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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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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万分后悔,当初没听叔的。”李谅祚小声道:“现在弄得骑虎难下,侄儿不知该怎么办了。”说着竟深深一揖道:“侄儿向叔叔道歉了,往后定不敢不听你的教诲。”

“唉,年轻人哪有不冲动的。”嵬名浪遇赶紧扶起他,叹口气道:“我像陛下这么大的时候,还与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呢。”

“如今侄儿该如何是好?”李谅祚可没耐心听他讲古。

“这次出兵,注定讨不到什么好处,与其师老无功、怨气四起,还不如当机立断,赶紧收兵。”嵬名浪遇沉声道。

“难道真要认错撤军么?”李谅祚面现无奈道。

“帝王头一条,就是绝对不能认错。”嵬名浪遇摇头正色道:“你只要认一次错,下面的王公大臣,就会认为你还会犯错,不会再把你当回事儿。”

“是。”李谅祚悚然受教道:“叔叔教诲的是。”

“这小臣就不明白了,难道撤军不就是认错,认错不就是撤军么?”梁乙埋小声插话道。

“蠢材!”嵬名浪遇不能对李谅祚发火,但对这货却绝不客气:“你自己草包就算了,别连累着陛下出昏招!”

梁乙埋登时面红耳赤,嗫喏着不敢吭声。

“呵呵,叔叔教训的是。”李谅祚现在也觉着他是个草包,虚踢一脚道:“还不有多远滚多远!”

看到梁乙埋灰溜溜退出去,嵬名浪遇的心里舒服多了,遂低声对小皇帝吩咐起来。

※※※

片刻之后,李谅祚再次升帐。

众王公以为是敲诈宋使有了结果,都兴冲冲的等着听好消息。

却见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上前,高声禀报道:“紧急军情,河湟唃厮啰趁我大军南下之际,率部侵扰河西,枢铭大人请请陛下速速回军,以保黎庶!”

“该死的吐蕃蛮子,竟敢趁火打劫!”李谅祚满脸气愤道:“且让他们嚣张两天,待寡人拿下大顺城,再回去收拾他们!”

“陛下不可,大顺城就在这里,想什么时候打都行,但是我大夏的百姓可等不得。”嵬名浪遇出列道:“如今看来,吐蕃人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宋朝人一味苟安,倒不足为患。我们应该先集中力量收拾河湟吐蕃,待后顾无忧了,再跟宋朝算账!”

“皇叔说的是……”李谅祚才‘醒悟’过来道:“就便宜了宋人这回。”说着重重一锤桌案道:“那就撤军!”

“且慢。”嵬名浪遇赶紧劝阻道:“腹背受敌,兵家大忌也,为了全力收拾吐蕃,我们得安抚下宋朝这边……既然他们求我们遵守盟约,咱们便权且答应下来,也好让国内积压的货物有个出路,回复一下国力。”

众王公都不是蠢人,听话听音,又没见梁乙埋的人影,怎么还不明白小皇帝这是心生退意了,既然如此,唯恐他再死要面子,阻碍了榷场的生意。忙纷纷出声附和道:“宁令所言极是,咱们权且怀柔一下宋朝,待收拾了吐蕃,处理了积压的货物,再跟他们算账不迟。”

“……”李谅祚这才一脸‘这可是你们说的’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听皇叔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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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春风得意(上)

党项不愧是这片大陆上最奇葩的民族,一旦下定决心,便连夜撤了个干净。

若非眼前一片狼藉的营地,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道,武学生们实在无法相信,就在昨日这里曾驻扎着十万西夏大军。

“老师神机妙算。”此时此刻,在学生们眼中,陈恪已是神一样的存在,一双双眼睛写满敬服道:“一如所料!”

