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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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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生晚辈,中丞且勿失礼。”

“好,好。”安禄山哈哈一笑,随手作了个揖,口中唱喏:“安某见过叶郎君。”

这厮倒是有二师兄的滑稽,模样儿也十足的一个猪悟能。叶畅见他那么大的肚皮竟然还能弯下去,总算有些明白,为何他能讨李隆基、杨玉环欢喜了。

“安中丞,请。”

安禄山跟着叶畅进了院子,刘骆谷等人自然有府中的管事清客等迎接,唯有安禄山随叶畅同行。跟上安禄山不知在想什么,却是一语不发,叶畅引他入了月堂,他才洪笑道:“安某来拜见李相公了,安某来拜见李相公了!”

在别人家中大声笑嚷,实在是粗鄙之人,叶畅明知他这是有意装成这模样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瞧不起。

那边李林甫高坐于火炕之上,没有下来迎接。

火炕亦是叶畅的发明,如今长安城中富贵人家,都用上了这个,冬日里以蜂窝煤烧火取暖。

李林甫不下炕,让安禄山心中不喜,面上就显露出来,就在这时,听得外边有人又道:“王鉷求见晋国公!”

“安中丞,你先暂候。”李林甫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又向叶畅点头:“去请王中丞入内。”

王鉷如今职司,亦有御史中丞,与安禄山正好相当。安禄山与他关系不错,知道他是个能干之人——最会搜刮百姓以奉迎皇帝。听得李林甫仍然不亲自出迎,他不免有些诧异,可到叶畅将王鉷迎入内之后,他更惊讶了。

在他看来甚得李隆基赏识、权势极大的王鉷入内之后,恭恭敬敬向李林甫行大礼下拜,起身后还向叶畅行了半礼!

这可只有门生晚辈才会做,他竟然如此恭敬!

安禄山再看李林甫,李林甫仍然安坐于炕,未曾起身,只是平和地开口,向王鉷询问公务。

每有所问,王鉷都是先行礼,再回答。安禄山看得清楚,李林甫的问题看似不急不徐,但次次都问在关键之处,而王鉷回答之际,汗水便悄然爬上了额头,却连擦都不敢擦!

李林甫之威,竟然如此!

王鉷答完之后,李林甫才不咸不淡地问他有何事来,王鉷少不得又要请教公务,无论是什么麻烦,李林甫都是一言而决,几乎没有二语。短短时间内,一些重大的朝廷公务便决断下来,件件条理分明。

直到最后,李林甫令王鉷回衙,他才来得及向安禄山使了个眼色,而这个时候,原本是随意站着的安禄山,已经不知不觉站正了。

王鉷离开之后,李林甫和颜悦色地对安禄山道:“安中丞,在长安过得可惯?”

安禄山神情一松,笑着道:“长安好,长安好……”

“长安是好,安中丞这两日除了拜谒圣上,便是拜访群臣。”李林甫慢慢地道:“不过,本相有一句话,要说与安中丞听。”

安禄山讪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李林甫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今日上午,安中丞又从陛下那儿来吧,圣人还留安中丞用饭?安中丞见圣人所食甚少,颇有轻视之意,以为圣人老矣……休要急着否认,听本相说完!”

虽然李林甫一直轻声细语,但听得安禄山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确实见李隆基所食不多,觉得他已经不是十八岁时能提剑杀人的英武皇帝了,可这种看法,只藏在他心中,并未与任何人说过,李林甫怎么就知道了呢?

