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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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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是不是福雅那混蛋的电话啊,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就差他了。”胖子吼道。

“那个,他可能要晚点儿。”吴超不想说出这事来破坏大家的心情,他下意识地朝肖方看去,没想到他居然正盯着自己。吴超心头一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总是喜欢迟到摆谱,这家伙不是去街上调戏女孩子了吧?”一个男生开玩笑道。

“对了对了,大家是不是都找到另一半了?有的话说来分享一下嘛。”胖子嘻嘻地建议到。

女孩们都一脸的羞涩,嗔怪胖子多事;男生则面带骄傲,吹嘘自己的光辉事迹。

最漂亮的谷美转过头友好地问肖方。

“肖方同学,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随着谷美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哄堂大笑起来,吴超吓了一跳。

“谷美,你真会开玩笑!你是认真的吗?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喜欢啊?”胖子捂着肚子笑得很夸张。谷美带着不悦的表情,看了看胖子又看看肖方。

“你,有,男朋友了吗?”肖方没有理会众人的嘲笑,他看着谷美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这下子房间再次恢复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谷美的回答。谷美没有想到肖方会反问,加上他认真地等着自己的回复,一下子不知所措,脸颊也变得通红起来。

“那个,你有男朋友了吗?”肖方再次问道。

“嗯,有了,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谷美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眼神散发着坚定的光芒。吴超看到,肖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是福雅吧?”他继续问了一句。

这下轮到旁边的人惊呼起来,但也有几个人带着早就知道似的表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个人的对话内容上。毕竟作为以前的班花,谷美的归属的确很让人好奇,学生时代是乖乖女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异性朋友。

“谷美,是真的吗?”大家问道。

“你们太迟钝了,本来我也没打算泄密的,其实谷美和福雅是在暑假的时候好上的吧,我亲眼看到福雅去接谷美。”胖子于杰得意地微笑起来,全然没发现谷美的脸色变化。

“请不要胡说,我们只是偶然在街上遇见。”谷美冷静地制止了,但于杰并没有在意,发到以为是谷美在害羞。

吴超看着谷美,心理颇不是滋味,毕竟谷美是班上绝大多数男生梦寐以求的对象,不过一想到此刻她能幸福快乐,倒也觉得无所谓了。

“可我听说你也要出国了。”和其他人的神态相反,肖方依旧冷冰冰的。

“那也和福雅没有关系。”谷美有些生气了。

吴超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难道肖方也喜欢谷美?在三年中饱受福雅欺负的他,最终无法接受自己所爱之人也被福雅抢走,结果借这个机会报复吗?

如果是这个男人,也许做得出来吧?吴超无法确定,他不敢明说,生怕激怒肖方。就在这时候,吴超看到肖方牛仔裤的外侧好像有什么污垢粘住了,他走进了一点,仔细看了看。

那不是污垢,分明是已经干了的暗红色血迹。

果然,警察说的那个从巷子口跑出来的男人就是肖方。

危险的家伙!果然他今天来参加同学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三年中所受的欺辱而已。

“那个,肖方,你和我出来一下好吗?”吴超让谷美尽量远离危险。

“什么事?”肖方抬起头盯着吴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你帮我去买一些酒水、饮料如何?等下大家聚餐用。”

“好的。”肖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吴超走出了房间。

吴超带着肖方走到房间外面,然后朝厕所走去。

“不是说买饮料吗?”肖方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很难听见。

“先上个厕所。”

“我不想去,就在外面等你吧。”肖方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吴超没有办法,咽了口唾沫,他在组织语言,既要说服肖方,又不能激怒他。

“放弃吧。”吴超说。

“什么?”

