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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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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官阶高,相貌也威严,众人就有点怕他,现在听他说话十分客气,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于是齐声应允。
“逐行清点人数。”司马光一声令下,士卒们扯起长绳,一行行间开宣武上军的兵卒,官吏们便一行一行的清点。有初检有复检,还有专门记录的看上去十分专业。
两盏茶功夫,结果汇总出来,报到司马光这里:“共计四千三百九十员!”
“一个也不少哇。”负责清点的官吏笑道。
“点名。”司马光却沉声道:“一都一都的点!”一指挥下有五都,一都一百人。
“人数不多不少。”秦指挥不满道:“还点哪门子名?”
司马光冷冷看他一眼,秦指挥竟打了个寒噤,仿佛心里那点隐秘,全都被看穿了。
“点名。”司马光又重复一遍道:“点完一都离开一都,不要再回到校场了!”
“唉,多事……”那秦指挥只发了句牢骚,倒没再阻拦。
于是点名开始,官员抱着花名册,叫第一都人马上前,开始唱名:“喊到的站在左手边,刘六!”
“喏。”一个兵卒应一声,走到左边站好。
“马三。”
“喏。”
“周憨。”
“喏。”
“……”
“……”
校场上,同时五都人马点名,唱名应答声此起彼伏,陈恪却兴趣缺缺,对身边一脸严肃的司马光道:“这法子有用么?”
“你有更好的法子?”司马光看看他,目光平和而疏远。
“没有。”陈恪讪讪道。
司马光便转回头去,不再看他。
陈恪中状元以后,就连相公们,也未曾这般冷落于他,但谁让他对司马光有所企图,所以只是觉着讪讪,没有什么怒气。
※※※
盏茶功夫,第一都清点完了,兵卒回报说,有八人,没有对上号来。
“这个,听我解释……名册上的名字几十年没变过了,但兵卒已经换了几茬。”秦指挥擦擦汗,暗骂那帮蠢货,连个名字都记不住道:“重新注册太麻烦,步军司、三司那儿都得改,所以我们就一直偷懒没改名。”顿一下道:“饷银都是统一领回来发的,所以个别蠢货,连自己顶的人叫啥,都不记得。”说完擦擦汗道:“真热,这天真热啊……咱们进去慢慢说吧。”
司马光也已经汗湿衣背,却不为所动道:“秦指挥的话,都记录在案了?”
“记下了。”'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贴司轻声道。
司马光伸手取过笔录,递给秦指挥道:“识字吧?”
“识……”秦指挥被噎得面皮发紫。
“看看,有没有歪曲的地方。”司马光我行我素道。
“没有。”秦指挥简单一看,没好气道。
“画押吧。”司马光道:“人都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你……”秦指挥登时拉下脸来。
第425章 大宋禁军(下)
“画押。”秦指挥正顶牛,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王凯出现在场中。
赵宗绩也走了出来,笑道:“正常规矩而已,秦指挥不要多心哦。”
两位大佬发话,秦指挥也只好签字画押。
司马光便命继续一都都的点名。
王凯看看赵宗绩,见对方朝自己微笑,便什么也没说。
临近午时,点名完毕,结果共计三百一十二人,叫不上自己的名字。
见点名结束,王凯拉着赵宗绩,大笑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事儿吃晚饭再说。”
赵宗绩点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便携众官员返回议事厅,其他随员自有中层军官招呼,必然不会亏待。
进了大厅,桌上的酒肴已经摆好。什么姜虾、酒蟹、排蒸栗子鸭、姜辣黄河鲤、獐巴、鹿脯、虚汁垂丝羊头、炉烤莲子鸡……香味盈室。毕竟是军营的膳食,没有那些虚头巴脑。
主宾落座后,竟然还有营妓,各依住一位官人陪坐劝酒。
王凯几句开场白,举杯祝酒,一阵海阔天空,几次琅当碰杯,军官们便有些放浪形骸。歌伎也执牙板、弹琵琶,歌唱助兴。唱的却是香艳的市井小调……她们都是依傍军营为生的妓女,客户群品味决定了,她们也唱不好别的。
看着这乌烟瘴气的一幕,司马光深情淡淡,但面前的酒,却一滴没动。
“这位兄弟,老夫敬你一杯。”却是王凯执杯敬酒,满面红光的来到他的跟前。
“下官不会饮酒。”司马光摇头道。
“一杯而已,”王凯笑道:“醉不了的。”
“在下,确实不能饮。”司马光依然拒绝道:“还是以水代酒吧。”
“那能代得了么?”一众将领方才受了他的鸟气,自然起哄道:“太不给面子了吧?”
