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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是老子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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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家的马车越走越远,不过片刻就隐没在官道上的丛林中,侍从驾着马车停在我的面前,我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来,只是呆呆的朝着远方看。
  “宁佑不喜欢宋姑娘吗?”忽然间,我开口,轻声问着身边的赵宁佑。
  灵云寺广场上的游客如云,即使到了傍晚,周围的嘈杂声还是不断,虽然我的声音很轻,但是,我肯定赵宁佑听见了。
  握着我的那只手瞬间一紧,赵宁佑低下了头,清隽的面容在我的眼中放大,微抿的薄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话我般,“怎么,姑姑懂什么是喜欢吗?”
  
  我的脸色瞬间一僵,呵呵,敢侮辱劳资的情商,劳资的设定是卖萌装蠢,不是五根清净、情欲全无。 
  身边的婢女们和后宫的几位娘娘已经陆续上了马车,赵宁霜在我前头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侧着身子俯视着马车边上的我,“姑姑,快上来吧!”
  赵宁佑的手松开了,他扶着我踏上马车前的平台,就在我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耳边小声的出了声,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姑姑觉得这个重要吗?”
  我恍了神,等回过头看他,赵宁佑已经走向了自己的那匹毛色乌黑亮泽的宝马,翻身跨、上。
  马车内的熏香清淡雅致,我坐在靠窗的软榻旁,马车飞速的行驶,厚实的帷幔被吹的微微掀开,隐约将马车外的光景倾泻入我的眼帘,我的思绪却在想着刚刚赵宁佑刚刚说的话。
  是啊,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皇族中人的婚姻不过就是赤、裸、裸的权利和金钱交易,为了巩固政权,女人不得不是这场交易下的牺牲品,喜欢了,不过是上的舒坦点,不喜欢了,不过是上的勉强点。说到底,反正都是要上,之间的区别又有多大呢?!
  赵宁佑看得透彻,我却看不透彻。
  人的出生是不能选择的,前半生听天由命,而后半生自己也做不了主,只有任由这场交易恣意横行,饱受煎熬。
  凡人可以为了复兴家业卧薪尝胆,可以为了振兴家族寒窗苦读,也可以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无论是什么的苦难和折磨,只要有信仰,便能在这众生不能承受的苦难中浴血重生。
  可唯一由心而生的感情也要被这冰冷而森严的四方天地给死死的禁锢。
  上天何其残忍。
  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了成就赵家的大义,我也会被迫走上这么一条披满荆棘没有回头的道路。
  “哒哒”的马蹄声极其有节奏的响着,我的全身慢慢泛起冰冷之意。
  这世间万般因果,只有牺牲,方能成仁。
  周围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身旁的赵宁珊又掏出了解签的签条,小心翼翼的摊开抚平,青贵妃也有些困倦的依靠在软榻上,宁霜在小方桌上托着腮,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白日里的喧嚣慢慢退散,在城郊呆了一天,所有的人都有些疲惫,每辆马车都是安安静静的。
  我微微掀开了车窗帘,前方骑着骏马的赵宁佑,身姿挺拔,他的身影也似乎要融化在这渐黑的暮色中,轮廓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眯着眼,我不由的想起我初次正式见赵宁佑的情形,那年,我好像才四岁。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我这般,一出生脑海中并不是混沌一片,而是带着部分清晰的意识去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小时候完整的记忆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记得零星的片段,四岁那年,我的哑疾还没被宫里的庸医治好,周围的声音对我来说极其敏感,我羡慕他们张张口,便能发出各种悦耳的声音。
  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我,却不能做到。
  那一次见到赵宁佑的时候,他已经九岁了,宫中的老嬷嬷抱着我去齐玉阁看睡莲的时候,他站在长长的石拱桥上,宁光似乎同他起了争执,将他身边小厮的书抢了过来,全部扔进了浅浅的荷塘。
  赵宁光一向仗着他娘当时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在宫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连着自己的大哥也欺负,真不是个东西。
  嬷嬷似乎有意要带着我离开,却被我挣脱了几下,从她的身上滑了下来。
  宁光同他的仆从走了之后,赵宁佑卷了裤腿下了池塘。
  那时已经入快秋,荷花塘的潭水虽然不寒冰入骨,却着实也凉得刺人。
  到如今,我依稀还能用工笔勾勒出赵宁佑在池塘中湿漉漉单薄的背影,甚至连赵宁佑在池塘中捡了哪几本书,我都一一记得。
  我瞪着一双小短腿靠着冰冷而粗劣的石栏,也许是怕我受凉,身旁的嬷嬷给我披上了一件小小的兔毛披肩,赵宁佑弯下了腰,将浮在水面的书本捡起,抖了抖水渍,又如视珍宝的捧在怀里,卷了卷袖子,他忽然抬头,一下子就看见了趴在石栏的缝隙处的我。
  我回忆,那时候的我是想开口说话的,我想问问他什么书这么宝贝啊,明明是皇子为什么要下水这么不顾及身份委屈自己?
