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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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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陈恪只能应下。

待他退下后,富弼却陷入了沉思。眼下的情况是,够身份的不愿出头,愿出头的不够身份,就算突击提拔,自己也不放心,他们能把差事办好。这毕竟是要承受极大的压力,来不得半点闪失。

※※※

第二天一早,宦官李宪来到陈家。见到陈恪后,李宪笑眯眯道:“官家听说你回来了,要见见你。”

陈恪便跟着李宪进了皇宫,来到垂拱殿御堂。

两年不见,赵祯似乎憔悴了不少,但见了陈恪,他还是显得很高兴,笑道:“听说你小子在海上失踪了,寡人着实紧张了一阵。不过却不信你能被龙王爷收了去,这不,老天爷又把你还给寡人了。”

“让官家挂念了。”陈恪恭声道:“微臣真该死。”

“回来就好,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赵祯开心的望着陈恪,轻叹一声道:“不过寡人对不住你呀。”

“官家哪里话。”陈恪知道他说的是六郎,轻声道:“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微臣是理解的。”

“唉……”陈恪越是高风亮节,赵祯就越是觉着歉疚,叹气道:“这不是寡人第一回让辽人讹了。那次我就发誓,绝不能再次受辱了。可是……”老皇帝悲从中来道:“谁知老了老了,又来了一遭。”

皇帝在自发感慨,陈恪当然要乖乖闭嘴,只听赵祯幽幽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大宋的内政不修、国力不振、军队萎靡,这一幕就会反复上演。”

“……”陈恪默然,老皇帝绝对是明白人,可惜太明白了,就瞻前顾后,啥也做不成。

“但是这么大个国家,之所以能运转至今,是有无数的平衡在里头。想要做出改变,真是太难了,实在太难了。”果然,下一刻,老皇帝便自我否定道:“寡人老了,最近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将来,在你们身上了……”

看到老皇帝这副颓唐的样子。陈恪心下黯然,他知道,这是赵祯过度耽于女色所致。五十多的人了,整天耕耘不辍已是吃不消,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治国?

但皇帝也有他的苦衷,随着日渐衰老,赵祯在子嗣之事上的紧迫感,也与日俱。何况他这两年辛勤耕耘,也不是没有结果……已经接连诞下七位龙女,就是没有一个带把的。

这已经不是运气问题,已经让赵祯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要命中无子。这种觉悟,更让赵祯萧索不已,也就愈显老态了。

“寡人最近这是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失态,赵祯自嘲的笑笑道:“说回正题。和辽使谈判的事情,东西二府终于给出了丁卯——可以马上开谈,但人选上还有待斟酌。本来两方都属意司马光,可不巧他正在病中。倒是宗绩那孩子,主动请缨了好几次……他已经完成了宗室学堂的学业,总要做点事的。但一上来就担此重任,寡人放心不下,所以,陈爱卿,你是不是帮帮他?”

第365章 虚张声势(下)

从南熏门到宣德门前的御街,长达十里、宽为二百二十步,不仅是帝王銮驾、卤簿出入、诸国使者晋见的必由之路,也是大宋王朝繁华强盛的象征。

御街大道两侧,是两条玉石砌岸、晶莹生辉的水道。时维初春,水中荷莲翠绿生津,两岸桃李芬芳、梨杏竞妍,好一个春花烂漫的时节。今日春和景明,万千花树下人流如潮,文人骚客赏花吟诗,达官贵人携妓游春、浪子王孙寻花问柳、墨客书生鬻画谋生,自然也少不了商贩摊主大声叫卖,乞丐扒手穿行其间……御街上一如四时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禁军护卫下,缓缓行在人流当众。车上人一直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世情百态。直到他缓缓关上那扇窗,外面的嘈杂声才渐渐变小。

“两年不见,京都别来无恙。”一身绯色官服的陈恪,望着让自己魂牵梦萦的汴京御街,幽幽感叹道。

“变化还是很大的,只是表面上见不到。”他的对面,坐着紫袍玉带,一脸严肃的赵宗绩:“工商繁华、物价腾贵,民情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别说这是因我而起的。”陈恪苦笑着揉揉鼻子。

“就是因为你,滇铜入京之际,大户之家纷纷大把撒钱,市面上的铜钱一下多了几倍。”赵宗绩正色道:“还能像往常一样么?”