“这不是什么神机妙算。”陈恪不禁暗暗脸红,这其实是韩相公的高招,只是被自己抢先说出来罢了。估计韩琦这会儿正后悔,自个咋没早言语呢?不过抢韩琦的功劳,陈恪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旋即便恢复了高人做派道:“把‘情报’和‘战略’两门课学到家,你们都能分析出来。”

“是。”学生们受教道。

大顺城上,在反复确认了西夏人已经撤军后,终于放下吊篮,遣人出城查看。武学生们也迎上去。

半个时辰后,城门缓缓打开,范纯仁率众出城相迎。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陈仲方!”须臾来到近前,范纯仁激动的抱拳道:“在下范纯仁,大恩不敢言谢,请受我一拜。”说着翻身下马,深深一揖到底。

“范兄万万不可,都是为朝廷办事而已。”陈恪赶紧下马扶住他,毫不居功道:“倒是小弟对范兄身为名门之后,却甘心为国戍边,打心眼里钦佩的紧啊!”

范纯仁平日里不苟言笑,有‘小范老子’之称。但一来陈恪有驰援之恩,二来他也很服气这位学问、事功两头硬的陈学士,是以竟满面笑容道:“不过是图个自在罢了。”说罢亲热的挽着他的手臂道:“快快进城,我们好好把酒言欢!”

“正合我愿!”陈恪大笑起来。

※※※

汴京皇宫,垂拱殿御堂中,赵祯正在与宰相们商议科举之事。

今年是个科举大年,二月先是进士考试,四月又会举行最高级别的制科考试。这会儿会试已经结束,三天后就要举行殿试了,君臣们暂时放下对西边的担心,得先把殿试的考官确定下来。

其余的官员好办,重要的是两位详定官人选,富弼推荐知制诰王安石,韩琦推荐天章阁待制杨乐道。两位宰相既然定下人选,其余执政自然不敢反对,只看赵祯的意见了。

“这两人才学人品俱佳,自然有资格充当详定官。”赵祯把玩着一方玉镇纸,缓缓道:“但是王安石这个人,性格十分执拗,好像杨乐道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陛下圣明。”富弼苦笑道:“唯其如此,才能为大宋选出真才啊。”

“话虽如此,但还是找个人压住他俩吧。”赵祯摇头道:“寡人最近眼疾发作,看东西十分吃力,诸位爱卿谁愿充任总裁官,替寡人定一下名次?”

“万万不可,进士乃天子门生,皆因皇上钦定名次。”富弼断然道:“若陛下让臣下代劳,还算什么天子门生?”

“相公说的在理。”韩琦却笑道:“我们确实不合适,不过若是由陛下的儿子代劳,不就合情合理了?”

“这……”富弼不敢再言语了。皇帝当年约定的两年之期,今年就要到期了,这种节骨眼上,官家的任何安排,都可能别有深意。虽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自己这个首相,已经升无可升,实在没必要得罪人。

“韩爱卿这话有道理。”赵祯点点头道:“确实寡人的儿子最合适,你看该让哪个来当这个总裁?”

“微臣不敢置酌,还请圣意决断。”

“你说说看。”赵祯微笑道:“寡人参考一下么。”

“殿试总裁官,当然是学养深厚者居之了。”韩琦遂不客气道。

“有道理。”赵祯点头道:“胡言兑,去传庆陵郡王来。”

“喏。”侍立在一旁的胡言兑柔声应下,缓缓退出御堂。谁知在门口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枢密使曾公亮,竟然不等通传,便急匆匆冲进来。

胡言兑赶紧口称‘恕罪’,谁知曾相公竟毫不介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大步进了堂中,深深施礼道:“恭喜陛下,双喜临门啊!”

“枢相有何喜事?”赵祯素知曾公亮之沉稳,见其如此兴奋,也不禁激动起来道:“快快为寡人道来。”

“启奏陛下,一者,这里有范纯仁与陈仲方的联名札子,言到陈仲方抵达大顺城次日,西夏便退兵,并遣使来京城递交李谅祚的奏表。”

“哈……”赵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禁朝众相公大笑道:“这个陈仲方,的确有点神机妙算,竟然让他真猜着了!”

