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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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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世界疯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又想:一个人正常人,可能认为这个世界疯了吗?
说说章回。
章回被带到公安局,他竹筒倒豆子,都招了,当天晚上就被移送到了看守所。
吴城看守所位于城北,黑漆漆的大门,国徽高悬。高墙之上拉着铁丝网,岗楼上的武警荷枪实弹,来回走动。几只乌鸦在上空盘旋。
章回的牢房总共12个犯人。
狱警把他送进来之后,“哐当”一声,牢门就锁了。那个狱警意味深长地朝里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章回夹着一床薄薄的旧被子,那是看守所给他发的。
他站在门口,打量整个牢房。
11个犯人都坐在通铺上,盯着他。灯光昏黄,那些人都穿着黄色囚服,被剃了秃头,深一块浅一块,闪着青光。
让章回感到奇怪的是,睡在头铺的人,应该是牢头狱霸,可是他长得很瘦小,大约30岁左右,双眼就像睡不醒似的,蔫蔫地看着章回,并不凶。他的身上裹着被子。
睡在二铺的人,却长得五大三粗,头顶有道长长的刀疤,十分明显。他也大约30多岁。
章回是东北人,这里关押的都是西北人,肯定欺生。所谓东北虎,西北狼,章回只有做牛做马的份儿。
果然,刀疤喝道:“站好了!”
章回赶紧立正站好了。
刀疤问:“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章回小声说:“杀人……”
按理说,大家都应该害怕杀人犯,杀人就得偿命,一个快死的人,他怕什么呢?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至少,同牢房的人也应该给予杀人犯一点点的尊重,他毕竟不是贪污犯,或者强奸犯。
刀疤却笑起来:“杀人犯?操你妈,你胆子不小啊!怎么杀的,给我表演表演。”
章回站在原地,把被子放在地上,真的表演起来——举起手,好像抓着一把刀子,一下下朝下刺……
刀疤说:“够了够了!太血腥了,老子不想看了!带进来多少钱?”
章回把狱警扣押单掏出来,恭恭敬敬地走过去,递给了刀疤。
刀疤看了看:“才他妈800多块钱?”
章回说:“对不起……”
刀疤说:“看你挺老实的,我们就不搞你了,你欠我们一顿揍,先攒着,等哪天犯了规矩一起算账。奶妈,教教他规矩。”
通铺上一个胖乎乎的犯人立即对章回喊道:“过来!”
章回赶紧就过去了。
奶妈站在通铺上,居高临下,指指头铺那个瘦小的犯人,对章回说:“头铺那个人叫杨立东,他是我们大哥,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铁门一开,干部最大;铁门一关,大哥最大。懂了吗?”
章回赶紧说:“懂了。”
奶妈扔给章回一块肥皂,说:“你去洗澡吧,要洗干净,别把病带进来。”
蹲便器旁边,有个水龙头,离地面1米高。章回脱光了衣服,蹲在水龙头下,“哗哗”洗起来。水很冷。
杨立东打量着他的裸体,眼神依然蔫蔫的。
洗完之后,章回穿上了衣服。
奶妈又说:“现在,去面对墙壁,背监规。一会儿我要考你。”
监规贴在牢房尽头的墙上,旁边就是杨立东的头铺,章回小心地走过去,在监规前站得笔直,然后开始背。
牢房里安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章回慢慢转过脑袋去,看杨立东。
杨立东没说话,跟章回对视,杨立东旁边的刀疤大喝了一声:“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章回没理刀疤,他对杨立东说话了,声音很小,听得出来他很不好意思:“今晚上我能睡你的铺吗?”
刀疤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
杨立东蔫蔫地伸出手,挡住了刀疤,他很诚恳地问章回:“为什么呢?”
章回没有回答他,只是小声说:“如果你坚持要睡在这儿,那我就睡在你身上。”
第24章 离开罗布泊的通行证
章回满口异乡口音,又是新来的,他竟敢直接挑衅牢头狱霸!
杨立东涣散的眼神开始渐渐发光,似乎一个被遗弃在南极多年的人,终于见到了人类。
整个牢房的犯人都吓傻了。
刀疤胆怯地看了看杨立东,说:“大哥,您别生气……都怪我们没有调教好。”然后,他杀气腾腾地盯着章回,慢慢站起来:“你真他妈是吃了豹子胆啊!”
