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盛唐夜唱-第18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十二月十一日转眼到了,试棚已经搭就,万事俱备,似乎只欠东风了。
“王鉷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叶畅听说之后,笑着向身边叶安道。
“确实,地方不可太远,亦不能太久,既要有棚顶,又不能遮着城楼上天子的视线,王鉷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本领。”
“拍马屁的本领,搜刮百姓的本领。”叶畅喃喃说了一声,表示不屑。
他确实看不起王鉷,这厮为京兆尹、京畿采访使,为了与杨钊争夺圣宠,显示自己也有不逊于叶畅的理财本领,他拼命搜刮百姓,巧立名目,表面上是减免百姓税赋,实际上却将某些税赋收到了二十年后——至于百姓能不能凑出这笔钱来,就非他考虑的事情了。
如今京畿一地,几乎所有的自耕农都消失了,全部转变成了权贵富豪的佃农甚至农奴。
“淳明,你的那些小师弟们,有没有把握?”叶畅又转向立在身边的少年。
十一载时光,让当初十二岁的小小少年,变成了二十余岁的小伙。当初黑瘦矮小的身材,现在已经高挑、健壮,而当初麻木的眼神,也变得灵活、生机勃勃。
抿着嘴笑了笑,叶淳明道:“郎君只管放心,我虽然愚驽,蔡晨旻、岳曦和杨帆却非同一般,便是张师,也说他们三位青出于蓝。”
张师就是张休,僧一行的俗家侄子,原本史上默默无闻的人物,却因为结识叶畅而成为当今首屈一指的数学、物理和机械大师。随着叶畅对这个时代的影响越来越大,象张休这般命运发生巨大改变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张休这等国宝级人物,叶畅却不敢将他留在长安,被人拐去就非常不妙。他一直是留在辽东旅顺,从天宝六载起就在旅顺开办学校,淳明读书成绩虽然不是很出众,却因为对叶畅的忠诚与个人的稳重,而成为张休的助手。
提起自己的那三位师弟,淳明看着叶畅的目光就充满了敬佩。张休曾经不只一次地说道,若不是叶畅的这一套学制,根本不可能让这些孩童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一个个学有所成。
与太学生们比试数学的,当然不会是叶畅自己——叶畅自己下场的结果,十之八九是输,原因在于他看不大懂这个时代的数学表述方式。但是淳明提到的那些人却不同,张休将叶畅带来的新式数学、自己跟随叔父所学的旧式数学,融合在一起倾囊传授,使得这些少年们身兼二家之长,自然不会出现连题目都看不懂的事情。
“虽是如此,明日之赛,还是须取全胜才行。”叶畅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淳明,你将他们三位召来,随我去试场看看。”
“是!”
淳明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怀疑,应了一声便出去。叶安有些奇怪:“还要去试场看?”
“那是自然,熟悉考场嘛……”
想到另一世里每到大考之前,学生们总要去熟悉一下场地,叶畅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一会儿,蔡晨旻、岳曦和杨帆被带到他面前来。
说来有些遗憾,叶畅的私学,最初是为了培养叶家子侄中的人才而设的,只是同时还招了数量相等的修武各姓子弟、叶畅托人买来的孩童,三者各占三分之一,但是叶家子弟成才率低了些,最初的那些孩童们几乎没有什么象样的人物出现,就连叶畅的侄子叶铸,学问也只能算是一般。倒是外姓的子弟中,出了一个蔡晨旻,买来的孩童里,则出了岳曦与杨帆。
蔡晨旻如今已经十九岁,个头不高,脸上带着笑,极是自信的模样。岳曦与杨帆体型偏瘦了一些,两人比蔡晨旻小一岁,但个头反而比其要高。他们都是天宝三载入的学,如今已经过了八年,每日要花四个时辰学习,两个时辰劳作、锻炼,可谓智体双重发展。
“郎君!”如同淳明一样,他们对叶畅的称呼,并不是官职,这样的称呼,让他们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明日便是你们名扬天下之时。”叶畅看着他们:“可紧张否?”
蔡晨旻微微扬起下巴,笑着道:“这有什么紧张的,张师早就对我们说过,朝廷里太史监的算学大师,与我们相比也逊色一筹。我们得张师真传,又学得郎君妙术,若是输了,那才是怪事!”
