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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绘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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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邪脚步轻柔地走近了。他撩开帐子,黑暗中看不清虞笑嫣的面容,却听得见她浅浅的呼吸声。他摸索着握住了虞笑嫣的手。
虞笑嫣不动也不敢动,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江无邪知道她还醒着。
江无邪突地俯下身子在虞笑嫣的手背上亲了一下,温存、明净,不带一丝旖念。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放下她的手,径直去小榻上躺下了。
虞笑嫣睁开眼睛,入眼一片漆黑。平静了才一个多月的江府又该热闹了!。。。
第022章 奉茶
晨光微明,南院墙头早起的鸟儿喁喁私语。
一个婆子轻手轻脚地扫着落叶。邀雨和抱月候地门外,只等主子起身便侍者洗漱。一个笨拙的身影晃进了南院。待那人走近了,邀雨见是昨日刚被二夫人认进家门的吴氏,便陪着笑脸:“吴姨娘可起了个大早。你身子重,怎么不多睡会儿?”
陈婉如仍然穿着昨日进府时的粗布衣服,手中的托盘里是两盏热茶。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吴姨娘”便是自己。抱月见她不吱声,忙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邀雨顺势搀着她坐下了。她们都明白,二爷昨夜虽然没有留在这位姨娘房中,但冲着她比二夫人早鼓起来的肚子也应该对她客气点。两人都暗暗打量着这位新姨娘。不细看,还真和故去的老夫人是一个巴掌拍下来。唯有左边额头上那粒暗黑的胎记可以区分一下。
陈婉如挤出一丝笑容,客气道:“二位姐姐有礼了。我是乡下人,不懂得规矩。不过我昨日才进府,新妇进门要给正房夫人奉茶的礼数可不敢忘。这不,我刚刚沏的热茶过来,只等夫人和二爷起身了。”
一听她说话的口音,再加上谦卑的语气,邀雨和抱月交换了下眼神。这真正不是老夫人呢!
虞笑嫣一夜本就睡得不安生,咋地听见外间有人说话,便醒了过来。她刚一起身,哪知陈婉如竟端着两盏热茶冲了进来。邀雨和抱月竟然没能拦住她!因着她笨重的身子,哪敢使力拉她呢?
于是,陈婉如进房时,江无邪刚从小榻上坐起身来。虞笑嫣静静地看着陈婉如,一言不发。
陈婉如唇角展露一丝得逞的笑意。原来他二人果真没有同床!她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欢畅了。一起跟进来的二婢见这般光景也是傻了眼。
江无邪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做什么?”
陈婉如乖觉地端起一杯茶,直楞楞地跪伏地虞笑嫣面前,茶盏举过头顶,恭顺道:“夫人请用茶。”
江无邪冷冷地将二婢喝退,想要伸手去扶起陈婉如。伸在半空地手却又生生地缩了回来。
虞笑嫣因着自己和江无邪分床而睡的事被撞破,不出一天,江府上下便等着看她的笑话了!她讥诮道:“吴姨娘还是起来吧。你若真心跪我,便不要当着二爷的面跪!”
虞笑嫣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江无邪独自面对惺惺作态的陈婉如。
江无邪叹了口气,将陈婉如扶了起来。他见她还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便不悦道:“怎以还穿这个?戏也做完了。你也得偿所原了,难为你还用得惯这种粗陋的东西。”
陈婉如娇媚地一笑:“无邪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江无邪直盯着她隆起的小腹出神。
陈婉如眸光一转,娇声道:“王嬷嬷说‘酸儿辣女’,我害喜时最喜食酸,一定是个儿子。”
江无邪抬起手抚过她的额头,这个女子如果没有那么多鬼心眼儿,还是当初金水桥边那个纯洁美丽的女子多好啊!
陈婉如是极聪明的人,只江无邪一个眼神便明白他心中有不畅快,忙伏小认错:“你还是怪我没和你商量么?如果和你商量了,在别院里你会让我死遁么?如果和你商量了,你会让我进府来么?我不是自己吃不得苦,而是不想让孩子见不到爹!你摸摸,他在动了!他一定是吵着想得爹爹说话了!”
