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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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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包子圆了一大圈。。。于是,圆溜溜的包子滚得更快了~  
文已到了尾声,给大家拜个年,谢谢大家长久以来对包子的鼓励和支持,鞠躬。 
 
前几天有同学建议写陈氏的番外,包子想好了,握拳,陈氏的番外正好交待一下小娥不在时欢郎的状况,所以会放在入V前的公告里。朱润的番外,时间跨度比较长,会出现几年后的小娥,放在最后。 
 
 波澜
 




  却说朱润走到两人跟前,小娥惊觉时,只把欢郎一推,跳下地来。见他,两个俱一愣,朱润就向欢郎行了礼,道:“可否与娘子借一步说话?” 
  
  欢郎当即点了头,洋洋的走过一边。 
  
  朱润默然良久,忽向小娥道:“他倒信得过你。” 
  
  小娥笑道:“他只信得过自己。” 
  
  朱润就把眉一挑,看了她,半日方微笑起来,道:“我与娘子分别在即,娘子还这般狠心。” 
  
  小娥只问他道:“你去哪?” 
  
  朱润道:“回趟泉州便出海。” 
  
  小娥道:“出海?要很久罢。” 
  
  朱润只笑道:“谁知道呢,也许三年,或者五载?” 
  
  小娥半晌方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朱润道:“承娘子吉言。” 
  
  停了一时,只看着那赤薇,慢慢道:“我十三岁时,第一次出海,吐得昏天黑地,三个月后,终于到了吕宋岛。那一趟我把所有的银钱都换成了香料。晚上,睁着眼睡不着,想万一回不去,娘怎么办?她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 
  
  见小娥愣愣看了他,道:“可笑吧,我也有这种时候。” 
  
  小娥摇摇头,朱润唇角带笑,又道:“那晚船上闹得厉害,半夜我强迫自己睡了。回程时船晃得不行,我没吐。五个月后,我净赚了两千五百三十一两,当天晚上,父亲就进了母亲房里。” 
  
  小娥方觉错愕,朱润已淡淡道:“我父亲妻妾众多,娘第三房,时常见不着他。” 
  
  一会,渐把语声低了,道:“之后,我五年不曾回家,渐渐有了得用的人,二十二岁那年我想法子娶了郑氏,有了自己的第一艘海船。” 
  
  说着,嘴边笑意舒展,道:“从那时起,我就想,有一天,我要把南海的船都变成我的。” 
  
  小娥先一怔,再一惊,继而一叹,许多念头,感慨万千。 
  
  方怔怔出神,朱润已渐复常态,叹道:“我初识娘子时,娘子十七未满,今年也二十有一了,真时光匆匆。有些话,不吐不快,趁今日,都对娘子说了罢。 
  
  当初,说我凉薄也好,自私也罢,遭娘子厌弃,我亦无话可说。事后再遇娘子,身不由己,奈何娘子厌我已深,辗转中夜,也不没想过弃郑氏而取娘子……” 
  
  小娥转回心神,只道:“你不会。” 
  
  朱润默然,良久方道:“娘子舍我而奔莆田,我方知在娘子眼中,万贯家财不敌一瓢饮。几日间恨过娘子,也忆过娘子,颠倒有日,恍然醒悟,原来我只想娘子心甘情愿。” 
  
  小娥半日不置一语,忽没头没脑道:“你做事从来尽力。” 
  
  朱润方道:“半途而废,不如不做……”已醒过神来,只顿了口,把眼一闭,半晌方咬牙道:“易小娥,你真真全无心肝!” 
  
