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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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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已经有许多口井干了,不得不临时请人再往深处掘。

不少人都将这件事情与韩朝宗引漕渠、韦坚开运河联系在一起,觉得一定是他们惊动了龙王,致使关中大旱。

不过这种无稽之谈也只能于坊市间口耳相传,谁都不敢拿到李隆基面前去说,毕竟前些时日,李隆基还兴致勃勃地登上了望春楼,亲眼观看了韦坚的工作成果。

据说韦坚甚至有可能因此而被提拔,进一步逼近相位。

因此,长安城中的百姓,表面上都把希望寄托在六月初六的市赛之上。

长安城的市赛次数并不少,每次进行时都热闹非凡,数万乃至十数万人拥来观看,故此也被称为“士女大和会”。而这次市赛,除了琉璃行当的争夺市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便是以此向各方龙王求雨。

一大早,晨钟刚刚敲响,叶畅便从寄宿的旅舍出来,赶往朱雀大街与延兴、延平门之间横街的交会处。

“为何这么早,咱们不是住在了城里么?”打着哈欠的善直嘟囔着问道。

“要等人。”叶畅道。

因为今天要赶早的缘故,所以昨日二人就进了城,其间叶畅鬼鬼祟祟地也不知做了些什么。善直虽然看到他将几个游侠儿支使得团团转,却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善直便知道叶畅在等的是谁了。

小虫娘只带着几个道姑,穿着今年叶畅为她新准备的夏裙,巧笑俏兮,在光德坊与西市交会之处与他相遇。

小姑娘很有些兴奋,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和尚听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早就不耐烦,但叶畅却一直笑眯眯地听着,还不时点头摇头,有时露出惊讶或者欢喜的神情。

看得出,他不是在装,而是真的很喜欢听小姑娘和他提这些小事。

“你昨夜住在光德坊?这就对了,你也应当住在光德坊,孙真人当初,就是住在光德坊。我去年存了些钱,准备将这旧宅买下来,建座药王观,你以后来京城,便可以直接住在这里,也免得去逆旅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小姑娘嘀咕了好半天之后,突然一句话,让善直愣了。

这是啥子意思,小姑娘要买房建观送叶十一?为啥就没有哪位小尼姑买房建寺送自己呢,自己分明长得比叶十一威武雄壮好吧!

和尚心中有些悲愤。

叶畅则是心中浮起一丝温暖,这个小姑娘,从初遇时的冷寂刁蛮,到现在知道关心别人,当真让他有成就感。

传说中他梦仙,遇到的就是药王孙思邈,覆釜山药王观的骆守一道士,便曾经要认他当师叔,只是因为他自觉坚辞,才成了骆守一的俗家师弟。

“怎么不说话?”见叶畅没有回应,虫娘讶然问道。

“太感动了,所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叶畅笑道。

“真的?”虫娘大喜,方才的失落,此刻全变成了欢乐。

“自然是真的……”

两人边走边聊,旁若无人,跟着的释善直实在受不了,悲愤地道:“叶十一,你便想着这般走去朝天街?”

“这样走有什么不好?”虫娘不满意了,她与叶畅说话,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臭和尚插嘴了!

“他一老爷儿们没有干系,你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走得不累?”

“我不累,要你管!”虫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叶畅大笑,而释善直满腔悲愤更甚了。

不过善直说得没错,他们不可能步行穿过数座坊去市赛现场。叶畅也早有准备,提前租好的马车早就在等着,他与虫娘乘车,和尚也挤了进来,再加上虫娘随伴的道姑,马车里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对那俩道姑,叶畅也不敢太怠慢,按照他的估计,这其中少不得李隆基派来的人。

马车不是那种油壁车,而是敝着的,只是在顶上撑着一柄巨大的遮伞。盛夏之时,太阳升起得早,虫娘坐的位置,最初遮不到荫,叶畅和她对换之后,她面色红扑扑的,看着阳光中微微出汗的叶畅笑了起来。

“笑什么?”叶畅有些奇怪。

“没什么……”虫娘想到叶畅方才的话语,在心中暗暗说了声“太感动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对别人的关爱特别敏感,尤其是象叶畅这般,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关怀,更让她感动。

“好多人!”