陈婉如拉过他的手按在肚子上。
江无邪果然感到手心被她肚子上冒起的小包顶着。当初江无邪执意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那是因为这个孩子不能见光。如今陈婉如兵行险招,步步为营。为她,也为孩子谋得了一个合理的身份。江无邪第一次感到了这个幼小的生命与自己竟是这样亲近,心中已是软成一片。再多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额头上是怎么回事?”江无邪问。
陈婉如轻描淡写地道:“王嬷嬷用绣花针刺的,她的针脚可细了,痛到最后几乎就没知觉了。刺好了再调些淡墨和着破皮的血珠儿融入皮肉,伤口结痂之后便是这样了。”
字字都像绣花针刺到了江无邪的心上。他动容地搂住陈婉如,柔声道:“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陈婉如顺势道:“可是我见了虞笑嫣还是得尊她一声‘夫人’,对她行跪拜之礼……”
江无邪放开她,肃容道:“这个你想都不要想!我的正房夫人只能是虞笑嫣!”
“她有什么好的?如果她真的好,你怎么现在还和她分床而睡?”陈婉如仗着江无邪之前的心软,胆子壮了起来,“如果你是因为老太爷的话而不好做,这事交给我来……”
“够了!”江无邪额角跳出两条青筋,寒声道,“你自问你有哪点配做江家当家主母?”
陈婉如之前的欢喜被他喝得半点不存,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得意而忘形了,忙补救道:“我知道,之前我耍过很多小心眼儿……我给香婵和香雪送的玉兰、熏香都是让女子不育的……我只是想让我来给你生下长子。以后,你爱怎么样都行……”
“你好像还忘记了秋夕流掉的那个孩子!”江无邪漠然地拂袖而去。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警告道:“不要把你的歪心思用在虞笑嫣身上。自己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陈婉如凄婉道:“你就这般护着她么?”
江无邪冷笑道:“她哪里用得着我护?她的心胸之宽阔不输男儿。如果论耍心机,十个陈婉如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你现在是吴欢!我这是在护着你!”
江家在上京颇负盛名,但江无邪纳妾生子这样的事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但如果这个小妾居然生得和江家刚刚过世两个月的老夫人一模一样,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上京没事做的闲人多,来江府来的闲人也多了起来。
虞笑嫣明知人家来做什么,每次待客专门将陈婉如带在身边。额头上的胎记和一口源州话,愣是让看过她的人哑口无言。
当然,慕名而来的也有不是闲人的。比如,陈品正的夫人。
陈夫人刚在厅里落坐,虞笑嫣便带着陈婉如来了。陈婉如只等虞笑嫣一介绍完陈夫人,便恭恭敬敬地跪下了:“侄女吴欢问表舅母安!”
陈夫人又惊又怒,睨了两眼她滚圆的肚子,便沉着脸走过去撩起她的袖子。陈婉如那次去明香寺回家途中遭变,右臂上受过伤,有一条长约一寸的印记。不为外人所知。
白嫩如新藕的肌肤上印记虽然淡了,但清晰可辨。陈婉如坦然地迎着陈夫人怒火熊熊地目光,唤道:“表舅母!”
陈夫人前后一思量便明白了个中始末。她胸口起伏半天后,异常冷漠地道:“你表姑姑在世时,二夫人侍奉周到。她过世时,二夫人处事周全。没想到你这个没良心地反倒背着二夫人和二爷勾搭上了!这不是往她胸口子上插刀么?也罢,从此陈家与你再无瓜葛!你今后也不要对人说起是陈家的表亲!”
陈婉如鼻子一酸,这就是宠了她多年、如母亲般慈爱的嫂嫂么?她竟用了“勾搭”这个羞人的词,还说了这么绝情的话!陈婉如不甘心:“我还没有见过表舅呢……”
陈夫人嫌恶地挣脱陈婉如拉着她袖子的手,狠声道:“你做了这般下作的事,你表舅见了你只怕会拉你去沉河!”