  小娥看了他一回,只平心静气道:“我曾恨你入骨,闻声而惧,也曾流连醉乡,但求一忘。现在,回过头来一想,你与我本不过陌生人,救我自好心,不救,也怨不得你。 
  
  人生在世,各自有命,我虽遭逢不幸,仍有人倾心相救,不离不弃,虽生离死别,仍有父母可相依……” 
  
  说到这,语声微哽,停了时,重又微笑道:“所以,也没什么好报怨的,既然走了,莫管前路如何,总要好好走下去。” 
  
  朱润听了,一颗心上上下下,只出神,一会,小娥又道:“虽说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我还相信,这世上好心人多些。” 
  
  朱润猛觉眼底发潮,忍了一时,越发难耐,小娥只微微一笑,从容道:“他日,若人有难处,我力所能及,自当援手一二。世上许多人,许多事,只要心存善念,不失勇气,即便笨些,又打什么紧。” 
  
  朱润顿首无言,至此方觉痛彻心肺,痴立许久,险些坠下泪来。 
  
  一会方哑声道:“我以为我明白,原来我不明白。以为我知娘子,亦能为娘子所悦,孜孜以求,衷心难忘,只怨天不与我。今日方知,最愚不可及之人,竟我……” 
  
  小娥不忍,只把头来低了。 
  
  朱润又立一时,方把手一拱,道:“娘子珍重。” 
  
  小娥亦敛衽为礼,道了声珍重。 
  
  朱润又看一眼,转身便往巷角行去。 
  
  他那里方出巷子,欢郎就上前把小娥一扯,道:“走罢,天都黑了。” 
  
  走了几步,只扶着她肩膀咕噜道:“说了这么久,我脚都麻了,肚子也好饿……” 
  
  小娥道:“你什么肚子,饿得这样快?” 
  
  欢郎也不答,忽道:“我看见,他掉眼泪了。” 
  
  小娥道:“你不饿了吗,回去我下线面给你吃。” 
  
  欢郎趁没人,歪头便往她脸上亲了一口,低声笑道:“我不吃线面,我要吃你。” 
  