“好啦,别那么严肃,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波动。”陈恪笑道:“大宋的经济总量摆在那里,是承受的住的。”

“但愿如此吧。”赵宗绩低声道:“你知道么,这一年来,京城一直有一种言论,说你把滇铜引进国内,是变‘钱荒’为‘钱慌’。因为担忧铜钱越来越不值钱,大户们把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钱财,一股脑抛到市面上。这不仅引起了物价飞涨、奢侈浪费,还使本就不富裕的百姓,变得愈发困窘。还说若不加以阻止,必然会引起民不聊生,出现大乱。”

“危言耸听!”陈恪狠啐一口道:“市面上缺乏流通货币,是桎梏大宋几十年的枷锁,打破它,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岂能因噎废食!”顿一下,他才压下火气道:“我敢打赌,那些人夸大其词了,等我回头好好调研一下,是只有汴京物价飞涨,还是全国都这样。要是前者,那就是正常,若是后者,那才是不正常。”

“放松点,人红遭人妒,这是难免的。”赵宗绩笑笑道:“大宋朝过去两年的风头,被你一个人占尽了,你说别人能不嫉妒?只要一出问题,自然就有人争着抹黑你。”

“原来如此……”陈恪叹口气道:“我说,官家和富相公,都不提滇铜和钱荒这茬……”他是洒脱之人,不会为一件事而纠结,摇摇头,便甩到脑后道:“不说那个了,先管眼前吧,怎么样,紧张么?”

“紧张?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这两个字。”赵宗绩一脸不在乎道。

“那一定是本缺了页的字典。”陈恪笑道:“改日我送你一本新的。”

“去你的。”赵宗绩啐道。

“谢谢啊。”陈恪突然轻声道。

“谢我干什么?”赵宗绩看看他:“莫名其妙。”

“我知道,这次谈判干系太大,谁都不愿出头。”陈恪轻声道。

“你以为我愿意出头啊。”赵宗绩苦笑道:“我都是给逼得没法了。”

“什么情况?”

“这两年,我混得可不怎么样。”赵宗绩幽幽一叹道:“在宗室学堂中,屡屡被赵宗实压一头……”

“我记得你说,你比他强来着。”陈恪道。

“那是他平时藏拙了,一旦拿出真本事来读书做学问,我还赢不了他。且人家背后有高人指点,每每能摸准官家的心意,自然无往不利。”赵宗绩叹口气道:“加上授课的师傅,心眼也偏得厉害,你说我怎么跟他比?”

“然后呢?”

“这里面还有个关键人物,赵宗实的妻子高滔滔,也是自幼由官家和皇后抚养起来的。她很得官家宠爱,这二年里费了不少心思,缓和了官家的态度。官家不爱记仇,又和汝南王叔感情很深,现在已经和好如初。”

“也就是说,你又一次落后了?”

“一直在落后,哪有领先过?”赵宗绩郁闷道:“实话说,我这两年,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差距就是越来越大。我父亲说,关口在于,赵宗实背后有人,我没有。”顿一下道:“所以这次,我存心要放手一搏,能把这个差事办好喽,比说一万句好话都强。”

“放松点。”陈恪轻声安慰道:“日子还长着呢,胜负远未可知。不过你说得对,咱们上面没人,这是个硬伤,一时没有法子解决,就只能把招牌先打起来,自然会被官家和百官看在眼里。然后慢慢等待时机,一点点逆转过来。”

“嗯。”马车驶入辽国使驿馆,赵宗绩重重点头道:“看我的表现吧!”

