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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2-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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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缜笑道:〃我倒忘了,〃银鲤〃吃饭的家伙莫要丢了。〃说罢将她放开。施妙妙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狠狠白他一眼,拾起篮子,将篮口倾斜,十指微颤,地上散落银鳞竟也随她十指颤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接二连三,鱼贯跳入篮子,一眼望去,就似一条细长银线,被一寸寸收回篮里。
谷缜从旁瞧着,忽道:〃妙妙,风部神通总不离风,故而左飞卿的〃风蝶术〃我也能够想通,但这〃千鳞〃神通却是什么道理?你为何能驾驭这么多细小钢鳞?〃
施妙妙没好气道:〃你不是很聪明么?干么问我?〃
谷缜笑道:〃你考较我么?其实我已猜到了。这道理跟船上的指南针差不多,靠的都是磁力吧,妙妙,你练的内功是不是与磁力有关?〃
施妙妙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姓施还是姓王?我干么要告诉你?哼,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狱岛的重犯罢了,如今我就要抓你回去。〃
谷缜冷笑道:〃好呀,敢情你跟叶梵姘上了。〃施妙妙面色陡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谷缜道:〃镇守狱岛是〃不漏海眼〃的事。你若不是叶梵的姘头,干么兴冲冲帮他捉我?〃话未说完,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谷缜的左颊眼瞧着肿起来,却仍是笑眯眯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施妙妙恨声道:〃我,我真恨自己,那一天知道你的恶行,我就该将你杀了,省得你这大祸害到处害人。〃
谷缜呸了一声,大声道:〃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你要杀么,老子就在这里。你施大小姐本事大,我反正打不过,十鱼千鳞,好啊,你今天若不把这一千个鳞片一个不落地钉到我身上,什么狗屁〃千鳞〃,从此江湖除名。〃说罢转身就走。
施妙妙望着他,浑身发抖,蓦地心酸难抑,双腿发软,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谷缜听到哭声,心头没的一软,转身回来,掏出手绢,在施妙妙脸上乱抹。
施妙妙见他转回,心神稍安,夺过手绢,骂道:〃蠢材,手绢都不会用?〃谷缜笑道:〃是手绢么?我还以为是抹布呢。〃施妙妙几乎笑出来,好容易忍住,狠狠打他一拳。
谷缜吃痛怒道:〃姓施的,你可以练过武的,我又不是你练拳的木桩,随便乱打。〃施妙妙轻哼一声,抹完眼泪,忽觉那手绢香得出奇,忍不住借着熹微晨光细瞧,但见手绢上绣了一对鸳鸯戏水图,图边还有一句艳词:〃敢做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施妙妙越瞧越觉不对,狐疑道:〃这手绢又是哪个狐狸精的?〃这手绢本是谷缜从菡玉那里随手要来揩嘴的,闻言心虚,笑道:〃狐狸精那么多,一天七八十只,我怎么数得过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只揣在我这儿的。〃