陈恪看看赵宗绩,后者会意的站起身,笑道:“司马先生君子也,君子者言出必行,步帅就不要为难他了。”说着将那杯酒拿过来,自己饮下去道:“我代他喝了。”
今天这日子,谁敢不给赵宗绩面子?众将怏怏摇头,王凯也哈哈大笑道:“老夫年轻时,也有一股子犟脾气,可惜啊,后来不知怎么就磨没了。”说着看看司马光道:“你可要坚持下去啊。”
“是。”司马光低声应道。
一段小小插曲,不影响酒席的和谐气氛。酒足饭饱之后,王凯请赵宗绩到后堂,换一身干净衣裳。目的自然是单独谈谈了。
奴仆为两人脱去沾了酒气的外袍,又奉上浓茶。
王凯端起来,漱漱口,对赵宗绩道:“这三百一十二人,不管什么原因,划去吧。”说着笑笑道:“一军就砍掉四百四十二个名额,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嗯。”赵宗绩点点头道:“是不少了。”
“就这么说定了?”王凯笑道。
“嗯。”赵宗绩又点头。
“你看后面的清查,是不是也照此成例呢?”王凯笑道:“总要让你脸上有光才行。”
“多谢步帅的照顾。”赵宗绩抱拳道。
“哈哈哈!”王凯大笑道:“我八王爷可是总角之交,岂能不照顾他的后人?”说着叹口气道:“哎,我这可是要落埋怨的。”
“我念你老的情。”赵宗绩笑笑道:“实在麻烦就算了。”
“没事儿,老夫转过年来就下去了,让那帮崽子们骂两句,也少不了几两肉。”王凯大笑道。
※※※
本打算今日清查两军的,但吃酒时间过得太快,等离开宣武上军校场时,地上的已经人影老长了。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儿了。”赵宗绩的脸,有些酡红道:“去跟下一家说说,明早再去。”侍卫便领命而去。
“没什么事,下官先告退了。”司马光行礼道。
“哎,别走别走,咱们开个会,合计一下。”赵宗绩却不让他走,对陈恪道:“去传富那儿吧,今中午就没能下筷子的菜,肚子到现在就饿了。”
“好。”陈恪叫陈义赶进去安排。
“下官家中还有事。”司马光微微皱眉道:“若不是太要紧的话,能明日转告一下么?”
“十分要紧。”赵宗绩却不让他走,和陈恪半拉半拽的,把他弄到了一品楼。
那厢间,传富早把一切安排妥当,亲自出店迎接,把他们领到顶层那间净室,侍卫把守楼梯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见也没有乐女歌伎伴食,司马光感觉出什么,便静静的坐着,看他们点菜,看他们上菜,耐心等赵宗绩开口。
赵宗绩是真饿了,好吃了一阵,才抬头问道:“先生怎么不动筷子?”
“中午吃太腻,下官不饿。”司马光抱拳道:“还没多谢小王爷,为下官解围。”
“你说那个呀……”赵宗绩先一愣,才笑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司马光笑笑道。
“今天那情形,我想起一个人来。”陈恪插话道。
“何人?”司马光望向他。
“王介甫。”陈恪笑答:“两年半、三年以前的春节,在欧阳公府上,醉翁敬他酒,他也坚持不喝。你们的神态推辞,几乎是一样的。”
“我不如介甫……”司马光却坦诚道:“醉翁敬酒,或者今天这种情形到最后,我还是会喝的。”顿一下道:“但介甫不会,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原则。”
“不过那天,他最终还是喝了。”陈恪笑道。
“是么?”司马光奇道。
“是他主动喝的。”陈恪道:“那时候,已经没人逼他喝了。”
“这就是了。”司马光笑道:“能逼他改弦更张的人,没有。”
借着王安石的话题,气氛终于不那么冷了。陈恪是个拉关系的老手,马上和司马光套起近乎来了。
无奈司马光一眼就看穿他想法,重又拉开距离道:“小王爷还有什么要吩咐?”
“没什么吩咐。”赵宗绩搁下筷子,漱口之后道:“不是说了么,开个会,总结一下,再看看明天该如何应对。”
“嗯。”司马光点点头,你说吧,我听着呢。
“今天主要是先生在查。”赵宗绩道:“还是你先说说吧。”
“下官不爱说假话。”司马光想一想,淡淡道:“小王爷听了可能不顺耳。”
“忠言逆耳,这道理我还是懂的。”赵宗绩笑道:“只管说!”