※※※

因为汴京百姓对辽人的反感,达到了十几年来的高潮,所以开封府不得不将辽国使驿馆用木栅子围上,又派重兵把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验明身份后,栅门打开,马车直接驶入院中。

院子里,契丹人也是如临大敌,面色不善的望着从车上下来的宋朝高官。

赵宗绩板着脸,看都不看那些凶神恶煞的契丹兵,在一种随员的陪同下,大步进了使驿馆正堂。

正堂中,一个头戴貂帽,垂着貂尾,大刀金马的坐那里,看到宋人进来,没有丝毫的起身的意思。

赵宗绩登时心头火气,他和陈恪的身份倒没什么,可同来的还有传旨太监,那是大宋官家的代表!

那使者既然能充当使节,自然熟知礼节,他应该向那太监行礼才对。现在却装病逃避行礼,分明是摆出态度——我就不把你宋朝当回事儿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懂么?

赵宗绩冷冷的看着那使者,沉声道:“耶律德容,你忘了礼节了么?”

“哎呀,抱歉抱歉。”耶律德容正是辽使的名字,他漫不经心的揉着膝盖道:“某家脚痛,站不起来。只能坐着回话了。”

“十几天前,官家接见时,还见你健步如飞。”赵宗绩提醒他道。

“老毛病了,一到这时候,就犯病。”谁说契丹人实在了,滑头起来一点不比汉人逊色。

“不行礼就无法宣旨,不宣旨就没法开谈。”赵宗绩冷哼一声道:“还是等你腿脚好起来,或者换一个腿脚好的过来,我们再谈吧。”说完,一抱拳,转身就走。

就在他要迈出厅门时,便听身后一声:“慢着!”赵宗绩长松了一口气,这辽使要是一根筋到底,他可就难了看了。

但契丹人毕竟还是心虚了,这说明他们连施压谈判的底牌都没有,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宋人转回身来,耶律德容在两个侍者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宋朝的中使大礼参拜。

赵宗绩见状心下大定,辽人但凡还遵守宋朝的礼节,就没有开战的想法,剩下的无非就是斗嘴皮子罢了。

※※※

双方坐定,按例介绍己方随员,得知陈恪的身份后,耶律德容勃然变色道:“你就是那杀人凶手的哥哥?”

“什么杀人凶手?”陈恪冷笑道:“我听闻契丹人最信守承诺、最敬重勇士。原来这为数不多的美德,也都是骗人的。”

“胡说八道!”耶律德容怒道:“我们辽人重信守诺,敬重勇者,都真的不能在真了!”

“那我就奇怪了,双方已经签订生死状!”陈恪咄咄道:“你们那个萧延已经签字画押,又有若干人作证,为何却不认账呢?何况你们还是辽国使节,难道大辽国连这点信用都没有么!”顿一下,他一脸轻蔑的笑道:“死伤勿论的生死决斗,当然生死各安天命了!要是我弟弟死在那一场,我只会堂堂正正的向你们提出挑战,绝不会像你们一样耍赖!”

要论牙尖嘴利,十个契丹人绑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陈恪,何况他们本来就理亏。……陈恪又将事情提高到一国信用的高度上,还提醒他们什么是男人的报仇。契丹人要是再纠缠下去,他们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果然,那耶律德容面色数变,憋出一句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你们宋人,不给我们继续决斗的机会!”

“哈哈哈……”赵宗绩见把辽人的借口堵上了,便及时出声道:“怎么不给,想决斗的话,随时都可以安排!”

耶律德容登时无语,被六郎脆杀的萧延,已经是使团的第一高手了。想要派更厉害的,除非从国内调大内高手过来,但一来二去几个月都过去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便不再纠缠道:“决斗是肯定的,但是眼下,我们只想要回我们的领土。”

第366章 谈判(上)

“你们的领土?”赵宗绩冷声道:“恕在下孤陋寡闻,怎么只知道你们占了我们的燕云,不知道我们还占了你们哪儿?”

