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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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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积极点好不?”
季风说:“我想我们还会回到那片营房,从头开始,那时候,我们并没有现在的记忆,一切都清零了,我们根本意识不到什么,还会傻乎乎地朝前行驶,最后见到丧胆坡……”
我说:“看来,必须找到那个‘棋盘’,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了。”
接着,我带着季风继续朝雅丹的深处走。
刚刚走出几十米,我就看到了5个圆柱形的土台,排列得非常整齐。
它们对面,也有5个土台,可以轻松地爬上去。只是我看不到顶端有什么。
我说:“这几个土台很像……”
季风说:“我应该去车上再拿一把工兵铲!”
我说:“这地方很容易走散,你一步都不能离开我。”
这些土台有三层楼那么高,我用了爬6层楼的时间,终于攀上去了。
果然,我找到了那个“棋盘”!
我的对面是:金,木,土,水,火……
我的脚下是:木,土,水,火,金……
我的心狂跳起来,也许,此时此刻我的心律达到了每分钟1000次!
如果周志丹的办法是对的,那么,只要我改动了“棋子”,我们就会摆脱绕圈的空间和绕圈的时间,从噩梦回到现实中!
可是,这些“字”有几米长,土台顶端的土层,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坚硬无比,想填上它们,再重新挖笔划,那是一个巨大工程。
可是,现在我不能回去叫人,我无法保证回来还能找到它们。
这片雅丹面积太大了,我们属于误打误撞,才发现了这几个“棋子”。这里也深不可测,一座座土台极其相似,两个人进来,一转身就可能互相找不到……
季风在下面喊道:“周老大,怎么样?”
土台上风大,她的声音显得很小。
我对着下面喊道:“找到了!你找个阴凉处,不要乱走,等我!”
我开始干活了。
我填上第一个土台上的裂纹之后,有点紧张。
那原本是个“木”字,现在我要把它改成一个“土”字。上次,我们刚刚改了一个字,就引来了沙尘暴,这次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小心地挖出了那个“土”字。我挖得很浅,甚至可以说,那只是几道铲痕。
天依然晴朗,太阳依然毒辣。
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不动声色,不知在哪个空间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从第一个土台爬下来,季风果然在阴凉处站着。
她说:“改了?”
我说:“改了第1个。”
她把水递给我,说:“喝点水。”
我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下了一瓶,然后立即爬上了第二个土台。
干着干着,我找到了一些窍门,我并不把过去的深沟全部填掉,我借助它们的部分笔划,省力多了。
我改完第4个字的时候,跟季风一起歇了会儿。
季风眯着眼睛朝天上的太阳看了看,说:“你发现没有,太阳好像停住了……”
我说:“时间还在抻长。”
季风说:“你歇会儿,我去吧。”
我说:“不行,就你这身体,上去之后万一中暑了,一昏眩,掉下来了,还不摔死啊。”
我没想到,这是我对季风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后悔,为什么最后一句话我要带个“死”字!
我用了3个多钟头,把我脚下的“棋子”改成了——土,水,火,金,木。
当我改完最后一个“棋子”之后,我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天地一片安静,只有风声“呼呼”作响。
突然,我口袋里的导航仪响起来,“滴滴!”那是它开始工作的提示音!
我昏眩了一下,差点从土台上跌下来。
我从口袋里轻轻掏出导航仪,看了看,它恢复正常了!
定位器显示,我们正位于罗布泊北岸,白龙堆雅丹!
我快速爬下土台,大声喊:“季风!导航仪能用了!”
没听到季风回话。
咦,她不会真的中暑昏过去了吧。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一边围着几个土台奔跑一边喊:“季风,你在哪儿?回家了!”
还是没听到她回话。
我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了。
我发现,地上出现了一双陌生的鞋印,方孔铜钱图案,差不多41码长。
我一路都在给季风讲《第三个人》的故事,却没想到,我们进入这片雅丹之后,暗处真的藏着第三个人!
我的手脚开始发软了。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地下?