  可是我知道,我开不了口,注定只能静静的望着我所能触摸的世界。
  我扫兴的拉了拉身边嬷嬷的衣袖,嬷嬷领了神,正准备弯腰抱我,忽然,水中的赵宁佑迈着步伐走了过来。
  午时的日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太阳照射在被他扰乱的池水,晃出了一圈圈金色的波痕,他弯下了腰,就着身边开得正茂的一朵黄色睡莲,折断了茎,透过石桥中间宽大的缝隙,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扫了扫一下他手中的还沾着水珠的睡莲,又抬起头看向水中的他。
  少年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那是我在宫中从未见过的,如此澄澈而具有感染力的笑容。
  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
  我想,我算是记住了赵宁佑这个侄子了。
  

☆、深井冰口口二十
  少年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那是我在宫中从未见过的,如此澄澈而具有感染力的笑容。
  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
  我想,我算是记住了赵宁佑这个侄子了。
  侍从驾着马匹的吆喝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绵远悠长的回忆在凝视赵宁佑拉长挺拔的背影中戛然而止。
  我忍不住的想要将多年前池塘中的那个瘦小的身影同他重叠,然而,时光拉长了回忆,也渐渐淡化了曾经的痕迹。
  所有的人都会成长,都会变。
  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不过是洪荒流年间的一瞬。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从这一瞬中又体会到了片刻的永恒,仿佛这咕噜咕噜的马车行驶在京城的官道上,那么长那么悠远的广道,一辈子都走不完似的。
  忽然,前方那抹黑色的人影放缓了速度,赵宁佑提着缰绳,像是有感应般偏过了身子,垂在身后的墨金色发带动了动,赵宁佑的视线落了过来。
  没有四处扫视,而是一下子就落在了某个点,我有些看不清他所注视的地方,倚着头回望着他。
  黑色的背影只是凝滞了片刻,转瞬又提着缰神驾着马背走到了前面。
  夜晚渐渐降临,街道上高高挂起了朱红色灯笼,如一条长龙盘旋在整个帝都,我将车窗的帘幕放下,所有的亮堂的一切都归于黑暗。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马车在玄武门停了下来,各自院子的婢女们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着。
  下了马车,我跟着青贵妃去了梧桐院,面前的赵宁佑和青贵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着,我在他们的沉默着身后装壁花,冷不丁,赵宁佑转过了身子问我,“姑姑,灵云寺有趣吗?”
  我点了点头。
  比起这森严的皇宫,我更喜欢外面的世界。
  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对着赵宁佑招了招手,“宁佑,你弯腰下来,姑姑有件东西要给你!”说着,我从衣领间掏出了赵宁珊为我求的平安符。
  我将它从脖颈处取出,踮着脚,慎重的戴在了弯着腰的赵宁佑的脖子上,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他说道:“这是姑姑从寺里,磕了三个响头亲手求来的,保佑宁佑平平安安!”