众相公闻言,也忍不住喜形于色。他们是真怕两国再次开战,那样不仅国力支撑不起,大家也没有舒坦日子可过了。

“还有一喜呢?”赵祯又问道。

“二者是来自广西。”曾公亮道:“五殿下和孙沔上表来奏,言‘以蛮制夷’之策已经奏效。五殿下联合了右江地区四十五峒的蛮部首领,铸造印章委任他们为将校,免除他们的赋税,命其抽调精锐子弟组成广源军,负责防御交趾的入侵。这一措施颇为奏效,交趾已经被迫派遣使者来京称臣纳贡了!”

“是吗?”赵祯闻言,喜形于色道:“好个宗绩,果然未曾辜负朕望!”说着站起身,激动的负手踱步道:“陈恪在西北,赵宗绩在西南,干的都很漂亮,深合朕意啊!”主要是没怎么花钱,没怎么打仗,就把边患摆平了,实在太对他的心思了:“必须要大加褒扬,大加褒扬啊!”

“陛下明鉴。”韩琦却泼冷水道:“两人的法子固然巧妙,也确实达到了退敌的效果,但是党项人也好,交趾人也罢,都没损一兵一卒,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所以万万松懈不得。”

“呵呵,至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赵祯笑道:“过去这一段,朝廷有了钱,自然可以水来土掩!”说着转向富弼道:“富相公让人议一下,如何赏赐恰当,休要让天下人以为,寡人是个吝赏之人。”

“是。”富弼恭声应道。

※※※

待诸位相公告退后,赵祯让一众内侍也退下,然后望向坐在殿角的司马光。

司马光心中暗叹一声,搁下笔,将墨迹未干的起居录奉到皇帝面前。

赵祯看一看,指着上面道:“把这两行删了吧。”

司马光看一眼,便见是在与众相公会面之前,李宪的一段密奏。言京城最近有传言说,王俊民将为状元。要知道殿试还没开始,怎么状元就先被那叫王俊民的定了?

赵祯自然要问,这王俊民乃何人?

李宪答道,据查乃河北路莱州人士,官宦之后,颇有才名。在国子监读书数载,与韩相公的公子交游甚密。

赵祯便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诸位相公求见……

犯规这种事儿,头一次做时难免纠结,但一回生两回熟,做多了也就习惯了。司马光按照皇帝的指示,把这段密奏涂掉,然后躬身告退。

“司马爱卿,”让个方正之人如此违背本心,赵祯可能也觉着歉疚,便温声道:“四月的大科,你可为详定官之一也。”

“臣惶恐。”司马光登时便不那么委屈了。

所谓的大科,便是制科考试,是在进士科之上的终极考试。它是皇帝为了直接选拔那些特别优异的人才开设的考试,能参加这个考试的,必须要得到重臣的推荐,然后通过层层高难度的考试,那是宁缺毋滥,只录取最优秀的人才。

这样说可能还是不直观,不妨直接看看北宋南宋加在一起,三百年左右的时间,一共举行了多少次制科考试?二十二次。平均十几年才举行一次,那么录取了多少人才呢?三百年里只录取了四十一人!

而三百年里,两宋共录取了四万多进士,所以人们说,进士是在读书人中千里挑一,而制科是在进士中千里挑一。一旦被取中,必然名满天下,得到朝廷重点培养,不出意外,几年之后便会宣麻拜相。

所以担任制科的详定官,不仅是莫大的荣誉,还会与几位未来宰相建立起联系,这种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好事儿,是司马光无法拒绝的。

待司马光退下,胡言兑回来了,恭声道:“庆陵郡王到了。”

“唔。”赵祯点点头,让人把赵宗实唤进来。

赵宗实进殿来,只见他虽尽力摆出荣辱不惊的样子,还是难掩眉梢的喜色。官家竟然让自己代他主考殿试,傻子都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他就是再能养气,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荡漾。