李林甫知道皇帝今日召见了他,这不奇怪,李林甫知道他这几日忙着拜访那些交好的大臣和得势的权贵,这也不奇怪,但李林甫能够知道他心中所想,这让安禄山毛骨悚然。

“李相公请说,请说……”他额头不自觉中,也爬满了汗水,颤声说道。

“圣人虽老,宰相依然年轻。”李林甫说到这里,眼睛微微眯起,将身前茶几上的杯子端起来:“好生去做,好生去做……哦,契丹与奚人那边,你莫让他们闹得太凶了。”

安禄山激淋了一下,险些腿软,倒在李林甫面前。他呐呐了两声,不知该怎么回应,便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行了深拜的大礼,然后告辞退出。

退到门口时,李林甫道:“十一郎,替我送一送安中丞。”

叶畅亲眼看到这几乎是无声的变化,看到李林甫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安禄山从倨傲变成如今的卑躬屈膝。他心里受到的震撼,丝毫不比安禄山本人小,李林甫与他见面时,看来还是有所收敛,并没有将自己一代权臣的能力全部发挥出来,只是在安禄山身上,才让叶畅看到他的真实能力。

深不可测。

两人默默无语出了月堂,又出了前堂,直到到了前院,早已离李林甫远了,安禄山才仿佛放下千斤重担,长长吁了口气。

然后再看叶畅时,安禄山的面色完全不同了。

“叶郎君,往常安某多有失礼,此前令刘骆谷向叶郎君赔罪,虽已得郎君谅解,我心中总是过意不去……叶郎君,愿以上好战马百匹,向郎君谢罪,我会派人送到积利州去!”

叶畅笑道:“如此,多谢安中丞了。”

“哪儿的话,以往不曾与叶郎君聊天,故此见面不识,今日甚为投契,哈哈,用儒生的话说,是那个相见恨什么来着……”

“相见恨晚。”叶畅笑道。

“正是,正是,相见恨晚!”安禄山上前一步,见叶畅并无反感之意,便拦着叶畅的手:“今日才知道,叶郎君与我如此脾气相投……”

“安中丞错爱……”

“唉呀你莫唤我安中丞,我是粗人,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大哥,我称你一声贤弟,哈哈,我痴长几岁,若非如此,象你这般有本领的人,当是我大哥才对!”

眼见安禄山恨不得给自己当小弟的模样,与方才的倨傲完全不同,叶畅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见识过李林甫的绵里藏针,现在又见到安禄山的能屈能伸……今日算是不虚了。

他当然不会唤安禄山“大哥”,这个杂胡根本不配!

“安中丞虽是平易近人,我却不能太过不知轻重了,若真唤了中丞大哥,第一个不放过我的,便是李相公。”叶畅微微苦笑,使出一个“你懂的”眼神:“安中丞总不想看着我挨李相公骂吧。”

“啊,哈哈,是,是!”安禄山这下倒是真的有同感,方才李林甫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叶畅将他送到门口,两人拱手话别,转身之际,叶畅心中浮起“不要脸”三个字,而安禄山心中浮现的则是“小滑头”三个字。

他对叶畅前倨后恭,看在刘骆谷眼中,在李林甫府门前,刘骆谷不敢问,可离得远了,他便低声道:“中丞,李相公说了什么?”

安禄山半晌不语,刘骆谷又问了一句,安禄山却答非所问地反问道:“你看我脖子之上,脑袋是否还在?”

“啊……”

“究竟在不在?”

“在,在,自然是在的……若无首绩,如何能活着?”

“好,那就好,总算活着出来了……这位李相公,当真……当真……”

安禄山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李林甫,他对李林甫的畏惧算是深入骨髓了。定了定神之后,他正颜道:“李适之绝非李相公对手,今后李适之那边的礼就别送了,加倍送到李相公这儿来。每次送礼,你都亲自上门,替我问候李相公。李相公说了什么,你须事无巨细都记着,回范阳之后说与我听!”