  赵宁佑的目光有些诧异,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任由我的动作,他伸出了手抚摸着这个简陋的小挂件,半响,才出声:“姑姑有心了!”
  我对着他和蔼的笑了笑,怎么会呢,这样既不辜负了宁霜的心意,也顺势做了人情,真是两全其美,物尽其用!
  “佑儿,长公主如此对你,你要牢牢记得姑姑的好。”青贵妃在一旁看着我们笑着说。
  宁佑挺直了背脊,指尖的动作不停,似乎一点不嫌弃这明黄的小三角,将它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挂在衣襟面前,弯着唇角道:“姑姑的一番心意,宁佑记下了。”
  人心叵测,我看不懂赵宁佑的心,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带着几分真意,我只是弯着嘴角,看着他,露出一份天真烂漫的摸样。
  眼看着天色已黑,梧桐苑里的长廊上,宫婢们纷纷出来点亮昏黄的宫灯,一霎那,整个梧桐苑都笼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辉。
  我同阿桃往寝宫处走去,宝华殿的修缮工程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明日我便要搬回去,想到以后就不用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些轻快。
  前方的阿桃似乎绊到了脚,我一下子撞上了她的身子,停了下来。
  阿碧一把扶住我,小声呵斥着阿桃的鲁莽,我转身望了一下身后,梧桐苑的前厅,青贵妃同赵宁佑正说些什么,声音飘到此处,已经模糊成了一团,可明晃晃的灯光下,我睁着一双眼睛,倒是将青贵妃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背对着我的赵宁佑同她说了些什么,她有些头晕,扶着额头直到身边的莲一合莲二上前,她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宫里的女人,最擅长掩藏秘密,长得越是漂亮,秘密也就越多。
  季青茹貌美如花,定然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我也有。
  想到这里,我微微勾了唇角。
  五月初六很快到来了。
  这一天的宫中极其庄重,从寅时起,宫中的人便起身开始忙碌起来,尚服局的绣女们为我新制了一件华丽的宫服,厚重的暗朱色上绣着金色的雀鸟,雀鸟展翅处的翼尾镶上了一颗颗细小的乳白色的珍珠。
  
  阿桃将我快及腰的长发挽到了头顶,梳成了两个简单的双丫髻,每个发髻都簪上了垂着金色发带的红宝石。
  铜镜中,我静静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颊,齐齐的厚刘海遮住了我的眉眼,我忍不住将手伸向那粗劣的镜面,想要触摸镜中的人物。
  身旁的宫婢们还在忙碌,她们撑着礼服站在我的身后伺候着我穿衣服,我看着铜镜中那个盛装的自己,自从大哥过世,我已经许久没有穿过这么鲜艳的衣服了。
  待整装完毕,她们如鱼般涌出了宫殿跪在了殿门前。
  从宝华殿的宫门中跨出,我垂着宽大的衣袖,微微抬头,东方还未发出鱼肚白,长而高耸的城墙上方,还有几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辰留恋在空中。
  东宫塔楼上的古钟又敲响了,每逢宫中有大事,这番击鸣声便要出现在皇城的上空,经久不绝。
  登基大礼之前,照理要先祭祀祖先。
