很怕自己。
  凤岚轻笑地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不了解主子的人,都会觉得主子很可怕很冷漠,但实际上……”
  话语猛然顿住。
  “怎么不说了?”司苍卿微微疑惑地看着对方有些发红的脸庞。
  “主子,”凤岚赧然地低了低头,声如蚊呐,“主子其实很温柔……”
  温柔?有些奇怪的词。司苍卿看着凤岚脸上的晕红都快烧到颈项,直觉得不该再追问,便也只是点点头。
  “参见太子殿下,”东宫宫门外远远地便见那小太监青绪赶过来,对着司苍卿二人行了个礼,脸上是焦急之色。
  “何事?”
  “殿下,”青绪话语担忧,“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公主殿下来了。”而且面色不善!
  “知道了。”司苍卿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踏进东宫大门,丝毫不关心里面有什么等着他。
  
  ◇苍◇寰◇七◇宫◇
  
  坐在主位之上,司苍卿淡淡地看着屋内一群女人,除了太后、皇后与公主之外,还有几位贵妃,视线转了圈便落在那当初被秦家力捧的公主身上,这个他名义上的姐姐——司苍娉娥,倒不像那皇后与太后般咄咄逼人,几分胆怯地躲在人群之后。
  收回目光,司苍卿淡淡地问道:“不知太后来我东宫有何要事?”
  神色微微一僵,太后挤出个和善的笑容,“太子,哀家可是你的皇祖母,自打你回宫,哀家还没有单独见见你,心中甚为挂念。上次让德联去请你,哪知道那眼拙的奴才不懂事,倒给你惹事了!”
  司苍卿站起身,语气不冷不热, “既然现在见了,太后也可回去了。来人,送太后回天佑殿!”
  “你……”太后脸色立马一变,瞪视着司苍卿。
  “太子,”一旁的皇后再也忍不住,语气冲极,“你怎么可以和太后这么说话!”
  “皇后,”司苍卿冷冷地看着她,“你又有何资格和本宫这样说话!”
  “你!”皇后险些岔气,神色忿然。
  “皇后,”太后脸色阴沉,不悦地堵住皇后的嘴,但毕竟是见识过种种场面之人,遂看向司苍卿,语气缓了缓,“既然太子朝事繁忙,哀家不便打扰,改日再来看望太子。”
  看着一干女人急冲冲地离去,再看着面无表情的司苍卿,凤岚轻声开口:“主子,太后与皇后很生气。”尊贵如她们,恐怕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待过。
  司苍卿微微颔首。生气吗?他根本不在乎,那两个女人也不过依附着秦家。而他司苍卿从来就不怕秦家的势力,又怎可能任由她们在面前叫嚣?而且这些日子与司苍绝天的相处,让向来冷情的他,对那两个女人极为不喜。他本就是我行我素之人,从来不愿虚与委蛇,对着那二人,他怎可能客气?
  “不用管她们,”司苍卿淡淡地开口,凭那二人掀不起风浪,“过几日,你随我出宫。”
  “出宫?”凤岚讶异地看着对方,自从回朝之后,他们俱是忙得无法分 身,怎么……
  从怀中拿出一张请柬递给凤岚,司苍卿吩咐道:“你替我准备准备。”
  原来是秦国丈七十大寿,凤岚心下了然,现在朝中最热闹的话题便是这个作风强硬的新太子,那国丈年事已高,早已不上早朝,想来如今定是那秦国丈要亲自会一会司苍卿了。
  “主子要参加国丈的寿筵?”
  “为何不去?”司苍卿淡淡地反问,他倒是要看看对方有何花招。
  凤岚收好请柬,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笑开:“那主子就穿寻常的衣物,或许可以在京内游玩一番。”这些日子,他太忙了,看在凤岚眼中几分心疼,趁此机会放松一下,倒是个好主意。
  “随你。”
  ……
  数日后,司苍卿与凤岚依约前去秦府参加国丈的寿筵,刚刚走进那秦家大院,便发现里面建筑华丽精致,巨大的人工湖泊镶嵌中间,楼廊亭阁数不胜数。而此次宴会更是露天举行,就在粼粼的湖面之上、精致的亭阁之间,别有风味。
  凤岚脸色微沉,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怎么了?”司苍卿淡淡地问了句,这么多年来,他和凤岚之间对彼此都异常熟悉,包括对方的情绪变化,此时凤岚显然有些压抑,还有些莫名的情绪。
  “没,没什么。”凤岚收回视线,低声回了句,声音有些低落。
  “说!”对于这样的凤岚相当不喜,司苍卿冷声逼迫。
  轻轻咬了咬下唇,凤岚复又抬头,幽幽地看着司苍卿,道:“今天,京中的名门闺秀也好像都来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司苍卿微微皱眉,不解其意,“那又如何?”
  看着丝毫不懂情事的司苍卿,凤岚眼中迅速地闪过悲伤,“怕是,今日国丈要为主子做媒选妃。”
  恍然,司苍卿不由得冷哼了声,那秦国丈果然老了,想故技重施,将当年用在司苍绝天身上的伎俩用到自己身上吗?
  “我不会娶妃。”司苍卿冷声道,虽然他不懂得所谓的爱情,也并不代表他愿意随便娶个陌生人。
  猛然停下脚步,凤岚惊诧地看着司苍卿。
  淡淡地看了眼对方,司苍卿直觉感觉到对方低落的情绪与自己选妃有关,这样的情况让他心中更是不悦,遂重复了声,“我不会娶她们。”
  便率先朝着前面的亭阁走去。
  愣愣地站立良久,凤岚才轻轻笑开——是他,多想了!这样的司苍卿,怎可能轻易看上别人,甚至娶妻生子?
  如此,便好。
  就让他自私一下,在这人成亲前,霸占着他所有的关心与那点点温情,直到……司苍卿娶妃的那一天。
  但那一天,迟早会来吧!
  清风里,飘过的沉沉低笑声里,有些甜、有些悲,几分怅然。
  