“就是燕云。”耶律德容纠正道:“燕云,是我们的燕云,当年中原所献的国书地图俱在,燕云十六州寸土可查。如今,尚有十县之地,在南朝手中。”

“不知是哪个国家所献之国书、地图?”陈恪出声问道。

“后晋皇帝石敬瑭。”耶律德容笑道:“听说你还是个状元,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且不说石敬瑭乃胡儿伪帝,焉能为我汉家做主。”陈恪却不以为意的笑道:“单说他所献燕云一事,就大大的站不住脚!”

“怎么就站不住脚?”耶律德容冷笑道:“连你们汉人所修的《五代史》上,也承认后晋是正朔王朝,怎么到了陈状元这里,就成了伪帝了呢?”

赵宗绩也暗暗捏一把汗,对呀,仲方怎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还知道有《五代史》,不简单啊。”陈恪沉声道:“但我敢打赌,你肯定没仔细看过《五代史》。”说着淡淡一笑道:“今天我就教教你,《五代史》上是怎么描述这段历史的——初,石敬瑭为后唐河东节度使,因受后唐末帝李从珂猜忌,遂决意谋反。但是他担心,自己的实力不够,遂由掌书记桑维翰起草奏章,向契丹求援:请称臣,以父事契丹,约事捷之后,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契丹。”

“契丹太宗皇帝得表大喜,以兵援之,大败后唐张敬达。同年冬月,契丹太宗皇帝作册书,封石敬瑭为大晋皇帝,改元天福,国号晋,并自解衣冠授之。石敬瑭遂即位于柳林。”陈恪说完,正色对那耶律德容道:“这段历史,不仅我国史书如是记载,辽国的实录上,也是同样描述。事实充分证明了,是辽国为图谋我燕云十六州,而与叛国贼石敬瑭串通一气,悍然出兵中原,横加干涉我中国内政。没有辽国出兵,就没有石敬瑭建立后晋,这个因果关系一目了然。从古至今,被异族拥立起来的王朝都是伪朝!请问我们称呼石敬瑭是伪帝,有什么错误?所谓献燕云国书,又如何站得住脚?”

“对!”赵宗绩马上来劲了,沉声道:“要算老账的话,燕云十六州都是我大宋的,你打算继续算下去么?”

“这,这……”耶律德容这才想起,前辈们总结的与南朝谈判十诫之一,‘绝对不要和南朝官员比学问,他们是从小喝墨水长大的。’那么该怎么办呢?他又想起十诫之二:‘我们从小骑马长大的契丹人,要相信强硬胜于巧舌!’

“你们汉人最是狡诈,我们说不过你们。”想到这,他定下神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我们就知道,那十个县原先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必须要回来!南朝不给的话,我们只能自己取了!”

“你们为了十个县就耿耿于怀,那我们为了十六州,是不是要夙夜难寐呢?”面对这种赤裸裸的讹诈,陈恪火气上来了,他知道,对策只有一个,那就是决不让步!哪怕一寸的后退,都会惹来更大的贪婪:“我们之所以保持克制,无非就是因为当年我们先帝与你家先帝的先帝,签订了澶渊之盟。当年澶渊大战,我们先帝仁慈,念在孤儿寡母不易,念在两国军民涂炭,这才放你们一马,并签订了明显是我国吃亏的盟约。我们大宋子不改父道,所以虽然不痛快,但一直遵守着当初划定的疆界。倒是你们,以重信守诺著名的辽国人,莫非把先帝盟约当成草纸了?”

‘这家伙,怎么老跟吃了炸药似的?’耶律德容心里暗叹、口中分辩道:“当然没有,我们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并没有破坏盟约的意思。”

“你们一定要割地,就是在破坏盟约,‘澶渊之盟’就此失效!”赵宗绩断然道:“真要这样,割地就只是个借口,我们南朝决不答应,唯有横戈以待!”