  奉先殿的门口处,赵宁佑早已经候着,司礼部的太监总管主持着这场祭拜,尖锐的嗓子在咿呀咿呀的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只遥遥看见奉先殿长廊下的赵宁佑,穿着一声黑金色的冕服,威严肃然。
  “长公主到!”小太监甩着手中的拂尘,尖着嗓子宣道。
  捧着香火红烛的宫人恭敬的让开了身子,我在婢女的簇拥中慢慢走向了面前穿着冕服的高岭之花。
  宏伟的大殿内,朱红色案几上方,放置一排赵家祖先的牌位,漆黑的牌身,朱红色的字体,在缭绕的烟雾中看不真切。
  大总管早点案几面前放置了蒲团,我同赵宁佑跪在最前面的两个蒲团上面,身后是宁纪和宁文,宁霜和宁珊。
  大总管安公公双手举着一把点燃的黑色檀香分别递给了我和赵宁佑。
  殿内朱红色的漆木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七彩的琉璃瓦上垂下了几道白色的帷幔,身侧的赵宁佑同我对视了一眼举着手中的檀香,虔诚的对着赵家的祖先恭恭敬敬的磕了头。
  弯腰下去的时候,我瞄了一眼赵宁佑,总觉得他举袖的动作有些怪怪的,宽大的广袖有些空旷 ,然而在弯腰的时候,手肘微弯,赵宁佑的手臂处微微隆起了一块,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似的。
  不过我没多想,磕过头后,大总管安公公脸色郑重的将我和赵宁佑手中的檀香一一接过,插在了安几上那尊鎏金的四方鼎香台。
  殿外鼓楼上的钟声还在绵延不断,身后团簇的宫人纷纷散开,远处的东方已经隐约泛白,再过半个时辰,等各地的朝臣前来拜见,便是真正的完成了大典了。
  门口的宫人窸窸窣窣的散开,又忙碌的前往正大光明殿去布置。
  赵宁佑站在奉先殿的长廊下,高高竖起的金冠上垂下了几道冕旒,肩膀处的银色绣纹是象征天地的日月星辰,宽大的广袖间,绣着金色的九爪飞龙,腾云驾雾,气势磅礴。
  我站在他的右侧,身高差太大,就如稚童般。
  在正大光明殿的登基之礼,必须在卯时举行,那个时辰内,太阳刚刚升起,意喻我赵氏的帝王就如中原大地上的烈阳,照耀四方,普度万民。
  我们两个人站立在长廊间,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着望向东方已经隐约亮白的天空。
  从寅时就起来了,忙到现在我还滴水未进,出宫殿前走的匆匆,就连阿桃装在袋子里的点心也忘记带了出来,真是粗心!
  不一会,我便感觉腹中火燎燎的,禁受不住,我伸出了手抚摸了下受罪的胃部。
  忽然,身侧的赵宁佑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
  我有些诧异的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便见他从袖口处掏出了一个用帕子系成的小食带,我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物品,并没有动作。
  原来,刚刚赵宁佑袖中的东西是这个!
  天哪!没想到,原来我大侄子和我一样有偷偷藏点心的爱好!彼时,我深深的觉得我们姑侄二人的关系像是更近了一步呢!
  赵宁佑偏了头,金冠上垂下的冕旒微微晃动,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他轻声道:“姑姑快吃吧,里面是海棠糕。”
  一听到吃的,顿时,我眉开眼笑,毫不客气的接过他的馈赠,难得的对他投以赞赏的目光。
  匆匆扫了一下身边的宫人,她们跪在地上目光低垂,目不斜视,我赶紧将宽大的袖子卷吧了几道,解开了青色帕子上的系扣,棕色的海棠糕被托在掌心中还有些温热,像是刚出蒸笼不久,我捻起最上面的一块,小口咬了下去,一下子就咬到了内里的豆沙陷,软软的,还带着余温,入口后尽然还有些顺滑,满口都是甜腻的豆沙香味!