再怎么说,虫娘还是个小姑娘,跟在叶畅身边时,觉得无拘无束,没有了皇宫中的压抑,她小姑娘的本性便流露出来。当见着街道上的川流的人群时,忍不住叫了起来。

“确实很多人!”叶畅也很是吃惊。

从西市里,从沿途的各个坊市当中,成千上万的人涌了出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朱雀大街。

武侯铺子里的武侯们,南衙的士兵们,京兆府的差役们,一个个嘴上冒泡头上流汗,往来奔走于街道之上,呵斥那些乘着乱往小娘子们身上乱挤的,拳打脚踢那些敢浑水摸鱼的,有时候还得收拢一下哭得鼻子冒泡的与大人失散的小屁孩儿。

饶是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也架不住街上人多,时不时要出些岔子。

偏偏上街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连万年县尉吉温都不得不亲自出来,一路维持秩序,当到了朱雀大街时,对面看到一脸晦气的霍仙奇,同样忙得连冠帽都歪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但眼中又闪动着金光。

正是金光,京兆下属的两县如此积极,可不是白干的,西市和东市合起来一共拿出了一千五百贯,也就是一百五十万钱,供此次两县维持秩序的花用。

这还是跟着球市学的,自从球市每年上交比赛秩序费用之后,京兆府下属两县便尝到了甜头,凡是这种大型公众活动,都要收费用方允许其兴办,费用少则百余贯,多的则是象今日一样一千余贯。

“数字报少了,今日可是辛苦。”那边霍仙奇半开玩笑地道。

“正是。”吉温简单地回应。

然后他看到霍仙奇的目光有些僵,循着霍仙奇目光,吉温回望了一眼,便看到叶畅与一女孩儿坐在辆只有遮伞的车上过来。

看到这女孩儿时,吉温激灵了一下:二十九娘!

叶畅上原在规划西市的时候,二十九娘曾跟在身边,故此吉温认得他。

但他不敢说出二十九娘的身份,毕竟这干系到大内秘辛贵主名声,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去胡言乱语。

他看了看霍仙奇,因为春明门外案件的缘故,叶畅与他关系很不睦,这厮看到叶畅,该不会发作吧?

若是发作了,再得罪了二十九贵主,那么少不得要吃些亏吧。

吉温并不准备提醒霍仙奇,相反,他很期望能看到霍仙奇的笑话。

事实上霍仙奇与他一般,背后的真正靠山,都是李林甫,但两人之间,也存在着竞争。相互之间,可没有多少好感。

“叶十一这厮……怎么又回来了,还来凑这个热闹!”吉温自言自语地道。

这话听到霍仙奇耳中,分外刺耳。

不过他却不是张垍,没有敢找叶畅麻烦的底气,因此他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人当真好多,比起往日里我溜出来看球赛人还多!”

叶畅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嘲讽光环险些又惹来了麻烦,听得小虫娘这样说,笑着调侃道:“原来你也不老少,竟然溜出来看球赛。”

“自然要溜出来看的,要不然怎么给他们发金牌?”虫娘吐了吐舌头。

“那么你常溜出宫?”

“也不常,我还有许多事情。”

叶畅没有打听她在宫中有什么事情,那个犯忌讳,他目光被路旁一个糖人摊子吸引,让马车停下,自己跳了下来,跑到糖人铺子买了一根,递给马车上的虫娘。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虫娘买糖人了,但是虫娘颇为不满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儿,还需要这样的东西……”

若是响儿,这时早就高高兴兴地接过去,甜滋滋地吃起来了。叶畅笑道:“你就是小孩儿!”

俩人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虫娘屈服,接过了糖人,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上跳下:“那我也下来走!”

把马车打发走,虫娘嘴上说不喜欢,实际上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糖人。周围一片热闹,他们来得虽早,可是至少有几百人比他们来得还早。

朝天街,也就是朱雀大街上没有人敢做什么,但是东西二街上,则已经搭起了连绵不绝的蓬幕,抢着来占地方的各种摊点,都已经摆了起来,可不仅仅是卖糖人的。

不过让人吃惊的是,直到现在,两边的彩楼都没有搭起来。

此前市赛,都是提前一日乃至数日,将彩楼搭起来,可是这一次,无论是西市还是东市,到现在仍然没见彩楼。

聚在两边街巷中的人越来越多,这条横街虽然没有朱雀大街一百五十米宽那么夸张,但宽度也有五十米,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广场,因此挤来的人虽多,却还没有堵塞道路。

这么多人,都是闻讯而来的,结果在这里只看到各种遮幕,却没有看到彩楼,免不了要议论。

“是啊,为何看不到彩楼,我问过人家,都说市赛之中,彩楼乃先声夺人之物,谁家彩楼制得漂亮精致,便能吸引到更多的游人,而所谓市赛,很多时候斗的也就是一个人气。”虫娘粉红的舌尖在糖人在舔了舔,仰起头问叶畅道:“十一郎,你说他们为何现在还没搭彩楼?”