刘骆谷是未曾直接与李林甫打交道,但听到安禄山这般说,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肃然应是。

送走安禄山之后,叶畅转回头,现在,他将要一个人面对李林甫了。

利用回去的这一点点时间,叶畅好生整理了一番思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诡异。

首先,安禄山来拜访李林甫,应该是事先有通知的,他不一大早来,却是午后来,大约就是自恃李隆基恩宠,不将李林甫放在眼中。这与安禄山的出身也有关系:李适之、裴宽先后任范阳、卢龙节度使,安禄山的发迹与这二位也有关系,他最初时肯定是倾向于这二位的。李林甫对此应该是心知肚明,所以今日便有意震慑安禄山。

然后,李林甫安排他来接待安禄山,也应该是向安禄山示意,晓得他与安禄山的恩怨,特别是安禄山安排刺客之举,或许已经完全被李林甫知道了。同时,也是向李适之等人示意,证明叶畅完全投靠了他,此后李适之等人就算再有心,也不可能将叶畅拉拢回去。

最后,便是叶畅自己……李林甫对叶畅,确实与别人不同。在他心中,可能真将叶畅视为女婿的最佳人选,既是如此,顺手托叶畅一把,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倒……让人不知所措啊。

对李腾空这位女郎,叶畅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在同龄女郎中叶畅瞧得最顺眼的。

若她不是李林甫的女儿,叶畅是很有兴趣迎娶的,他如今年满二十,也是到了娶妻之时。但是,因为李林甫的缘故,叶畅对李腾空多有顾忌。

李林甫的权势不会长久,即使持续到死,在他死后,他的敌人也会蜂拥而至,将他的家人撕得粉碎。其中最为痛恨李林甫者,正是前后两代皇帝的李隆基与李亨。

“先不管那么多,只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心里琢磨了会儿,叶畅道。

再见李林甫时,李林甫问了些辽东风物,又问海外仙山之事,叶畅心中一动,便笑着道:“某敢出海寻仙,实是因为有一样宝物。”

“哦?”

“此宝难觅,某亦是辗转所得,只有三具,此次来拜谒李相公,便将其中一具带来,以为赠礼。”

李林甫会意地笑了起来:“怕不是给老夫的礼物吧?”

“不敢,不敢。”

“我不管你是送给老夫的,还是送给空娘的,只有一句,你给我记着了。”李林甫眯着眼,看着叶畅,神情转为肃然:“空娘纯真热忱,你不可以骗她。”

这般将话挑明来,让叶畅方才的打算又落了空,他自诩机智,但与李林甫相比,毕竟还是嫩了。

犹豫了会儿,叶畅还是决定,继续装傻。

“李相公说笑了,李娘子宰相之女,身份之贵,仅次贵主。畅不过一介匹夫,专心向仙,岂敢欺宰相之女?”

第224章 西窗共语话叛胡

从李林甫府出来,一路上黄衫客都是默默无语,直到宿处门口。叶畅觉得有些古怪,回脸问道:“四兄为何不说话?”

“五弟,李林甫其人,还是能远避则远避为好。”

“四兄是怕我与李林甫过从甚密?”

“对,李林甫其人,只有利用利害,而无情义,五弟奔走于其门下,不知何时,便会为其所卖。便是侥幸尚存,李林甫年迈,又有罪于太子,其富贵恐难传子孙。”

“四哥说的是!”叶畅动容道。

黄衫客与他的结交,可以说是因势而成罢了,严格意义上说,他与叶畅的关系,根本比不上贾猫儿、南霁云和善直,而且与贾猫儿等人的利益完全绑在叶畅身上不同,黄衫客有自己的事业,在整个团队之中,他与叶畅的距离最远。

自然,他接触到的核心机密也最少。倒不是叶畅有意隐瞒他,但是他既然留在洛阳,那么辽东的一些事情不知道也属正常。

叶畅一向以游侠视之,却不曾想,他竟然能思考得如此深远。时人都见李林甫得宠,权势滔天,便是杨氏亦不敢捋其虎须,黄衫客却已经觉得,李林甫的富贵,不可能持续到下一代了。

“你是有主意的,自不需我多言。”黄衫客又道。

“是。”

叶畅在宿住又等了两日,李隆基仍未见他,便是以往只要他到长安必然来纠缠他不放的李虫娘,也连着几天未曾来缠他,这让叶畅不免有些惊疑。

李隆基要骂他,早就该来骂他了吧?