  见小娥低了头,心中一荡,越凑在她耳边道:“今晚就从腿边吃起……”被小娥连捶几记,嘟嘟囔囔走回家去。 
  
  第二日,欢郎假满,早上起来,吃了饭,就往衙中去了。 
  
  小娥看日头晒人,放下纱帘子,做了回针指,马婆子想起欢郎嘱咐,换了衣裳,三两脚走到人牙子张婆门前。 
  
  婆子方弄豆腐,听说县丞家要人,手也不擦,领了两个女孩儿过来。 
  
  马婆子见两个十五六岁的模样儿,红白鲜嫩,哪肯要他,只花七两银子买了个二十岁的黄脸丫头,名唤柳叶儿,交她上灶。 
  
  小娥想起父母,又花八两银子,买了个十八岁的使女。 
  
  下午领了人进门,见张氏眼红红的,吃了一惊,忙问端的,黄氏就哭起来,小娥再问,方知张贵没了。 
  
  原来张贵听得外甥女婿欢郎,欢天喜地,四下海吃,不想他久饿之人,经不得这般狠嚼,哪消两日,得了胀病,挺了一夜,呜呼哀哉,断气身亡。 
  
  当下小娥劝住黄氏,易仲就同张谨去看了板儿,欢郎晓得时,也着了人来料理。次日装裹停当,念经做七,发送到张家祖茔里安葬了。 
  
  而时光易过,淹淹忽忽,将及一载。许抱孙心切,不见儿媳动静,喃喃呐呐,三日一讲,五日一念,把信如雪片般滚来,张氏也着了慌,日逐把些汤水端与女儿。 
  
  看看又半载,那边一发急了,意意思思,只说先放个人,再做道理。 
  
  欢郎只装聋作哑,一字不向小娥提起。 
  
  再说珍娘自嫁了王屠,先还兴兴头头,嗔着伙计,数着银钱,头颠脑热,寻些壁角厮闹,不上两月,嫌铺里腌H,再不去了。 
  
  闲了些时,每日里吃了饭,打扮了,只往门首站立,瞅着卖花翠的,叫住,五七钱银子买了,又手帕子,胭脂粉儿,珠子箍儿,零食无算。 
  
  不几日,引得那些子弟如苍蝇盯血,嗡嗡有声。王屠不合说了两句,珍娘柳眉倒竖,发作起来,晚上自不许他近身,如几番,王屠气短,只索由她。  
  
  忽一日,王屠带了个四岁的小童来家,说先妻遗下的孩儿,名唤大郎。却王屠前番欲讨新妇,往乡下遮过了。 
  
  珍娘晴天一个霹雳,摔锅打碗,走回家里,与林氏说了。 
  
  林氏呆了半日,只说哪来的野种,思来想去,只交女儿快些生养,莫叫他分薄了家私。 
  
  珍娘越没好气,回去对着那小孩儿,哪有好声色。 
  
  恼起来兜头就几个耳括子,又专一掐在身上,不许叫,王屠只在铺里,哪里知道。 
  
  到大郎六岁上,一日,珍娘要洗澡,使他烧水。六岁的孩童,有多少力气,又且午饭不得吃,头昏眼花,拉了半桶水,气喘吁吁,只把桶磨在井壁边,上不得。 
  