他索性夸大其辞,施妙妙反而不信,将手绢扔还给他,呸道:〃你少在这里臭美。〃眼见天亮,只怕街上人多,惹来麻烦,便牵着谷缜衣角,转到僻静处,低声道:〃你那朋友呢?怎么不见了,方才我见了你,一生气就忘了,若不是他冒死伤了〃风君侯〃,今天你我必然无幸。〃
谷缜摇头道:〃我也不知,一转眼便不见他,只瞧见一滩血,想是被人趁乱带走了。〃
施妙妙迟疑道:〃你是说地里那人?看那人的身手,像是地部的高手。〃
〃是啊。〃谷缜叹道,〃这丑奴儿真是深藏不露,为了躲避仇家,竟不惜自毁容貌,藏在妓院里做一个最下贱的奴婢,这份忍劲耐性,真是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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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沧海(32)
施妙妙一听到妓院二字,其他的字句尽都忘了,一把拧住谷缜的耳朵,恨声道:〃你说什么妓院?你去过,是不是?〃
谷缜痛叫道:〃你好歹也是五尊之一,怎么还像个小娘儿们?〃施妙妙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我现在是五尊了,不能再拧你的耳朵了。〃说罢松手,瞪着谷缜,叱道:〃你若不说清楚妓院的事,便试试我〃银鲤〃施妙妙的千鳞。〃说罢气呼呼拿起一只小银鲤。
谷缜一时傻眼,忙道:〃妙妙,事有轻重,我那朋友死活还不知呢,咱们须得去寻他。〃施妙妙被这一岔,不自觉间放下银鲤,皱眉道:〃不错,可你的朋友自来都是狐朋狗党,从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又会有这种重义轻生的豪士。〃
谷缜冷笑道:〃你又知道我多少事?还不是人云亦云。〃施妙妙呆了呆,凄然道:〃是呀,我确是不知道你的事,今天我就要一一问个明白。〃
谷缜望着她半晌,忽地叹道:〃那我说自己是冤枉的,你信不信。〃施妙妙也怔怔望着他,凄然摇头道:〃那些事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更何况,就算别的事是冤枉的,但你睡在萍儿的床上,还有那被单上的落红,却是怎么也赖不掉的……〃说到这里,她嗓子发颤,眼中泪水一转,滚将下来。
谷缜头大如斗,坐在身旁石阶上,望着远空发愣。施妙妙望着他,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叹道:〃阿缜,你是绝顶的聪明人,当知道大错难返的道理,我的心也好痛,可,可我于公于私,都不得不捉你回去。我,我真宁可没有遇上你……〃
谷缜冷冷道:〃少来说这些假惺惺的废话。我若回去,必死无疑。我知道,我若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嫁给他人,做你的少奶奶了。哼,施大小姐,到时候你有了孩子,记得叫他偶尔给我上上坟,免得老子一个人在下面,冷冷清清。〃
施妙妙脸上红了又白,蓦地拈起一枚鳞片,割下一缕青丝,涩声道:〃谷缜,我是〃千鳞〃唯一传人,不能轻易言死。但我施妙妙断发明誓,你若死了,我终身不嫁,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谷缜笑道:〃这种誓言,你该跟西城的天部雷部去说,我一无天部神通,二无雷部电劲,怎么打你,怎么劈你?再说了,这等誓我从小就是发着玩儿的,当得了真么?若是誓誓应验,我早被雷劈了几百次了。〃
施妙妙苦心发下的誓言被他说得形同儿戏,又羞又急,不自禁咬牙道:〃好,你不就是要我陪你死么?这次回到东岛,你死了,我也不活,这下……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也不成。〃谷缜摇头道,〃若我爹大发慈悲不杀我,又将我关起来呢?〃施妙妙倒未想到这点,不觉愣住。
谷缜笑道:〃这样吧,我若被关起来,你也要陪我坐牢,咱们两个老囚犯在牢里闲着没事,大可聊聊天,说说话,再生一堆小囚犯玩儿……〃
施妙妙羞红了脸,啐道:〃谁跟你生小囚犯玩儿。〃谷缜盯着她,笑道:〃好啊,说了半天,你就是想我被关起来,然后嫁给他人。〃