就在他犹豫间,李林甫忽然又召他去相见,不过此次却没有让他见李腾空,而是直接引他到了月堂。

“叶畅,明日你就出京吧。”一见面,李林甫便开口道。

叶畅大吃一惊,他虽然不愿意在长安久呆,可是让他明日离京,这是何意?

“陛下不会见你了。”李林甫象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开口道:“奚人、契丹人已反!”

叶畅顿时想起李林甫对安禄山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契丹与奚人那边,莫让他们闹得太凶了。

那么,契丹人与奚人的叛乱背后,只怕又有一个阴谋。安禄山当时那紧张模样,显然,这个阴谋的主谋就是他!

契丹与奚既反,那安禄山就必须尽快赶回范阳!

李林甫也希望安禄山离开长安,若任这个胡儿讨李隆基欢心,真成为牛仙客第二,以边将为宰相,对李林甫也没有什么好处。安禄山虽是胡儿,心眼比起李适之要多得多,留此人在朝与自己争权,智者所不取也。

“安禄山已经北返,他上奏天子,请拨兵甲财货与你,令你游说安东都督府诸州土酋,骚扰松漠,务必令契丹不得与奚人并力夹击营州!”

叶畅双眼一张,心中又惊又喜。

此前他虽然得到李隆基默许,以积利州录事参军、襄平守捉之职便宜行事,但有衔无职,更无一兵一卒相助,很大程度上,徒有虚名罢了,莫说当地豪族土酋不将他放在心上,就是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将这样的名头挂在嘴边,唯有应付之时才用之罢了。但有安禄山之荐,则完全不同。

“老夫已经上书陛下,否决此议,并遣人斥责了安禄山。”李林甫又道。

这一句话便让叶畅冷静下来,叶畅没有急着回应,只是等着李林甫的解释。

见他如此沉静,李林甫暗暗又点了一下头:不愧受其所重之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在原先多智之外,又加了沉毅的品性。多智尚不足夸,沉毅才是真正难得。

“十一郎又长进矣,以往我颇担心你好炫智而冒失,今不惧矣。”李林甫道。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了,李林甫其人,口中含蜜,说得不急不徐,闻者如沐春风。叶畅欠身行礼致谢,却仍然没有答话。

“汝在辽东,与安禄山少些来往,安禄山其人,外忠内诈,恐你为其所欺也。”

“是!”

“不过亦无须得罪之,此人奸猾,今后圣眷极深,宜如君子遇鬼神。”

也就是让叶畅对安禄山敬而远之,叶畅心里甚是奇怪,李林甫待自己为何如此之厚,难道真只是为了女儿么?

望着叶畅,李林甫捋须微微笑了起来。

狡兔须有三窟,他权倾天下十余载,眼见无数政敌兴勃亡忽,如今年迈,自然会考虑身后之事。他有一子也曾经跪于他面前,劝他多为以后考虑,当时他嘴中未语,心里却深以为然。

自古以来,为权臣者,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名声好得象霍光一般,也保不住死后族灭的结局。他虽得李隆基信用,但却恶了太子李亨,为相时得罪的人又太多。他活着,自信能掌控一切,但若是他死了,子孙必为仇人杀戮无遗余矣。

诸子皆无才,唯有招才子为婿,即使不为婿,为门生亦可,一有力门生,能护他子嗣。

叶畅是人选之一,还有一个人选……

想到这,李林甫看着垂眉低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一小吏。

卢杞。

“卢杞有大才,十一郎,若你有意,我令卢杞去辽东助你,如何?”

叶畅目光凝动,微微笑道:“只要卢郎君不惧烟波浩渺,有何不可以的呢?”

卢杞若真是去辽东,叶畅有一百种方法让这厮正常死亡,即使李林甫怪罪,叶畅也必然会下此手。

卢杞想是知道叶畅心意的,脸色微动,却没有说话。果然,李林甫笑道:“只不过如今我离不得卢杞,十一郎,你身边有堪用之人,只管举荐与我。”

叶畅听得这里,心里暗暗发笑,既然李林甫给他添堵,那么他也回敬一下就是。

“李太白,文章之名垂动天下,相公欲用人,某便荐此人。”

李林甫愣了愣,他方才以卢杞刺叶畅,不想叶畅转手就以李白刺他了。在心中骂了一声小狐狡耳,同时也大感满意,若没有几分手段,自己如何敢将女儿、子孙托付与他!