“那好。”司马光道:“依下官之见,我们今天被耍了。”
“怎么讲?”赵宗绩道:“没看出什么不妥啊?”
“他们的表现确实很好,四百出头的空额,也完全可以接受。总之一切都很顺利,看起来很完美。”司马光道。
“难道不好么?”赵宗绩问道。
“大宋三患,冗兵居首,妇孺皆知。若裁军这么简单,就不会困扰大宋几十年了。”司马光顿一下道:“因为太顺利,所以太反常,事出反常必为妖。”
“妖在哪里?”赵宗绩道:“看不出什么破绽,那些兵都是货真价实的吧。”
“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老兵了。”司马光点点头道:“但董卓都能想到的计策,我们宋人不会想不到。”
“什么计策?”赵宗绩问道。
“当初董卓进洛阳,想要靠武力压服公卿。但他的兵并不多,达不到震慑的效果。”司马光有讲古的癖好,打开话匣道:“为了威服众人、掩人耳目。董卓用了一招‘虚张声势’——他接连四五日令他的军队,白天耀武扬威、招摇过市地进城,晚上再令他们悄悄出城,白天再敲着锣打着鼓地进城。京城人不明就里,都以为他的人马多得不可胜数,而不知道这是他使的障眼法。”
“你是说,他们使了障眼法?”赵宗绩瞪大眼道。
“极有可能。”司马光淡淡道:“汴京城有军营四百座,校场也有三十六处,他们完全可以将两军,乃至三军的兵力合起来,应付咱们的检查。”顿一下道:“三司衙门里,其实还是有文官,也有老吏的,这些人完全可以把禁军籍册做好,但他们故意搞得乱七八糟,就是想钻空子。”
“你说得有些道理。”赵宗绩点点头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要看小王爷的想法了。”司马光望着他,语调平缓,但总让人觉着有些挪揄道:“你是想把差事应付过去,还是扎扎实实办好这件事。”
“怎么讲?”赵宗绩道。
“想应付过去,睁一眼闭一眼就可以了。”司马光依然是那个语调:“下官以为,今日先例一开,后面的军队,也会照方抓药的。到时候,差不多能查出一万上下的空额,足够小王爷交差了。”顿一下,他轻声道:“一万之数,其实是富相公的底线……”
第426章 平地起风雷(上)
一万之数,其实是富相公的底线。
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赵宗绩登时老脸通红:‘原来他们视我于无物么?那百般奉承不过是在哄孩子?’
“为了这次裁军,”司马光缓缓道:“富相公付出了很多,向辽国妥协,向将门妥协,摆出不惜一切也要成功的态度。各方面不能不给他个面子……”顿一下道:“下官听闻,原本富相公是想亲自动手的。”
“是。”赵宗绩道:“但是官家不许,说为他们子孙着想,便把差事交给我们了。”
“相公无法亲自动手,就只能假诸位王子之手。”司马光淡淡道:“所以结果好坏,全看诸位王子的行动了,如果都像咱们这样敷衍,也就雷声大、雨点小、一团和气的过去了。”顿一下道:“这查出来的三四万缺额,固然能让富相公颜面上过得去,但达不到敲打将门的目地,用不了几年,便又会被淹了。”
“这就矛盾了。”赵宗绩皱眉道:“如果富相公只为了面上好看,那又何必自损名声、与辽国妥协呢?”
“关口就在这儿!”司马光露出‘孺子可教’的目光,沉声道:“所以他的真实想法,远不止宣称的这么点!他是准备放开袖子大干一场的!”顿一下道:“为什么要定下‘既往不咎’的规则,不是怕了那帮将门,只是为在大刀阔斧时,给他们留一口气,不要鱼死网破罢了!”
“但是,没见着富相公再有什么动作啊?”赵宗绩摇头道。
“唉,这就是君子了。”司马光轻叹一声道:“为臣之道,最忌阳奉阴违,富相公师表天下,是从来不会挑战圣旨的。”
“官家为何不让富相公动手?”这问题赵宗绩一直没想明白。
“官家也没让韩相公动手吧?还有包相公。”司马光款款道:“若这些一呼百应的相公们亲自下场,破坏力就太大了。盘里盘外三十六计,固然看得人目不暇接,可朝廷也就乱了套。”他迟疑一下,还是轻声道:“之前针对使相人选的斗争,就能见一斑。”
“官家禁止三位相公参与,让较量发生在咱们这个层面。这样出了乱子,相公们也好收拾。如果他们下场的话,只有官家来收拾了。”赵宗绩轻声道:“是么?”