施妙妙急道:〃我哪有这种念头?〃谷缜面色一寒,冷笑道:〃若是没有,为何我在九幽绝狱三年,也没见你来救我?〃
施妙妙不觉呆住,蓦地流下泪来,跌足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好呢?我没法下手杀你,但若将你带回去,又跟杀了你有什么分别,死谷缜,我,我该怎么办好呢?〃
谷缜望着她,忽地叹了口气,道:〃你问我吗?〃施妙妙点点头,大声道:〃我就问你。〃
谷缜徐徐起身,摇头道:〃傻鱼儿,你为何一定要杀我抓我,难道就不能帮我洗雪这莫须有的奇冤么?〃
施妙妙一怔,脱口道:〃难道,难道你真是冤枉的?可那些证据……〃谷缜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要害一个人,或许还能编造出更多更毒的证据。妙妙,你跟我一起长大,难道就不知道我的为人,只会听他人的一面之辞么?〃
施妙妙一愣,却听谷缜续道:〃再说了,以我的心计,若要奸妹,会让继母撞见么?若要弑母,会让她有空叫喊么?若要勾结倭寇,又怎会留下一大叠书信?你这个傻鱼儿,不但将我想得太坏,更将我想得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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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沧海(33)
施妙妙听了,大觉有理,脱口道:〃这些话,你当年为何不说。〃谷缜冷冷道:〃当时有人肯听我说话么?〃施妙妙回想当时情景,确是群情激愤,就是自己,瞧见谷萍儿的样子,也是伤心欲绝,恨不得将谷缜一刀杀死。
想到这里,她不觉默然。谷缜淡淡地道:〃妙妙,你若不愿帮我,还请瞧在往日交情,放我一马。若我谷缜不死,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你今日的誓言……我统统都没听见,若我死了,或是日子太久,你也不必等我,嫁人生子,我也绝不怪你。〃说到这里,他眼眶没的一热,急忙转过头,大步前行,走到二十步时,泪水却终于忍耐不住,夺眶而出。
谷缜走到街口,不见施妙妙追来,方才抹去泪水,暗骂道:〃他妈的,不就是个傻女人么,天下女人多的是,老子又何必为她流泪?再说我跟她并无婚姻之约,她嫁不嫁人,关我屁事?〃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望着繁华起来的街市和早起的行人,一种孤寂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得仰首望天,喃喃道:〃陆渐啊陆渐,你又在哪里呢?〃
陆渐又来到那个无形世界,黑白分明,星斗满天,穿行在黑白的边界,望着满天星斗,他又迷惘起来,这一次,没有了诡异的叫声,也没有了巨大的猫灵,〃三垣帝脉〃处,血环如故,只是其中一环,正在他的眼前慢慢淡去,终于,再也瞧不见了。
血环消失的一霎那,陆渐忽然醒来了,周身伤口疼痛难当,又似乎涂抹了某种药物,一股凉意透肌而入,不时缓解那种痛苦。
陆渐定一定神,但觉身上包扎了许多布条,身下晃荡不已,忍不住脱口道:〃这是哪里?〃
〃这是船上。〃一个喑哑的声音传来道,〃你还痛么?〃
陆渐脱口道:〃丑奴儿?〃那丑女揭开船帷,钻了进来,独眼中透着关切。陆渐道:〃丑奴儿,谷缜呢?〃丑奴儿道:〃他跟那个银衫女子走了。〃
〃走了?〃陆渐心中茫然,蓦地想起那个女子自称东岛五尊之一,不由惊道,〃糟了,他又被东岛捉住了。〃说罢便欲挣起,却被丑奴儿按住,道:〃你伤得重,不能动的。那个,那个谷缜很狡猾,定有逃跑的法子,你先养好伤,再去找他。〃