大礼参拜之后,赵祯赐坐,然后温声道:“寡人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有些事就要靠你们兄弟来代劳了。”

“儿臣自当为父皇效劳。”赵宗实恭声道:“只担心会有不周之处,深感惶恐。”

第523章 春风得意(中)

“有担心是对的。”赵祯赞许的颔首道:“不过你也不必太紧张。一干初定官、详定官皆是饱学正直之人,尽管放手让他们去阅卷就好,大略上便不会错。”说着加重语气道:“你只要抓好一点即可。”

“儿臣恭听教诲。”

“就是保持阅卷的公正性。”赵祯沉声道:“君王必须依靠大臣来治理国家,而大臣的选拔,全靠国家的抡才大典。所以科举之重关乎社稷,你一定要立心为公,不能偏私。只要不偏私,就能当好这个总裁官,明白了吧?”

“儿臣……明白。”赵宗实赶紧应声道:“一定公正取士!”

“嗯。”赵祯点点头,放缓语气道:“再说一遍,寡人对这次科考,寄于了极大的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地干,要为大宋取几个像样的人才出来。”说着目光森森的望着赵宗实道:“珍惜这次机会,不要辜负了寡人!记住,人在做,天在看!”

“儿臣铭记在心!”赵宗实心中一凛,低声道。

“君臣无戏言。”赵祯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态道:“下去吧。”

“喏。”

※※※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三百三十一名新科贡士参加完殿试,谢恩出宫。承担此次阅卷任务的几十位考官,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尽管从嘉佑二年开始,殿试便不再黜落,却仍是决定进士名次的最终一考,三甲同进士的前景,显然与甲科进士判若云泥,是以考官们依然马虎不得。

经过书吏们弥封、誊录之后,考卷要过三关才能排定名次。第一关叫初考官,这初考官先列一个名次,然后交给覆考官,其实就是复审官。覆考官再审一遍,有权给出自己的意见。比如说初考官排定了前五名是甲乙丙丁戊,覆考官可以排一个‘甲丁丙乙戊’。

最后由详定官参照初考官、覆考官的排名,来决定考生的最终排名……当然前十名除外。

因为前十名是由皇帝来决定的,以示这些天子门生,真是由皇帝取中的。

不过今年多了总裁官,据说是因为官家身体不好,由庆陵郡王代行其职,这让无数人为之兴奋、为之惘然、为之叹息,似乎储位之争,真得尘埃落定了。

或许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储位之争吧?在赵宗实的面前,其余四位皇子,其实一直都是陪衬……

赵宗实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立他为皇太子的诏书一刻未下,他便仍然不敢松懈。反而愈加谨小慎微起来。大局当前,他唯恐出什么差池,便立下规矩,不接受任何人的请托,一定要把差事办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担任总裁的消息一传开,各种通关节、走门路的便挡也挡不住。在那些请托的人看来,能进入殿试,便说明他们子弟足够优秀了。至于最后的排名,高低之间,纯系于考官的个人感观。因此把他们子弟的名次尽量往前排,只是举手之劳、无伤大雅。

所以殿下表态是理所应当,但若连这点忙都不帮,就太不应当了。

求情者中不乏重量级人物,一张张条子通过隐秘的手段,送到赵宗实的手中,令他倍感无奈。思来想去,只能自食其言,默默记下条子上的关节,然后烧掉了那些条子。

只是这样一来,赵宗实就辛苦了,他不得不逐份逐份的阅卷,仔细去寻找那些约定的关节……比如某某某在条子上约定,我那位会在第一篇策论的第三段末尾,用‘于休哉’结尾,他就得从三百多分卷子里,找到那个关节。然后将其名次尽量往前放。

这样自然辛苦无比,好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官员看来,都会佩服的五体投地……殿下还真是勤勉负责啊!