“东市我是不知道,但是西市嘛,我倒是明白的,他们造了个可以临时搭建的彩楼。”叶畅笑道。

“临时搭建?”

“很简单的东西,你过会儿一看就知道了。”

有叶畅的安抚,虫娘倒是不急,更重要的是,随着叶畅逛街道两边摆出的摊点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平日里南衙负责着这些街面,不可能允许摊贩出来摆设,但今日里却是例外,所谓金吾不禁,便是这个了。

但别的来看热闹的人却未必有那么好的耐性,要逛铺子,何不去坊市之中,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因此过了片刻之后,便已经有人有些骚动了。

“玩什么勾当,西市东市,不约而同!”听得越来越鼎沸的牢骚声,吉温与霍仙奇有些急了,霍仙奇发了一声唠叨,却将西市放在了前头:“吉公,得派人去催,否则这么多人要是因不满而闹事,可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

“那是自然,我这边绝无大碍。”吉温不动声色地道。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边准备怎么做,但他可以肯定,叶畅既然到了这里,西市的那些无赖就也会出现。

叶畅不会让他们闹起来的,而无赖不闹事,普通百姓最多就是嚷几句罢了。

他更无意被霍仙奇指使着去做事。

见他不上当,霍仙奇暗骂了一声,他不敢象吉温这样托大,因此已经派人回去催促了。

“啊,来了来了,那边人已经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东边一阵骚动,紧接着,人群分开,一队人昂扬而至。他们肩挑背扛,再加上几辆大车,将无数木料抬了过来。

“怎么回事,现在开始搭彩楼,难道来得及?”虫娘也在这边望见了,奇怪地向叶畅问道。

见到东边人来了,又这么奇怪打扮,人群顿时都往东边聚了过去,转眼间,便将叶畅与虫娘的视线挡住。

叶畅收回了目光,哂然一笑。

这东市看来在胡源祥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自己教胡源祥的手段,果然被他们学去了!

“很容易之事,你记得我给你送去的玩具鲁班木么,便是象鲁班木一样,现成做好了的机栝部件,零时组装起来就是。人手足又熟练,最多就是一个时辰,便可以将彩楼搭起来。”叶畅对虫娘道。

“这又是十一郎你的主意?”虫娘一听便明白了。

第116章 陆地舟车移彩楼

“我可只是给西市出了这个主意,东市是怎么学了去的,我就不知道了。”叶畅道。

虫娘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原本是没有立场的,东市也好西市也好,谁胜谁负她都是看个热闹,正如球市,不管是贾猫儿一伙在打理,还是王元宝获得,都少不得她的一份子。

但是,若与叶畅相关,那就不同了。

她很简单地以叶畅的倾向作为自己的倾向,当即就怒了。

“无耻,竟然抄了你的想法,他们这是小偷!”虫娘发怒的时候,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另有一种美丽。

或者应该称之为“萌”才是。

叶畅看到她这模样,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虫娘瞪着眼睛要拧他,才收住笑容。

“别那么急着生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你就等着看吧。”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边已经开始干活了。

一根根木料被竖了起来,由榫、楔等连接起来,转眼之间,一座高达三层的彩楼便被搭建而起。

所谓彩楼,其实就是一个结构复杂一些的牌坊,搭建起来之后,便于在上边张旗结彩。因此搭建的速度,比起叶畅想的还要快,而它的搭建本身,也是一种无声的宣传。

成千上万的人围在一起,即使因为人山人海看不清地面具体情况,可是他们还是看到那彩楼一层层搭起。

在彩楼下,王元宝眉开眼笑,众人关注的目光,在他眼中,全是滚滚而来的铜钱。

“王翁,恭喜!”

“别出心裁,独具匠心,恭喜恭喜!”

周围全是道贺之声,王元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他今日赶在西市之前出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转眼间搭建起一座彩楼,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虽然此前搭彩楼也是预先做好准备,可不曾有象这次一般,准备到每一个部件都编好了号码,到时只要拿着号码对着接上去就是。

他抢了先,让长安城成千上万的游人看了热闹,过会儿西市的人再来这一套,那可就是东施效颦,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适得其反了。

这一收获,比起周围的称赞还要让他欢喜。

“不只这个,后边还有,今日热闹一整日,各位只管擦亮眼睛,往下看吧!”