陆渐听得有理,不好违拗她,摇头叹道:〃只有一道环了。〃丑奴儿奇道:〃什么一道环?〃陆渐不愿惹旁人忧心,当下含笑不语。丑奴儿沉默一阵,说道:〃你的体质好奇怪,那么多怕人的伤口,一夜间都愈合了,加上我的药,想必将来好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陆渐心知定是劫力的缘故,但此次自己受创太深,恢复时借用劫力太多,劫力反噬,竟将鱼和尚第二道禁制冲破了。如今三大禁制去了两道,自己却连昆仑山的方向也不知道,若是就此遭劫身灭,岂不有负鱼和尚的厚望。然而这世间许多事,即便禁制尽破,万劫不复,也是不能不做的。
想到这里,陆渐不觉叹了口气。却听丑奴儿又道:〃不过你好厉害,遇上〃风君侯〃的〃风蝶之术〃,虽然伤得厉害,却避开了所有要害,要么割中颈项,或是刺中心口,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陆渐笑笑,问道:〃丑奴儿,真奇怪,〃风君侯〃竟是来找你的,你跟他有什么仇?〃丑奴儿淡淡地道:〃你猜呢?〃陆渐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丑奴儿道:〃你可真笨,若换了那个谷缜,一早就猜出来了。〃陆渐点道:〃谷缜神机妙算,跟他相比,我真笨得很,丑奴儿你说得对。〃说罢,望着丑奴儿,呆呆出神。
丑奴儿怪道:〃你这人好奇怪,别人瞧见我这鬼样子,跑都来不及,你却一点儿不怕,还敢一直瞧我。〃
陆渐道:〃瞧着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丑奴儿道:〃想到谁呢?〃
陆渐叹道:〃想到一个相识的女孩儿,这些年,我总想着她,念着她,连梦里也梦着她。〃丑奴儿道:〃是你的情人吗?她也跟我一样难看?〃陆渐摇头道:〃她很美。〃
〃你打趣我么?〃丑奴儿道,〃她是美人儿,我怎么能比?〃
陆渐道:〃虽这么说,可你的右眼,和她真像。〃丑奴儿呆了呆,道:〃是因为我右眼跟她的右眼很像,你才救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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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沧海(34)
陆渐笑道:〃这却没干系,你不也救了我和谷缜么?这就是所谓的投之以什么报之以什么的……〃
丑奴儿接口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陆渐笑道:〃对,还是你有学问。〃丑奴儿道:〃你这话可不对,木瓜是平凡之物,琼瑶却是难得美玉,难道说我救你们不足挂齿,你们救我就了不起了?〃
陆渐不好意思道:〃这个,我不是没学问么?〃说着转过话题,笑道,〃丑奴儿,你怎么从来不笑?〃
丑奴儿淡淡地道:〃我这个样子,笑起来会吓死人的。〃陆渐道:〃你不笑怎么知道。〃丑奴儿独眼中光芒一闪,忽地起身,出舱去了。
陆渐养了一日,得劫力相助,疼痛大减,但心中挂念戚继光和谷缜的安危,总觉无法安寝,便挣扎着爬出舱外,但见四周烟水茫茫,一条寥廓大江,浩荡东去,身处的小舟系在岸边的一棵柳树桩上,岸上垂柳依依,翠华感人,是一个极幽谧的地方。
不一会儿,便见丑奴儿挎了一个篮子,穿过林子,快步回来,瞧见他,哑声道:〃你出来做什么?当心着凉。〃说罢从篮子里取出杀好的鸡鱼,就着船头的炉灶,将姜丝、椒料细细切碎,和着鸡炖得烂烂的,又在鱼身上割出细密齐整的刀口,用黄酒浸过,撒满葱蒜辣椒等调料,在锅里煎得香气四溢。
两道菜出锅,陆渐一尝,竟比当日酒楼上赢万城点的菜还要美味几分,不由赞道:〃丑奴儿,你真是好手艺。〃
丑奴儿道:〃这鱼是西南的吃法,略带辛辣,但你失血太多,胃口不好,吃一点,也好下饭。〃陆渐嗯嗯连声,风卷残云,将汤菜都吃了。丑奴儿又熬了补药递上。陆渐喝罢,说道:〃丑奴儿,你代我去城里总督府的牢狱前问问,有没有我一位大哥的消息。〃说罢交代了戚继光的姓名官衔。
丑奴儿道:〃我明天就去问,你安心养伤才是。〃
两人歇息一夜,次日凌晨,丑奴儿便去了,至午方回,说道:〃牢狱前人多眼杂,我怕风君侯发觉,没敢上前。但听城里人说,这两日,那胡大总督要问斩几个带兵不力的将官,也不知有没有你那位大哥。〃