陈婉如凄婉一笑,从她和江无邪越过继母继子那道坎时便料到了有今天!从此世上再无陈婉如了,只有江家小妾吴欢!。。。
第023章 中秋
八月中秋,月圆人圆。
这是虞笑嫣在江府过的第一个中秋,也是陈婉如化身吴欢后名正言顺地和江无邪过的第一个中秋。一起赏月分饼的还有江无邪的两个姨娘和三个妾室。不出虞笑嫣的意料,陈婉如很快便将秋夕拉拢了。两人行从同步,亲如姐妹。久不露面的王嬷嬷也被江无邪“请”回府来侍奉陈婉如了。
所有主子下人其实都明白,今晚的赏月,主角只是二爷、二夫人和吴姨娘。
下人们一早便在院中摆好了果饼茶水。桌椅安放妥当,椅子上还铺上了厚实的软垫,毕竟已是秋寒时节了。
虞笑嫣木然地看着娇憨地与江无邪说笑的陈婉如,心中释然。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欢喜的,这个中秋也算圆满了。
两个老姨娘四十岁上下,都是江府的家生奴婢出身。自幼便在江府长大,老太爷在世时是老太爷的贤内助,如今也打理着江府上下的家务事。两人都忠厚朴实,反观江无邪的几个妾室,香婵和香雪倒也本份,秋夕有陈婉如压着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虞笑嫣性子清冷,这样的场合她也省得许多言语。倒是陈婉如娇声蛮语,不时地和江无邪撒着娇。
“二爷,大家枯坐无趣,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可好?”陈婉如已有多年没有这般公然热闹过了,当初闺中行乐的事让她念念不忘。
虞笑嫣略一皱眉,直言道:“吴姨娘也是个聪敏的人,来了上京数月,也学了些上京话吧?慢慢地把你那口源州话丢了吧!”
陈婉如的笑容僵在脸上,负气地道:“我学不会!”
虞笑嫣淡淡地道:“王嬷嬷祖籍源州,算是你的同乡吧?她会的,你也会。”
王嬷嬷心头一紧,便急急地替她应承下来了。
陈婉如不满地睨了江无邪一眼。江无邪道:“笑嫣说得极是,我听着一口源州话也极刺耳。”
正说着,下人来报,舅爷来了。
虞之远拎着两盒安河的糕饼送给江无邪,在座的都清楚这是备给虞笑嫣的。
虞笑嫣却急了。昨日月成华着人送来了张请柬。上京贵族女子每月都要以花结社,或谈诗词,或论琴画,或评析天下风流雅事,甚至对于时弊也可有所针砭。由于不局限于女儿家的闺房琐事,且因着只是一帮年轻女子,就算在某些时政话题上敏感了些也无人追究。渐渐地在上京贵女圈内风行开了。每月都会借着一种花儿推举一个社主。月成华前几年因着为母守孝,花社都不曾参加过。她是上京中除了公主之外,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了。有人相邀,她便毫不客气地做了八月的桂花社主。
能入得花社的女子都是出身尊贵的大家闺秀。出了嫁的除非是像高密侯长女月成琼这样身份的女子。像虞笑嫣这样小门小户又嫁作商人妇的女子是不可能得到邀请的。就连当初的陈婉如也没能有幸参加过一次花社!
月成华当了这桂花社主却宣布了一条极为震撼的规定:邀请一些上京的青年才俊一道品桂花。而花社就定在中秋之夜。
月成华的这一举措道出了许多贵女的心思。她们得了为数不多的请柬,莫不立着名目送到自己欣赏的男子手中。大家都以为月成华会给内阁侍读虞大人送上一份请柬,结果她却只给虞笑嫣送了一张。
月成华有她的骄傲,虞笑嫣岂能不懂?当下她便着人将请柬送到了虞之远手中,并带话让他务必参加。结果虞之远竟然跑到江府来了。这让虞笑嫣怎能不急?她暗自后悔当初结虞之远说了那些话,虞之远又鲜少来江府,兄妹二人自那次别后竟没有什么机会单独相处!月成华的一片苦心又给辜负了!
