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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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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婢女上前来替阿依拿了药箱,阿依跟着燕娘离开明玉的寝室,在花园内曲折迂回,最终停在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前。舞乐声与女子们柔腔百转的吟唱声交织在一起,比刚刚在明玉那里听得更真切,原来这里竟不是主楼,不过想必此处离主楼已经很近了。燕娘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出言解释道:“这里都是给一些上了年纪的和一些病了的小姐们居住,图个安静。”
阿依点点头,跟随她上了二楼,七拐八折,来到一扇紧闭的门板前,门槛外还放着已经冷掉的饮食。燕娘见状皱了皱眉,命人将托盘端走,紧接着上前用手将门拍得啪啪作响:“小小,小小,把门开开!”
然而她拍了半天,室内却鸦雀无闻,燕娘不耐烦了,蹙眉倒退半步,她身后的彪形大汉立刻上前,抬起脚咣地将门踹开,发出的噪声把阿依吓了一跳,心里正感慨秀春楼的妈妈果然彪悍,燕娘已经大步踏进去。
一股因为密闭许久空气不流通导致*变质的味道迎面扑来,呛得人皱起眉,室内的所有窗子都被挂上厚重的帘幕,明明是白天,却一片漆黑,让阿依好几次差点撞上外室的矮桌矮凳。隐隐的,有女子猫似的哭泣声自细密的竹帘内传来,南墙的窗子下是一张已经被砸烂的妆台,一架被四扇屏风遮住的床榻上,一名已经瘦成皮包骨的少女正将头埋在双膝间嘤嘤地哭泣,大概是许久没吃东西,她的哭声很无力,肝肠寸断的,听起来十分可怜。
“把窗子都打开,这么黑我看不清楚,再说这屋子里不通风对她也没好处。”阿依眉微蹙,沉声说。
燕娘一摆手,两个早已受不了难闻气味的婢女急忙去将窗上的帘幕全扯下来,打开窗子,此举却刺激到了小小,她一边拼命遮住脸,一边在床上又哭又嚎地大叫道:“不要!不要!把窗子关上!”却没人理会她,于是她哭得更厉害。
待明亮的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阿依才看清,这位小小小姐也不过十五六岁,乌黑的长发,纤瘦的小脸,丰满的身材,是时下最流行的美人类型,只是现在那身如牛乳一般雪白滑嫩的肌肤上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斑和水疱,有些水疱已经开始脱屑,斑斑驳驳,疤疤癞癞,十分恶心,让人只看一眼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小,有大夫来替你诊治,你快别闹了,好好听大夫的话!”燕娘呵斥道。
小小一愣,体内油然而生一股希望,慌忙抬起头,然在看清阿依的一瞬,眼底熊熊的火焰却霎时熄灭下去,重新将头埋在膝盖里,喃喃地道:“妈妈你又哄我!”
如此失礼,燕娘登时恼火起来:“小小,不许无礼,这位是百仁堂的大夫,来替明玉诊病,顺便过来看看你,大夫让你做什么你给我老实听着!”顿了顿,望向阿依,“大夫,你看她……”
阿依已经用帕子包住手,走上前仔细观察小小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有多处因为被抓破导致溃烂,皮损中央局部有自愈倾向使皮损处呈现环状或多环状,边缘凸起,界限分明,好像铜钱一样。
“痒吗?”她询问。
小小没想到她会靠近自己,在阿依拉起她手臂的一刻,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呆呆地望着阿依,听见问话也愣愣地没有回答。
“大夫在问你话!”燕娘皱眉厉声道。
小小吓了一跳,慌忙点点头。
“把衣服脱了,全都脱了,我看看身上。”
“嗳?”小小再次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她。
“大夫让你脱衣服,还不快脱!”
小小再次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脱去亵衣,解了裙子和抹胸,最后只剩一条半截的薄纱短裤,她提着裤子呆呆地望着阿依,像是在问还要继续脱吗。
原来青楼姑娘们的亵裤是半截的纱裤,阿依继续说:“全脱了,我要看你全身。”
小小点点头,脱去纱裤,赤身坐在她眼前。阿依弯下腰在她身上细细地查看一遍,所有皮肤包括股沟里全部是密密麻麻正在脱屑的水疱,与花柳病的症状的确有些类似,不过……
她诊查过小小的背部,让她重新翻过身,认真地道:“把腿张开。”
小小用一种怪异的眼神震惊地望着她,其他人同样瞠目结舌,阿依被她们瞧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我只是想看你腹股沟里面有没有,我一个姑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一语未了,几个惯经风月的妓子皆面红耳赤,小小红着脸张开双腿,阿依也顾不得周围尴尬羞赧的气氛,急忙歪着脑袋细心地检查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癣与猫
阿依在小小的双股间细致地查验了一番,方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开口说:“这并非花柳病,只是体股癣而yi“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精神皆为之一振,燕娘喜上眉梢,慌忙问:“姑娘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不是花柳病?”