杨立东再次伸手挡住了刀疤:“慢着,让我跟他聊聊。”
章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杨立东。
杨立东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章回说:“不知道。”
杨立东说:“整个吴城,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没有人不知道我。噢,也难怪,你是外地人。”
章回说:“对,我是齐齐哈尔人。我很好奇,你的名气为什么那么大呢?”
杨立东笑了:“因为我凶残啊。”
他转头问刀疤:“凶残这个词用得怎么样?”
刀疤连连点头:“恰如其分!”
章回说:“那你总共打过多少次架?”
杨立东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至少有300次吧。”
章回说:“打人,还是被人打?”
杨立东说:“就算是300次的话,那么应该是299胜1负。”
章回说:“1负?”
杨立东说:“那天我喝多了,躺在马路边不省人事,正巧一群人找我寻仇,他们总共7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把我打得遍体鳞伤。从此我经常跟年轻人说,热爱健康,远离酗酒。”
章回说:“后来呢?”
杨立东说:“后来他们7个人都躺在马路边不省人事了。”
章回说:“299胜?吹牛吧?我不信。”
刀疤赶紧说:“前几年,我在外头遇见了大哥,不识相,被大哥一脚踢出了脑震荡!”
章回睁大了眼睛,对杨立东说:“那你得踢多高啊!”
杨立东谦虚地笑了笑:“小时候学过几天跆拳道,后来没坚持下来。”
停了停,杨立东问章回:“哎,你打过多少次架啊?”
章回不好意思地说:“七八次吧,都是在念书的时候,毕业之后就不打了。”
杨立东好奇地问:“几胜几败呢?”
章回更不好意思了:“多数是被人打……”
杨立东同情地点点头:“正常。”
章回问杨立东:“那你杀过人吗?”
杨立东把身上的被子撩开,脚腕上竟然戴着沉重的脚镣!他说:“你该问我杀过几个人?”
章回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那你杀过警察吗?”
杨立东重新把被子盖上,说:“你该问我杀过几个警察?”
章回很服气地点点头:“确实凶残。”
杨立东说:“看在我们很聊得来的份上,我让你睡二铺吧!”
章回马上摇了摇头:“不,我要睡头铺。”
杨立东愣愣地看着章回,似乎不理解了。
他的刀疤一直站着,他突然从床上扑下来,直接把章回扑倒了,他摔在水泥地上,脑袋被磕得“哐当”一声。
接着,刀疤按着他,一拳拳砸在脸上。
其他犯人也冲过来,跟着刀疤一起揍章回。
这些人有经验,只打人,不出声。章回也不叫,牢房里只有拳打脚踢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狱警的注意。
几分钟之后,刀疤终于停手了,其他人也停手了。
刀疤站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章回。
章回满脸都是血,他挣扎着爬起来,两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很费力地看了看杨立东,杨立东的表情不再和善,他死死盯着章回,双眼充满了杀气。
章回又看了看刀疤,看了看其他那些犯人,咽了一口血水,嘶哑地说:“我错了……”
刀疤这才坐在床铺上,依然在喘:“你没那么硬的骨头,装什么钢管!去,背监规!”
章回摇摇晃晃地走到监规前,面向墙壁,站直了。
大家都看他。
过了一会儿,章回再次慢慢转过头来,小声对杨立东说:“今晚上我能睡你的铺吗?”
杨立东皱皱眉头,转头看了看刀疤。
刀疤再次站起来。
章回突然把眼睛射向了刀疤:“你别动,我只想问他!”
章回的眼神和声调透着死神一般的冷,竟然把刀疤吓住了。他就那么站着,犹豫地看着杨立东。
章回的眼睛又转向了杨立东:“我只要你一句回答。”
杨立东说:“不能。”
章回突然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把塑料牙刷,“啪”一声撅断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两根半截牙刷分别抓在了两只手里,直接朝杨立东的两只眼睛戳过去。
看得出来,他绝不是在吓唬人。
他使尽了全身力气,动作就像闪电,两只拳头撞在杨立东的眼眶上,他仰面摔在床铺上,一边翻滚一边“哇哇”惨叫起来。
章回踉跄了一下,收回手来,站稳了,他手里的两截牙刷已经不见了,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杨立东的。
章回并不在意杨立东的眼睛,他拽着杨立东的脚镣,直接把他拖到了二铺上。然后,他坐在头铺上,问刀疤:“你睡哪儿?”