                  户部尚书柳相子
  莲京城内,繁华之景,长年不衰。
  
  林立的楼阁内,那说书人的声音,一如既往般热情而激昂,为寻常人讲述着那些不可触及的宫闱秘辛、朝野闲情之事。
  
  苍寰国民风向来开放,皇家与大臣们对于那些无伤大雅之事,也由着百姓说道作乐。
  
  二楼雅间里,两个风采各异的青年坐在那里斟饮着清酒,其中一人面上是兴趣盎然,不时地透过隔窗看着楼下那哄闹的人群;另一人,面目俊秀,神情冷清,恰如那冬夜里的清月,让人一见便倍觉几分清爽。
  
  “……话说,那秦国丈七十大寿,宴请百官,声势浩大,连那当朝太子殿下都亲临府上,为他贺寿……”
  
  “哎哎,这些日子,怎么三两句话不离太子殿下哪!”那兴致勃勃的青年,正是如今刑部侍郎莫之言,听着那说书人又开始讲到司苍卿的事情,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那些故事,十有七八都是无中生有、夸大其词,这不,说书人又说起那宴会上的一幕——
  
  “太子殿下风姿不凡、宛如天人,连国舅爷的掌上明珠京城第一美女秦如玉,也对殿下一见倾心,奈何佳人有意、君子无心,太子殿下凛然拒绝佳人的美意,秦小姐为此竟当众失态,失足落下水中。”
  
  “只道,太子殿下原来是不爱红妆,独爱蓝颜……”
  
  “噗!”一口酒险些喷了一桌,对面的男子微微嫌弃地让了让身,莫之言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柳兄,之言失态了。”
  