“有信心就好!”叶畅道:“今日先去看看试场,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
“我们明白,郎君令我们做各种预案,便是为此。”
叶畅在对这些少年的教育中,非常重视预案的拟定,从学习计划预案,到紧急应变预案,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故此这些少年做事大多都很有计划性。
门前早备好了马车,出于低调考虑,此次叶畅没有乘马。带着三人到了试棚,见几面透风,叶畅首先皱起了眉。
之所以放在外边,无非就是要热闹,但并不意味着为了热闹,就非要这些少年在寒风中呆着——那是纯折腾人。
见着有京兆府的差役正在看守试棚,叶畅将之召来:“朝北的这一面,用木板做一面墙,免得北风直吹。”
那差役虽然属京兆尹辖下,晓得自家上司与叶畅不睦,可对叶畅的吩咐也不敢怠慢,当下招来人手,依着叶畅的吩咐,将那一面挡了起来。
“再备六个脚炉子,明日放在边上,升起火来,莫要冷着……”
“叶中丞,只需备三个就可以了。”叶畅正在吩咐,却听得有一人插嘴道。
他眉头一皱,自己说话的时候,不相干的人插嘴,既是不礼貌,也是不将他放在眼中。如今长安城中,敢这样做的人屈指可数,而方才的声音,分明不是这些人当中的。
他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人,深目隆鼻,带着些白种人的特征,一脸不屑地望着他。
这人身后,还跟着二十余人,也都一个个目光冷淡,甚至是敌视。
不必细思,这一伙,应当就是从洛阳来的太学生,而那个开口说话的,就是他们的助教瞿昙巽了。
自从杜甫传来消息之后,叶畅就遣人去查过这个瞿昙巽的根底。此人家族祖先,乃是从天竺来大唐,在天文、数学方面极有造诣。但是僧一行主持大衍历编制,令其家族在太史监中的地位受到影响。僧一行在世时他不敢出声,僧一行去世后便跳将出来,勾联在太史监中的故旧,攻击《大衍历》抄袭他家族翻译的天竺《九执历》。
这倒也没有完全说错,《大衍历》确实有借鉴《九执历》之处,但是还不到抄袭的地步。不仅如此,瞿昙巽还认定,《大衍历》不如《九执历》,也就在是他看来,抄都没有抄对。
官司打到了李隆基处,李隆基令人对比二历,测量日、月食与星相变化,《大衍历》十得七八,而《九执历》则远远不如。至此,所谓抄袭之说不攻自破,瞿昙巽等人也因此获罪。
叶畅不仅私办算学,而且还扶植一行的侄子张休,对于瞿昙巽来说,自然是大敌,他仇视叶畅也就很正常了。
只不过,单纯的学术与人情之争,牵连到政治争斗,这个瞿昙巽,当真是自寻死路。
“怎么,叶中丞莫非有什么不满?”见叶畅望着自己半晌,瞿昙巽一扬下巴,满脸高傲地道。
“六盆火炉非是为汝所备,而是为明日诸学子所备。”叶畅平静地道:“冬日里天寒地冻,学子有火炉,终究要舒服些。”
“所以我才说,没有必要,只需三座即可。我的学生,可不像叶中丞的家僮一般娇惯,他们数十载寒窗,这一点点苦,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瞿昙巽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太学生们:“瞧瞧,就这些锦衣玉食的少年郎,要与你们比试算学。你们可不像他们一般,得入大富大贵人家里为僮仆,算学就是今后你们一家生计之所在,这点寒冷,你们可受得住?”
这厮倒是伶牙俐齿,成功将自己这边太学生的怒气激发出来。叶畅微微皱了一下眉,走过去劈手就给了瞿昙巽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响,声音清脆无比。
瞿昙巽敢向叶畅挑衅,自然是将叶畅可能的反应都算计过了。
在他想来,叶畅是朝中重臣,当今名士,谣言中的仙人弟子,必然是自顾身份爱惜羽毛的,被他讽刺几句,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只能生生受住,绝对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就算叶畅忍耐不住,与他争执,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叶畅如今的名声多大,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家伙,叶畅和他争吵,岂不是为他造声势?
结果,叶畅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是与他来一番唇枪舌剑的争吵,而是直接一记耳光抽过去,打得他原地转了半圈,脑子里全是苍蝇在嗡嗡作响。
“你……你怎么打人!”
瞿昙巽身后的太学生都愣住了,然后指着叶畅叫道。
叶畅撇了一下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他居于主将之位多年,一言一意,便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自然而然养出了一种威仪。此前他对着那小吏,并没有展现出这种威仪,但现在却不同。被他目光一扫,那些太学生才意识到,他们面前可不是一般的学者名士,乃是当朝名将之中也位居前列的人物!