刀疤“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哥!我睡地下!”
狱警来了,迅速打开牢门:“谁在打架?”
没人敢说话。
章回举起手来。
杨立东在嚎叫。
狱警冲过来,给章回戴上手铐,押出牢房,送到了禁闭室。
很快,医护人员就赶来了,把杨立东弄到了医务室……
章回缩在禁闭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吃完晚饭之后,孟小帅和吴珉出去转了,白欣欣和郭美在假山旁聊天。
我一个人离开度假村,去了火车站。
我第一次来这个售票厅,只有我和季风两个人,这次人就多了,大约有20几个。看来,大家都知道明天有火车。
我对这个城市有点放心了。
我带着其他4个人的身份证,排在了队伍最后。
速度很慢。
我四下打量这个售票厅,棚顶挂着一排红灯笼,装饰用的,很喜庆。墙上有电子列车时刻表,有标语,有违禁物品告示……
终于排到我了。
售票员是个大姐,穿着铁路制服,挺好看的。
我说:“5张,去敦煌的。”
说完,我紧张地盯着这个售票员的脸。我真怕突然出现什么麻烦,比如她说:对不起,去敦煌的票已经卖光了……
没有。
售票员看都没看我,收了钱,放进数钞机,“哗啦啦啦啦……”
接着,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输入信息,打印机“吱啦啦”响起来。我们的火车票出来了!
售票员把火车票和零钱塞出来,我把它们装进口袋,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您!”
售票员并不在意,说:“下一位。”
我快步走出售票厅,拿着火车票反复看——它就是我离开恐怖罗布泊的通行证啊!
火车明早9:42发车。
我赶紧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度假村。
孟小帅和吴珉,白欣欣和郭美,他们都回来了,4个人聚在孟小帅的房间里,正在等我。
我把火车票发给他们,孟小帅高兴地跳起来:“终于他妈回家啦!”
吴珉掏出钱,数了几张,然后塞给我:“我和小帅的。”
我说:“不要给我钱了,算我请客。”
吴珉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大咧咧地说:“不给就不给吧,路上我们买吃的。”
郭美说:“那不好吧?”
我说:“很好啊。”
郭美说:“他们买吃的,我买什么呀?”
我说:“你买喝的。”
白欣欣把火车票放进钱包,起身离开:“我要养足精神,去睡觉喽。”
我说:“都睡吧,明天要坐20多个小时火车呢。”
也许是太兴奋了,这一夜,我睡得极其不踏实。
吴城很安静。
度假村很安静。
我的房间很安静。
后半夜的时候,我好不容易迷糊了,忽然听到有人走动,我似乎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竟然是季风,她站在我的床头,在月光中看着我,很悲伤地说:“周老大,我回来了……”
我猛地醒过来。
梦。
我翻个身,再次迷糊了,又感觉有动静。这时候,我的脸对着窗户,有个人从窗户跳进来,是令狐山,他咄咄逼人地问:“你把季风藏在哪儿了?”
我再次惊醒。
还是梦。
是不是季风遇到什么不测了呢?
天亮之后,我们5个人收拾好了行李,在餐厅吃了早点,退房,然后离开。
我感觉什么地方有双眼睛在看我,回头找了找,终于看到了那个“小黄”,她站在楼梯拐角处,远远地望过来。
我朝她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她一闪身就躲开了。
来到火车站,我们排队过检票口,终于看到了站台上的火车!火车上写着:吴城—敦煌。上了车之后,我们才发现乘客并不多,整个车厢都空空荡荡的。
我们是软卧,我、孟小帅、吴珉、郭美4个人一个包厢,白欣欣在另一个包厢。我们去看了看他,他那个包厢只有他一个人!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下铺上,把行李放在了对面的下铺上,正在哼歌儿。
火车启动了!