“复仇之类的想法,我承认大家的确做得很过分,但那时候毕竟都是孩子,也许对你伤害很深,我在这里代表同学们向你道歉。你做出那种事是没有意义的,

伤害别人对你也没好处啊。你的未来还很长远。作为同学,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就这样毁掉。”吴超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一直将手放在口袋里的肖方,他生怕肖方拿出什么东西来。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肖方反问道,说话的时候带着很重的喘息声。

“看来他并不打算接受我的劝告,事到如今我只有报警了。”吴超心想。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买饮料。”吴超打算先稳住他,自己到外面去打电话报警,然后再叫他出来。

“等买来了,我会叫你出来帮忙抬的。”

“好的。”肖方点了点头,转身朝房间走去。吴超看着肖方的背影,感觉有些异样,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吴超立即朝大门走去,顺便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刚才刑警打来的电话。刚刚接通电话,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那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拍肩膀的人居然是福雅。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几乎同时问道。吴超看到福雅穿了一身黑色夹克和牛仔裤,猛地看去和肖方的穿着差不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刑警打电话来说,你重伤昏迷了,用的还是你的电话!”吴超抓住福雅的肩膀,着急地问道。

福雅一脸的茫然,右脸颊上还有青紫的瘀伤,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几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可能刚刚掉了。”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我的钱包手机都没了,又走错了方向,问了半天路才赶过来的。”福雅的额头全是汗水。

“你到底怎么了?”吴超着急地问道。

“来的时候遇到一伙流氓,以前有些过节儿,他们想抢我的钱。”福雅回答道。

“对了,你有没有遇到肖方?”吴超问道,福雅一听到这话,脸上抽动了几下。

“我没有遇见过他,我什么也不知道。”福雅迟疑了一下说。

“他就在里面啊。”

“什么?他先来了?他没说我什么吧?”福雅有点惊慌得询问道。吴超有点奇怪,原本福雅谈起肖方时都是一脸的不屑和嘲笑,这次却如此反常,反倒是像害怕肖方似的。

“不相信我的话和我进去看看就是了。”吴超拉着傻子似的福雅走了进去,但里面却听到的是尖叫声,看到的是一片混乱。有几个女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吴超后悔不已,果然这家伙还是干了,此刻他只是担心谷美的安全。

“肖方,肖方他……”吴超看到一个女生捂着嘴跑了出来,一面哭一面指着房间里面。吴超立即跑了过去。

他看到肖方的脑袋斜靠在谷美的肩膀上,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深深地闭着,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也垂了下来。谷美没有说话,不停地眨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时不时地抽泣着。吴超记一次看到谷美哭,第一次。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肖方一直都将手插在口袋里了,因为手上满是鲜血,已经干了的血块凝结在手心、手背上。

敞开的黑色外套已经遮掩不住右下腹部的伤口,大片的鲜血从被简单包扎的腹部一滴滴渗出来,滴落在身下的黄色地板上,形成了一滩殷红的血泊,肖方的内衣和裤子都已经被浸湿了大片。

呆住的吴超这才发觉手机一直在响着,他立即接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位刑警。

“喂?还是你吗?我刚接到医院的电话,十几分钟前那个被简单包扎过的昏死伤者突然从医院离开了。”

吴超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无论是周围女生的低沉哭泣,还是电话里刑警的说话声。他转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福雅。

“跑出巷子的是你,对吧?”

“这真的不怪我,不怪我。我没求他救我,肖方也只是路过,他看到我被人打就突然冲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他被那些流氓刺伤了,他只是喊我快跑快跑,所以我就……”福雅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说话也结巴起来。

“所以,你就像条丧家犬般地跑了回来?”吴超朝他怒吼道,原本老好人的样子荡然无存,福雅无言以对。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快叫救护车啊!”一直沉默着的谷美这时才爆发出来。

吴超立即拿起电话呼叫救护车,但打完后也只能无力地站在那里。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有些人去找可以按住伤口的纱布之类的东西去了。谷美一直在哭,她抱着肖方的脑袋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死,不要死啊。

福雅也崩溃了,抱着脑袋靠着墙瘫软下去,也在重复着一句话。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吴超看到,靠在谷美肩上的肖方的脸带着从未见过的淡淡的笑意。勉强睁开眼睛的他看了看福雅,又看了看吴超。