虞之远仿佛看透了虞笑嫣的心思,笑道:“刚刚从高密侯的明澈园回来,多饮了几杯,正好来向妹夫讨杯茶喝。”
虞笑嫣反倒更加惆怅了,算着时辰,开社应该不久,虞之远便走了,是不是因为自己那番话让虞之远对月成华有了成见呢?
江无邪朗声笑道:“哥哥来赏月哪有只喝茶不饮酒的理?”
陈婉如一听虞之远竟然受邀去了桂花社,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当初以她的姿容才情,若能有幸去了花社,哪怕只得一回,也会攀上更多的上京贵女。保不准自己与柳小王爷的婚事就成了,哪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她含酸道:“舅爷正好尝尝江家的酒和高密侯家的酒有何不同。”
这话一说,虞笑嫣也不好阻止了。虞之远酒量甚浅,也只得含笑应承下来。
陈婉如自认扳回了些颜面,便道:“寡酒无味,不如我们来应景赋诗可好?”
江无邪觉得可行,自是允了。
陈婉如自小被陈品正延师教导,她的诗作被陈品正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去。曾经也博得才女的称号。可惜陈婉如刚刚小有名气,还不曾在上京贵女中露露脸,便发生了那桩变故,十六岁便嫁给了江老太爷,当年便成了寡妇。她才思敏捷,不多时便得了四句:“残云敛尽独清寒,迢迢银汉隔不断。只恐玉蟾赏不够,今夕人月两团圆。”
吟诵完毕,陈婉如公然拉起江无邪的手抚上她的肚子。江无邪忆及当初对陈婉如一见倾心,再见时她已成了他的后母。现在终于走到了一起,眼看儿子便要出世,心里最柔软的一角被触动了。明知当着虞之远和虞笑嫣的面,陈婉如的举动出格了,他也不忍将手拿开。
虞之远今日一来是想和妹妹一同过中秋,二来也是听说了江无邪突然多了个怀着六个多月身孕的小妾,想来安抚一下虞笑嫣的。不得不说,这个叫吴欢的小妾的确有着和虞笑嫣的贞静大相径庭的媚态。刚刚一作诗,也展露了她的才情。而她的行止分明又是恃宠而骄的形状了。像江无邪这样的人物,有几房妾室不足为奇,可若是个个都像吴欢这样,虞笑嫣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虞之远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赞了陈婉如的诗作,转向虞笑嫣道:“笑嫣,当初你在闺中也是喜欢吟风咏月。作一首来听听,可是都放下了。”
虞笑嫣本不屑和陈婉如一争高下的。虞之远这样说了,她也不发推却。陈婉如之前把她暗讽为阻路的“残云”,她心中不爽,片刻后吟道:“皎皎霜影转庭院,盈盈流光悯尘间。素娥易低人易散,不争朝夕惜年年。”
一句“素娥易低人易散”已让陈婉如的小女人情态落了下乘。江无邪默默地念了一遍“不争朝夕惜年年”,一时心念丛生,不自觉地从陈婉如手中抽回了手。
虞之远喝了几杯酒后,便称醉起身告辞。虞笑嫣急急地追着去送他。江无邪本要同去的,虞笑嫣道:“二爷在这里陪着姨娘们,我去去就来。”
江无邪心知虞之远定要问起陈婉如的事,便由他兄妹二人去说体己话了。
月光清寒,树影婆娑,虞之远忽地止住步子,抓住虞笑嫣的手问:“笑嫣,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虞笑嫣嗔道:“哥哥吃醉了,哪有的事呢?”
虞之远叹了一口气:“这事我本不该过问的。今晚见那吴氏,最是个能兴风作浪的。以你的心性,还是留心些好。”
虞笑嫣自是含笑应下了。
虞之远谓叹道:“你比她进门早,按理……阿爹写信来不时问起你的进况。子嗣问题又是常念叨的……”
虞笑嫣强笑着岔开话题:“哥哥去明澈园怎么不多呆会儿呢?”