他这番话不是虚言,彩楼的架子搭好之后,便是各种装饰,来自四方精美华丽的丝绸系了上去,各式各样的幡旗垂落下来,将彩楼打扮得五彩缤纷。彩楼之下,场地被清理出来,那些抢先来占位置的小摊小贩们不得不退后,让出空间给东市的豪商们。

于是在豪商的店铺之中,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也陈列出来。

除了忙于此事之外,另一件事情,便是在彩楼之下搭戏台。这个倒不必急,真正请来歌伶表演,那是稍后的事情了。

这边有了动静,观众都涌到了朝天街以东,而西边就冷清起来。西边的摊铺开始后悔,这般情形下,他们哪里还能借得着光!

“到现在西市还不出现,莫非在憋着什么一鸣惊人的招术?”

看到这样鲜明的对比,王元宝身边的一个东市豪商笑着问道。

“再有什么花招,也改不了局面了,咱们先声夺人……”王元宝得意地道。

然后他觉得有些不对了。

在西面,隐约传来隆隆之声,象是有几十匹马奔驰而来,但那速度,却又很慢。

地面都因为这隆隆声变得有些颤抖,聚在东市彩楼之旁的人们,也都感觉到这种震动,一个个回过头去,神情愕然地看着西方。

“西市的人来了!”有人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

王元宝却仍然保有自信,他笑着摇头:“便是搞出这样的声势又能如何,究竟是要比彩楼的……”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力被那隆隆声吸引,而那隆隆声也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众人便看到一个尖尖的彩楼顶!

“那是……”王元宝愣住了。

原本聚于东街这边的人们,开始纷纷向西边奔去,因为这个变化实在太惊人了,一座能在地上平移的彩楼!

眼见人们都向那边冲去,王元宝也忍不住,向着对面跑。人群甚为拥挤,若不是有军士差役维持秩序,只怕都会出现踩踏事故。他好不容易挤到近前,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然后他看到了西市的彩楼。

从构造上来说,西市彩楼与东市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西市彩楼的八个支脚之下,各是一座大车,十六匹马,再加上数十人力,一起推动之下,这大车在地面缓缓前进,使得西市的彩楼竟然可以移动!

这比起东市临时搭建起来彩楼,就显得更高明一些。

而且,当初王元宝打探得非常清楚,因此东市彩楼本应该比西市彩楼高出一尺,有点居高临下力压一头的味道。可现在西市的彩楼下还有两尺多高的大车,反倒是西市彩楼要高出一头了。

西市彩楼缓缓向前,速度不快,但很稳当,到了接近朝天街的地方停下,然后匠人开始给底下的大车加支撑,让彩楼不会摇晃。

此时人潮几乎都从东市方涌了过来,叶畅与虫娘自然也在其中。虫娘笑逐颜开:“十一郎,这又是你的主意?”

“总得防上一手,这八辆大车是别的地方做的,与彩楼不在一处,事实证明,果然有必要。”叶畅也笑了:“东市想要先声夺人,结果被后发制人,至少在彩楼这一项上,他们占不得便宜了。”

王元宝此际确实面沉似水,他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胡源祥。

同样,胡源祥也看到了他。

胡源祥的笑容相当灿烂,见到他之后,拱手道:“王翁,幸会,幸会!”

“胡翁,你倒是……埋得好深!”王元宝咬牙切齿地道。

“哪里,对了,王翁,我店中一个名为章渝的管事,昨日请辞,说是要去投靠王翁,不知王翁见到其人未有?”

王元宝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安插在胡源祥身边的人,已经彻底曝露出来!

不过他脸上的阴郁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竟有此事?老朽却是毫不知情,章渝……似乎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胡公放心,若是他真来了老朽处,老朽必然善待。”

王元宝的反击同样犀利,胡源祥愣了愣,勉强笑了笑:“好,好……这彩楼一项,王翁觉得贵我双方,何者更优一筹?”

“确实,不曾想贵方竟然有车楼之举。”王元宝很干脆地认了:“这彩楼一项,贵方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

胡源祥痛快地笑了起来,他这些年来与王元宝争斗,几乎从来没有占过上风,这次王元宝主动承认弱了一筹,让胡源祥觉得畅快异常。

“尚有两场,且看汝等如何。”王元宝仍是笑道。

然后,他转身排开众人,又回到了自己一方。

“王翁,此时认输,为时尚早,不过是出场让他们夺了头筹罢了,咱们还有许多东西没弄出来呢!”