吴超发现肖方在用眼神示意他过去。

“本来打算多撑一会儿的,没想到还是不行。”肖方艰难地说道。

“你应该呆在医院的,别说了伤口还在流血。”吴超说。

“不,我不能迟到,是你说的,同学会,一个人也不能少,而且,只要能看到谷美,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足够了。”肖方将身体直立起来,离开了谷美的肩膀,用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

“请别再说了!”谷美喊道。

肖方的头重重地摔倒了木桌上,再也无法醒过来。

谷美的肩膀先是微微颤抖,接着发出尖锐的号哭,她的声音像穿透了整个房间,也穿透了吴超的身体。

原来,肖方也误会福雅是谷美的男友,用身体救出福雅仅仅只是为了守护住谷美的幸福吗?

吴超感觉到自己无比的渺小。

如果是我,我会做到这一步吗?虽然说着爱谷美,吴超毫无把握自己可以和肖方一样。眼前这个瘦弱的家伙,在中学忍受让全班同学欺负、被所有人看做窝囊废的人,竟然有这种勇气。

同学会,一个人也不能少。

吴超还记得当时通知肖方的时候这样说道,肖方犹豫了一会儿,问到真的是所有人都回来吗?吴超肯定地回答说是。

好,无论如何我都会来。肖方这样回答道。

原来,他只是为了来见谷美。

吴超这才明白过来,明白了当时肖方那种带着无法抑制的雀跃和兴奋的语调,还有绝不食言的承诺。

《同学会》完

07。望远镜

高杉抬起头,他看到吴雪的头发在空中飘舞着,从脖子处截断的头颅从自己阳台另一面的墙壁处慢慢移动出来,高悬在把空中。吴雪的脸依然如故,只是苍白得让人心疼,高杉看到她的嘴角在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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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眼睛能看多远?

据说,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视力最好的牧羊人可以看到1。5公里远的羊。在海边居住的人,视力大多比内陆的好上许多,可能是吃鱼眼球的缘故吧。

望远镜,作为人的视力的延长线,有时候也可以看到不属于人眼应该看到的那部分东西。

放家里弥漫着碳水化合物被烧焦的糊臭味道,正在房间复习功课的高杉摘下眼镜,皱起了眉头。

“妈妈,你是不是又烧焦了什么了?”

几秒后,高杉发现房间里的味道更加浓起来,而他在书房里也听不到母亲急急忙忙踩着地板朝厨房跑去的声音和对自己的道歉声,“对不起了小杉,妈妈刚才又走神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半年来母亲的记忆力似乎越来越差,总是在做一样事情的中途又去做另外一件事,这让忙于高考的高杉头痛不已。

“妈妈!”

高杉将音量提高了许多,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的回音,可是母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高杉有些奇怪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已经做了两个多小时了,一下子感到小腿有些麻。高杉动作轻盈地一步步沿着走廊朝客厅走去,弯着腰低着头,活像一只觅食的猫。

走到外面,焦臭味越发严重,高杉家的房子 算是比较宽敞的了,复式楼层,楼上两个房间,一个是高杉的卧室,一个是母亲的,楼下是客厅和餐厅,装修很简单,不过显得非常素雅。记得同班同学零原第一次到高杉家的时候,双手紧紧捏着校服黑色裙子两边的百叶纹,惊讶地称高杉住在宫殿里。

高杉走下楼梯,套着白色棉袜的脚在楼梯上踩下去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高杉在家里不喜欢穿鞋子,他觉得本来就不是洁净的脚憋在更加狭小的空间里会更难受,加上有个洁癖的母亲,所以即使不穿鞋子,高杉的脚也非常干净。

“妈妈?”声音继续在客厅里回荡,高杉记得半小时前好像听到母亲接到一个电话。

“你等一下,我去房间找找看。”

因为在温书,所以只是若有若无地听到这样一句,接着母亲就走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飞快的跑下来又继续打电话,按理说她应该在客厅里才对。