  珍娘看见,恼了,说这般做作与谁看,一掌拍在大郎脑上。 
  
  大郎不防,啊呀一声,连人带桶栽到井中。 
  
  珍娘骂骂咧咧,待要叫人,跑得几步,冷不丁把个念头窜上来,一个激灵,只张了嘴木在当地。  
  
  发了回冷,转回来,闭了门,心口兀自跳个不住。 
  
  捱了个多时辰,摸出来,院中早没了动静。 
  
  又等一会,方直着喉咙叫起来,众人拥进院里,捞起大郎,哪还有气? 
  
  珍娘捂了脸,但说交他打水,三不知落在井里。 
  
  众人平日多见她凌虐大郎,且极好搬弄事非,口角伤人,多不喜欢,又有眼热王屠家财的,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只说莫不她推了孩儿入水? 
  
  又说既在家中,院里动静怎会不见,如何死透了才叫?就有好事的写了状子,递到县衙,说继母杀儿,一条街都轰动了。 
  
  林氏晓得时,天崩地裂。不说林氏惶惶,单说欢郎其时已升任知县,又接到许知府来信,说京中调任,不日往京城,先来福州。 
  
  欢郎看了,一喜一忧,递了信与小娥,方道:“爹娘住几日便往京里去了……”  
  
  小娥已知其意,笑道:“我知道。” 
  
  欢郎大感欣慰,方要言语,交她递过个帖儿,低头看时,却郑千户娘子的生日礼单,看了一遍,只道:“娘子越发聪明了。” 
  
  小娥道:“我想今年和去年不同,去了两匹大红宫缎,使得么?” 
  
  欢郎只捏了她脸儿笑道:“使得,也不看看娘子谁教的,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小娥笑起来,往他额上一戳,交欢郎压在榻上,道:“敢戳我,上大刑……”只把她颈子且吸且咬,一壁叫:“怕了没?” 
  
  小娥越笑起来,两个嘻嘻哈哈,闹到饭时,小娥重挽云髻,再匀粉面,出去把饭吃了。 
  
  那里许知府交割已毕,半月便到福州,许久不见儿子,絮絮说了半日。 
  
  转头方拉了小娥,又交欢郎扯着,说长说短,许一团高兴,也不觉得。 
  
  一连几日,许白日人情往来,晚上欢郎又早早回来,扯了她言语,再不放出一丝空隙来。 
  
  这日想着赴京日近,扯过儿子,定要他放个人在屋里,欢郎只哼哼哈哈,实在说急了,只拍着胸口道:“娘放心,儿子夜夜努力,定叫娘早日抱上孙子!” 
  
  许哭笑不得,交他又哄又劝,推回屋里。 
  
  第二日小娥依着许意思,往开元寺求子,方回来,交一人扑到轿前,两个排军喝了一声,上前扯了,那人只没口子道:“娘子救命!” 
  