  但,这可不能怪他。你道,如今京中最盛的流言是什么?便是那掌握皇权、把持朝政的太子殿下,“不爱红妆爱蓝颜”。
  
  流言真是可怕,莫之言连连摇头,“太子殿下的一世英名哪……”就这样被毁了。
  
  只是,不由得轻笑,莫之言每每想起那日的场景,都是忍俊不禁,虽然与说书人所说的完全不同,但也是非常地夸张,令人瞠目咋舌。
  
  “柳兄,你没见到那天秦国丈的脸色,”莫之言笑谈,“那秦小姐也是柔情似水的难得佳人,光那一笑,媚眼如丝,任谁见了,都酥到骨子里。可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哪,偏偏对谁都是冷眼,结果……”
  
  不用莫之言说,虽不在现场,柳意却也知道其中的细节,这可是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一幕。
  
  说来巧合,偏巧那天的宴会在水上举行。那秦如玉也不知怎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好死不死地就要跌倒司苍卿身上,而那太子殿下一反常人所为,不去伸手相扶也罢,竟翩然让开身,结果那如花似玉的京城第一美人便当着朝廷百官与名门闺秀的面跌落水中。
  
  所有人都傻愣着,那场面之尴尬……
  
  宴会,也为此闹得一团糟。
  
  而那原本打着做媒选妃主意的秦国丈,也颜面尽失,草草便结束了宴席。
  
  “这便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莫之言叹道,声音里几分深思,“太子殿下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对莫之言的絮叨保持着沉默,良久,柳意才淡淡地开口:“莫兄,你今日拉我来此处,便是要请我听书吗?”
  
  柳意微微皱眉,这莫之言与他交情看似不错,也是对方死皮赖脸地时常缠着他,久了,见他为人不错,便也成了朋友,只是对方从来不和自己谈论朝中之事,如今,开口闭口间都是那太子殿下……他心思向来敏锐,自是察觉其中的几分意味。
  
  敛住调笑的神色,莫之言凝视着柳意,话语几分神秘,“就是请柳兄听书啊,那说书人的话虽然夸大其词,但也说对了几分,太子殿下虽不是天人,但可是真龙之子,其风采让之言倍是仰慕,不知柳兄以为如何?”
  
  柳意静静地注视着莫之言,半晌,眼中几分了然,“我倒不知道,原来莫兄……”是太子殿下的人。
  
  话未尽,二人俱是心知肚明。
  
  柳意唇微微勾了下,面色风轻云淡,“柳意曾说过,我做官为民不为君。不是因为柳意不忠君,而是心力有限,为民解患,难再多求。”
  
  闻言,莫之言挑了挑眉,“柳兄,殿下也曾说,民为国之本,愿事民者,便是事君。”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赞叹,“就像殿下在祭祀大典上所说的,专乎吾主报以忠,关切民生报以仁。”
  
  似乎也是想到大典那日的情形,柳意轻浅地淡笑了下,“原来是柳意看低了殿下。”
  
  没有告诉莫之言的是,他也说过,他愿意效忠之人绝不能是平庸之辈。如今看来……
  
  柳意看着面前总是一副无害而单纯模样的莫之言,从未想过这人会是太子的密探。此时他心中有了几分算计,那位太子殿下的势力估计已是遍布朝野了。
  
  他本就是臣子,更是厌恶那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秦家,既然司苍卿似乎有意于铲除他们,或许他可以改变一些自己固守的原则……
  
  “就这些吗?”柳意淡淡地问了声。
  
  缓缓地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笑,莫之言轻声道:“自然……不止。”
  
  ◇苍◇寰◇七◇宫◇
  
  距离上一次出宫,已经有相当的一些日子了。那次是因为国丈的大寿,而此次则是……
  
  沉沉夜色,轻笼着皇宫。
  
  司苍卿与凤岚悄然地离了宫,运着轻功,急速地消失在瓴瓦之上。
  
  丞相府。
  
  月华浅浅地弥漫在雅致的小院里,披着银光的男子,身形修长,站立在池塘前,夜色衬托出几分朦胧,衣衫在微风里轻摆,更添几分飘逸。
  
  男子持着短箫,断断续续的箫声,忽远忽近,清幽而冷泠,在空气里迷离飘荡。
  
  正此时,从天而降两道黑衣人,翩翩然地落在了吹箫人的身后,却不再有进一步动静,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似乎等着吹箫人自己发现。
  