  我幸福的又咬了一口,一下子一块方方正正的豆沙糕便入了我的肚皮。
  我随意抬了眼,发现身侧的赵宁佑正挂着一抹浅笑盯着我细看。
  我想了想,瞬间了然,也对,大侄子本来准备自己吃的,让我吃虽然是客气话,但我也不能厚着脸皮一个人独享,这么想着,我将手中解开的帕子摊开递到他的面前,又咬了一口海棠糕,含糊不清的开口:
  “宁佑肚子不饿么?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赵宁佑犹豫了片刻,正当我以为他会回绝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手,修长的五指附上一块四方的海棠糕,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一块出来。
  

☆、深井冰口口二一
  赵宁佑犹豫了片刻,正当我以为他会回绝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手,修长的五指附上一块四方的海棠糕,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一块出来。
  并没有直接放入口中,赵宁佑只是好奇了打量了它一番。
  “快吃啊,很好的!”我在一旁催促道。
  赵宁佑半信半疑的将它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黑金色冕服的交领襟口严实,遮住了赵宁佑的锁骨,中间黑色的革带将整件略宽松的衣服收紧,将他瘦削又不失健壮的腰身显现了出来,全身这般充满了禁欲气息的帝王,此刻拿着海棠糕小心咬上的情景,简直——让人移不开眼了。
  我也忘记了咀嚼口中的海棠糕,仰着脸瞧着他这般慢镜头的动作。
  忽然,英挺的面庞上微微蹙起了川字眉,有些勉强的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他回过脸,淡淡对我道:“太甜了!”
  你是在逗我么大侄子,不爱吃这个干嘛还宝贝似的揣到了袖口里?!
  我面瘫着一张脸,继续咀嚼着口中的糕点,心中却不由失落的叹气,哎!怎么会有人体会不到豆沙的美味呢!那么好吃的豆沙!
  不过,一想到赵宁佑不爱吃这个,那么剩下的都归我了,顿时,我喜滋滋的又拿起一块,但没多久,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东西本来赵宁佑便是不打算自己吃的。
  一下子我觉得手中的东西有些沉重。
  在宫里,讨厌我的人大有人在,但上赶着巴结的人也是不少,可真心待我的却很少,如果除去了最爱我的孝元后,其实赵宁佑还是能排的上号的。
  这么一想着,我有些感动,赵宁佑不愧是个孝顺长辈、兄友弟恭的好侄子。
  然而,赵宁佑打断了我这番充满情意的思绪,他不解道:“姑姑怎么不吃了,等上了大殿,想吃也不能吃了!”
  我轻声“嗯”了一句,动作很小的咬着手中的糕点。
  五月的凌晨有些微凉,站在长廊下还是有些寒意,这样静谧的光景,让我有些恍惚,仿佛我在这里咬着点心,而赵宁佑站静静的站在我身边的场景出现了许多次。
  很快,糕点见底了,我有些惆怅的垂下了头,望着手中空荡荡只留下了些许糕点碎屑的帕子,忽然,熟悉的绣花样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帘。
  竹子!居然又是竹子!刹那间,我觉得有些反胃。
  赵宁佑似乎看出了我对于他帕子的执着,他指着上面的图案对着我道:“这是另一条,姑姑你看,上面的竹子都是不一样,旁边有一簇青笋!”
  我默默的将这个帕子抖了抖,团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我对这个竹子手帕有阴影啊!看见它劳资总是想起它是擦过鼻涕的啊!
  赵宁佑似乎有些惊讶,“姑姑喜欢这个帕子?”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呵呵,我不希望这个帕子下次再以什么我料想不到的方式出现我的面前,与其交还给你,不如我自己留着人道毁灭。
  当然,赵宁佑并不知道我真实的想法,他神情一松,笑着对我道:“姑姑不用担心,我那里还有很多,回头送一些给你!”
  听完他的话,我瞬间感觉有些心塞,看了他一眼,我忍不住道:“竹子的就不用了,腊梅的可以考虑考虑!”
  赵宁佑脸上的笑容滞住了,很快,他极其自然的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腊梅?!腊梅我画的不好的!”