“对。”司马光看看一直微笑倾听的陈恪,沉声道:“如果咱们都这么敷衍塞责,富相公的一番谋划,也只能付诸东流了。”
司马光鞭辟入里的一分析,赵宗绩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愈发尊敬的望着他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这要看小王爷的本心了。”司马光缓缓道:“如果你把大宋看得比自己还重,是一种做法,反之,又是另一种做法。”
赵宗绩沉声道:“吾国吾民,重若泰山,宗绩轻若鸿毛!”
司马光目光一凝,重新打量这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捻须沉吟半晌道:“真的?”
“无论是四年前的六塔河,还是今年去辽国,我都从未考虑过自身。”赵宗绩昂然道:“过去如此,现在这样,将来也不会变!如果我有一丝动摇,就叫我粉身碎骨、众叛亲离!”
这话说得太露骨,陈恪都听不下去了,心说这家伙和他老婆上床,肯定不知道什么是前戏做足……
司马光也有点顶不住,不过在这种语境下,还能说得过去,就当是青年人激动一点吧……光光这样安慰自己道。
他借着喝茶调整一下情绪,待搁下茶盏,抬头正色、一字一句道:“天时地利人和,不大干一场,不当人子!”
“好!”赵宗绩拍案举杯道:“干了这一杯,咱们齐心协力,干他个轰轰烈烈!”
“先生是不喝酒的。”陈恪轻声道。
“我喝!”司马光却沉声道:“光舍命陪君子!”
※※※
从一品楼出来,司马光谢绝了两人相送,步行回家。司马家世代为宦,按说家资颇丰,但司马光生活简朴之极,从不肯有丝毫享受。
“原以为这是一块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赵宗绩感慨道:“没想到冰底下藏着熊熊的火。”
“是,心里没有那团火。”陈恪淡淡道:“也不是我们的菜。”
“嗯。”赵宗绩点下头,低声道:“你没怎么说话?”
“司马君实特别重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陈恪苦笑道:“我又不是差遣官,说多了只能惹他厌。”
“是。”赵宗绩轻声道:“我感觉,这种君子是招揽不得的。”
“对,君子不党。”陈恪淡淡道:“咱俩若非打小的交情,别人也会把我看成小人的。”
“呵呵。”赵宗绩笑道:“欧阳公的《论朋党》,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力作。”竟然威慑朝野二十年,令百官不敢结党。
“我老师不会认为这是赞美的,那是他一辈子的耻辱。”陈恪摇头苦笑道:“不过他们虽然不会投靠,但心里总会有评判,有倾向。这在关键时刻,比对你表忠心还顶用……”
“那天你说韩琦市恩,”赵宗绩道:“我以为是【。52dzs。】结党的最高境界。”
“令人敬重才是。”陈恪笑笑道:“市恩,只有得到恩惠的人才感念。令人敬重,则人无远近,都替你说话,所谓‘仁者无敌’也。”顿一下,嘿然一笑道:“不过对于重点人物,还是要两者结合的,令其感恩戴德,还是更给力一些。”
“但这种无欲无求的君子,如何市恩与他?”赵宗绩道:“保荐他升官?”
“他一定会拒绝的。”陈恪断然道。宋朝官员,拒绝朝廷任命的现象十分普遍,朝廷也只是无可奈何,并不会惩罚你:“并坚决与你划清界限。”
“那怎么办?”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陈恪悠悠道:“不过你得先找到他最需要的地方,才能滋润他。”
“他最需要的……”赵宗绩想想道:“估计就是洗刷屈野河的耻辱,让庞相公瞑目了。”
“不错。”陈恪点点头。
“但此非我力所及也。”赵宗绩摇头道:“西北的事,太遥远了吧。”
“其实三国一盘棋,运筹帷幄之中,便能决胜千里之外。”陈恪轻声道:“我有一策,可令西夏人把没藏讹宠的首级,献给大宋。”
“哦……”赵宗绩这次是真惊得合不拢嘴,连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当陈恪把那一计和盘托出后,他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就这么简单?”他认为庙算之计,取别国权臣首级,必然经过无比繁杂的谋划,耗费无数金钱,派遣无数细作,用时十年八年,才有可能实现的。谁知道陈恪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只有那轻描淡写的一下:“就这么便能把西夏的曹操除掉?”