跟在他身边的东市豪商有些埋怨地对王元宝说道。

王元宝摇了摇头:“彩楼讲的便是一个气势,如今他们气势已经超过我们,便是再想争,也不过是一些支节。更何况我们准备了诸多彩楼装饰之物,他们何尝没有准备?这一项上,再斗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他所说,接下来双方装饰彩楼,什么锦缎之类的且不必提,还有走马灯、傀儡戏等等诸多把戏在彩楼周围,一时间,两边彩楼都是热闹非凡。

不过终究是西市彩楼下人员更多一些。

“十一郎,你就是厉害。”虫娘翘着手指夸赞叶畅。

“才刚开始呢,这一关算是过了,我们备着的后手尚未用上。”叶畅笑道:“那后手才是最关键的,你且等着看吧。”

听得这里,虫娘大感兴趣,连问了几句,叶畅都是笑着摇头不语。

此时太阳已起,彩楼已成,双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搭建戏台之上。王元宝输了第一局,口里认了,心中终究是不服气的,因此大声指挥着工匠们快些将戏台搭好,好在第二局里扳回来。

“怎么回事,王翁,你这彩楼一项,怎么会输?”王元宝忙得满头大汗之际,突然听得有人不满地喝问,他回头一看,王缙手中拿着一只右军扇,与几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那还用说,自然是败在了叶十一的诡计之下。”王元宝叹息道:“叶十一竟然想到用大车来移彩楼,而且还料到我会派人去打听他们如何做,将此事压在后边……啧啧,智虑之深远,非凡人能及啊。”

听他夸赞叶畅,王缙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只疯狗罢了,乱咬乱啃,不按常理行事,动不动就掀桌子……在王缙眼中,叶畅便是这模样。

这两天他都没有出来,为的就是去弥补此前的错误,张垍那里的胃口可是不小!

“你不是遣人去学了他们的秘密么?”

“他们也不傻,漏露一半,暗中还藏着一半……不曾想到会如此啊。”

“当真是没用,得了别人一半秘密还输……”王缙心中如此想,口里却不说出来,而是勉励道:“无妨,无娘,王翁继续努力,这第二场,东市想必是必胜了!”

“有王学士新曲,自然必胜。”王元宝回了一句。

然后,王元宝便又开始指挥诸人继续忙碌了。

他这边士气低沉,而西市那边则又是另外一副景象了。十余位西市豪商纷纷向胡源祥道贺,胡源祥也乐得合不拢嘴,团揖致谢。

“当真是奇思妙想,将彩楼搭上大车,胡翁,不是某小瞧你,这等妙计,非你能想,背后必有高人指点,不知是哪一位啊?”

在西市开酒楼的丁驼子的问题,代表了诸多西市豪商们的共同心思,他们一个个向胡源祥发问,胡源祥不得不团揖道:“诸位说的是,某有几分伎俩,诸位可是一清二楚。今日之策,确实非我所能,乃是得了高人指点。只是这位高人,不爱虚名,再三说了,某不得泄露他的姓名。我们西市还有两场,尽皆仰赖于这位高人,故此请诸君莫要为难于我。”

众人纷纷对他表示了鄙视,在一旁兴致勃勃看着热闹的虫娘回头望了望叶畅,脸上浮起了笑。

“十一郎,你怎么不爱出名?”她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

“我来长安城,你父皇可以装不知道,可若是搅风搅雨的,你父皇便是装不知道,也少不得有人去他面前嘀咕,故此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我晓得,张垍。”虫娘嘟着嘴:“他不是好人。”

“呵呵,不要因为他瞧我不顺眼便说他不是好人。”叶畅摆了摆手。

“不说这让我恶心的人,下面还有一场便是歌舞,西市能不能胜?”

“难说。”叶畅对这个也没有多少把握。

“有十一郎为他们出谋划策,定然会胜。”虫娘自自回答了自己。

叶畅一笑,她倒比叶畅自己还要有信心,叶畅却不这样认为。三场比赛,第一场是最容易获胜的,叶畅一个移动式彩楼拿出来,便足以决定胜负,更何况还有后手。

但第二场,比的主要是“人”,这一点,叶畅就没有把握了。就算他自己粉墨登场,也不可能改变这种情形。

“不过,胡源祥倒也不笨,原本是要充当彩楼比试的压轴戏的,现在放到戏台之上去——这一点,或许能挽回一些。”他心中如此评价道。

两边彩楼既成,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都涌到了此处,众人所不知道的是,在朝天街往北,经过四个坊,皇城的朱雀门上,一队人登了上去。

“倒真是热闹!”