  腊梅画的不好,就不能送腊梅的帕子了么?!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等等,赵宁佑这古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细想,前方走来一个司礼部的太监,跪下来请我们前往正大光明殿。
  赵宁佑迈了步走在了前头,我迈着小短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身后跪在地上的宫人起了身,双手交叉放置在胸前,紧紧的跟上我们。
  正大光明殿的广场上,汉白玉铺设的十尺宽的通道的两边,整齐的士兵井然有序的站着,腰间挂着锋利的刀戈,个个齐装肃颜,昂头挺胸面对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前来拜见的朝臣带着高帽,手中举着白色笏板,穿着整洁的朝服恭敬的立在两边。
  从正玄门的入口迈了进去,宫人便不再跟着我们前行,青贵妃此刻披上了当年同我母后一般样式的凤仪袍在宫婢的簇拥中,贵气的站在了正玄门的门口。
  正大光明殿的殿口有一段冗长的石阶,每隔一道阶梯边站着一位垂着手面色恭敬的宫人。
  赵宁佑从正玄门的入口走上汉白玉铺设的石道,南门正东方的云层顷刻间染上了一片艳丽的橘黄。
  鼓楼的钟声不断,钦天寺的礼差正在殿口的高台上诵读着什么,声音洪亮而振奋人心。一旦赵宁佑的身影在广场出现,整装肃颜的侍从整齐有序的跪倒在地。
  瞬间,广场上满是侍从露着的身穿盔甲的背脊,森冷的古铜色蔓延了一片。
  我和青贵妃分别在站在赵宁佑的两侧,目不斜视的往着正大光明的方向看去。正殿上方的檐角欲飞,七色琉璃瓦下的“正大光明”四个金色大字熠熠闪光,雕刻着双龙盘飞的汉白玉石柱分别立在殿口的两侧,撑起了宏伟肃穆的大殿。
  那是皇城权利的中心,坐落在皇宫的正南方。
  身边的礼乐忽然奏起,编钟被敲响的声音洪亮而悠远,伴随着钦天寺礼差的诵读声积淀着历史的沉重感。
  每走一步,身侧经过大臣的时候,大臣们便掀开了衣袍,举着笏板伏地大跪。
  我想,只有真正经历过这场祭礼的帝王才能深刻感到那权杖带给人的震撼和满足感。
  赵宁佑冗长的冕服齐地,黑色的袍尾慢慢在我眼前划过,我微微抬起头,赵宁佑金冠上垂下的冕旒微微晃动,从缝隙中显露的侧脸庄严而冷漠,平日里收敛的气息仿佛在这一刻全部迸发了出来,周身笼罩着威严而森冷的气势。
  从正玄门踏进广场的那一刻,我的心境陡然沉重起来,压抑的气氛慢慢萦绕我的心头,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生生的挖了出来。
  这条汉白玉道路我并不是第一次走,六岁那年,我父皇薨,赵宸穆即位,母后抱着我同着大哥一同走向了光明正大殿。
  她满心希望赵家可以在赵宸穆的统治下,可以迎来一段辉煌的史卷。
  每走一步,我的脑海中总是能想起当年母后那带着希冀的神情,同样地她抱着我,站在正大光明殿的高台上,眺望城墙外那鳞次栉比的红瓦青墙,俯视帝都的万物苍生,那张依旧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激动。
  她抱着我,在耳边对我说:“宸安,你看,这就是赵家的江山!”
  我听着她的话朝着她的视线望去,高台高十丈,站在上面,帝都的万物尽收眼帘,我知道,她是经历过那场浩劫的,只有真正见过那段苍生不忍的岁月,才会更懂得天下大定的艰难。
  我想,她对江山的执着,也许是对当年那段艰苦岁月的追忆,更是缅怀她同父皇那段在烟火与硝烟的战场上相濡以沫的时光。
  母后定然是爱着父皇的,只有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才会让她入魔一般执着的守着赵家的江山。
  似乎,那是当年他们爱情的唯一凭证。
  这是多么凄美的一种信仰。
  后宫的肮脏和血腥并没有磨平她的信仰,相反的,她更执着,她拼了命想去从流逝的时光中抠挖出那段曾真正属于她和父皇的那段爱情。
  这世间在没有人比母后更爱我的父皇了。
  甚至她在行将就木之日,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苍白而病态的面容上写满了不舍,乌黑的头发早已经失去了光泽,她目光有些虚空,仿佛看见了什么虚影,一个劲的在念叨:“云封,云封,你来接我了么?”