与此同时,小小更是激动地一把握住阿依的手腕,泪花泛滥,与燕娘异口同声地问:“姑娘,我真的不是花柳病吗?”
“即使是体股癣,也会传染给其他人。”阿依望着她的手,小声说。
小小微怔,慌忙收回手,怯生生地道歉,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冒失会将病传染给她。
阿依从怀里掏出常备的消毒药水瓶子,倒了一些在干净的帕子上,一边擦自己的手臂,一边说:“花柳病会从大腿中间开始长红斑水疱,继而蔓延到全身,不一定会痒。体股癣虽然从哪个部位开始长红斑水疱并不固定,但经过逐渐蔓延,直到水疱长到阴股部附近基本上就会停止了,不会长到那里面。”她在小小的双腿间一指,认真地说。
“对对对,我这里没有,我这里没有长!”小小慌忙自己扒着大腿看,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燕娘等人越发面红耳赤,这位姑娘说话大胆也就算了,怎么她们这里竟还有这么个缺心眼的二货!
“体股癣多半是由于小姐之前接触过带这种病的人或物被传染造成的,我先开个方子。”阿依说着,走到一旁的圆桌前,燕娘亲自捧来纸墨,阿依觉得她对待小小还是挺关心的,可见并不是一个只把激子们当成赚钱工具拼命压榨的妈妈。
才刚提起笔,就在这时,东边的窗子忽然发出喀喇一声,把屋里人吓了一跳,齐齐望过去,一只肥硕的虎斑纹猫从窗子外的大树上跳进来,见满屋子人都在看它估计也受了惊吓,微微弓起腰身,警惕地瞪着众人,发出威胁的低咆声。
“大胖,不许叫,快过来!”小小坐在床上,连忙训斥,冲它伸出手。
大胖见主人叫它,立马恢复了温驯的表情,迈着猫步跃下窗台,才跳上小小的床铺还没和主人亲近,阿依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它的后颈肉,把小小吓了一跳:“姑娘……”
阿依很快在大胖的四肢上发现了几处明显开始褪毛形成的斑秃,长毛缝隙的皮肉上长满了圆形和椭圆形的癣斑,上面覆盖有鳞屑:“你的猫得了猫癣,我治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还是燕娘反应得快,忙问:“可是这只猫把癣传给小小的?”
“极有可能,这猫在外面不知碰到什么脏东西生了癣,小小小姐抱了这只猫,就被传染了。”阿依说着要人找个竹笼子把猫装起来。
小小望着自己的猫被关起来惊慌失措拼命地叫,也无可奈何,心里既有点生气它把皮肤病传染给自己,又可怜它的病情,问:“姑娘,大胖治得好吗?”
“和治人一样,需要用药水洗,你好了大概它也就好了。”阿依说着,走到桌前书写药方,一边写一边念道,“苦参十二钱,百部、透骨草、蛇床子各六钱,艾叶、白鲜皮、土槿皮、猪牙皂各四钱,先用水浸泡两刻钟,再微火煮沸,将煮好的药汁涂抹患处停留一刻半钟,早晚各一次。已经溃烂的部位回头我给你拔毒膏,你涂在严重的地方就行了,另外我再给你个方子内服。体股癣治起来很慢,你要有耐心,别偷懒。”
“是!是!”小小连忙把头点成鸡琢米。
“另外这床上的细软都烧了,换新的来,一天换一次,屋子里也用酒和醋杀一杀,免得二次染病或传染给其他人,可以吧?”阿依问燕娘。
“没问题,我听姑娘的,待会儿就吩咐她们收拾。”
“明玉小姐的药和小小小姐的药我都会准备好,午后派个人都取回来就行了。对了,小小小姐亦有些气血不足,不管再难受,饭还是要吃的。”
小小连连点头,阿依便收拾起药箱,出去了,燕娘急忙跟上她,身后犹传来小小语无伦次的道谢声。
“小小小姐的病情过于严重,若是早些治疗,也不至于如此。”出了寝室,阿依轻声说。
“我何尝希望看到这样,只是城里的大夫一见到秀春楼的人先只问情况,猜测是花柳就更不愿上门了,每次都只收药钱。”燕娘无奈又有些气恼地道。
“妈妈没去过百仁堂吗,难道百仁堂的大夫也不肯上门?”阿依绝不相信百仁堂亦会如此。
“我们这样的人哪敢去济世伯的地界上脏了百仁堂的牌子!”