“尚有他人否?”

“宰相欲用人,先试其一即可,何须多哉?”叶畅笑道。

“李太白文章辞翰之臣,虽名满天下,却几无牧守之学,又无远略,轻薄无行,非真才也。”李林甫淡淡地道:“是我难为你了,如今四野几无遗贤,才智之士,充盈朝堂,你如何荐得人来?”

叶畅不禁愕然。

李林甫对李白的评价,甚得叶畅之心,李白当真是举世无匹千年一位的大文豪大诗人,却绝不是一个好的牧守一方的地方主官,更不是一个优秀的有战略眼光的谋士。相比而言,只是劝农劝恤民,杜甫怕是比他都要强。但李林甫由李白身上,推断出天下没有遗贤,这可就是强盗逻辑了。

不待他回应,李林甫便又道:“行了,契丹与奚人复反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你可以出京回辽东了。”

离了李林甫府,叶畅皱着眉,心中甚为讶然。不过才行了没多远,便又见一人笑盈盈站着,向他招了招手。

“吉公在此,有何吩咐不曾?”见是吉温,叶畅问道。

吉温与他最初有冲突,但在弄翻韦坚、皇甫惟明等人的事情上,两人算是合作了一把,虽然合作得并不愉快。此时叶畅尽管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与李适之等所谓清流已经彻底反目,也必须暂时依靠李林甫的力量自保。

“得知君要远行,仆在此恭候,为君送行耳。”

黄衫客听得这句话双眉一展,斜睨着吉温,手也握在腰间刀柄之上。吉温瞧了他一眼,哑然一笑:“真壮士耳,不过我与十一郎乃是积年交情,相识至今,已近四载矣。”

黄衫客看了叶畅一眼,叶畅微点头,赶前几步,与吉温并行。吉温谈笑宴宴,看上去甚为殷勤,与他聊了些辽东风物,然后又转到朝廷中的局面上来,末了,吉温低声道:“契丹、奚人谋逆之事,朝中多有攻讦叶郎者。”

“与我何干?”

“朝中那些清流都说,是你妄论边策,又写三首诗,致使公主不得和亲,乃有二胡叛乱之事。”

“笑话,二胡叛乱,岂是区区公主和亲与否能改变的,若是和亲,无非就是倒贴两位公主性命与清白罢了!”叶畅闻言勃然大怒:“彼辈无计安边,先欲以妇人之躯和亲,后欲以士子之诗归罪,尸位素餐祸国殃民者,皆彼辈之谓也!”

吉温深以为然,然后笑道:“虽然此议为相公压制,但君还是早日离京,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叶畅点了点头,见叶畅会意,吉温便告辞而去。

吉温所谓的送行,无非是替李林甫说他不适合说的话罢了,既是示恩,又是催促,总而言之,就是让叶畅与所谓清流划清界限,同时早些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叶畅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李林甫最终目的是什么,他还没有想清楚。

他绝对猜测不到,因为自己向来的表现,让李林甫把他视为身后可以维护自己子孙的人选之一。

但是叶畅并没有依李林甫之言,立刻离开长安,他还在等一个人。当日傍晚,他所等之人终于出现了。

此时的杨钊,早没有初入长安时的风尘狼狈,他身长玉立,相貌丰俊,随从皆是鲜衣怒马,一个个神采飞扬。

“十一郎,你在辽东做得好大事业!”见着叶畅,他便笑吟吟地道。

叶畅见他这模样,神情依旧亲近:“杨兄来之何迟也,若再晚一日,畅出京矣。”

“公务繁冗,实是无暇,非钊有意怠慢。”

杨钊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确实不想有意怠慢叶畅,但是如今京城之中风声正紧,叶畅看似闲人,实际上却成了旋涡中心,他有意观望,故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来见叶畅。

叶畅上前抓着他的手,叹息了一声:“杨兄,我知你心,若我待罪下狱,能救我者,唯杨兄耳!”