孟小帅突然抱住吴珉,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郭美一边扭一边唱:“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多么奇妙的际遇!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
谁都想不到,火车行驶不到10分钟,“呼哧呼哧”停下来了!接着,广播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各位乘客,终点站到了,请您携带好自己的物品,按顺序下车……”
第25章 这个城市是循环的
火车开动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很难受。
火车越来越快,窗外闪过一座座楼房……
我忽然明白,我为什么难受了——此时此刻,季风应该在火车上。
她是来找我的,现在我走了,她却留在了这片荒漠上。
我甚至很为章回惋惜,如果他当初没有杀人,此时此刻,他也应该在火车上。
吴珉只会粘女孩,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兄弟。白欣欣只会把不脱鞋的双脚放在雪白的铺位上,让自己舒服,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兄弟。
只有章回。
他会坐在我的身边,保持静默。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他都会低声说:周老大,你别管了,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吧。我来解决。
如今,章回被关进了死囚牢,再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睛湿了。
孟小帅和吴珉爬到了上铺,郭美唱累了跳累了,坐在对铺上,跟我一起看窗外。
走着走着,火车一声长鸣,接着就慢下来,慢下来,终于停下了。
孟小帅从上铺探出脑袋,说:“没出城怎么就停了?”
我说:“可能是临时停车。”
接着,广播员的声音就响起来:终点站到了……
我一下站起来。
孟小帅说:“怎么回事儿!”
我说:“你们等着,我去问问。”
我出了包厢,快步走到车门处,果然看见一个列车员站在车门下的站台上,面带微笑。
我说:“怎么不走了?”
列车员:“先生,终点站到了。”
我说:“终点站?”
列车员:“是啊,吴城北站。”
我说:“我们上车那一站是什么站?”
列车员:“始发站是吴城南站。”
我说:“这趟火车只从南站开到北站?”
列车员:“是的。”
我说:“要是我们不下车呢?”
列车员:“您什么意思呢?”
我说:“接下来,这趟火车要开往什么地方?”
列车员:“45分钟之后,我们将开往南站。”
三三两两的乘客,提着行李从我旁边走过去,走向出口。他们似乎就是要来北站的。我觉得他们都是一场巨大骗局的群众演员!
我跳到站台上,朝火车车厢看了看,牌子上确实写着:吴城—敦煌。
我对列车员说:“那牌子写着啊,从吴城开往敦煌!”
列车员很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把南站称为吴城站,把北站称为敦煌站。”
娘的,我花了几千块钱,只从南站坐到了北站!
我没有发火,我知道,就算我火冒三丈也无济于事,我们始终被某种神秘的东西玩弄着。
我慢慢走回了包厢。
我知道,我们完了。
如果说,我们在荒漠深处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小孩,那只是某种怪胎;如果说,我们被古墓下的类人追杀,那只是两个种类的仇怨;如果说,我们看到了通往地心的大门,那只是未解之谜;如果说,我们看到了类似UFO的第二个月亮,那只是高科技……
现在,我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这座走不出去的吴城了。
它更可怕,散发着森森鬼气。
孟小帅、吴珉、白欣欣、郭美都走出了包厢。
孟小帅急切地问我:“周老大,怎么了?”
我说:“收拾行李,下车。”
孟小帅一下叫起来:“为什么!”
我说:“这趟火车只从南站到北站。”
白欣欣恼了:“周大作家,你他妈带我们上错车了?”
孟小帅瞪了白欣欣一眼:“你别瞎抱怨好不?周老大,你慢慢说,到底是这么回事?”
我说:“我早就怀疑,我们走不出这座城市。等了这么多天,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火车,它只从南站到北站,然后再从北站到南站……”
郭美软软地靠在了包厢的墙壁上。
孟小帅也被吓住了,她低低地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
吴珉试探地说:“我们租一辆车,自己离开呢?”
我说:“只能试试了。”
我带着他们4个人,提着行李下火车,走过那个列车员面前的时候,她彬彬有礼地说道:“欢迎下次乘坐,再见。”
我回头看了他们4个人一眼,他们似乎很害怕这个列车员,都纷纷低头躲避着她的眼睛。
走出出站口,我看了一眼路牌,写着:敦煌大道。
我掏出手机查了查,朝前走一站路,就有一家租车公司。
我们去了。
租车的人不多。
我去办租车手续,他们4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候,警觉地东张西望。
看起来,这就是一家租车公司,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并不在意我们。只有一个女孩微笑着问我:“先生,您要租车吗?”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慢慢地说:“是的,我想租一辆7座越野车,有吗?”