隔着四个坊,仍然可以听到远处的喧闹声,登上城头的李隆基举目而望,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这正是天下承平百姓安乐之事,若非陛下英明,岂能有此盛世之事?”旁边的高力士道。

“可惜,可惜,怕惊动了百姓,我与高将军都只能在这里看热闹,倒比不得二十九娘这小娘,竟然能混在百姓当中去。”

“怕是不只二十九娘,满朝文武,悄悄去看热闹的不少呢。”

“呵呵,此次声势甚大,连我都心动了,遑论余子?不必追究,只作不知就是。”

李隆基说到这里,眼中却有些羡慕,他虽是贵为天子,但却终究是不自由。

第117章 孰料郎意在胡姬

众人并不知道,此次市赛连宫中的李隆基都被惊动了,便是知道,也没有谁会奇怪。宫中的李三郎出了名的爱风流好热闹,这些年朝廷的财政越发紧张,除了边关上的战事不断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位三郎天子好热闹而带起的奢侈之风。

随着东市戏台搭好,众人发觉,西市又没有搭戏台,难道说西市的戏台,也可以移动?

王元宝顾不得西市这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这边最好的东西展示出来,扳回一城。

东市先是铜锣声响,然后一队队乐人鱼贯而上,也不知他们是何时来到的。

见着各色伎人出场,原本聚在西市边的游人,这下又转向,纷纷涌向东市。但虽然横街有五十米宽,可中间一个大戏台,周围再涌来成千上万的观众,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虫娘牵着叶畅,也挤了过去,虽然没有多带随从,可是有善直这恶僧在,他们倒还是挤到了一处不错的位置。丝竹之声渐起,四周稍静,只见一队歌伎上去,且歌且舞,因为隔得稍远,叶畅听不太清楚唱的是什么,只觉得声音柔软悠扬,当真好听。

一队歌伎唱完,行礼而下,紧接着又是一队歌伎,走马灯般轮换过来,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是五六队歌伎唱罢了。

大唐的音乐与舞蹈,叶畅实在不大能欣赏,因此也就是看个热闹。倒是虫娘,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嘴里还硬着:“也就这样,宫里梨园里,别说阿蛮了,就是小霍、细钗,也胜过她们!”

“你这话说得我心中有些惴惴啊,要宫中的梨园弟子才能胜过她们。”

“十一郎,西市这边你也出了主意是不是?”

“出是出了……咦!”

叶畅正待说时,便见着东市这边突然稍静,一少女婀娜而上,这少女长得甚是秀美,正是那日在西市琉璃铺里遇见摔坏了琉璃盘的那女郎。

“十一郎认得她?”那边虫娘多敏锐的性子,顿时发觉不对,撅着嘴问道。

“在西市见过一面,却不曾想亦是歌伎。”叶畅答道。

“记得倒是清楚。”

小姑娘酸气冲天的话语,叶畅不以为意,本来么,这小姑娘就如他家小妹一般,叶畅只是怜惜她长在宫却却无人关爱。更何况,她年纪还这么小,过了上个新年,她才算是十岁,叶畅也没有往细里去想。

“也不是记得清楚,当日撞了一下,害得她摔了一个价值数十贯的琉璃盘。”叶畅随口解释道。

“你少不得怜香惜玉,替她将钱付了,对也不对?”虫娘可比响儿在这方面聪明,响儿是盲目地相信叶畅,虫娘却是一猜就猜中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哈,哈,当真是好心肠!”

然后叶畅就觉得脚尖一痛,却是虫娘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而且一脸气鼓鼓模样。叶畅这时才觉得不对:“你也休闹,休闹……”

“哼,她叫什么名字,你打听过没?”

“哪顾得那么多,偶遇的闲人罢了,更何况……”叶畅正要解释,突然发觉周围喧哗声陡然降低。

然后,长安城炽热的风中,传来了那走上戏台的女子的声音。

“某姓李,小字亚仙,世居平康里,今日得王学士讳维新诗三曲,愿献技于诸君之前。”

她声音清脆,嗓子甜美,又带着一股英气,让人不觉一振,仿佛这样的酷暑之中传来的一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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