一边说,一边拉着杨钊入内,杨钊哈哈大笑:“知我者,果然畅然!”

两人入内坐定之后,杨钊想到方才叶畅那话,笑吟吟又问道:“十一郎,你为何觉得,这些时日我不出来见你,实际是准备救你?”

“那是自然,契丹、奚人反复,朝廷诸公归罪于我,而杨兄与我交称莫逆,若非为救我计,如何迟迟不发帖召我拜谒?”

“或者是冷眼旁观,没准还落井下石呢。”

“旁人或会如此,杨兄绝不会!”叶畅摇头:“听闻章仇大夫将入为尚书,此皆杨兄之力,欲报其恩。某与杨兄,患难之交,杨兄既愿助章仇大夫,又如何会坐视我落难而不恤?”

杨钊闻言大喜:“十一郎所言,正合我心!”

事实上,杨钊确实有意在必要时拉叶畅一把,但是,前提是叶畅没有落入必死之局。此时杨钊还很小心谨慎,不敢过于嚣张,凡事唯李林甫马首是瞻,故此,在得知李林甫二见叶畅之后,他顿时来见叶畅。

两位公主与杨家乃是大仇,推动她们女儿和亲最力者,正是杨氏,而攻讦叶畅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为见风使舵想要奉迎杨氏者。杨钊当然不会细细与叶畅分析此事,他只是稍稍说了哪些人在骂叶畅,自然都是李适之一党。

末了之后,杨钊也道:“十一郎,京中虽好,以某之见,你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哦,我也有此意,既然圣人不愿见我,我明日便动身,准备离开长安,回辽东去。”

“好,好……对了,辽东有什么土仪,莫忘给我带些人,我替你送人。”杨钊毫不掩饰地道:“待此间风波了结之后,总得让贤弟的官职再升上一升,让那些奸贼们羡慕嫉妒恨!”

听他说起“羡慕嫉妒恨”,叶畅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含笑点头,然后又问道:“我欲跨海求仙之事,圣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

“如今他在气头之上,哪有心吩咐这个,倒是我想知道,你所说日本盛有黄金之事,是真是假?我寻了几个遣唐使相问,可都说绝无此事!”

叶畅哈哈一笑:“日人粗鄙,懂得什么,他们是坐于宝山之上而不自知!兄且放心,少不得你一个富可敌国,终有一日,王元宝在你面前也只是这个!”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一根小指头。

第225章 封桩岂可灭虏贼

对李隆基,叶畅说是去辽东建船坞是为了出海寻仙,反正不需要李隆基出人出钱,他只是给叶畅一个名头罢了,故此李隆基自是乐见其成。

但对杨钊,叶畅却知道,此时杨钊正值壮年,对荣华富贵的渴望更胜过长生不老,故此除了求仙之外,还很明确地说,要想法子打通大唐至日本的贸易线路,好自日本取黄金来。

此时日本金矿尚未大规模开采,故此遣唐使亦不知之。杨钊知道叶畅向无虚言,既然叶畅说日本富有金银矿藏,那么就一定是有的,他心生向往:“若真有成,我当奏请陛下,为日本市舶使。”

大唐在广州设安南市舶使,至今已经有三十余年,杨钊欲得日本市舶使,倒不足为奇。叶畅哈哈大笑,两人又谈了一会儿闲话,便揖别而去。

杨钊此来,除了看望叶畅,也是一种态度表明:杨家并没有因为公主和亲之事未成而怪罪叶畅。表面虽是如此,可是叶畅想得到,杨玉环那三个连自己妹夫李隆基都要勾引的姐姐,恐怕心胸不会有那么宽广。好在与杨钊交好,多送礼物以宽其心就是。如今旅顺第一座玻璃窑正在建造,待其建成之后,便可以小批量地生产玻璃器皿。到那时,以此为礼物,想来可以让贪财好利的杨氏满意。

送别杨钊次日,叶畅大早便遣人送信与诸人告辞,然后自己一行乘车出了长安城。

再回头看那虎踞龙盘的长安城,叶畅摇了摇头,自己这一趟,还真是……

却不曾想,当他到了广运潭码头时,身后却有一骑追了上来:“叶郎君,叶郎君!”