“每年安东商会,往长安洛阳太学供奉钱万贯之多。”叶畅缓缓道:“据我所知,洛阳太学诸监都进行了整修,冬日里有火炕、炉火,而且诸生每日禀食,朝廷亦有恩赏。此人胡言乱语不打紧,将朝廷与安东商会诸贤达之好意抹去,我不能忍!”
听得这里,太学生们的愤怒顿时变成大窘。
当初李适之之子曾经闹出长安太学生寻叶畅麻烦之事,但事情被叶畅摆平,此后每年,安东商会都给太学捐献资助——谁都知道,实际上这笔钱是叶畅掏的。故此,在某种程度上,叶畅对他们这些国子监的太学生和助教,都是有恩的。
但他们却来寻叶畅麻烦,说得好听些,是学术道统之争,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这一茬事情,因为叶畅自己从来不提,这么多年来,太学生们已经习惯了,可现在相来,叶畅哪有义务每年出一万贯来扶植他们?
“我……我……你分明是怕了明日与我等相争,今日才做此语!”瞿昙巽此时回过神来,他捂着脸,跳着脚,指着叶畅叫道:“莫要以为我们怕了,不就是些臭钱么,没有你们的臭钱,我们一样能过日子!”
“笑话,你何许人也,敢替全体太学生作此主?”叶畅冷笑道:“好吧,你既然说我是怕了明日与你等相争……这样,明日若是你们能胜,每年安东商会资助太学诸先生与学子金额,上涨到五万贯,若是明日你们败了,从此休想安东商会再出一文钱。”
叶畅说完,甩袖而走。瞿昙巽还待叫骂,突然叶畅回过头来,向他瞪了一眼,他忍不住吓得向后连连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方才叶畅一瞪之威,竟至于此!
他这般狼狈模样,自然落入看热闹的人眼中,大伙都哄笑起来。
对于这厮,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同情不起来,叶畅方才言下之意,稍有头脑的人都能判断出,这厮果然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有人便阴阳怪气地道:“啧啧,好大的赌注,这位先生如此厉害,想来每年五万贯唾手可得了……只不过可要小心,象方才那样不小心摔一跤,少了每年一万贯的资助,少不得有些先生学子,要找这位先生的!”
瞿昙巽的脸色顿时变白了。
第408章 风云际会暗潮隐
对于叶畅来说,与瞿昙巽在今日的相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瞿昙巽在他心目中,也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小人物。
必须承认,叶畅现在的心态,与他刚来这个时代的心态比,有了很大变化。他虽然还对一般的劳动者并无偏见歧视,可对于瞿昙巽这种拙劣的投机者,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尊敬的兴趣,也没有和他罗嗦的耐心。
一个耳光解决了问题,他便带着自己的随从们离开了东门。这记耳光很快传入刚刚回到长安的李隆基那儿,李隆基听了只是笑。
“叶畅虽是跋扈,下手总算还有轻重,没砍了那厮的脑袋。”笑毕之后,他道:“那厮着实惹人生厌,不知进退……不过明日还要劳他为朕解闷,高将军,你派个人去抚慰一下,让他好生养息,明日要斗出全力来!”
“是。”高力士规规矩矩地应道。
他自己当然不能去,否则就是在展示对瞿昙巽的支持了。派了个小太监过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高力士等得不耐烦,当下问是怎么回事,那小太监憋着笑道:“将军有所不知,京师里的太学生去寻那些洛阳太学生的麻烦,双方起了口角,洛阳太学生给人打了一顿,如今正被堵在馆驿之中呢。若不是小人去得及时,没准还要给闯进去再打一顿!”