  小娥看时,却徐彦青,本不欲理会,交他扑在地下,头磕的咚咚响,额头都肿了,只立住脚,问他何事。 
  
  徐彦青大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只求她救珍娘。 
  
  小娥想想只道:“你先回去,她若不曾杀孩子,自当没事。” 
  
  徐彦青放心不下,犹自苦苦哀求道:“家中四处求人,一些儿法子没有,娘当了首饰,歪在床上,孩子也不好,日日哭。那起黑了心的,贪图我妹夫家产,一口咬定我妹子害了孩子,娘子好歹看夫妻一场……” 
  
  方说着,交马婆子一声吆喝,转过神时,急把话头止了,小娥就进去了,徐彦青没奈何,一步一回头,走将回来。 
  
  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知府后脚回来,那夫妻一场几字,正落在耳中。 
  
  当下老大一个疑惑,只叫过心腹来,低低吩咐了两句。 
  
  那人晚上方回来,拣要紧的说了。许知府恍然大悟,前后一想,只跌脚叫苦。 
  
  又想一时,越把脸沉了,急喊欢郎进来,屏退众人,眼睁睁看了儿子半日,只叫得声:“孽障,做得好事!” 
  
  欢郎虽摸不着头脑,也晓得不妙,方要开口,许知府又道:“我问你,易氏便当年你纳妾的女子?!” 
  
  欢郎大吃一惊,怎知哪处出了纰漏,待要辨白,许知府已断喝道:“易氏流落在外,你还敢娶来家里,鬼迷了心窍,前程都不顾了?!” 
  
  说毕,抖了一回,只道:“莫要多说,速与我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果然生发的季节,包子连中两场,更新迟了,对不住大家 
  
谢谢试试同学的补分~么 
  
包子挥舞着瘦了一圈的包子手,退下了 
再试一下,为什么新章节显示不出呢,包子手要刷多少下啊,摔 

麟儿
却说许知府喝命欢郎写休书,见他只低了头不应,一声两声,不觉怒起,飞起一脚,正中他腰胯。
欢郎一个踉跄,跌开两步,依旧垂了头不应。
许知府怒极,隔了门,只交人取家法来。
外头哪晓得甚么事体,战战兢兢,拿了板子,交徐知府抄在手中,没头没脑,一顿乱打。
又命小厮拖翻在地,连打了二、三十板子。
许夫人晓得时,惊了三魂,荡了七魄,慌慌忙忙赶进来,只道:“甚么事?”
小厮忙把板子停了,退过一边。许知府气头上,倒把惧内之心去了几分,犹叫快打,交许夫人扯了,口口声声只道:“你这般交他如何上堂?!好歹与他留些体面,他也是做官的人,又娶了媳妇。。。。”
又道:“他有不是,你说他。到底甚么事体,打成这般模样。。。。”
正说着,就觉裙下一紧,把眼看时,却是儿子抓了自家裙摆,方一弯身,欢郎又松了手,只在裙角留下个血手印儿。
许夫人张口结舌,盯了那血手印半日,只结结巴巴叫得声:“儿啊。。。。”就把欢郎抱了。
原来欢郎见许夫人进来,顾不得疼痛,只往腿上狠命一抹,就手脚并用,向前抓了她裙角。
当下许夫人哭了一场,眼见小厮走了个干净,方抬头把许知府看了。
许知府吃不住,待要言语,许夫人已低了头,颤声道:“我晓得,你升了官,心大了。”
许知府红涨于面,只叫了声夫人,许夫人又低低道:“你打死他,气死我,再娶个年轻的,与你生七八个儿子,方称心如意,是也不是?”
许知府又气又急,趔趄半晌,方道:“你胡言乱语些甚么。。。。。。”
许夫人早转身叫了人来,七手八脚,抬了儿子,往床上安顿了,又一叠声说既要绝我,还留着作甚?先保了命要紧!连叫人收拾行李,要与欢郎回娘家。
众人面面相觑,哪敢答应,许知府只一言不发走到天井,令小厮把前后门顶了,再不许人出入。
人仰马翻了半日,大夫过来,许夫人少不得收拾了心情,问了长短,听说筋骨无事,方安下心来。
等大夫上了药,许夫人又交人煎了药与欢郎服下,方见媳妇候在一旁,眼皮微肿,也有些不过意,叹了口气,交代几句,自往外头去了。
原来小娥听得动静,思前想后,已猜得了七八,急切间只交人告知许夫人,等公爹去了方出来。
一会众人陆续散去,马婆子也掩了门出去,小娥就往床前坐了。
呆了时,见欢郎额角红肿,心口一抽,方俯下脸来,不防他一睁眼,四目睁睁,瞧了一时,小娥只把脸扭了,道:“你还没睡?”
欢郎道:“我不睡,娘怎肯歇息。”
说着便要起身,交小娥按了,拖了软枕与他伏着,半晌方道:“疼末?”
欢郎道:“好多了。”
见小娥垂了头,又道:“明天帮我洗洗头,上回那法子真舒服,我都睡着了。”