  云封是我父皇的名字,赵云帝,赵云封。
  可念叨了一声,她的神色忽然惊慌了下来,她有些呐呐自语,“不,不,我还不能走,我的宸安,我要陪着我的宸安。”
  我这一生哭过很多次,然而这一次却真的是悲恸大哭。
  然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抓着我的手,视线也开始越来越清明,她的苍白的脸上忽然一层红红的红润,黑色的眼睛也不再混沌,而是亮晶晶的,仿佛多年前的时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依旧是那个令人万人敬仰的美貌的皇后。
  最后,她笑着对我说:“宸安,赵家就要交给了你啦!”
  我没有信仰,我唯一的信仰就是守住母亲的心愿,此生是她将我带入这个世界,让我尝受世间万般的辛、酸、苦、楚和念、痴、悲、欢。
  人生在世,诸多不顺,可活着,便是莫大的幸运。
  只要活着,信仰便终有一天能实现。
  编钟的声响再一次撞入耳膜,我正视着前方的模糊的高台,一步一步虔诚的跨上去,早就盈满眼眶的泪水让我的心充满了悲伤。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我微微抬了头,眺望寂寥清幽的天空,努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想硬生生的将泪水憋回眼眶。
  

☆、深井冰口口二二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我微微抬了头,眺望寂寥清幽的天空,努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想硬生生的将泪水憋回眼眶。
  然而,泪水却怎么也倒流不回去,踏上正大光明殿的高台时,我偷偷的低下了头用袖子抹掉了我的脆弱。
  泪水在我暗朱色的广袖上浸润上了一块暗色的斑痕,我不动声色的将袖子拢了拢,因为慌神,一不小心从台阶上绊了一脚。忽然,前方的赵宁佑,顿住了脚步。
  
  玉色的冕旒因为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赵宁佑偏过了身子,冕旒遮住了他清隽的正脸,只能在冕旒的缝隙处,瞧见他黑曜石般眸子中点点流光。
  礼差太监捧着礼书朗诵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随着赵宁佑的动作转向了自己的视线,我抬着头,此刻微红的眼眶一下子暴露在他的面前,而片刻我又掩盖般的匆匆低下了头。
  忽然,面前伸出了一只结实而修长的玉手。
  赵宁佑伸着胳膊等着我的动作,我有些愣松,并没有有所动静。
  然而,赵宁佑似乎很有耐心,他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宽大的广袖微微垂下,上面的龙形绣纹在晨曦的照耀下金光灿灿,他只轻轻说了句:“姑姑小心,抓紧我!”
  赵宁佑的声音低沉而不失温润,耳边的一切放在那个时刻,放了空,我抬起了头,鬼使神差的,我伸出了自己的手附上他的。
  赵宁佑的手比我大很多,一旦接触,他五指蜷缩,牢牢的将我的手禁锢在掌心中。
  我们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大礼继续举行,礼差太监的声音又尖锐在我们的耳畔,而,赵宁佑牵着我的手迈进了金碧辉煌的正大光明殿,全身雕着飞龙,镶嵌着各色珠宝玉石的龙椅端端正正的坐落在大殿的正北方的高台上,背后那气势磅礴的屏风雕刻的是玉银而制的飘飘仙鹤。
  这段路其实不怎么长,然而赵宁佑牵着我的时候,时光似乎被刻意拉慢了一般,他的手并不像我的冰冷,被他紧紧的握着,就仿佛被笼罩在了一块热铁中。
  心中的悲伤还在蔓延,越靠近那象征皇权的宝座,我骨子里被压抑的悲哀一下子喷薄而出。
  然而,赵宁佑似乎看懂了我的悲伤,他将我的手握的生紧,这样的大力却不让我讨厌,反而在最脆弱孤单的时候感受了一股热烫的支撑。
  随着赵宁佑站在龙椅面前的台阶上,他终于松开了手,我同青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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