高力士哈的一笑,将消息禀报给李隆基,见李隆基除了听得津津有味之外,并没有半点觉得奇怪。高力士心念一转,想到方才李隆基催促自己派人去抚慰瞿昙巽,顿时明白,李隆基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形。
这让高力士心里暗暗惊觉,虽然这位天子近两年被杨钊等蛊惑,行事越发糊涂,但可不是真糊涂,而只是不愿意耗心耗力罢了。
“叶畅当真会借势,他如今啊,也不讲究了。”李隆基又评价道。
“圣人此言何意,奴婢愚钝,却不知晓。”
“今日这样下来,明天洛阳太学生有十分本领,也只施展得出七分了。”
李隆基这一下猜错了,叶畅还真不屑对瞿昙巽等人施展这种手段。他对于自己的学生们有十分的信心,毕竟他也了解过一些此时数学的水准,做到一元三次方程就已经是出书论著的大数学家了,而他的这学生,则已经学会用正负开方法解高次方程——原本这方法就是南宋大数学家秦九韶根据《九章算术》中的开方法演进而出的。
而且与因循守旧的国子监算学馆不同,叶畅在辽东几乎可以说是建立了一座数学院,无论是规模还是学识,都远远超过国子监了。
大唐天宝十一载十二月十二日,就在各方人士或急切或平静的心情中来临了。洛阳太学生挑战叶畅的消息传得甚广,不少人都赶来看热闹,甚至有远自洛阳来者。所以一大早,春明门外便挤了不少人,虽然他们对于这场“挑战”根本一无所知。
“卖报卖报,今日增刊,算学浅谈,助你知晓今日比试……”
陈小二又勤快地出现在人群当中,一大早便挑了个好位置,在这里兜售他的报纸。他也不懂算学,只是会做最简单加减,故此对于比赛的项目也是一头雾水。
“呵,这《民报》倒是狡猾,知道利用时机。不过,算学乃数术之道,岂是那么容易知晓的。”有人一边笑着一边买来一份报纸。展开报纸一看,然后惊咦了一声:“竟然真有算学浅谈?”
“原来所谓算学,只是咱们日常生计里所用,原来加减乘除,全是算学!”
“根本不是什么神秘之物,算学不过是用来计量田亩、称取米粮的手段罢了,以往我还觉得算学甚为神奇,现在看来,原来就是这个!”
“是啊,不过如此,看来商贾贩夫,都是算学大师,哈哈……”
“你们啊,就知道看这一点,却不看后面,后面说了,算学乃百工之基,河工、木工、泥瓦匠,都须学算学,若不如此,所修堤坝必溃,所建房屋必倒,城池也必有缺陷……啧啧,这么说来,算学原应当是一门显学才是。”
“国子将里算学博士才是九品官,如今洛阳算学馆连三十名学生都招不满,还显学!”
众人对着报纸,一边看一边议论,陈小二听得欢喜:议论的人越多,那么他的报纸卖得也就越多。而且,从这些人的讨论中,他也对算学有了些认知:原来这并不是那些术士们用来计算命运的神秘之学,而是生活中所用的计量之学。
底下叫卖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城头上的御座,李隆基令人取了报纸增刊来看,他年纪已经有些大,眼睛老花得厉害,报纸上的字便有些看不清。
“寿安,给朕念一念。”他招呼身边的二十九娘道。
上回打了杨钊儿子,寿安公主不是没有受罚,被关了十余日,不过今天热闹,又有玉真长公主为她求情,李隆基把她带来。
“阿耶,女儿这里有件好东西。”寿安却不念报,而是拿出个锦盒,打开之后,将锦盒里的一面小圆透镜交给了李隆基。
“这是什么……嗯?”
李隆基接过那小圆镜,最初是惊讶的,但后来一照便明白:“可以将字放大?”
“阿耶还记得当初的那枚水晶球么,水晶球之面是圆的,光过镜面之后,便会折曲,故此字迹变大。”寿安笑嘻嘻地道:“阿耶看书看报不方便,便可以用此物。”
李隆基想到当初为了水晶球引火之事,曾经痛责过寿安,心中便觉得一种温暖。看着寿安的眼神,变得慈爱起来,不过旋即他佯怒:“这必定又是叶畅的把戏吧,这厮几乎对朕饱以老拳,朕可不理他!”
“这是女儿的孝心,与他何干!”寿安一撇嘴:“他敢对着阿耶挥拳,阿耶把他关在长安城里,多关些时日,不让他满天下乱跑就是!”
李隆基目光再度慈和下来,他哪里不知道寿安的一点点小心思,不过这点小心思对他的皇权没有什么坏处,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而且他对寿安,多少是有些歉疚,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权术,寿安嫁与叶畅,那当真是天作之合。
“好,朕就来用一用……叶畅这厮,心思倒是奇巧,他若是肯用一半心思在正途上,朕这宰相之位迟早是他的。”
“如今他不用心在正途上,已经有人没日没夜在圣人面前进他的谗言,还有人从洛阳城来找他的麻烦,若是他真全心用在正途上,只怕用不了几天,阿耶就把他脑袋砍了。”寿安撇着嘴道。
“哦?”李隆基放下放大镜,目光突然变得很敏锐:“此话何意?”
寿安向着一边呶了一下嘴,李隆基别过头去,只看杨钊颇为尴尬地站在那里。
寿安明显就是在给杨钊上眼药,李隆基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寿安的胳膊:“你啊,女生外向,果然如此!”