叶畅回头望去,那人他见过几面,乃是虫娘身边的一个内监。他有些讶异:“你来此,可是贵主有何吩咐?”

“贵主请你稍候,她乘车,片刻之后便至!”

叶畅心中微微一暖,这次离开长安与第一次一般,多少有些狼狈,在某种程度上是被赶出长安的。他虽然不在意这点小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异样,虫娘想着来送他,倒是不忘旧谊。

在广运潭码头没有等多久,便见一行车驾过来。虫娘如今排场可不同,虽然仍未封公主,但是该有的仪仗一点都没有少,到了之后,立刻有仆役使女张开帷幕,将一块空地隔开,驱散看热闹的人群,然后才有管事到车驾前恭声道:“贵主,请下车,叶郎君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声还没有落,就见车帘掀开,一个少女蹦跳般出来。

叶畅与虫娘也是大半年未曾见面,两人相识至今,已经是三载过去,虫娘也到了女孩儿生长发育最快之时。她如今心情不再积郁,神色欢快,面庞红润,眉清目朗,一见着叶畅,便跳了过来。

“十一郎!”

叶畅一脸惊讶:“不知女郎如何认识在下!”

“嗯?”虫娘愣了愣,旋即想到,自己这大半年里可长了个儿,足足长了小半个头,大约是让叶畅认不出了。她顿时欢喜地笑道:“十一郎不认识我了,我是虫娘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叶畅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幻觉,眼前尽是幻觉!”

“何出此言?”

“虫娘又黑又瘦又小又丑,眼前之人却貌若天仙,这不是幻觉……啊哟!”

他拿虫娘开玩笑,自然少不得被虫娘又踏了一脚。虫娘嗔道:“见面就说疯话,也不在长安多留些时日!”

“唔,如今我相信你是虫娘了,唯有虫娘,才这般凶悍!”

两人相视一笑,觉得双方情谊,并未就此疏离。

“你为何跑得这么快,害得我赶得好紧!”调侃已毕,虫娘又埋怨道:“十一郎哥哥,你便是想着你那小使女,也不能就抛下我!”

叶畅顿时尴尬起来,但看着这如今已经是十五岁的娇俏少女腻声唤他“十一郎哥哥”,心中还是觉得极欢喜。

“不得不早走,陛下正怪罪我,若是给他知晓他心爱的贵主唤我哥哥,只怕要砍我脑袋了。”欢喜归欢喜,这地方终归不是说话之所,叶畅还是要提醒一下虫娘的。

“就知道是为此事……出来,出来吧!”虫娘道。

叶畅愣了愣,然后就看到虫娘的车中又钻出两个少女来。

这两位女郎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们看到叶畅,齐施大礼:“郎君为奴等所牵连,奴等实是心中不愧……”

她们满嘴的致歉话语,好一会儿之后,叶畅才弄明白,原来这二位就是原本要被派去和亲的那两位“公主”。

她们实际上是李隆基的外孙女,要唤虫娘姨母的。

叶畅确实与她们见过,就在年初,于香雪海之中,那时她们将叶畅误以为是管理梅园的小厮。如今她们也认出了叶畅,神情更是羞涩。

“这个,我并非有心……”

“郎君虽非有心,但我等若非郎君,便要远入穷漠,为夷狄所辱,乃至杀身殒命。”二位女郎中身量更高的那个道:“我二人无以为报,只能穷尽所有,以壮郎君行囊。”

说完之后,她二人拉开身后车上的帘子,叶畅见了不禁再度一愣。

车上放着一匹展开的绢,而绢上则满满的都是金铤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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