‘怎么南朝派了两个二愣子来谈判?’耶律德容习惯了文质彬彬,有理让三分的大宋士大夫,对这两个喊打喊杀的混小子,感到很不适应。他眉头紧蹙道:“唉,你们南朝这样固执,分明就是不想解决问题么……”

陈恪和赵宗绩差点气乐了,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是谁先挑起事端?却嫌我们不配合。莫非我们就该替你们磨快了刀,然后引颈就戮?

两人调整了好半天,才没破口大骂:“本来两国相安无事、和睦共处,是北朝无事生非,突然跑到我们南朝来,要求割让我们的领土!我们没有马上发兵抵抗,就是最大的诚意了。有问题,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要解决,也用不着我们做什么!”

耶律德容想了好半天,发现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急得他抓耳挠腮。这时,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副使李英,终于不得不开口道:“要说破坏澶渊之盟的,是你们南朝在先,不是我们北朝。”听他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显然不是契丹人,而是燕云十六州出身的汉儿南面官:“你们在西起保州西北,东至泥沽海口,利用河渠塘泊,筑堤储水,形成二百里的烂泥潭,不就是为了限制我们北朝的骑兵么?”

“阁下是哪里人?”听了李英的话,陈恪没头没脑的问道。

“幽州。”

“汉儿?”

“是……”李英牙齿稍稍打颤,旋即瞪眼道:“但我祖辈都是辽国的子民,我更是辽国的大臣。”

“别激动,别误会。”陈恪端起茶盏,呷一口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汉儿,就应该比契丹人更清楚,我汉人乃农耕民族,什么叫农耕民族,就是专门种地的民族。哪里适宜耕种,我们就在哪里种地,原先两国交战,河北的千里沃野无法耕种,才荒在那里。澶渊之盟后,双方成了友好邻邦,百姓觉着边境安生了,便在那里拓荒种水道,这有什么错?”顿一下道:“要是觉着亏得慌,你们也在白沟河北开荒引水么?若是不会种稻,我朝可以友情提供技术支持……”

赵宗绩得强忍着,才能不笑出声来。心里那叫一个解气……难道光兴你们辽人信口雌黄不成?

※※※

“那绝不是民间行为,有南朝的军队参与其中!”李英怒道。

“界河以南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陈恪一脸奇怪道:“莫非派了间谍不成?”

“此乃天下皆知!”李英也说不过陈恪,恼羞成怒道:“无论如何,你们这么搞,都让我们辽国很不安。大臣们都说直接出兵,十万铁骑一人一麻袋土,把你们的塘泊填平!可我们皇帝陛下仁慈为本,觉得还是先要回我们的关南土地再说。要是你们宋朝不答应,再出兵不迟。此事断无商量,你们南朝要是不答应,我们只有兵戎相见了!”

辽国人就是这样,道理讲不过就不讲道理,一点品位都没有。陈恪哂笑一声道:“我现在真怀疑,你们到底是辽国的忠臣,还是奸臣。”

“休要挑拨离间!”李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登时声调提高道:“耶律大人乃是我大辽皇帝最信任之人。而我,则是耶律大人最信任之人!”

“那你们就是一对蠢材了!”陈恪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是要陷北朝皇帝于危难啊!”

什么叫危言耸听,就是把人吓得汗毛都竖起来。耶律德容顾不上追究他的无礼,黑着脸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想过没有,和平时,和开战后,你们辽国的皇帝和臣子之间,会有怎样的身份变化?”陈恪循循善诱道:“你们国家实行的是藏兵于民的动员兵制,在平时,除了皇帝的数万皮室军外,王公贵族手下并没有军队,所以皇帝才可以坐稳江山。但一旦进入战时状态,他们手下就会有二三十万大军,远远超过皇帝手中的皮室军……据我所知,你们的皇太叔殿下父子,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南北院枢密使,掌握着全部的军队。”

“你到底想说什么?”耶律德容感到一阵莫名焦躁。

“我是说,你们是不是想给他们父子,创造掌握军队的机会?”陈恪幽幽道:“若不是,你们有想过自己皇帝的安危么?”