“妈妈这是哪里话,我家先生才不会挑病人,他每个月都会为穷人免费义诊呢。”
“若是穷也就罢了,可我们这些人却是……”激子是奴籍,还是最最低贱的奴籍,连乞丐和粗使丫头都不如。
阿依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说道:“若是以后这里再有人生病,妈妈直接派人来找我吧。”
“姑娘,这可使得?”燕娘一喜,忙问。
“我是女子,小姐们有什么难言之病面对我也不会太难以启齿。也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在外边尽管没有偏见的人的确有,可更多的人却还是对我抱有疑虑不太愿意让我看诊,若妈妈不嫌弃我才刚刚坐诊没什么经验,有事尽管派人来百仁堂找我出诊。”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你可是让安乐侯起死回生的神医,连三公子都纡尊降贵亲自请你过来替明玉诊治,若是你日后能帮我们秀春楼的人看病,我们整个秀春楼都对姑娘感激不尽。”
“既如此,那就说定了。”
“多谢姑娘。”燕娘冲着她深深地福下一个万福道谢。
“妈妈客气了。”
阿依被燕娘热情地请到偏厅吃了一碗茶,少顷,燕娘捧着两个匣子回来,放在她面前,笑道:“这是明玉的诊费,三公子临走前留下来让我付给姑娘的,今后每月初六和初十六都要劳烦姑娘过来替明玉看病。这一份是小小的诊费,姑娘请笑纳。”
阿依收下了,随后燕娘又派了秀春楼的马车送她回去。
秀春楼的马车就像秀春楼一样富贵典雅舒适,阿依坐在宽敞的车厢里,先打开燕娘付给她的诊金,鲜红喜庆的红封里,明晃晃的银子差点闪瞎她的眼睛,出来一趟顺便看个皮肤癣竟然拿到了比往日十倍的诊费,瞠目结舌之余不由暗自感叹,难怪以前家附近的闲汉们都说这天下最有钱最有貌的女子,不是在皇宫里就是在青楼里。
怀着小期待复又打开第二只匣子,三皇子不愧是三皇子,两锭光彩夺目的金子让阿依不小心一股血流从心脏直接冲上大脑,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的确是两锭金子没错。啪地将匣子盖上,她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还是背背药名缓和一下吧,虽说济世伯府不会有贼,但今晚还是在墙上挖个墙洞比较保险。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顿一下,紧接着开始往后退,车夫一边赶马一边说:“解颐大夫,这巷子只能走一辆车,前面是常宁伯府的马车,咱们先退回去等他们过去了再走吧。”
阿依下意识答应了一声,等回过神时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听到了“常宁伯府”几个字,愣了愣,将车帘掀开一角,透过缝隙望去,恰好常宁伯府的马车已经驶出长巷,跟等候在巷口的她的马车擦身而过,对方的马车亦是时下最流行的车厢壁镂空雕花样式,车上没有挂帘子,阿依清楚地看见钱万才那张笑得正欢的脸。
“大哥,虽说萍萍被林康那小子买走,小小也病了,但秀春楼新出来的一个珊珊也是个绝色的,比萍萍小小绝不差,大哥去了就知道,绝不会让大哥失望的!”马车里传来孟浪的笑语。
“真不会让我失望?”钱万才怀疑地问。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马车一阵风似的驶远了,阿依的马车也紧跟着启动,后面的谈话她没有听见,但已经不妨碍她想抽眉角的心情。离钱万才成天去成国公府门前负荆请罪装可怜才不到半个月,这也就罢了,貌似离他的二姨娘草产流掉一个男婴也还没过几天,只隔了这么久就又开始逛青楼,他到底有没有在真心忏悔啊。
也不知沈雯的身子养得怎么样了……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秀春楼的车夫将阿依送到百仁堂门口,又将她的药箱和装着大胖的竹笼子全部接下来放在百仁堂的台阶上,这才驾车离去。
阿依转过身,背起药箱提起喵喵叫不停抗议的大胖,迈开步伐才要往大堂里走,忽然,一个坚硬的东西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竟然砸中了她的后脑勺,把她吓了一大跳,捂着生疼的枕骨望过去,地上竟然正滚着一颗大大的核桃!