女孩在电脑上查了查,然后说:“有的。租多长时间?”
我说:“1天。你们可以异地还车吗?”
女孩问我:“哪个城市?”
我说:“库尔勒。”
女孩说:“可以的,我们在新疆十几个城市都有网点。”
我说:“谢谢。”
她递给我一张合同单,说:“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就行了。”
我接过合同单,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字,递给她。
她说:“请提供你的证件。”
我把身份证递给了她,然后继续观察她的脸。
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她的头发黑中微微有点黄,前不久应该刚刚烫过,有卷儿,但不明显。她的鼻子挺高的,鼻翼左侧有一颗小米那么大的痣,画着淡妆,右侧眉毛描出了一道黑印儿,不注意看不出来。穿着一件白色T恤,上面写着一行挺俗气的汉字:我是90后!……
这样一个真真实实的女孩,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交钱的时候,郭美走过来,抢先把钱付了。
一名男子带我们出去提车了。
我们来到旁边一个宽阔的停车场,随便选了一辆卡其金色的越野车。那个男子让我们查看车体,我说:“不用了。”
我甚至都不相信这辆车的存在,查看什么?
那个男子很认真地帮我们记录了车身上的刮痕,然后把车钥匙递给我,说:“好了,先生,您可以开走了。”
我上了车,孟小帅和吴珉坐在后排,白欣欣和郭美坐在最后一排,开走了。
租的车只有半箱油,我首先寻找加油站。绕来绕去,我竟然来到了东郊,在秋的度假村附近,终于找到了一家加油站,我开进去,加满了油,然后驶离。
车上有导航仪,我设定了目的地:库尔勒。
按照导航仪的指引,我慢慢朝前开。身后那4个人一言不发,都在紧张地朝窗外张望着。
我看到了东郊那家柒天商场。
我开过去,继续朝西。
白欣欣说:“我们不会又开回那片沙漠里吧?”
孟小帅说:“乌鸦嘴,说什么呢?”
我说:“只要能离开这个城市,我宁愿回到罗布泊。”
郭美说:“为什么?”
我说:“这个地方很诡异。我怀疑……它是假的。”
郭美叫起来:“假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
朝外看看,车辆和行人川流不息,大家的表情都那么认真,似乎很忙碌。一个人站在人行道上卖泥人,大声吆喝着。一个大约3岁的男孩要买,大人不给他买,拉着男孩要离开,男孩坐在地上哭起来……
白欣欣又埋怨起来:“你说你带我们来的这个地方!真他妈坑人!”
他当然是在指责我。
我火了,但是我压制着自己,没有表露出来。
孟小帅说话了:“白欣欣,你说清楚点儿,谁带你来的?”
白欣欣说:“他呗!”
孟小帅说:“你摸着良心说,带你来的那个周德东和开车的这个周德东,是一个人吗?”
白欣欣说:“如果当时我们跟着他,他也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他不是把令狐山和季风都带来了吗?”
孟小帅说:“靠!第一次遇到你这么不讲理的。”
白欣欣并不老实,他靠在靠背上,说:“我再信他一次。要是他不能把我带出这个鬼地方,我肯定不跟他混了。”
开着开着,我又看到了柒天商场,噢,这是西郊那家柒天商场。
我继续朝西开。
吴珉说话了:“我们不能埋怨周老大,从始至终,他一直为大家操心,我们遇到的麻烦,应该是天意,人算不如天算。不过,我也理解白欣欣,他表面看起来是在埋怨周老大,其实他是着急,为大家着急。”
我从后视镜看到,孟小帅扬起手要打吴珉,又把手收回来:“我真怕油了手!”
我一直沉默着开车。
走着走着,我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我又看到了柒天商场!
难道我绕回来了?
不可能啊!我一直都在沿着一条路朝前走,始终没有拐弯儿!
我没有吭声,继续朝前开。同时,我不时地望着窗外,记下这家商场附近的店铺。
我又开了半个多钟头,再次看到了这家柒天商场!它附近的店铺一模一样!
我知道,完了,我们肯定走不出去了。
过去,我以为总共有两家柒天商场,一个在东郊,一个在西郊,其实我错了,只有一家!