“不看广告看疗效。”陈恪笑道:“横竖我们不损失什么,搂草打兔子的事儿,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如果真如你所说,”赵宗绩紧紧盯着他道:“知道对提出计策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陈恪笑道:“从此便是君王心中,最有智慧的人,甚至可能一步登天。”
“干嘛把功劳让给他?”赵宗绩正色道:“没必要做这种牺牲。”
“谈不上什么牺牲……”陈恪拉开车帘,望着外面皎洁的月色,声调清淡道:“官家其实一直在压着我,相公们也是,对吧?”
“嗯。”赵宗绩叹口气道:“都是我害了你。咱俩走得太近,官家和相公们,终归还是有看法的。”
“所以么,我提出来有什么用?”陈恪转头望着他,自嘲笑道:“该被压还是被压。孙猴子怎么挣扎,也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
“孙猴子?”赵宗绩奇怪道:“是哪本书上的典故。”
“哦,孙猴子么。”陈恪心说,又忘了,现在是宋朝,便笑笑道:“是个黑帮老大,后来因为与朝廷对抗,判长期监禁。他很想越狱,但朝廷的监狱很坚固,最终还是没得逞。后来刑满释放,洗心革面、先当保安,最后解决了编制问题,成了光荣的人民城管,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听他说稀奇古怪的事情,赵宗绩也不是头一回了,听不懂也只当他看书太杂,不往心里去。举手投降道:“说正题,说正题。”
“正题就是,这功劳对我用处不大。”陈恪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但你给了司马光,他会铭感五内,成为你的强援。未来你真能身登大宝,他也会忠心不二的……你说给谁好?”
“仲方,谢谢你。”赵宗绩深深望着他道。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陈恪插科打诨道:“要是你妹妹么,还差不多。”
“横竖你已经俩老婆了,不如让湘儿也跟了你算了……”赵宗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感觉无以为谢,只能拿妹子抵债了?”陈恪啐一口道:“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唉……”赵宗绩苦笑道:“也是。”让堂堂郡主,去给别人当三老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427章 平地起风雷(中)
接下来几天,清查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日日如那日一般,把士卒集中在校场上,点数点名,工作一丝不苟的进行。
大夏天的,太阳毒辣毒辣,官吏们累得声嘶力竭,不少人都中了暑,只能安排轮班倒,但司马光一刻都没歇,每天坚持在岗,一丝不苟的监督着每个环节。
不过他越是认真,禁军将领们就越觉着快意……这年头,找一只一心一意被耍的猴,实在不易。
陈恪则从不掺和,好像真是跟着看热闹的一样。不过他也没闲着,他配出了藿香正气水,中暑的来一口,包好。还备了大阳伞、凉茶、寒瓜、酸梅汤,让官差们一忙完了,就能找到阴凉、吃到冷饮,似乎一天天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这天中午休息,众人都躲到阳伞下,吃西瓜聊天。这西瓜是正宗的西夏种,又大又甜又沙瓤,既好吃又解渴。不一会儿,风卷残云般,六七个西瓜消灭殆尽,年轻的官员们闲扯起来。一个身材瘦削,一脸猴相的中书省官员李定笑道:“打个谜语解个闷,怎么样?”
众人这会儿从袖里掏出手帕,一边揩嘴一边应道:“你说吧。”
李定便指着面前盛满西瓜皮的盆子道:“就这,打两个字。”
“两个什么样的字?”众人问道。
“这两个字,是一件事,”李定眨眨眼,暧昧地笑道:“这档子事儿,恐怕诸位个个都尝试过。”
“哦?”众人这下来了兴趣,都望着那盆瓜皮出神,可谁也想不出个端倪来。
“你给提个醒吧。”有人道:“不然没法猜。”
“哈哈,其实很简单,想不到把诸位大才都难住了。”李定一个哈哈三个笑,很是得意道:“好,我提个醒儿,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道。
陈恪起先坐一边安静的听着,他虽然和众人年龄相仿,甚至不少人比他还大,但官阶上差了太多。官场是有讲究的,他和他们打成一片,叫‘有伤官体’,是要被弹劾的。此时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众人都望向他,陈恪摆摆手,从冰桶中拿起一瓶酸梅汤,看着那光滑细嫩的白瓷瓶儿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就像……美人出浴一样。
“啊,知道了。”众人恍然大悟,大笑起来道:“好你个李猴儿,敢当着大人的面,开这种荤笑话。”
“究竟是什么?”还有人不解,问身边人道。
明白过来的忍住笑,道:“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哦,原来如此。”剩下的人也明白了,原来谜底是——‘破瓜’,可不就是一盆子破瓜么!