如果再不去关上火,锅恐怕要烧坏了。高杉有些不满地朝厨房走去,作为源头处,难以名状的焦臭味让高杉非常难受,他已经看到一些像棉花糖旁边的细丝状的烟从厨房里飘出来。

走进厨房,果然,饭已经烧糊了。高杉手忙脚乱地关上火,用湿抹布将锅拿下来,接着开始收拾厨房。等做完这一切,高杉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可是母亲丝毫没有出现的意思。

“她到底在干吗?”高杉带着疑惑走上楼,发现母亲的房间是锁着的。然后,他走下来朝着阳台走去。

那只可能在阳台上,高杉虽然在看书,但母亲离开家的声音还是会注意的。

果然,在阳台上,高杉的母亲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线衣,弯着腰,撅着屁股,用手肘顶在阳台的栏杆上,似乎在远眺。

“我说妈妈,饭都烧焦了,我可是叫了你好几声啊。”高杉叹了口气,他发现,母亲依然没有反应,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妈妈?”高杉又喊了几句。

高杉家的阳台是长方形的,应该说比其他人家的阳台大上一倍多。高杉站在空空的阳台顶端,看着母亲如蜡像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咽了口唾沫,外面的天色像逐渐烧红的烙铁,当太阳慢慢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拉扯着挣扎着的同时,高杉走到了母亲面前。

母亲用两只手握着一架墨绿色的高倍望远镜,将它紧紧地按在自己的眼眶上,而嘴唇泛着铁青色,半张着嘴,嘴里面一片漆黑,如油画《呐喊》中那个变形的人物似的。

一阵凉风而过,高杉觉得身体一阵哆嗦,从腰部尾椎的部分忽然升起一丝凉意,像有人用浸泡在凉水里多时的食指悄悄地沿着脊椎迅速地滑向脖子的地方。高杉觉得又麻又痒,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拍了下母亲瘦削的肩头。

保持着相同姿势的母亲稍微晃动了一下,直直地朝一边缓慢地倒下去了,就好像放慢镜头一样,又像是有人拉着母亲不让她这么快倒下。在母亲倒下去即将碰到地面的一刹那,太阳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几乎是同时,高杉感觉四周就像被冲淡的墨汁猛地淋了下来一样。总之,高杉就这样看着母亲摔倒在地上,手里始终抓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高杉不自觉地闭合着嘴巴,像会唱歌的发条娃娃,但是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上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蹲下来想从母亲的手里拿过望远镜,可是无论如何都拿不过来。就这样,高杉使劲想从母亲手里拽过望远镜,可是始终掰不开母亲已经冰凉似铁的手指。高杉觉得,母亲的手指已经和望远镜连在一体了。

医生和护士在半小时后来到这里。高杉将身体缩成一团,窝在阳台的角落里,抱着脑袋看着那个就好像插在母亲眼眶里的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看。他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那些陌生人。当那些穿着白衣的家伙将母亲硬得像石膏般的身体抬起来的时候,高杉忽然意识到,那望远镜就好像是母亲眼睛的一部分,就好像动画里的人物一样,眼球沿着长圆柱形的望远镜伸了出来。

那天晚上高杉不敢待在家里,因为他怕又闻到那股糊味。

在这个城市里,高杉和母亲像外来的细胞进入一个陌生的人体中。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或许零原算一个吧。也可能是高杉单方面的想法,来家里坐一坐并不代表就是朋友了,或许人家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一看而已。所以高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母亲的丧葬之事,此刻一阵阵的烦恼像暴食后胃部泛上喉咙里的酸水,让高杉变得呆滞起来。

高杉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人,他拿个上星期母亲给他的手机。母亲微笑着说,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犹豫了很久,长条形的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表面已经被汗液弄得湿漉漉的,最终高杉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

奇迹般地拨通了,母亲曾经嘱咐高杉说这男人很忙,总是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特别是晚上入夜后千万不要去骚扰他,一般都是关机或者忙音。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首先尖刺而浪荡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在高杉的耳膜上。

“你找谁?”出乎高杉的意料,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年轻到让人觉得有些稚嫩。高杉似乎都可以透过话筒,闻到从那女人嘴里散发出来的奶香味。