殊不知,他是在辛辛苦苦为自己人争利。不过赵宗实心里还是有个计较,那便是绝不干涉前十的名次,因为那样太显眼,容易惹来非议……

就这样辛辛苦苦十多天,阅卷终于到了尾声。十名之外的三百二十一名新科进士,已经排定名次,只剩下前十名未曾排序了。

两位详定官王安石和杨乐道,将十份考卷奉到赵宗实面前。

“二位学士是个什么意见?”赵宗实心有定计,是以一脸真诚的垂询道。

“请殿下定夺。”杨乐道轻声道。

“小王才疏学浅,主要还是听二位的吧。”赵宗实笑笑道。

“殿下谦虚了。”杨乐道道:“我俩便斗胆言之了,不妥之处,恳请殿下随时指出。”

“好的。”赵宗实点点头。

“首先要定的是第一名。”杨乐道道:“这里面,朝廷有个定制,就是不管怎么排,状元一定要在初考官和覆考官提供的排名中产生,不能再有别的人选了。”说着面现苦笑道:“但是王外制的意思是,要打破成规,另外立个状元。”

“哦?”赵宗实望向王安石道:“王外制此意为何?”他对大臣向来尊敬有礼,何况王安石这种声望日隆的中流砥柱。

“下官看了初考和覆考拟定的头名,对其试卷并不满意,”王安石回禀道:“是以建议另择头名。”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杨乐道大摇其头道。

“规矩当然要遵守,但那得是朝廷拟定,皇帝颁布的法令。”王安石淡淡道:“这条所谓的规矩,不过是往日详定官为了推卸责任,尸位素餐之举。状元者,诸生之魁也,明知道有更优秀的试卷而不取,这是什么规矩?”

“这、这……”杨乐道哪是王安石的对手,憋了半天方道:“还是请殿下裁决吧。”

“那就请殿下裁决。”王安石只好应下。

“呃……”平心而论,赵宗实挺喜欢王安石的冲劲儿,但这节骨眼上,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本就做贼心虚哩。装模作样的寻思片刻,他笑笑道:“王学士说得有理,不过咱们还是按规矩办吧。”

王安石登时就有些急了,沉声道:“殿下,一切的原则,应该是以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为要,不应以规矩为原则,作茧自缚!”

赵宗实的脸上,被王安石溅了几滴口水,心里登时不悦,淡淡道:“其实这规矩,也不是坏事。至少它就能限制详定官的权力,使其不能徇私枉法。”觉着这话有点重,他赶紧放缓语气道:“当然,王公的才学人品,天下皆知,谁也不会怀疑你的判断。可要是破了这规矩,日后倘有刚愎自用或心术不正的主考,难保不会将朝廷的抡才大典,变成自家的盛宴。”

赵宗实确实是聪明,一番话说得王安石面红耳赤。再要坚持的话,他就成了那个‘刚愎自用’或者‘心术不正’之人,只好愤然垂首。

赵宗实又好言安抚了王安石几句,便按照杨乐道的意见,确定了状元人选。后面九个,王安石和杨乐道没什么争议,赵宗实也就照单全收了。

嘉佑六年殿试的名次终于排定。赵宗实长舒口气,对两位详定官抱拳道:“辛苦二公了,咱们赶紧去向官家报喜吧。”

“是。”两人起身应声。然后命人将誊抄的试卷装箱,抬到福宁殿向官家禀报。

“你们辛苦了。”听了他们的禀报,赵祯微笑道:“在宫里关了这么些天,实在不人道,赶紧回家和妻儿团聚吧。”

三人心里奇怪道,这不合规矩啊。赵宗实只好问道:“父皇,还未拆封誊名呢?”

“这些琐事就交给下面人办吧。”赵祯笑笑道:“何劳诸卿?”

“是……”官家体谅,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便告退出来。

离了福宁殿,赵宗实却越想越不对味儿,看官家这意思,似乎是还想看看卷子。那干嘛要自己当这个总裁官?