虞之远淡笑道:“笑嫣,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这事你别操心。”
“成华她很好……”虞笑嫣情急之下几欲将月成华与高密侯的行止完全不同的话说出来了。
“我都明白。”虞之远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跟着掌灯的下人。
不觉中已到了江府门口。虞笑嫣依依不舍地看着虞之远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七夕快乐!蔻祝亲亲们爱情美满!。。。
第024章 夜客
月华如练,更照得宅院内花影婆娑。花厅外植有几棵铁脚海棠。虞笑嫣从别院搬回来时,海棠花期正盛,满树繁花十分讨喜。如今枝头挂着一溜儿拳头大的皱皮木瓜。月下看不分明,只见圆滚滚的果儿满枝都是。虞笑嫣信手摘下一枚。
身后跟着掌灯的一个粗使的丫头。见虞笑嫣这样,便上前笑道:“二夫人若喜欢这木瓜,明儿着人采些来制成蜜饯最好了。往年老夫人在中秋都会采了皱皮木瓜做蜜饯的,酸酸甜甜的,极是开胃呢。”
“哦?你也尝过?”虞笑嫣随口应道。
那丫头一直在后院做些浣衣打杂的事。因着中秋,合府上下人手不够,便将她调来在外围侍候。她见虞笑嫣来了兴致,便起了攀附之心。若能被二夫人相中调到南院当差不比在后院做粗活来得体面?于是,她讨好道:“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是制蜜饯的好手,府里铁脚海棠除了前院,东院两位老姨娘院子里也有好几株。秋下,王嬷嬷做了蜜饯也会送往各房。奴婢从东院的婷花姐姐那里尝过。”
虞笑嫣不置可否,淡淡地让那丫头自行回去,她要一个人在前院走走。
虞之远的话无疑是一记重锤,敲打得她缓不过劲来。无论她是否乐意,她这一生都是江无邪的夫人了。子嗣问题不容小觑。她从小受到的训导便是相夫教子。夫,显然是她相不了的了。子呢?她和江无邪现在这样,又哪来的子呢?
不觉中,她已走到了北院之外。离众人赏月的樟怀园已是很远了。北院虽是江无邪的妾室住的地方,却也不比南院差。院外那一池碧水就让虞笑嫣极为喜欢。池上建了一座亭子。月光下,池水轻漾,微光点点。
虞笑嫣扶着半人高的木栏杆走进了亭子。四下一片寂静,流水的声音便分外清晰。一个人赏月也能赏出别样的曼妙。
凝神间,只听得有人在窃窃私语。一时又听不明白。因着过节,府里但凡不在主了跟前侍候的下人都三五成群在去自寻乐子去了。没想到不有人和她一样喜欢躲在人群之外。必是哪房交好的丫头了。
说话声近了。
“……二夫人没怀上,倒让后来的赶了先……”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没听说么?今儿有人说,二爷和二夫人虽然同床却一直没有圆房……二夫人是石女呢!”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近了。
虞笑嫣如遭雷击。陈婉如使的都是她不屑的下三滥的手法。她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有效。直到那两个婢子走远了,虞笑嫣才从亭子里走了出来。她面色如常地回到樟怀园。
江无邪多半是受了陈婉如的盅惑,竟然命人拿出一管洞箫吹奏起来。箫音沉郁明静,因着吹奏者的心境,一曲《边关月》竟让他奏出了喜庆。
虞笑嫣知道江老爷子满腹经纶,也见识过江无邪的字,没想到他还精通音律。这在商贾之家实在不多见。这也难怪了,出身官宦之家,当年又在上京小有名气的陈婉如会对他动心,想来除了他那过人的相貌还有他的才情吧。
一曲完毕,赞叹声四起。自然是几个妾室了。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陈婉如了。陈婉如倚在椅背上斜睨了虞笑嫣一眼,笑道:“二夫人这去送舅爷一送就是小半个时辰。错过了二爷讲的笑话,委实可惜呢。”
秋夕也是笑意盈盈地道:“二夫人手里拿着什么宝贝呢?怎么一直舍不得丢开呢?”
虞笑嫣这才发现那只皱皮木瓜还被她握在手中。不觉中,青黄的皮上已被她掐出了许多弯弯的印子!她的心终是做不到她的脸那么平静!