“一派胡言。”耶律德容嘴角抽动道:“皇太叔对我们陛下忠心不二,你知道他放弃过多少次登极的机会么?”

“那是他手里没有军队,而你们陛下父子,却有皮室军。”陈恪哈哈大笑道:“不信,给他全国的军队试一试,这才是检验忠诚的试金石。看看皇太叔会不会起兵清君侧!”

第367章 谈判(中)

听了陈恪的话,耶律德容有些懵了,为了让他更明白点,陈恪把问题归结为一句话:“与大宋保持和平,你家皇帝的位子就十分稳固,如与大宋开战,你家皇帝就有被抢了位子的危险。请问,到底是谁出的这馊主意?”

耶律德容的脸色煞白,他不会告诉陈恪,这次撺掇他们皇帝趁火打劫的,正是那耶律重元之子涅鲁古……

“何况,我们大宋就是随意捏的软柿子么?”赵宗绩沉声道:“当年,你们有圣宗皇帝,有萧天后、还有耶律斜轸那样的不世名将,尚且在我大宋境内碰的头破血流。当初倘若我家先帝,听从将军们的建议,派兵断掉你们的后路,你契丹一族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顿一下,他朗声接着道:“现如今,我大宋提封万里,精兵百万,钱粮无数,法令修明,上下一心,你们契丹要开战,有必胜的把握吗?”

“没有。”耶律德容老老实实答道,却又话锋一转道:“但我们联合夏国,两面夹击,必能取胜。”

“有吐蕃牵制西夏,他们敢倾巢而出?”赵宗绩冷笑道。

“吐蕃已经与我大辽联姻了。”耶律德容脸上,首次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道:“怎么可能帮外人呢?”

“唇亡齿寒的道理,吐蕃人还是懂的。”赵宗绩哂笑道:“若是没了我大宋,不论是虎一样的辽国,还是狼一样的夏国,都会把他们吃得渣都不剩的!”顿一下,他眼中神光熠熠道:“倘若贵使不信,请即刻还朝,双方整兵备战,看看到底谁的预言会成真吧!”

※※※

从使驿馆出来,赵宗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真痛快啊……”

“这才哪到哪?”陈恪却无甚欢喜道:“嘴皮子上占了上风,也改变不了我们是被讹诈的一方。”说着他重重一捶击在车壁上,道:“有道是‘弱国无外交’,只要大宋在战场上赢不了他们,辽国人随时都可以给我们添堵!”

“是啊。”赵宗绩深以为然道:“我大宋竟被如此讹诈,实在是奇耻大辱!”

“嗯。”陈恪重重点头道:“早晚有一天,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对,加倍奉还!”赵宗绩激动一阵,又回到现实中:“你说接下来会怎样?”

“耶律德容肯定要向辽主汇报,我想,他们不可能善罢甘休。”陈恪淡淡道:“不然,辽国的面子往哪搁?他们还要维持第一军事强国的体面呢。”

“所以说……”赵宗绩有些明白了。

“必然会提很多条件的。”陈恪淡淡道:“记得当初他们说,割地或者赔款,若不肯割让十县之地的话,就把岁币增加到五百万两。我想,下一步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时候了。五百万是不可能的,但去个零的话,相公们差不多就欢欣鼓舞了。”

“我们已经把他割地的理由都驳回去了。”赵宗绩道:“他们还有什么脸要钱?”