想一想,似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官家对自己的测试,看看他称不称职。另一种是自己这总裁官,只是一个象征,为未来传位给自己做铺垫。

思来想去,不管哪一种,问题应该都不大吧……毕竟只是排名而已,或高或低,谁也说不得什么。

至于那些通关节的条子,都是自己王妃递进来的,那边也绝不可能走漏风声。

于是便收起心思,骑上宫人牵来的马,出了宫。

※※※

福宁殿中,赵祯手里拿着那份状元卷,似乎是在阅看,却又有些漫不经心。

堂下,胡言兑和李宪正在按图索骥,从一箱子试卷中,寻找对应的原卷。

“找到了!”盏茶功夫,李宪终于从几百份试卷中,寻到了那份‘廾字七号卷’,交给胡言兑。

胡言兑赶紧奉给官家。

赵祯翻开试卷,见上面的内容确实一字不差。点点头道:“拆名。”

“是。”胡言兑便从御案上拿起银拆信刀,小心裁开糊名,然后将试卷转向皇帝。

赵祯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莱州东莱县人士王俊民’!

第524章 春风得意(下)

看着白纸上的黑字,赵祯呆了半晌,方缓缓道:“王俊民将为状元……”

胡言兑和李宪全都悚然不敢应声。

赵祯望着殿顶的藻井,压抑着怒火道:“我和他说过什么,你们都听到过吧?耳提面命,反复警告,竟然全被当了耳旁风!”

两人自然还不敢应声。

“唉,竖子……”赵祯苍声一叹,大殿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陈恪一行人,从陕西路返回,抵临了大宋西京洛阳城。

这一路走来,武学生的怒火也在持续升温,去时他们心忧前途,日夜兼程,并没有与沿途州县官员接触。返回时,他们是满怀着孤胆退敌成功的自豪,满以为会一路载誉,一路风光而回。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便有多骨感,一路上既没有百姓夹道欢迎,也没有官员设宴款待。他们竟然遇冷了……那些沿州沿县的地方官,除陈恪的一干同年外,最好的也不过是派人送点犒赏,却没人愿意露面,道一声‘辛苦’。

按照莫问的说法,就是‘浑似躲瘟神似的’。

陈恪自然知道,官场的迎来送往、人情冷暖,不过是得势与失势之晴雨表。官家任命赵宗实为今科殿试总裁官的消息,已经被官场解读为立储的前奏曲。所以大家自会对他这个注定要倒霉的家伙避之不及了。

‘大局已定?’陈恪嘴角挂起的,不是苦笑,而是一抹深深的冷笑。

当然落在学生们眼里,这绝对是老师的愤怒与不屑!

是以远远看到洛阳城时,学生们便提议,我们直接穿城而过,不鸟西京的那些鸟官。

“西京洛阳,乃自古帝王都。”陈恪却依然有闲心,教导弟子道:“泉甘土沃,风和气舒,清明盛丽,当年太祖曾有意迁都于此,却被太宗劝阻。但近百年来,洛阳开封孰优孰劣的争论却连绵不绝,你们说,东京西京,到底哪个更适合为都?”

学生们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教学方式,何况这问题本身,就极富口水性。于是纷纷开口,各抒己见。

“老师在战略课上讲过,建立都城有三个条件,保持对国家的控制,补给物资方便,便于军事防御。”

“从第一个条件看,东京位于大宋心脏,交通四通八达,显然更有利于对四面八方的控制。”

“第二点也是东京占优,漕运和陆路的便利,是洛阳无法比拟的。洛阳在历史上的确曾经辉煌过。但从安史之乱以后,洛阳不断遭受兵燹之灾,渐趋没落。从那时开始,朝廷的物资、官员的俸禄、国家的粮食,都要通过水路从江南运来。洛阳的交通条件远远不如开封便利,即使漕运顺畅,也比开封增加了不少路程。因此它一旦成为都城,物资供应必然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从军事防御上来看,开封则远远不如了。洛阳,北临邙山,南系洛水,更有群山环绕,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乃‘山河拱戴’形胜之地,自然易守难攻,比开封强上一万倍。”