高杉咽了口唾沫。

“我找高总。”

“哦,麻烦等一下,”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嘈杂的摩擦声,可能是将手机移动的时候碰到了沙发之类的东西,“高总,你的电话。”

“谁啊?”片刻后,一个带着醉意,声音沙哑的男人接起了电话。高杉觉得很陌生,他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还是九岁。

“我是高杉。”

“高杉?哦,高杉啊,什么事?我上个星期不是才给过钱吗,这么快就花完了?”男人有些厌烦的语调让高杉似乎看到了他那张因为烦躁和憎恶而五官扭曲成麻花般的脸孔。

“妈妈死了。”高杉冷冷冰冰地吐出这四个字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高杉这时候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头骨上仿佛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啃噬着,连接着两眼之间眉心部分的鼻根处一阵酸胀,喉咙也痒起来。

“死了就死了,你想干什么?”对面的声音忽然警惕而清醒起来。高杉刚才的不适感一下子消失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死了。”

“关我屁事,老子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我告诉你,如果敢跑来我家门口耍赖,我饶不了你!以后我还会给钱,不过会减半,都死了一个了,还用得着两份吗?!就这样了,记住,没事别打我电话,真他妈烦。”说完后男人挂断了电话。高杉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声,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医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给。”医生将望远镜递过来。

高杉看了看那架望远镜,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黄昏母亲拿着望远镜的样子。他将望远镜接过来,放在大腿上。

“我妈,她是怎么死的?”高杉语带哽咽,满嘴的苦涩味,像嚼着一嘴的干茶叶末子。

“死者似乎是因为心血管破裂导致心脏机能受到损害。”医生也一脸的尴尬。

“似乎?”

“是的,我们也无法肯定,通俗些来说,她死于过度惊吓。”医生对这个答案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稍微说了几句安抚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高杉忽然想起了母亲在临死前接到的那个电话,他猛地站起身朝前跑,跑了一会才想起望远镜,又折回来拿了望远镜。他沿着昏暗狭长的医院走廊朝家奔去。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的高杉,看到被蒙上一层灰黄色的天空下有个瘦弱的人影,他知道那一定是吴雪。

“高杉。”吴雪穿着件绿色外套,一条白色连衣裙,双手在身前拉着书包带子。它身体有点颤抖,看来有点冷。

“你怎么来了?”高杉的语气比室外的温度更冷。

“不是约好了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吗?我等了你很久,所以过来看看。”

“我家出事了,忘记告诉你了,不好意思。”高杉低着头,攥着手走过吴雪身边,他的余光瞟到吴雪低下了头,一个人孤独地超前慢步走去,背影慢慢融化在渐起的夜色里。

要告诉她吗?还是算了吧。

高杉回到家后,将之前的来电显示一个个看了起来。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电话。高杉伸出手指打算按下回拨键,却有些犹豫。

空空的房间里,高杉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好像不存在了,仿佛有种不知名的力量抓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几秒后,电话拨通了。

“你好。”声音是个带有磁性的低沉中年男声,虽然温柔却带着怪异的鼻音。

“你,你好,我叫高杉。”高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结巴起来。短暂的问候后,居然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您有事吗?”还是电话那头主动打破了沉默。

“是,是这样的,几天前,有没有一位姓刘的中年女人给您打过电话?我是她儿子。”高杉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对方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我,我想知道您和她的谈话内容。”

“这个不可能,即便您真的是刘女士的儿子,出于商业道德,我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资料给任何人,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

对方的态度没有半点妥协,高杉陷入了困境,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您刚才说商业道德?”