陆渐大吃一惊,急道:〃你怎么不问清楚,不成,我要进城去瞧。〃说罢起身,却又牵动伤口,呻吟起来。丑奴儿道:〃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去?我冒些风险,再去问问吧。〃陆渐摇头道:〃不成,事关重大,我定要亲自去一趟。〃
丑奴儿想了想道:〃要去也成,我先化化妆。〃说罢钻入舱内,半晌出来,竟成了一个满头白发、容貌丑陋的老婆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说道:〃给你也化化妆。〃说罢从包袱里取出假发假须,诸般颜料,不多时化妆已毕,陆渐对水照影,只见水中倒映着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公公,不觉愣住。
丑奴儿又道:〃你身子伤疲,脚步虚浮,学老人家倒挺像,但嗓子却太清亮,到时说话,定要压低一些。八部之中,风部的追踪术最为了得,有捕风捉影之能,那天晚上你也见识过了,所以一切小心,听我吩咐。〃
陆渐暗中寻思,但觉这丑奴儿浑身透着古怪神秘,人虽丑陋不堪,但心思灵巧多慧,抑且她一个青楼贱婢,又怎会跟威震天下的〃风君侯〃结下梁子。但她不说,陆渐也不好多问,只点点头。丑奴儿又折了两根柳枝当做拐杖,两人拄杖出林,敢情此地处于南京郊外,遥遥可见崔嵬城楼。
两人沿官道走了数里,忽见远处行来一队车马,那车青布小篷,驽马二驾,但随从马匹无不神骏非凡,银络金蹬,雕鞍嵌玉。为首的一名公子,目若朗星,眉若刀裁,双颊白里透红,十分俊美,他身周的四名仆役均是锦服皮靴,额缠珠玉,唯独他一身素雅青衫,尤为醒目。
那队车马行到陆渐与丑奴儿近前,两人让至道旁,那青布小篷忽地掀开一线,传出一个柔美的声音道:〃秀儿,先停一会儿,让老人家先过。〃那青衫公子笑道:〃好啊。〃一挥皮鞭,众仆役让到一旁,陆渐听那篷中女声和蔼动听,心有所动,微微出神,被丑奴儿拉了一把,方才还醒过来,低头便走。
◇欢◇迎◇访◇问◇。◇
第35节:沧海(35)
忽又听那柔美声音道:〃这位老公公似乎身子不妥,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有病在身,日子必然艰难,秀儿……〃那青衫公子笑道:〃妈,我知道了,孙贵,给这两位老人家五十两银子。〃说罢,一个锦服仆人跳下马来,取了一封银子,交在陆渐手里。
陆渐不由呆住了,捧着银子,竟尔忘了说话,却听那篷内女子叹道:〃好孩子,难得你这份心意。恤老爱幼,乃是自古相传的美德,你定要好好记住,一善一功德,平日要多行善事,方能得到佛祖菩萨的庇佑。〃
那公子笑道:〃妈,这话您都说了好多次了,您说,我又哪一次没听你的话?〃那女子欣慰道:〃好孩子,你心这么好,不仅妈妈喜欢,佛祖也会保佑你的。〃那公子笑笑,又道:〃两位老人家快走吧,我妈还急着上〃妙化庵〃礼佛呢,再耽搁,可赶不上用斋饭了。〃陆渐和丑奴儿诺诺连声,加快步子。
那女子埋怨道:〃秀儿你催什么?老人家别走快了,当心摔着。〃那公子笑道:〃是我错了,我怕您饿着。〃那女子嗯了一声,再不多言。
待陆渐二人走过,那队车马方才出发。陆渐走了一程,回头望去,轻轻叹了口气,丑奴儿问道:〃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么?〃陆渐摇头道:〃不是,我真羡慕这对母子,母亲慈爱,儿子孝顺,而且都这么好的心肠,老天爷定会保佑他们的。〃
丑奴儿冷哼一声,道:〃你没听说过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自古以来,老天爷就不佑善人,专帮恶人。〃
陆渐虽觉不服,但仔细一想,自己所见的大富大贵者,如姚江寒、织田信长多是不仁,真正的好人如鱼和尚、戚继光却穷困潦倒,难得好报;更有阴九重、宁不空、天神宗之流为求一己私欲,无恶不作,更不用说那些虐民以逞的官军了。唯有谷缜能做到富贵而不居,可他虽然自称冤枉,但若无法洗脱,也终不过是人皆可杀之徒。
他边走边想,对这世道不禁深深绝望起来。走了约莫十里,忽听身后马蹄声响,须臾间,一匹高头骏马掠身而过,挡在道前,两人抬头一望,正是那青衫公子的奴仆孙贵。