  箫声,忽然变得顺畅。
  
  一曲时而平和时而透澈时而激昂的曲子,似乎讲述着吹箫人的心境。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三人依旧毫无动作。那两道黑衣身影,依旧是安静地等候在原地,吹箫人则是一曲接着一曲地吹着箫曲,直到似乎有些疲累了,箫声也断息。
  
  不急不缓地将短箫别在腰上,那人才缓缓回身,看着站在那里许久的二人,不惊不慌,动作优雅地躬身行了个礼,“柳意见过太子殿下。”
  
  柳意神色清淡,声音却是缓和而动听,“只是,微臣不知原来太子殿下还有夜闯臣子府邸的习惯。”
  
  司苍卿淡淡地看着对方,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文臣都有着所谓的清高或是节气,说话做事都是曲曲折折。
  
  对于对方似乎微带讽刺的话语不以为意,司苍卿开门见山:“柳尚书,本宫今日前来的意图,想必莫之言已经都已经清楚与你说了。”
  
  这一次见面,也不过是合作的二人,当面确认些事情罢了。
  
  “呵,”柳意噙着浅浅的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遂微臣书房一叙吧!”既然司苍卿如此直接,他也懒得虚伪做作。
  
  柳意的书房内,三人正对相坐,面前是茶香缕缕。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与司苍卿平起平坐的凤岚,柳意眼神微微深沉,遂看向面前这作风古怪的新太子,“太子殿下的决心,柳意钦佩。那秦氏外戚,乃我苍寰国一大硕鼠,若不除之,这朝中难得安宁,百姓难得安心。”
  
  “既然殿下开门见山表明自己的意思,柳意也不绕弯子,”柳意清雅的嗓音里透着果断与坚决,“微臣愿意效力于殿下去除去我朝毒瘤。”
  
  司苍卿略微赞赏地点点头,这人也是直接不虚伪,看来不同于那些酸儒,“如此甚好,本宫今日便是来与柳尚书探讨秦家在朝中的一些事情。”
  
  柳意轻轻抿了口茶,遂定定地直视着司苍卿,眼中一片清明与坚定,“但微臣要事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说!”司苍卿不甚在意地应了声。
  
  “柳意为官只在于民生,”柳意不惧不畏,语气淡然,“文臣的愚忠,却是柳意所缺乏的秉性。在此,微臣还请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柳意静静地观察着司苍卿的神色,如今二人话已经说开来了,他也不在乎表明自己的心思,此次铲除秦家的事情,只是合作或交易;他的忠心,并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即便对方是高贵如斯的太子殿下、未来天子,他也不会有所忌惮。
  
  漠然看着对方,司苍卿的声音没有半丝起伏,“本宫向来不需要忠心这种东西。”人的心,本就是复杂诡谲,除了那几个人外,他根本不会轻易相信‘心’这个东西。
  
  所谓驭人之术,与其说是驭人之心,不如说是驭人之弱点与欲望,那才是人本性里的东西,也才是可以掌控的把柄。
  
  微微愕然,柳意忽然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眸中的清冷也融化了许多,“殿下英明。”
  
  眼神里更是毫不掩饰的激赏,这位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强硬、果断,此刻的冷酷与超然,柳意不得不承认,连自己也为对方生出了几分折服之心。
  
  “既如此,柳意愿尽微臣绵薄之力,助殿下早日铲除秦氏一族盘根错杂的势力,还朝堂一个清明,还百姓一个公道。”
  
  微微颔首,司苍卿站起身,从袖间掏出一叠密折交给对方,不再多说,“本宫回去了。”
  