“综合来看,洛阳作为都城的条件仅是三者占其一,开封则三者占其二,明显比洛阳更具优势。”

“不对不对,你这是狡辩,洛阳乃隋唐大运河的中心,距离开封只有不到三百里。纵使唐末五代时淤塞了,但经过这些年不断的清淤,已经可以重新负担漕运。倘使朝廷要迁都的话,必然会征发民夫数十万,使这一段的运力再扩大数倍。所以说运输不便,只是借口罢了,总有所患,亦可以克服!”

“何况洛阳作为国都,所需禁军便可减半,这些兵并其家属,可达七八十万之众。洛阳所需的物资自然减半,里外里,能抵消几个三百里?”

“就是,作为国都,安全是第一位的。开封的地利条件,注定了它不配成为一国之都。它四面旷野,一马平川,没有任何的天然屏障,只要有敌人渡过黄河,它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战国时孙膑的围魏救赵,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开封无险可守,攻之必下。而洛阳,西有函谷,东有虎牢,皆为天下之险关,当年秦国就是因为这些关隘,独抗中原六国而安然无恙!”

就像以往历次争论,支持洛阳的和支持开封的各占一半,口水四溅,胜负难分。最后,学生们一起望向陈恪:“老师,你说是开封好,还是洛阳好?”

“这个问题么……”陈恪淡淡道:“范文正早就给出了答案。”

“怎么讲的?”

“无事则居汴梁,有事必居洛阳。”说着大笑起来,打马入城。

“老师还真滑头哩。”学生们面面相觑,无奈的笑起来,赶紧跟上。

※※※

洛阳确实是好地方,底蕴深厚,气度辉煌,要比开封更有都城气象……当然,开封本身就是个从普通州城发展起来的畸形都城,随便一处形胜之地,都能秒杀它。所以也没什么好夸耀的。

出于对巨大政治风险的担忧,宋朝的统治者始终不愿迁都,却无妨士大夫们对洛阳的喜爱。那些早习惯了大都市生活的大臣们,在结束仕途之后不愿返乡,又不愿赖在汴京感受世态炎凉。便不约而同的选择在此居家治园池,筑台榭,植草木,以为颐养天年之所。因此早就有所谓‘汴梁上朝、洛阳下野’之说。

洛阳城中士大夫园林相望,花木繁盛,誉满天下。但在明白人看来,这分明是一股在野的力量,暗暗钳制着东京的朝廷。这里蛰伏着的老家伙们,各个门生故吏满天下,有着非一般的影响力。而且谁也不敢说,朝中的某位倒台之后,他们会不会咸鱼翻生、转眼柄国?

他们便是陈恪来洛阳的目的。

换成一般人,在吃了一路闭门羹后,是没有勇气再闯洛阳这个龙潭虎穴的。然而陈恪坚信会有转机出现。因为沿途州县的官员级别偏低,升降荣辱皆在朝廷大人物的一念之间,所以只能仰人鼻息。

而洛阳这些下野的老家伙,可不会看朝廷那些家伙的脸色。‘在野派是天生的反对党’这句话,放在宋朝也一样适用。凡是在朝的家伙支持的,他们一定会反对,只要他们还有野心的话……

陈恪相信,只要他们还有野心,就一定会主动和他接触的。因为他代表的赵宗绩,是赵宗实之外最有希望的一个。他们支持赵宗实,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只有赵宗绩上台,他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到了驿馆安顿下,陈恪便宣布休整两日再返京。这会儿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武学生们正好可以借机游览一下神都风景,自然无人反对。

学生们都出去游玩了,陈恪却宅在驿馆中品茗看书,看似静以修身,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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