天上竟然掉核桃了,阿依呆了好半天,弯腰捡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可疑的乱扔食物的人,也没有人上前来认领,周围更是没有卖核桃的小贩。
阿依望着掌心里的核桃,歪了歪头,忽然从台阶下捡起一块大石头蹲下来,就在台阶上砰砰地将核桃砸开,从里面取出果仁放进嘴里,嗯,核桃果然很香,好吃!
她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清悦的嗓音自头顶不可思议地响起:“你在干什么?!”rs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强制性约会
阿依一愣,握着另一半核桃抬起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鲜衣怒马,卓尔不群。墨砚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紫色鹤氅随风飘飘的华丽亮相在今日多云转阴的天气里显得极为耀眼。
“啊,墨大人!”她忙站起来,托着核桃冲他屈了屈膝。
“一个姑娘家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蹲着吃东西!”
“可是总不能站着砸核桃,百仁堂里也不许大夫随便吃东西。”阿依认真地说。
“哪里来的核桃?”墨砚听了她的回答,眉角一抽,望着她手心里的核桃,眸光沉了下来。
“大概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在我的头上了,我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来认领,所以就吃了。”
墨砚的脸差点绿了,几乎要吼叫出来:“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就不怕被毒死!”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摇晃用力摇晃,“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阿依差点被他的大手捏死,喉咙应激地一滚,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说:“已经咽下去了。”接着用眼梢扫了扫街上那些被他们这样既像谋杀又像吵架的行为惊呆了的路人,“大人,路人都在看我们!”
墨砚太阳穴开始疼,松开手,夺走了她的半个核桃,垂着眼梢无语地道:“这个不许再吃,难道没人告诉你不可以吃陌生人的东西吗,你这个馋嘴的丫头!”
“这又不是陌生人给我的,是掉在我头上的。”慑于他生气起来很可怕,阿依不敢抢,只得小声反驳。
“这里又没有核桃树,掉在你的头上,想必是谁扔在你头上的,你就不怕那个人心怀不轨。”墨砚抚额,火大地说。
这个贪吃鬼,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果然这种人就要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看着她,否则她早晚吃亏!
顿了一顿,他忽然微微一怔,原来核桃内部贴近表皮的一角竟然露出一点类似纸卷的东西,他的心深沉下来,以指尖将那东西抠出来,果然是纸卷。
“这是什么?”阿依一愣,凑过去看,墨砚已经表情沉肃地将纸卷展开来。
一行孤瘦却不失苍劲,笔锋中透露着强烈的深黑感和神秘感的字迹跃入眼帘,竟令人莫名地脊背一凉:三日之后,牢狱之灾。
短短的八个字,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三日之后,牢狱之灾?
“墨大人,有人在诅咒你!”阿依凑在他身旁,很惊地说,“大人你是刑部侍郎,也会有人把你抓起来关吗?”
字条上这类似于诅咒却又类似于预言的话显然出乎墨砚的意料,闻言嘴角一抽:“这核桃是砸你的,这上面说的自然也是你。”
“可是我又没做坏事,也没得罪人。”阿依皱起眉毛,呆了半晌,忽然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他,“墨大人,该不会你要把我抓起来关吧,你就那么讨厌我已经到了要把我关进大牢的地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墨砚的眉角狠狠一抽,将纸卷重新塞回核桃,丢给跟在身后背景一样没有存在感的钟灿,对阿依说,“这大概是哪个算命先生的把戏,诱导你花钱找他算命,你不用在意,赶紧进去把药箱放下,跟我走。”
“去哪里?谁又生病了?”阿依还没从他前一段搪塞的话语中醒过神来,就被后半句话吸引了注意。
“谁也没生病,你快去把药箱和你这只猫放进去,然后马上出来,我等你。”
迫于他的威压,阿依也不敢再问下去,心想就算有许多人不信任她的医术,但凡请她去看诊也都会以礼相待,偏墨砚每次就好像她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委委屈屈地将大胖交给芳怜照顾,还请她帮忙配药,好不容易才央求芳怜答应了,阿依换了一只轻便的药箱,背着它不甘不愿地出了门。墨砚眼见她收起一个大药箱竟然换了一个小药箱背出来,青筋一跳,无语地问:“不是说让你把药箱放回去吗?”