  “殿下且慢。”柳意忽然出声阻止欲离去的二人,走到他们面前,道:“殿下,家父一直仰慕您的风采,想与你见上一面,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柳子问?司苍卿不由得瞥了眼柳意,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这柳家父子虽是同朝为官,但各自的势力不同,既然顺利地收服了柳意,也是时候见见那丞相大人了。
  
  “殿下,请。”
  
  
                  无心对畅花月夜(上)
  朝堂上,百官毕恭毕敬地垂首站立,无形中弥漫全场的压迫感,让每个人心惊胆颤,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桑炎,你身为吏部尚书,竟然藐视皇权,以身试法,上下缠纠,买官卖官,索取贿赂,”看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那人,司苍卿甩手扔过去一叠记录了罪证的纸状,“尔置我皇家颜面于何处?又置天下有志之士于何处?”
  
  “来人,摘掉桑炎的官帽、脱去他的官袍,押去天牢,”司苍卿一一扫视众人的表情,“本案牵连过广,由本宫亲自审理。”
  
  那桑炎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连连磕头。当着群臣的面,被摘去了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乌纱帽与日月星袍,随后已经瘫软的身体硬是被拖出了苍龙殿。
  
  近一年来,这类情形亦不是头一次发生了,往常那些作威作福无限风光的高官大臣,曾经所犯之事,被这当朝太子不知从何处一一查来,随后皆被革除官职,轻者发配边疆,重者斩首示众。
  
  司苍卿狠绝果断的作风,再加上那一改中立态势的丞相与其子户部尚书的全力支持,如今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们俱是人人自危,各个收敛以往的张狂作风。
  
  只是,有心人都可以发现,那些被处置的官员大多是依附于秦家的势力,众人心知肚明,这太子如今是铁了心要铲除秦氏外戚的势力了,却又有几分迷惑,因为真正的秦家人,司苍卿倒是一个没动,明明可以抓住把柄处置,放任他们为所欲为,让人不由得怀疑这太子是不是也有些忌惮秦家。
  
  全场鸦雀无声。
  
  司苍卿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遂淡淡地开口:“本宫希望桑炎一事,尔等能够仔细记好,若有故犯,罪加一等!”
  
  “退朝!”
  
  如天籁般的两个字,让众人暗自吁了口气,百官跪地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
  
  秦府,秦南东的书房里,不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地上是一片狼藉。
  
  “滚……”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要靠近,却被这一声怒吼,吓得站在门外。
  
  “小弟,”一道微显沧桑的嗓音忽然响起,秦高利推门而入,神色微沉,“你又在发什么疯!”
  
  “大哥,那司苍小儿……”秦南东气得直在屋内打转,上气不接下气,口不择言,“那司苍小儿真是欺人太甚!这是第几次了,啊?”
  
  “大哥,不能这样下去了,”秦南东面色狠戾,“否则,朝中那些大臣都快被他除尽了!大哥,我们手上有三十万重兵,不如……”
  
  一巴掌甩在秦南东脸上,秦高利面如寒霜,“小弟,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大哥!”秦南东愤愤地捂住脸,瞪视着自己的兄长。
  
  “小弟,”秦高利神色微缓,“你以为有三十万重兵就了不起吗,真像你说的,我们对抗的是整个苍寰,你以为简单吗!”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那,我们就这么任人宰割,”秦南东气愤地开口,怒喝,“大哥,莫不是你真的岁数大了,胆子变小了……”
  
  “放肆!”秦高利冷冷叱道,“你以为,司苍卿头脑像你这样简单吗?处置那些大臣,他就没有考虑到利害吗?哼,小弟,你不用怕,那司苍卿一时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否则……”
  
  否则,作风强悍果决的司苍卿会放过他们秦家?那些被处置的大臣,他既然能够查出罪证,也定能够查出幕后是秦家,但都未曾深究。可见……
  
  微微一愣,秦南东话语依旧不忿,“那我们就任由他压制吗?”
  