“木瓜!”陈婉如惊喜道,“姐姐可否将木瓜赏了我?我这两天正觉得口中寡淡!看到这木瓜便想起木瓜蜜饯酸酸甜甜的滋味了,馋得慌。”
怀孕之人喜好个新奇的零嘴本是常事。虞笑嫣却偏不想与她方便:“源州那地方什么时候也种得活铁脚海棠了?”
陈婉如一怔,虞笑嫣走后,江无邪可谓对她百依百顺。一时忘形,竟将这茬给忘了。
虞笑嫣又道:“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乱吃东西。但凡进口的吃食,都让王嬷嬷先尝过了才下口。吃坏了肚子,对胎儿可不好!”
虞笑嫣一席话合情全理,将陈婉如可能做的文章都给堵死了。江无邪附合了几句后,起身给两位老姨娘敬酒。一时,几个妾室也纷纷效仿,向虞笑嫣敬起酒来。
虞笑嫣推拒不过,也吃下了几杯。不觉有些头昏,她便扶着小慧准备回房了。江无邪倒是体贴地安抚了几句。
南院中的婆子丫环都各自去过节去了。虞笑嫣也让小慧小娟回自己房中去乐和,还特意赏了她们几碟饼饵。
忍冬花期将过,只得零星的几苞蕊儿藏在藤蔓之间。纵是月光皎洁,也看不真切。唯有醉人的香味弥散开来,沁人肺腑。
虞笑嫣木然地坐在石凳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没做,已是累了。
“夫人可是在笑我么?”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南院是虞笑嫣和江无邪的正房,白天也鲜少有男仆入内,晚上便更不可能了。那人说话透露着一股子轻佻劲,虞笑嫣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斜倚在一棵柳杉上。只那一从遮住了大半张脸的胡子便让虞笑嫣认出了他是谁。“你来做什么?这是江家内院,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夫人,我们错过了七夕,可不能再错过中秋了。”莫言随际走近了,直楞楞地坐到了虞笑嫣身边。
虞笑嫣倏地起身,寒声道:“看你也不像是卑鄙无耻之徒,这等翻墙入室的事想必你也不屑为之。马上从江家大院里消失,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莫言幽幽一叹:“夫人这话伤人心呐。我以为夫人是懂我的心的。再说翻墙入室我也不是头一回了。那一个多月,我送夫人的栀子可还喜欢?”
“栀子?”虞笑嫣心中一动,继而嗤笑道,“还拿你种的那一院栀子说事么?可惜让人做了顺水人情了!”江无邪那些天每每来她房里午睡,在离开时都会有一枝栀子出现在他手中。那栀子是怎么进入江府的她不屑追究。只要当时陈婉如住在松林坡,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每日清晨,我都会剪刀院中开得最娇艳的一枝。然后潜入府中,奉到你的梳妆台前……又岂是顺水人情呢?”莫言把个怨妇的腔调学了个十足。
虞笑嫣半天回不过神来:“你是说那些栀子都是你送来的?你倒底是什么人?你竟替她送花给二爷!”
莫言哀叹道:“听你这么说,那花竟是江无邪给得了去。可惜我大半天大半天地蹲在房梁上等他入睡呐!”
虞笑嫣大骇!一直她都以为那花是江无邪命人去别院采来的,或是陈婉如着人从别院送来了!如果真是莫言送来的,江无邪每日见她房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枝栀子该作何感想呢?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涌上她心头。
“夫人莫怕!你和江无邪不是有名无实么?我都看到了。”莫言试着再靠近了虞笑嫣一点,“难得夫人能在明香寺外一眼便看出我不是一般的乞丐。现在我这只飞鸟倦了,想要返巢了。夫人在江家大宅里过得不好,不如随我一起回家,我待夫人定不会如江无邪那样让如花美眷闲置!”
虞笑嫣听他越发说得难听了,羞愤地起身。莫言一个闪身堵到了她面前大胆地拉起了她的手。
虞笑嫣又惊又怒,却不敢叫出声来。两人就这样你推阻地挣着。电光火石之间,虞笑嫣福至心灵,她异常冷静地问:“你和江家新故的老夫人陈婉如是旧识吧?”