孙贵一挥马鞭,狞笑道:〃拿出来。〃丑奴儿奇道:〃什么?〃孙二瞧她一眼,露出嫌恶之色,喝道:〃丑老婆子,滚开些。〃马鞭一指陆渐,冷笑道,〃公子给你的银子呢?拿来给我。〃
陆渐一怔,丑奴儿忍不住道:〃这银子是你家公子施舍的,你凭什么要回去?〃孙贵呸了一声,道:〃这不过是公子爷做做样子,讨夫人欢心罢了。就算买棺材,这些银子也可以买几十副了,你们两个老废物,消受得起吗?再说一次,银子拿来,若不然,我拆了你们两把老骨头,扔到乱葬岗喂狗。〃
陆渐听得怒从心起,沉声道:〃你说清楚些,到底是你要银子,还是你家公子要银子?〃孙贵笑道:〃我要又如何,公子要又如何?你管得着么?〃说罢四顾无人,便跳下马来,眼中杀机闪动。丑奴儿吃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孙贵哈哈大笑,抢前一步,右手夺过银子,左掌挥出,向陆渐胸口拍下,丑奴儿一惊,方要阻拦,却见陆渐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妄动。
陆渐但觉孙贵掌中胸口,一股寒气直透心脉,当即运转劫力,将之化解,却又故作姿态,啊呀一声,跌倒在地。丑奴儿急道:〃你怎么了?〃伸手抓住陆渐,这时孙贵第二掌已轻飘飘按向她后心,陆渐早已算准时机,握住丑奴儿之手,将劫力转化为内力,护住她后背,孙贵掌力一至,便被化解。
孙贵见两人一上一下,匍匐不动,只当已被这两掌击毙,当下右足探出,在陆渐身下一挑,将两人挑落在路边草丛之中,呵呵一笑,上马去了。
两人躺在草中,不敢动弹,陆渐但觉丑奴儿腰肢细软,触之光滑,浑不似脸上那般粗丑,正觉惊疑,丑奴儿忽地推开他,哑声道:〃你干么装死?〃陆渐道:〃这恶奴委实可恨,我想跟着他瞧瞧,若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便告诉那位公子,狠狠惩戒他一番。〃丑奴儿冷道:〃若是那公子的主意呢?〃陆渐默然一阵,摇头道:〃应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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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沧海(36)
丑奴儿冷哼一声,见陆渐纵身起来,欲要奔跑,忙道:〃你伤还没好呢!〃说罢赶上陆渐,伸手扶住他肘,发足飞奔。陆渐耳畔风生,讶道:〃丑奴儿,你……你好轻功。〃
两人循着孙贵马蹄痕迹,奔跑一程,遥遥已见孙贵骑马身影,他想必杀人取财后悠然自得,马跑得并非极快,须臾来到一座庵寺前,他将马系在庵外,绕着寺墙来到后门,推门而入。
陆渐和丑奴儿却是番强而入,眼见孙贵穿过两道小门,来到一座厢房前,房中隐约传来淫声浪语,似有男女在内欢好。
陆渐听得双颊发烧,心中惊异,想这等佛门净地,怎会有如此之事,那孙贵却似乎不敢打扰,侧耳听着,面露艳慕之色,半晌听得房中云雨收歇,方才舔舔嘴唇,笑道:〃我是孙贵,那……那事办妥了,银子也拿到了……〃
但听房中嗯了一声。不多时,房门大开,走出一人,陆渐一瞧,大惊失色。只见出门的正是那青衫公子,他脸上笑吟吟的,身后跟出一个眉眼秀丽的年轻女尼,道服凌乱,双颊春潮未退。孙贵见状,不觉咽了口唾沫,递上银封。
那青衫公子接过,递给那女尼,笑道:〃法净,这点儿银子你且收着,平素买些点心。〃那女尼幽幽瞧他一眼,嗔道:〃我不要你的臭银子,我只要你这个人。你答应过,今年让我还俗,娶我过门的,怎么老不见动静,这〃妙化庵〃就是一座空坟,住在里面,跟行尸走肉似的。〃
那青衫公子笑道:〃我不是来瞧你了么?还俗迎娶的事,我老头听了,不大欢喜,还须得我再下些水磨功夫,定要磨到他答应为止,这银子你先收着,别拧淘气。〃那女尼这才接过银封,道:〃你可不要骗我,要么我便告诉夫人。〃那青衫公子笑道:〃哪里会?我疼你还来不及,哪会骗你?你先回去歇着,晚上我再来疼你。〃那女尼白他一眼,含笑去了。
那青衫公子待她去远,笑容倏逝,淡然道:〃银子拿到了,人呢?〃孙贵笑道:〃照老规矩,一掌一个,全都了帐。〃