“对,是的。”对方没想到到高杉忽然提及这个,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也就是说,我母亲在您那里购买了什么?”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高杉知道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是不是一架望远镜?”高杉紧紧攥着电话筒吼了起来。

“是,是的。”那个男人艰难地承认了。高杉的身体松弛下来,他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也要买一个。”高杉说。

“不可以,这不是普通的望远镜。”男人立即否定了。

“如果我坚持呢?我母亲既然可以买,我没理由不可以,再说我已领了身份证了。”这次轮到高杉决不妥协了。

“好吧,既然客人您如此坚持,请在下个星期五下午三点来中心花园见我吧,详情到时候再说。”对方终于答应了高杉的要求,高杉也同意了,挂掉电话后,他觉得疲惫极了。

接着那一个星期高杉都过得非常难受。他觉得时间流淌得太慢了,就像是浓稠的糖浆。吴雪找过他好几次,都被高杉以冷漠的态度赶走了。其实高杉并不喜欢这样,每次看着吴雪的背影,高杉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我知道伯母去世了,可是你不能这样消沉。”吴雪的劝慰让高杉有点温暖。

“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个星期,下个星期一我会恢复过来的。”高杉没说谎,他坚信见到那个男人就可以解开母亲离奇死亡的秘密,而得到高杉许诺的吴雪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终于到了周末了,高杉草草地用过午饭,刚过了一点半就朝公园跑去。到那里的时候,高杉发现人少得可怜,大多数人还在午休,只有几个老人在公园散步聊天。

“这样也好,那家伙来了很容易分辨出来。”高杉找到长椅坐了下来,过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那些老人还以为是个焦急地等待女朋友的毛头小子。

三点挣了!

高杉放下手机,抬起头迅速地环视着中心公园,没有,哪里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神秘的中年男人。

被骗了!高杉在心底愤愤地说。

“请问是高杉先生吗?”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高杉吓了一跳,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手里夹着一架黑色的大概比皮鞋盒略小点的密封盒子。

“按照约定,我来了。”陌生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杉,高杉觉得有些紧张。

“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会去您那里买一架普通的望远镜。”高杉没有坐下来,而是双手插在裤袋里,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那个,就是望远镜吗?”

“是的。”

“多少钱?”高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上,那里放着自己能找到的全部现金,他没有把握是否够。

“钱?”男人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上下打量着高杉。

“小哥,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啊。”他冷笑了几下,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香烟,然后熟练地弹出一根点燃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太明白。”高杉一下子被搞糊涂了。

“看来你母亲的确没有告诉你这东西的事情啊。”他朝着高杉走近了一步。高杉看清楚了他的脸,双眼的眼白附着血色,眼球半鼓了出来,大号的鹰钩鼻像嗅着腐肉般地朝高杉凑过来。

“她没说过这事,我是在她尸体上发现这个的,她临死前手里还抓着望远镜。”

“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望远镜不需要钱,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使用,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签一个小小的合同。”男人咧着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白纸,纸张在风中飘舞着,高杉接了过来。

很普通的商业合同,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合同的最后有一段话让高杉很在意。

【如果违反以下使用原则,客户出现任何状况公司概不负责,其中包括:

必须独自使用。

不可以在密闭空间使用。

不可以在下雨或者雷电的天气使用。

严守秘密,不可以将望远镜的事情告诉别人。

最关键的一点,观看时不可以擅自移开望远镜,也不可以被观测的对象(如果是人的话)发现。】

“古怪的规则,不过真有这么好的事吗?”高杉拿着合同,一脸的疑惑。

“使用的方法是?”

“至于使用方法,只要将眼睛对着望远镜后闭上一分钟,想象着你想要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不想看了也要闭上眼睛一分钟,再睁开眼睛就可以了。”

“请问,这架望远镜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高杉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我们可以看多远?”男人笑嘻嘻地问道,高杉愣了下。

“几百米吧,如果没有障碍物的话,极限了。”

“你有没有想过,神能看多远?”他将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高杉看到一种只有动物才具备的眼神,瞳孔慢慢缩小着。

“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使用这架望远镜,你可以看到你想看的任何东西呢?”

高杉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应该有过,就像在发现母亲的尸体时候一样。

“如果违反了规则的话。”

“会,死。”

这家伙!露出的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荧光,鲜红狭长如恶魔般的舌头卷动着从黑不见底的嘴里探了出来,吐出两个字来。

“我的母亲?!”高杉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感觉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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