小娥点点头,欢郎就撑着胳膊探过头来,道:“别总垂着头啊,也陪我说说话。”
小娥默然良久,忽道:“你受苦了。”
欢郎一愣,随即笑道:“什么苦不苦的。”只把手摸在她脸上。
小娥任由他摸了时,忽把头一偏,将脸埋在他掌心,肩头微微耸动。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慌得欢郎斜过身子拥了她,一壁把袖子与她擦泪,一壁道:“傻瓜,难受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千言万语,哄了半日,小娥终不抬头,欢郎无奈,道:“真的役事,你再这般,我反要疼了。”说着哎哟一叫,叫声未了,小娥己抬起头来,搀了他胳膊,上下打量,只问哪里疼。
欢郎暗笑,免不得由她又上了番药,一会只说饿,小娥就往厨下料理了线面,端与他吃了。
吃罢,欢郎漱过口,又切切私语了一回,交小娥逼不过,方熄灯就寝。
第二日欢郎一早就打发人到衙门里,说着了寒,起不来床。
大小官吏听说,慌了,一个两个,般勤探看,到午后还络绎不绝,看毕,又往前边陪许知府说话儿,来来去去,整乱了一日。
小娥役法子,只说欢郎头晕,方与他把药上了。
晚上许夫人又问起昨日事体,欢郎恍然正容,支起身来,还说不上几句,只扶了头叫痛,许
夫人急了,要叫大夫,又交他拦着,役奈何,只交他歇了。
过两日,渐能下地,惟伤处奇痒,梦中抓挠不止,小娥就做了两个手套,睡前与他套了。七
八日过去,日渐平复,许夫人欢天喜地,不必提了。
时当九月,秋风送爽,菊黄蟹肥。许知府打点停当,定下九月+六日动身,大小官吏闻之,
自发于前日设宴欢送。
许夫人也应了众娘子邀约,到那日,一早便出去了。
午后欢郎觉屋中气闷,小娥就交人移了软榻到后院的莲池边。
那莲池不过三分地,四面香樟合围,枝叶相凑,阳光零碎,时有微风,欢郎闭目移时,欢喜
无限。
不一会小娥又取了杏仁茶来,欢郎就拉她往身边坐了。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两个依偎良久,正俯头看红鲤来去,忽听身后一声低咳,小娥忙站起身来。
却是许知府过来,看了她,并无恼色,只点点头,便向欢郎道:“今日如何?〃 
欢郎早起身候在一旁,当即道:“儿子好多了。”
许知府略一皱眉,道:“躺着罢,既役好透,逞甚么强。”
见欢郎不动,也不理会,和声向小娥道:“你母亲方回来,在屋里,有些事体问你。”
小娥应了声是,自往前边去了。
许知府就往榻上坐了,吩咐欢郎道:“我明日便动身,实等不得你,趁今日,把休书写了。
欢郎神色不动,半日方垂了眼道:“不是儿子推托,人人皆知易氏有载,无情无由,骤然休弃,面上却不好看,容儿子思量几日,再做道理。
许知府看了他一回,不觉笑将起来,道:“你推三阻四,无非想拖到我走后,好不了了之罢? 
说罢,只沉下脸来,道:“你休推睡里梦里,今日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你既不肯做恶人,我便做主替你发落了易氏,如此旁人也说不着你。”叫人拿了笔墨来,就要写休书。
欢郎急了,扑咚一声跪在地下,道:“儿子发了誓,若置易氏不顾,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许知府怒极反笑,道:“这般,却是我害了你?! 〃 
欢郎索性把心一横,磕了个头,道:“儿子不敢。实是易氏待我有情义,打死儿子也应不得。”
说毕,命小厮看了去路,使人拿板子来。
板子还未到,先听得几声叫嚷,许知府火上浇油,方要叱骂,就见马婆子一路小跑,远远便
向欢郎叫道:“娘子晕了,躺在床上,夫人叫官人去哩… … ”
她一言未了,欢郎起身就往屋中跑去。
许知府醒过神时,只骂得声孽障,恨恨跟了去。
那厢小娥醒来,见众人团团围了自家,吃了一惊,方要开口,许夫人己抓了她手儿埋怨道:“你这孩子,有了身孕还这般累着,也是个糊涂的… … ”说着惊喜交加,只把帕子掖在眼角。
小娥犹不深信,又见欢郎喜孜孜看了自家,欢喜上来,只呆在当地。
许知府晓得时,怔了半晌,叹出口气来,只叫罢了。
J思前想后,只叫过欢郎道:“都处理干净了?〃 
欢郎一怔,旋即大喜,连声道:“爹放心,都处理干净了,再不会有事。”
许知府重重一哼,掉头便往书房走去,欢郎少不得跟上,交老子训了半日。
许夫人一腔高兴,忙里忙外,转瞬又犯起难来,想着启程在即,媳妇无人照料,唉声叹气
饭也不吃。
欢郎不得己,请了张氏来,隔日方把许夫人送出门去。
张氏回去和易仲一说,两个翻来转去,一夜不曾合眼,自此无日不来几遭,小娥说过几次,不听,只由她。