  “小弟,切莫着急,”秦高利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现在不动他,是因为他一直在民间,我们尚且不了解他的底细,再过些日子……”
  
  秦家书房里,交谈声忽然低了下来。
  
  ◇苍◇寰◇七◇宫◇
  
  东宫书房内,凤岚将近日的一些新消息仔细地告知司苍卿。
  
  “殿下,柳大人与莫大人求见。”
  
  “进来吧,”司苍卿示意了下凤岚,对方心领神会地站到了他的身后,不一会,两人依次进来。
  
  大半年来,因为经常来往,司苍卿私底下便免了他们二人行礼,那些虚礼着实浪费时间。
  
  “殿下,”柳意开门见山,“今日桑炎一案,怕已经打草惊蛇,殿下为何不趁机除去秦氏势力,徒留他们喘息的空间。”秦家罪证俱是搜全,他坚信,只要司苍卿动手,就绝对有方法铲除秦家,哪怕他们手上握有重兵。
  
  “柳意,”司苍卿漫声道,“本宫并不在意,有没有打草惊蛇。”他从来就不躲不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除去秦家的决心。
  
  “为何?”向来冷淡的神色微微松动,柳意诧异地看着对方,就算相处了大半年,他还是无法琢磨出这个太子的心思,时而冷硬狠绝,时而又漫不经心。
  
  看着柳意,司苍卿也不隐瞒,“本宫只需要一个契机,除去秦家是手段,最终的目的是要整肃百官,改革朝制。”若要强大苍寰,那些旧制陋习都要除去,他才可以放开手脚去作为。
  
  话语很简单,但柳意则被完全震动,双目大睁,“殿下,那可能……会引起动荡!”他未曾想到,原来司苍卿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司苍卿微微点了下头,所以,他才在这一年里,做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行为,明面上是铲除秦家的依附势力,暗地里则是在进行一次朝臣换血行为。这样,当他有更大动作时,朝堂不至于动荡不稳。
  
  而如今,他的计划差不多进行到尾声了,只等着一个契机。等到他真的开始动作,那么,这苍寰则是将要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革新。
  
  想及此,柳意一撩下衣摆,直直跪下,眼神冷然:“柳意定当全力辅佐殿下,创我苍寰盛世之举。”这一次,他是毫无疑义地折服,也是坚定地宣誓。
  
  “嗯,”司苍卿淡淡地应了声,对于柳意的话,并无动容之色,便转向莫之言,“十四,你有何事?”
  
  莫之言微微犹豫了下,看了看司苍卿身后的凤岚,欲言又止。今日是上元节,他本是来找凤岚的,他还记得凤岚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自打重逢他们便未曾有过多少来往,便想带着这位故友赏赏花夜。却刚巧碰上柳意,一同来了东宫,现在……
  
  看着对方神色,司苍卿明了,“岚……”
  
  “十四,你找我何事?”凤岚有些疑惑。
  
  “这……”莫之言暗暗有些焦急,他怎能当着主子的面,拉着凤岚去翘班?
  
  瞥了眼并无异色的司苍卿,凤岚微微一笑,“十四,但说无妨。”知道对方是碍着主子在场,但于他,在司苍卿面前是毫无秘密的。
  
  “这,”莫之言期期艾艾道:“主子恕罪,属下看今日是上元节,凤岚平日又鲜少出门,便想约他一起去赏赏花夜,透透气。”
  
  顿时恍然,凤岚眼中露出几分感激,想来十四定是还记得当年在影卫训导之时,自己与他说过的那些向往。
  
  这边柳意静默地站在一旁,既不告退,也不言语,只是眼神里有几分深思,暗暗地打量这个一直如影子般跟随在司苍卿身边的寡言男子。
  
  “岚,今日你便休息一下。”司苍卿不待凤岚开口,便决定道。虽然自己无甚感觉,但寻常人对于这些节日,好像倍是热衷与重视,凤岚应该也不例外。
  
  脸上露出了一个含蓄而满足的笑,凤岚定定地说道,“多谢主子,也有劳十四费心了,不过,凤岚不需要休息,侍候主子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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