青衫公子点头道:〃万莫留下把柄,教我妈知道了,可不大妥。咱们做儿女的,孝心最为要紧,事事总要顺从她一些,只不过照她这么乐善好施,见人就给银子,就算金山银海也填进去了,故而咱们做儿女的,也须得想法补救补救,总不能她做活菩萨,咱们做叫化子吧。〃
孙贵笑道:〃公子高见。〃那青衫公子又道:〃法净这妮子一心闹着还俗,太也麻烦。本想给她些银子,让她自生自灭,谁知她竟有些痴气,非我不嫁……〃
孙贵接口笑道:〃谁叫公子有潘安之貌,谢安之才,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喜欢。〃青衫公子笑道:〃你这马屁精,这马屁越拍越顺了。哈哈,潘安之貌,谢安之才,亏你说得出来,不过也算精当,但你说说,这法净如此胡缠,该当如何对付……〃
孙贵欲言又止,嘿嘿直笑。那青衫公子瞧他一眼,笑道:〃罢了,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又道,〃陈子单约我申时在燕子矶会面,你们须得准备准备。〃
这时间,忽有一个小婢急匆匆走来,说道:〃夫人礼佛完了,让你去用斋饭。〃青衫公子笑道:〃我知道了。〃说罢整整衣发,仪态潇洒,随那小婢去了。
陆渐在暗处瞧得目眦欲裂,几欲冲出,却被丑奴儿扯住。待得孙贵去远,陆渐闷声道:〃丑奴儿,你干么拦着我,这公子哥儿真是衣冠禽兽。〃
丑奴儿冷冷道:〃他武功很高,你又有伤,只怕对付不了。〃陆渐道:〃武功高就可以胡作非为么?〃丑奴儿道:〃不错,若你武功天下无敌,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陆渐听得气恼,起身便走,走了一程,忽又道:〃丑奴儿,那公子哥儿待会儿与人在燕子矶见面,会不会做什么可恶事,我们须得瞧瞧。〃
丑奴儿道:〃燕子矶便在不远,我识得路。〃
二人沿江而行,来到燕子矶附近,伏在远处观望。过不多久,便见孙贵领着三名锦衣奴前来,背负刀剑弓弩,瞧瞧四周,便各自散开,藏在木石之后。陆渐瞧得咬牙,心道:〃这些人果然想做坏事,也不知是算计谁人,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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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沧海(37)
不一阵,又见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飘然而来,站在矶前,左右顾望,神色颇是焦虑。忽听有人笑道:〃子单兄,久等了。〃陆渐掉头望去,只见那青衫公子手摇羽扇,牵着一匹骏马,笑吟吟走了过来。
那陈子单见了他,松一口气,笑道:〃沈秀老弟,你果然守约。〃沈秀笑道:〃子单兄有约,小弟岂敢不来?不知子单兄有什么事?〃
陈子单苦笑道:〃老弟就会打趣,我来还不是为了徐海大人么?不知胡总督意下如何,能否宽赦徐海大人的性命,容他将功补过?〃陆渐听得心中一震:〃他们说的徐海,是否就是四大寇之一呢?〃一想到与谷缜洗脱冤屈大有干系,便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凝听。
沈秀笑道:〃你的话,我跟胡大人说了,你的银子珍宝,我也给了胡大人。〃
陈子单喜道:〃胡总督怎么说?〃
沈秀抿了抿嘴,眼角厉芒一闪,嘻嘻笑道:〃胡大人说,徐海纵横半生,怎么突然想起投靠朝廷?如今陈东、麻叶都被朝廷杀了,四大寇只剩其二,徐海若能将汪直和他的义子毛海峰献给朝廷,或能将功补过,在朝廷中混一个出身。〃陆渐听得心头突突直跳,心想这徐海果然是四大寇之一,这么说这陈子单也是倭寇一流,而这沈秀是何身份,听其言辞,与这陈子单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浑叫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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