莫言一愣,虽没松开手,但力度明显减弱了。虞笑嫣顺势抽回了手。
“你们在做什么?”院门处传来一声暴喝!月光下,江无邪疾步走来的身影任谁都看得出带着熊熊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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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守候
“你们在做什么?”江无邪怒气冲天地走近了。
莫言倒真做出了一副被捉奸的样子,心虚地丢开虞笑嫣,一言不发,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不是为我而来。”虞笑嫣反倒冷静了下来。
江无邪怒极反笑,“难道他是为我而来么?”
虞笑嫣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索性闭口不语。这在江无邪看来却是将她在南院与人幽会给坐实了。尽管他相信虞笑嫣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就看不惯虞笑嫣那副“清者自清”的模样。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她口头服下软,他都不会再计较的。
江无邪粗暴地拖着虞笑嫣往房内走,也不点灯,直接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床上。虞笑嫣尚未回过神来,江无邪已覆上身来,猎住她的唇便是一顿啃咬。虞笑嫣的奋力挣扎反倒激起了江无邪内心的恶劣趣,他大力地撕扯着虞笑嫣的衣衫,不几下,几声布帛破裂的声音之后,虞笑嫣身上已不着寸缕!男女体力上的差别让虞笑嫣的抵抗显得十分无力,她挣得气喘吁吁。
入手的幼滑细腻让江无邪兴奋莫名!他忽地起身下床,点燃了桌上的烛台。他就想看看虞笑嫣在这种情况下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还是一副淡出尘埃的样子。
虞笑嫣惊恐地防备着江无邪的下一步举动,一边手忙脚乱地扯了床上的薄被遮住赤M裸的身体。江无邪十分满意地脱下身己的衣袍。这样的虞笑嫣才像是凡间可以让他恣意亲近的女子!
江无邪邪笑着扯掉薄被,双手精准地攫住了她胸前的丰盈。不带一点怜惜的搓揉,虞笑嫣吃痛,眸中泛起点点水雾。这个人就是她的夫君!迟到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因为爱怜,而是因为他撞到了她与其他男子在南院“幽会”!
虞笑嫣想到了虞之远的话,心中最后那一丝不甘也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漠然。江无邪恼怒地看着虞笑嫣那双又归于宁静的眸子,突然什么兴趣也没有了。
“木头!”江无邪恶狠狠地扔下两个字,起身穿上衣衫后扬长而去。
虞笑嫣有一丝庆幸,又有一点莫名的失落。她缓缓起身将破败的衣衫收拾好后,穿上一身中衣躺下了。
不料,不多一会儿,江无邪去而复返,也不正眼看虞笑嫣一眼。自己在小榻上躺下了。
待到他平缓的呼吸声响起,虞笑嫣叹了口气,起身将一床薄被盖在了他身上。夜凉秋寒。
第二天,江无邪也没再提昨晚的事,早饭过后,着人将虞笑嫣请到了书房。
这是虞笑嫣第二次到书房来。第一次在这里受到的屈委历历在目。这一次,她几乎可以想见江无邪因着昨晚的事又会给她什么小鞋穿了。
果然,江无邪打开一个暗格,拿出一本包装精美的册子扔到虞笑嫣面前:“照着画一本!”
上一次他是报复她,但还找了个高密侯生辰的借口。这一次,他连借口都不找了。虞笑嫣瞟了一眼那册子,《花事》,听书名就不是什么了东西。
江无邪挫败地看着虞笑嫣贞静依然,磨墨、调色有条不紊。他负气道:“不要有样搬样,画出点新意来!”
“新意?”虞笑嫣懵了。
江无邪邪笑道:“如果只是照着画,上京胭脂巷,出上几两银子,会画的多了去了。夫人画技高超,自然比原册有所突破才好!”
这一次,虞笑嫣再也不能笔法从容了。江无邪走了半天了,她也没能落下一笔。让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画春M宫,还得画出新意来!
《花事》同上次的《秘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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