就像你从地球上的任何一个点,一直朝前走,不拐弯儿,最后你还会回到最初的那个点上。
这个城市是循环的!
第26章 我梦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毫无目的地朝前开。
孟小帅警觉了:“周老大,都一个多钟头了,怎么还没出城啊?”
我再次看到了秋的度假村,我无精打采地说:“我们接着住下吧……”
孟小帅说:“为什么?”
我说:“我们在绕圈子。”
白欣欣一下坐直了身子:“你怎么开的车啊!换我开!”
我不理他,把车开进了度假村,停好,然后回过身去,对他们说:“我从东郊开到西郊,一直没拐弯儿,又从西郊开到了东郊……”
孟小帅瞪大了眼睛:“闹鬼了!”
我说:“我们住下来吧,一起商量商量对策。我现在脑袋里是一团乱麻。白欣欣,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开车试试。”
他不说话了。
孟小帅说:“那先住下吧……周老大,你要个大房子,我们住一起吧,我害怕……”
我说:“嗯。”
我们5个人把车停好,重新搬下行李,走进了宾馆大堂。
一个女孩在值班,她正在给一个胖子办理入住手续。两个保安拎着警棍在转悠,他们的皮肤很黑,长相都挺敦厚的。
我望着那个胖子的背影,在想:他应该是外地人,不然不会住宾馆,那么,他是真人还是假人?
我走到前台,等那个胖子办完了,问那个女孩:“请问,有5人房间吗?”
这个女孩在电脑上查了查,说:“有,在三楼。”
我说:“我们登记一间。”
这时候电话响了,这个女孩对我说:“您稍等。”然后把电话接起来:“您好,我是前台……您是会议预定吗?好的,21个人……3天……没问题……”
我盯着她的脸,又一次感到恐惧了——既然吴城是假的,这个女孩也是假的,可是,她的表演太逼真了!
假如此时我没有站在她面前,我正在开车寻找出城的路,她还会在这里打电话吗?
想着想着,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打完电话,这个女孩查看了我的身份证,收取押金,把钥匙递给我……最后,她微笑着说:“希望您玩得愉快。”
我走到孟小帅他们跟前,拎起行李,说:“走。”
房间很大,但是放了5张床,就显得很拥挤。
我们分散地坐在床边,都不说话。
窗外的天依然那么蓝,蓝得就像一张巨大的画布。
郭美先说话了,打破了沉默:“我们报警吧……”
我说:“吴城不存在,我们却在网上查到了它的信息和地图,因此……我们用的网络其实也是假的。”
孟小帅说:“我说呢,网速那么快……”
我说:“我发过微博,很多读者还留言了,现在看来,那都是假的。”
白欣欣说:“为什么总认为是假的?说不定是人造的阴谋。”
我看了他一眼。
只有他在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没有脱鞋子,他脚下的床单被踢得皱巴巴,脏兮兮的。
我说:“你坐起来,要不然,你就把鞋脱了。”
他没有动,很无赖地说:“既然都是假的,还怕把床单弄脏吗?”
我实在不想搭理他。
孟小帅考虑了一下,说:“周老大,对呀,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害我们?”
我说:“没人有这么大的力量。”
停了停,吴珉说:“那么,我们跟家里通电话……也是假的?”
我说:“假如我们能走出去,你回家之后问问你家人,他们肯定没接到过你的电话。”
郭美突然说:“报警吧!”
我说:“吴城是假的,警察也是假的。”
我忽然感觉我的口气那么冷酷。
孟小帅说:“那章回他……”
我说:“鬼知道他被弄到哪去了。”
郭美说:“如果什么都是假的,那我们吃的东西肯定也是假的,我们来吴城这么多天了,应该早饿死了啊。”
我说:“我们在吴城也许只是……一瞬间。”
郭美愣愣地看我。
我说:“我的意思是,这里的时间也是假的。”
郭美说:“这么说的话,1层和2层也是假的,我们在三层,怎么没有掉下去?”
我说:“我们并不是在三层。空间也是假的。”
孟小帅说:“周老大,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吴珉突然恶狠狠地说:“我们去搞炸药,把这个地方炸了!”
我说:“炸药也是假的。”
吴珉泄气了:“那怎么办!”
白欣欣又说话了:“实在不行我就留在这儿了,泡个妞,结婚生孩子,也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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