“想要钱还要什么脸?”陈恪哂笑一声道:“何况辽人也摸透了,咱们朝廷很多大人物,认为花钱买和平,值!反正又不是他们掏。”

应该说,宋朝上下对岁币,是存在两种不同态度的,一种是认为‘拿钱买和平,值!’,这主要存在于文官集团、尤其是高官之中。在他们看来,边境任何一个榷场,每年的税收就达十几二十万贯,区区增加几十万两的岁币,若能换来所谓的‘和平’,实在是太值了。打仗多不好啊,又有危险,又无法享受美好生活,还得跟那些讨厌的丘八搅在一起。

尽管知道不夺回燕云十六州,大宋的脖子上,便总悬着一柄明晃晃的屠刀。可他们想的是,如何拖延屠刀落下的时间,至少不要在自己任上落下。

另外一种,则是血仍未冷的读书人、年轻的官吏,和广大‘不明真相’的百姓,他们把辽人看成生死之敌,做梦都想着收复燕云……比如现在的赵宗绩。只听他咬牙切齿道:“五十万贯已经够多了,我不容许在我这里,多加一个铜板!”

“这怕是你不能决定的。”陈恪轻叹一声。宗绩这种态度,怕是要被大人物们,看成是‘不成熟、太冲动’之类的缺点吧。还是四平八稳、想士大夫之所想的赵宗实,更讨他们喜欢吧?

那几乎是一定的。

※※※

马车在陈府门前停下,赵宗绩要进宫回报,陈恪用不着跟他一起。

目送着车队向御街行去,陈恪却没有进家门,而是登上了早等在那里的自家马车:“去一品楼。”

车夫得令,便往十三行铺行去。马车过了得胜桥,往西一拐,上南门大街,便见一片繁华的街市。一爿爿铺面、一行行团行、店肆临街而立,店铺门前扎着各色的欢楼,像春天的花朵,一齐竞相开放,谁也不甘落后,门前还立着花枝招展的女郎,叫卖声如百鸟争鸣般婉转悦耳。

这景象平常又不平常,说它平常,是因为在物宝天华的汴京城里,比这大得多、也热闹的多的街市不在少数。可它又那样不平常,因为就在两年半以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再往前推,则是贫民所居的棚户区。

眼前这幅景象,一方面得益于十三行铺的整体改造,一方面也是因为汴京城突然的资金过剩,那些原本埋藏在大户们院子里的铜钱,一下子涌到市面上,一来刺激了消费,二来扩大了投资,便促生出这些雨后春笋般的店铺。

马车在街角处,一座雕梁画栋、豪华气派的四层楼阁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传富所开的‘一品楼’了。当年,传富怀着要开天下第一酒楼的梦想,来到了汴京城,倾尽所有建了这座一品楼。陈恪又帮他讨了御笔题写的店名,自然一炮打红。

若光有个牌子,没有真材实料的话,肯定开不长久。不过传富这川中第一名厨不是吹出来的,他不仅在厨艺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把陈恪所授的酒店管理、营销知识也熟练掌握,汴京城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最佳舞台。

两年多下来,一品楼非但没像同行料想的那样,开不到仨月就倒闭,反而生意越来越好,名气越来愈大,如今竟超过了遇仙楼、太白居这些名店,仅次于樊楼、任店两家业中翘楚,号称天下第三。

没办法,那两家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店,不是那么容易就超越的……

这时候,传富迎了出来,陈恪收起思绪,笑望着自己的开门大弟子道:“蔡老板,又富态了?”

“师傅又不是不知道我,”蔡传富憨憨笑道:“越累就越能吃,越能吃就越胖。”

“那看来真是累坏了。”陈恪放声大笑道:“走,看看你的店,经营成啥样了。”

“师傅快请进。”蔡传富竟莫名紧张起来。

进得店来,迎面就看到那块御笔亲题的匾额‘一品江山’,十分夺人眼球。当初来的客人,十有八九,就是冲这块匾来的。

酒店里装修得富丽堂皇,氍毹帘幕锦绣重重,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其格局前有楼阁,后有高台,楼阁内分设几十个单间,宽敞舒适,装饰典雅。高台为歌舞之地,台下设有百十个座位,蓄有艺妓演唱,供客人行乐散心。

这会儿正是饭点,酒楼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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