“不拿药箱我没法看病。”阿依理直气壮地说。
“我又不是要让你去看病。”墨砚直接上前扯下她的药箱放在地上,紧接着将她拦腰一卷向上一托,阿依便稳稳地斜坐在马背上。
墨砚翻身上马落在她身后,一提缰绳,白马便哒哒哒向前奔去,很快便离了百仁堂门口。
“啊,我的药箱!”阿依惊声呼喊。
“放在那里又不会跑掉。”
“会被偷走!”阿依有些生气,扭过身子揪住他的衣服,“你快放我下去,那个药箱是先生送给我的!”
墨砚低下眼帘,盯着她抓紧他衣领的小手,阿依在他这充满警告的目光下有些胆怯,顿了顿,只得很没出息地松开手扭过身子,只给他看她的后脑勺,明明愤愤的又不敢对他大小声,从齿缝里很生气地挤出一句:“若是我的药箱丢了,大人你要负责替我找回来!”
墨砚却不答,直接扯去身上的披风粗手粗脚地将她包成一只粽子,若不是她拼命挣扎,他连她的眼睛和鼻子都要绑住了。
阿依的眉角狠狠一抽,这个人,她觉得她跟他一辈子都合不来!
万万没想到墨砚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闻名帝都的梨园戏楼,梨园戏楼顾名思义是听戏的地方,戏楼很古朴,因为这家戏楼最少能有一百年了。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因为能在梨园戏楼登场的全部都是大齐国最有名的戏班。今天更是不得了,集秀班将在这里上演最最著名的《双蝶飞》,小桃红将一人分饰两角演绎一对双生姐妹,温婉贤良的大姐春桃和活泼俏丽的小妹春杏。
墨砚和阿依坐在二楼包厢里,向下望去,一楼座无虚席,就连二楼的各个包厢也已经满员了,由此可见集秀班的受欢迎程度。阿依双手托腮,望着还在准备的戏台,万般无聊地抱怨:“大人,为什么是来看戏啊,我最讨厌看戏了。”
“……”墨砚手里握着卷宗,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是卷宗不是书籍,阿依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现在只想回去坐诊。
“大人,就算你想看戏,可你为什么要找我一起来,难道是讨厌你的人太多,连个肯陪你看戏的人都没有吗?”阿依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
“……”青筋开始在墨砚的额角活泼地跳动。
“大人,我不想看戏,你想看就自己看,自己看戏又不丢人,放我回去好不好?”
“……”两条青筋暴起,墨砚闭了闭眼,努力抑制住想吼她一顿的冲动,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深沉如古井的心性竟然会全面崩溃,总是想化身为一条喷火暴龙呢。
“大人……”
还不得阿依说完,墨砚已经出手粗暴地捏过她的下巴,从桌上拿起一块绿豆糕,直接塞进她嘴里,堵住她聒噪的声音:“我花钱带你来看戏,你给我安静一点。”
“可是我又不想看戏……”阿依吃着绿豆糕含糊不清地说。
“吃东西时不许说话!”墨砚终于使出杀手锏,一记眼刀飞过去。
于是阿依肩膀一颤,乖乖地咽下后面的话,缩在座位上双手捧着绿豆糕,小老鼠似的呆呆地啃着。
阿依以为墨砚即使来了也不会专心地看戏,哪知他不仅认真看了,中间还有好几次亲手给她喂食,一次一次地捏起她的下巴,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她嘴里,阿依一头雾水两眼发怔三是每次他喂她吃点心时她都会有种他要活生生把她噎死的威胁感和像是在被填鸭待宰的紧张感与惶恐感。
一场戏在她的战战兢兢中总算结束了。
“墨大人,我可以回去了吗?”戏散场,阿依小心翼翼地询问。
哪知她还没说完,墨砚已经将她袖子一扯,拉着她迈进梨园戏楼对面的水蝶轩。
姑娘家连幂蓠都没戴与一男子共乘一骑也就算了,毕竟百仁堂离这里路程不远,中途都是小路行人也不算多,好歹她还被他包成粽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可现在他们是在东大街上公然拉拉扯扯,阿依觉得这样对自己很不妙,但却挣脱不开他的手。
墨砚今天的行为极为反常,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阿依满腹疑窦。
水蝶轩。
女掌柜亲自上阵,将店里最好的胭脂水粉在柜台上摆成一排,热心地为阿依推荐。阿依被这些琳琅满目五花八门香得让人头晕的脂粉弄得眼花缭乱,待女掌柜介绍完,她竟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住了。
“怎么了 ?”坐等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的墨砚见状,问。
“真的要买给我?”阿依狐疑地望着他,不太相信。
“买给你,挑你喜欢的吧。”
“我也不知道喜欢哪个,这么多颜色……”阿依盯着五颜六色的胭脂,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你平日用哪个就选哪个。”墨砚建议。
“我平日又不用脂粉。”阿依对着他说。
她呆头呆脑的表情让墨砚的眉角狠狠一抽,无语地叹了口气,对女掌柜淡声道:“都包起来,让她拿回去自己挑喜欢的。”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女掌柜狂喜,对着他的背影千恩万谢期待他的下次光临。