他将报上关于算学的内容看了一遍,沉吟了会儿,笑着道:“不过,二十九娘,你说得不错,若他把这份心思用在政途上,不知多少人睡不着觉——没想到,他把朕也算计进来了。”
“阿耶这是怎么说?”寿安心里一惊。
“他就是知道朕好看热闹,所以才有这么一出戏,我道他怎么会回应洛阳那个助教,原来为的是这个!”
“啊?”
“朕记得,叶畅曾上过奏章,《周礼》中记载,教国子以六艺,其中便有数。如今数学不振,科举只考文章诗赋,所得者乃翰林清贵之士,而非亲政抚民之才。故此建议朕所有科举科目,都当加试数学——也就是算学,朕懒得理他,留中不发。他这厮却做出今日这勾当来,大肆宣扬,分明是用朕替他打广告!”
李隆基口里吐出了“广告”这个近年来风行天下的词,不过他虽是责骂叶畅,却没有多少怒意。
“女儿是不懂这个的……总之那厮就是个瞎操心的家伙!”寿安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又看破了叶畅的一层用心,心情大畅,正在这时,看到那边洛阳国子监算学馆的太学生们施然而入,他笑着道:“难怪昨日叶畅发怒,他真是一片好心,原本是要抬举算学,偏偏算学馆的这些博士、学子不识好歹!”
“那个瞿昙巽,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寿安在旁插嘴道。
这点小小的眼药,除了让李隆基大笑外,没有别的作用。旁边的杨钊轻轻瞄了寿安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去。
他心中对寿安自然是极恨的,但是他也明白,哪怕是杨家姐妹,一般都很少招惹寿安,毕竟论及圣宠,寿安有叶畅的支持,比起杨家姐妹也弱不到哪儿去。
比如说这放大镜,李隆基便明显很欢喜,拿着东照西照,时不时哈哈大笑起来。
“先忍忍,且看那些洛阳算学馆的人有几分本领,若他们能让叶畅吃个憋,叶畅声名必然大大受损……”杨钊看着底下的试棚,脸上浮起一丝阴笑。
他比叶畅强的地方,在于他可以调动朝廷中枢的力量去帮助瞿昙巽一伙。比如说象今天,看起来只是洛阳算学馆的那么几十号人,实际上,杨钊几乎将朝中能找到的算学高手,都聚在了一块。
他们出了十道题,这十道题都是这些算学高手们耗费时日也难以解答的,在杨钊看来,叶畅带来的那几个私学的弟子,根本不可能在今天解出这些题目。
这种情形之下,对叶畅来说,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打个平手。
他往下望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在城下一个角落里,有人在往上看,看的正是他。
王焊站在刑縡身边,向着杨钊抬了一下下巴:“这厮不可留他活着,他比叶畅还要可恶!”
“放心,得手之后,杨钊必死。”刑縡笑道。
“好生去做,我去兄长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传给你。”王焊走了两步,又回来,正色对刑縡道:“事情得成,咱们都是大富大贵,若是不成,死无葬身之地,你须慎之!”
“王公只管放心,你有王者之相,自有天命佑护,此事必能成!”刑縡压低声音,看王焊依然一脸肃然,便又道:“西马场之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这些年太平日子过久了,长安城的戒备甚为松懈。除了龙武万骑军因为须得调派兵士出外作战,还算有几分战力,其余兵将差役,都是酒囊饱袋。只要控制住龙武万骑,大事便定矣!”
得了他这番话,王焊总算放下心,他大步向前,他兄长身为京兆尹、御史大夫、京畿采访使,自然是在城头之上随伴李隆基,他只是户部的一个郎中,根本没有资格上城头,只不过士兵们都认得他,只要他不去接近李隆基,也没有人拦他。
他远远地看着李隆基所处的位置,心里暗暗激动:再过一日,那个位置,或许就要换一个人坐坐了。
在城下的另一个角落,一身道袍的李泌坐在一辆马车上,远远向着试棚这边眺望。他也通晓算学,对于今天的比试非常感兴趣,因此特意赶来看这个热闹。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试棚上,但偶尔也向城头望一眼,因为城头之上,李隆基身侧,太子李亨像个影子一般,寂静无声地坐着。
身为大唐储君,这位太子极没有存在感。在韦坚、李适之等都先后完蛋之后,他大概是怕了,把自己隐藏得更深,除了被他信任的两个太监,还有妃子张氏,几乎就没有人能够接触得到他。
甚至李泌,也只是秘密地见过他一次,然后就一直是通过其余渠道与李亨保持联络。
“太子太苦了……”李泌心中暗想,视线转到了李隆基身上:“圣人既已倦政,宁可将大权交与李林甫、杨钊这等人物,为何就不愿意将大权交与太子!朝不保夕,令太子心里压得太紧,只怕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正想着太子的时候,他听得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咦”声,他立刻惊觉,向那发出声音的人望去。
那人笑着向他行礼:“竟然是李公!”