小半月过去,小娥红红白白,一发鲜艳,张氏洋洋得意,炖杨造水,越发勤快。
忽一日,小娥早起犯恶,几口杨水下肚,只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时合家惊惶,忙忙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孕吐,过些时日自可没事。
众人松出口气来,日日陪了+二分小心,谁知此后吃什么倒有一多半呕出来,哪消几日,比
先前还瘦了。
又一件,许多气味闻着便要作恶,偏嗅觉敏锐处大异往日。
这日同张氏往寺中还愿,邻巷粪车出入,众人都不觉得,惟小娥只像凑在鼻端一般,胃中翻
滚。
好容易到了寺中,香烛味发油味脂粉味汗味扑面而来,兼且人多,热气蒸腾,忍了一时,再
耐不住,急急奔出,俯了头尽情一呕,险不曾把胆汁也吐出来。
晚上越吃不下饭,勉强吃下,也是吐了,欢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个硕大的果子来,表面以硬刺为壳,尤尖尤利,说此物从南洋来,或有用方跳脚,就有人送了两
欢郎管不得许多,匆匆打开,但觉怪味扑鼻,罕异处实难形容,方扭了脸,就听小嫉一声欢
叫,连说何物这般情甜,爬起身来。
欢郎大愕,少不得递了块果肉到她手中。
小娥一口下肚,胃口大开,连吃两瓣,见欢郎? 雳愣看了自家,只奇道:“你也吃啊,看我作甚?”便递了块到他嘴边。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欢郎勉强吃了,小娥犹道:“好吃吧。”
欢郎点点头,见她又要伸手,忙道:“我吃着也一般,这果子得来不易,都与娘子罢!〃 
小娥方罢了。过几日,果子吃尽,饮食大进,又月余,一发无碍,合家欢喜,不用细说。
再说珍娘问成死罪,发在狱中,冬尽春来,先有林氏探看,境况尚可,次后林氏一病不起,
翠儿哪管这闲账,渐至不周,幸有牢子贪她姿色,多方周济,倒也不十分难过。
又几月,秋决之期日近,举目无亲,越把心来灰了。
一日听说县太爷有心往狱中访察冤情,一个机灵,醒酬灌顶,忽然得了主意。
到了那日,早早醒来,央牢子打了水,洗过脸,梳了头,眼睁睁坐到午后,外方一阵值今
牢子流水价开了门,只把心砰砰跳将起来。
半日,眼看一行人? 漫漫走近,当前一人,少年英俊,衣履风流,不是欢郎是哪个?
珍娘多时不得见面,一旦见了,身软体颤,早把眼湿了。
恍过神时,欢郎己要走过,只向前一挣,颤巍巍抓了他袍角,方叫得声:“冤枉… … ”己把声音硬了。
牢子连声呵诉,欢郎只摆摆手,走进来。
珍娘喜极,几欲落泪,便咽良久方把前情提起,末了,连求他与己伸冤。
欢郎就叫人取过卷宗来,看罢方道:“人既非你推入井中,有何明证?〃 
珍娘急急分说了半日,见他只似笑非笑瞧了自家,心头一跳,起,不由提声道:“他自己跌到井中,与我何干?不救也算得罪?了。
逾觉无所遁形,脸上一点红飞”说毕,大悔,急把嘴捂
欢郎再不多言,回身便走。
珍娘又痛又惧,许多言语,急切间怎说得出口,吃吃半晌,只哀哀求告道:“你,你别走,
救救我… … ”
待见他脚步不停,恨怒交加,只嘶声道:“她这般你也不救?! 〃 
欢郎就顿住脚把她看了,道:“她不会。”
珍娘呆呆看了他一回,忍不住滚下泪来,道:“你到底欢喜过我不曾?〃 
欢郎默然良久,终把身转了,珍娘怔怔呆坐,只听他向牢子发话,叫莫在饮食上苛刻了她。
不觉扑在地下,嚎陶大哭。
下午欢郎从衙里回来,见小娥在屋中翻检,只道:“找什么,叫丫头罢了,你身子又不方
便 
小娥手上不停,道:“她们不知我放在何处。”
找了一会,垂头丧气,往榻上坐了,欢郎便道:“什么物事,我帮你找。”
小娥道:“昨日有人送了双小袜子,你回来,我随手一搁,不知放哪了。”
欢郎看了她一阵,忽拿起桌上一个物事道:“是不是这个?〃 
小娥啊了一声,接在手中,? 隆ha 道:“我说转来转去,总役看见,真是越来越笨了… … ”
欢郎只摇了头,一本正经道:“不是啊,你本来就这样。
交小娥捶了一记,方取笑,小娥忽哎哟一声,抱了肚子,欢郎慌了,抱了她连声道:“怎么
的? 
小娥喘道:“我这趟痛的紧,大约,大约要生了… … ”
欢郎不等她说完,己冲到屋外叫起人来。
其时正是六月盛夏天气,蝉声耻噪,转眼己是戌时,屋中呻楚之声愈急,欢郎坐立不宁,张
氏看不过,只交他先吃饭,欢郎哪里听见。
又一时,蝉声寂然,猛听得屋里哇哇两声儿啼,众人喜动颜色,欢郎吁出口气来,方觉衣裳尽湿。
略略一动,腿脚都是僵的,才走到门边,就见一个婆子出来,眉花眼笑道:“恭喜县太爷
母子平安,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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