钟灿上前用银票结了帐,捧起一盒子脂粉。
阿依瞠目结舌地望着墨砚潇洒离去的背影,下巴掉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威胁的亲密,刺杀的刀刃
短短一个时辰,胭脂铺、绸缎庄、首饰店、点心铺、玉器店全都逛遍了,整个东大街的所有店铺今天必会赚他个盆满钵满,因为来了一个冤大头,雇佣了三个挑夫竟然还不够用,阿依看墨砚的目光已经不是在看有钱人而是在看神经病了。正午时,坐在一品斋典雅宁静的包厢里,面对一桌子墨砚点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阿依却无心饮食,呆呆地望着已经举筷用餐的墨砚,呆呆地望着。
“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墨砚被她瞧得不自在,抬起眼,淡漠地扫了她一下。
“大人,我替你把把脉吧。”阿依郑重地说。
墨砚一愣,以为她又想耍小花招,唇角翘了翘,慢吞吞地将手腕伸给她。阿依表情凝重,伸出细长的指尖在他的脉搏上细细地诊了片刻,满腹狐疑地自语:“奇怪,没有发热,脑袋也没有生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墨砚霎时脸黑如炭:“你什么意思?”
“大人今天买了好多东西。”
“那又怎样?”
“都没有讲价,相同的买了许多根本用不完,而且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所以呢?”
“像个冤大头。”阿依小声总结。
墨砚火冒三丈:“那些东西都是买给你的,你竟然还敢这么大胆说这种话!”
“可是……所以说,我又不是特别想要,再说先生也说了姑娘家不能随便收陌生男人的东西,我却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不收也要收,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做什么,大人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东西给我,还都是贵重的,不是还有那句俗话说吗,无事献殷勤,非……”
她在他越来越可怕的目光里声音逐渐减弱,最后很识趣地截住话头,战战兢兢的小耗子般吞了吞口水,终于聪明起来,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冲着他福了一福,很懂得感恩地道,“多谢大人今天带我出来看戏吃饭,还给我买了那么多好东西!”
算她识相!
墨砚大喇喇地哼了一声。
午饭过后,阿依再次被包裹成粽子,侧坐在白马上,被颠啊颠颠啊颠一路出了城,让她差点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待出了城更不得了,墨砚显然一点不在乎她是第一次骑马,竟然长鞭一甩,纵马在茂密的树林里狂奔,两旁的树影刷刷地向后倒退,让阿依一阵眼花缭乱,拉着他的斗篷感受着前方如刀的风直刺而来,差点割掉她露在外面的鼻尖,马背颠得她的屁股很疼,她并不懂得什么美公子相伴,策马啸西风这种极致的浪漫,于是当白马在一处异常宽阔的空地上刚刹住脚时,她头昏脑涨地自己从马背上溜下去,扶着一棵大树华丽丽地吐了!
墨砚的眉角狠狠一抽,跃下马,等她吐完了,才上前递给她一只水囊。
阿依接过去漱了漱口,心里头又是狼狈又是恼火,觉得这一切都怪他先前喂了她许多点心还让她吃了那么多肉,接着又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骑马,还骑得那么快!
她越想越生气,愤愤地瞪大一双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无声地谴责他。
墨砚被她这么盯着也很无语,不过没考虑她是初次骑马让她吐成这样,他的确理亏,想了想,提议:“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教你骑马吧。”
阿依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他,看了他半天,忽然很有节奏感地把脑袋一扭,别过头去不肯理他。
这是拒绝的意思,她拒绝的方式还真是简单明了有个性,墨砚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凛冽的风呼啸着掠过不远处的密林,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枯枝相互摩擦,发出凄凉的沙沙声,深邃的眸光在来时的林子里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旋即一本正经地说:“学会骑马对你有好处,以后出个急诊进山采采药之类的,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就不用再四处找马车了,你若是学会了,我就送你一匹马。”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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