“刘公。”李泌在记忆里搜寻了会儿,然后便找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刘骆谷。
安禄山安排在长安城中的大总管,帮助安禄山与各方交涉,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李泌对安禄山没有什么好感,在他看来,叶畅虽然跋扈,好歹还于国有益,安禄山则属于那百无益处的东西。
然后他看到李泌身边的人,那人神情冷漠,目光阴寒,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让他不寒而栗。
吉温?
这厮怎么会和刘骆谷凑在一块儿?
第409章 京华冠冕独为佳
吉温没有理会李泌。
李泌虽然名声很大,但现在还只是隐居在嵩山或终南山里的一位山野之人,而且因为叶畅的横空出世,他的光彩被遮住不少,所以象吉温这样最为势利之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
倒是刘骆谷,长袖善舞,曾经替安禄山招揽过李泌,而且一直关注李泌,故此对他倒是极为有礼。
寒暄几句之后,刘骆公与吉温离开,李泌眉头轻轻撩了一下。
他不喜欢安禄山这个人,觉得此人必不安份,若是朝中有事,只怕这个安禄山就是添乱者。但是他又必须承认,太子李亨现在需要安禄山这样的家伙支持。太子朝不保夕,需要边关大将手中的兵力作为后盾,从目前来看,安禄山是唯一愿意支持李亨的。
故此,联络安禄山,其实是李泌给李亨的献计之一,只不过,李泌的献计中特别强调,安禄山此人并不可信,要利用,却要小心利用。
吉温这厮,本是李林甫的心腹,后转投叶畅,再转向杨钊,他与安禄山走得这么近,是何道理?
李泌却不知,吉温现在已生出叛杨钊之心。他正琢磨着这背后的关系之时,却听得人群一阵骚动:“来了,来了!”
然后便见一队牛车缓缓而来,车上人额冠博带,看上去飘飘然有古风。
“这伙人打扮成这般模样……他们是谁啊?”有不明白地问道。
“就是那伙洛阳算学馆的忘恩负义之徒!”另有人道:“果然,这些会锱铢必较的不是好人,忘恩负义……”
“嘘,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叶中丞可也是精于算学,每年支奉朝廷的开销就十余万贯,你能说他老人家也是锱铢必较?”
瞿昙巽坐在牛车之上,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很清楚,今日若胜,此后青云直上,所有的轻蔑嘲弄,都如过眼云烟。但若是失败,他也必黄泉永坠,只要叶畅在世一日,他就休想再有起来的机会。
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们,他一振衣袖:“下来吧。”
算学馆的太学生纷纷自牛车下来,然后个个飘然而行,走向试棚。瞿昙巽看见试棚四周放着的火炉子,眉头皱了皱,只觉得脸上又疼了起来。
昨日叶畅那一巴掌可打得不轻,虽然他今早在脸上涂抹了不少东西,却仍然还可以看到一个手印。
自有京兆府的差役上前侍候,端茶送水不说,搬椅子挪凳子,甚至还给众人上了点心。瞿昙巽可是很少享受这种待遇,心中不由有些得意,看来想要叶畅难堪者果然不少,自己这次跳出来,算是抢了个头功。
瞿昙巽敢挑战叶畅,就像当初他敢对僧一行发难一样,都是以为对方乃是死老虎。他入座之后,便将袖子里笼着的一盒算筹展开,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然后闭目养神。
他身边的算学馆太学生们亦是如此,一般模样。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瞿昙巽睁开眼来,嘴角噙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叶中丞天下名士,自诩算学名家,为何还不来此?”
不等有人回答,他便徐徐自解:“莫非叶中丞中握十万雄兵,却怕了我们这二十余名儒生学子?”
他虽然不是拼尽气力喊出来,但这声音也够大,让周围最近的看热闹之人听到了。有人听到,便有人没有听到,于是后边没听到的便七嘴八舌问起来,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一会儿,拥着看热闹的数万人便传了个记。
就连城头上的李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