众人浪声笑作一团,司马光却恍若未闻,一直坐在角落奋笔疾书。这些天,他一直是这样,除了工作就是阅读写作,一点闲暇都不留。
※※※
“忙什么呢?”陈恪走到边上,递上一瓶冰镇的酸梅饮。
“多谢。”司马光端起手边的茶杯道:“我喝茶。”
“好吧。”陈恪抄把椅子,坐在他一边,喝一口司马光不要的饮料道:“忙了一上午还不休息。”
“不是工作。”司马光笑道:“自己写的小玩意儿。”他就算是块石头,这些天来,也被陈恪给捂热了。何况陈三郎热情诚恳,风度翩翩,本就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君实兄写的东西,断不会是小玩意儿吧。”陈恪笑道。
“呵呵,谬赞了。”司马光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年在太常寺闲来无事,唯以读史消遣。但见史籍浩繁,学者难以遍览,便起了将其删繁取要,作一《通志》的念头。”
“通志……”陈恪想一想,明白了,这便是伟大的《资治通鉴》的前身,不禁激动起来道:“好主意!把历代史书穿起来,以时间为纲、以事件为目,使人对我华夏千年历史全览无余。如此‘善可以为法,恶可以为戒’,善莫大焉!”
“……”司马光眼前一亮,陈恪说到他心坎里了,旋即苦笑道:“那样就太大了,以光一人之力,究其一生也完不成。”说着笑笑道:“我只打算从东周写到秦亡,估计还得写个好几年。”
“一人之力当然不行,修史哪有自己来的。”陈恪笑道:“像我老师修《唐书》、修《五代史》,都是有专门的书局,数名文学之臣协理,十几名书吏打下手呢。”
“那是官方修史。”司马光脸上掩不住羡慕道:“自然由朝廷出资出人,我这只是私人修史,谁给我出资出人去?”
“那就也变成官修史么。”陈恪当然可以说‘我赞助’,但那样太露骨,只有反作用:“我觉着,这个《通志》的意义非凡,官家肯定有兴趣。”
“呵呵。”司马光心说,这厮又说到我心里去了,还是假撇清的笑笑道:“才写了个开头,没法拿出来现眼,日后再说吧。”
“也是,凡事讲究一炮而红,这头炮得打得响才行。”陈恪笑道:“有什么小弟能帮上忙,君实兄尽管开口,在下义不容辞。”
“多谢。”司马光虽然不想跟陈恪瓜葛太深,但有道是‘良言一句三冬暖’,他现在正是最低谷,最需要被承认的时刻,听了陈恪话,还是十分感动,点点头道:“日后定多请教。”
“请教谈不上。”陈恪正色道:“治学上你是我老师。”
司马光又感到很受用,嘴上谦逊,面上却有了微笑。
“你忙吧。”陈恪笑着起身道:“我不打扰了,不过这样弓着写字,对腰和肩颈都有害,得改。”
“嗯。”司马光大点其头道:“年轻时不觉着,如今年近四十,身子骨大不如前,时常感到腰酸背疼抬不起头。”
“这就是长期伏案写作造成的。”陈恪道:“我有一套操,每天写字累了练一遍,能大大缓解疲劳。若能持之以恒,还可强筋健体,延年益寿。”
“哦……”司马光大为意动道:“改日一定要请教。”
“好说好说。”陈恪笑道:“明天中午教你吧。”
“这……好,多谢。”这种诚恳的帮助,是司马光无法拒绝的。
陈恪转过身去,松了口气,唉呀妈呀,泡妞都没费这么多心思……
※※※
第二天,司马光果然跟着陈恪学起了‘办公室健身操’,一点不复杂,抽空偷闲就能做,简直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
等这套操学下来,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司马光也不好再对陈恪,摆出拒人之外的态度了。甚至开始主动说话,绝对是可喜的进步。
当然,话题仅限于讲史。陈恪对历史的见解之深之新,都让司马光深感敬佩,便将所有吃不住的历史事件拿出来,与他细细讨论。
这天,见他心情不错,陈恪便扯到天边道:“君实兄,你在西北待过吧。”
“是。”司马光点点头,有些黯然道:“时间不长,但刻骨铭心。”
“是吧。”陈恪笑道:“昨天,听他们几个聊起想到。说起来,朝廷对西夏绝市,已经是有两年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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