一道深深的拖痕伴随着那双恐怖的脚印,牵引着走向雅丹深处,我终于看到了季风的那把绿色阳伞,它扔在沙地上,随着风一下下抖动着。
我感觉到凶多吉少了。
我把工兵铲紧紧抓在手中,又叫了一声:“季风……”
一片安静。
我慢慢朝前走,终于看到一个土台旁边,露出了一堆黑色的头发。
我逼近过去,一下停住了——季风静静地躺在土台的阴影中,她穿着白色T恤,锈红色亚麻裤,白色帆布鞋……神态极其安详。
我的心被攫住了,轻轻叫了一声:“季风……”
她好像睡着了。
我多希望她真的睡着了。
浆汁儿去了另一个世界,现在,我在情感上严重依靠季风,她不能死,我承受不了的……
到了这里,那双恐怖的鞋印就消失了,四周并没有出现洞口。
我朝上看了看,一座座土台高高耸立,难道那个人爬上了哪座土台?
我顾不上寻找他,蹲下来,把手伸到了季风的鼻子下……
第53章 分道扬镳
我把手伸到季风的鼻子下试了试,已经没有呼吸了。
如果我一个人来寻找“棋盘”,如果我中途不改变主意,那么,季风就会留在营地中,就不会死。
我害死了她!
我学着电影上的样子,把双手叠加,放在她的胸前,一下下使劲地压,眼泪“啪啦啦”掉下来。
我压了很长时间,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贴在她的嘴上,给她做人工呼吸,她还是没有反应。
终于,我坐在了沙地上,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起来:“你妹×××!(编者略去46个字)”
没人出来。
我继续骂:“你妈×××!(编者略去127个字)”
还是没人出来。
我接着骂:“你奶以及你奶的妹×××!(编者略去53个字)”
一直没人露头。
我看了看季风,她依然安详。
平时,季风总管着我,不让我说脏话。
我不骂了。
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把我改过的字改过来,让导航仪失灵,那样的话,我们就会回到那个时间怪圈去,继续重复……
此时,我面临两个艰难选择,或者说,我面临两种未来——
第一种,季风死亡,我们离开了罗布泊。
第二种,季风没有死,我们继续被困在罗布泊。
我选择第二种。
可是,如果我们再次回到那片营房,一切重新开始,而我根本记不起今天这些事,还会朝着北斗七星走,见到丧胆坡,大家互相厮杀,然后我要去找“棋盘”,季风要跟着我,我让她留在了营地……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以后一直重复这个日子,那就让它一直重复吧,每次重复,季风都会亲我一下,我觉得挺幸福的。
但愿在哪个轮回中,我能看到车身上那些圆圈痕迹,让我想起后来将要发生的这些事,那么我会带领团队掉头,背离北斗七星,朝相反方向行驶……
想到这儿,我马上回到了那几个疑似“棋子”的土台前,爬上去,开始改字。
复原的速度快多了,我用了1个多钟头,就把那几个字改成了原来的样子——木,土,水,火,金。
当我改完最后一个字,听了听口袋。口袋里装着导航仪,它没动静。
我把它掏出来看了看,黑屏,我成功了!
我从土台爬下来,再次找到季风,把她背起来,朝我们停车的方向走去,嘴里叨咕着:“季风,你别担心啊,我会带着你回到最初的时候,我们从头再来……”
我开着车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令狐山第一个跑过来。
我把车停下了,他打开车门,看见季风躺在后座上,一下有些警惕,低低地问:“她……怎么了?”
我说:“她死了。”
令狐山一下呆住了,他趴在季风胸口听了听,然后声音颤抖地问我:“谁干的?”
我说:“你们的人。”
令狐山突然掉头就走。
我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去?”
他根本不理我,撒腿冲向了荒漠深处。
我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去,挡在他的面前:“你去哪儿!”
他恶狠狠地说:“我,回,家!”
我说:“你听我说!”
他说:“你说什么?她已经死了!”
我说:“你想不想让她重新活过来?”
他的眼神一下就变得软弱了,透着疑问和渴求:“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继续朝着北斗星走,很可能会回到那片老营房,然后,季风会复活,蒋梦溪会复活,一切都重新开始!”
他喃喃地说:“大哥,你疯了……”
我说:“你跟我来!”
我拽着令狐山回到了我的车前,周志丹走过来,问:“周先生,没收获吗?”
我说:“没有。”
周志丹有点失望。
看来,营地里的人并不知道车上的那些设备曾经恢复过。
周志丹又说:“天黑了,我们出发吗?”
我说:“你和大家说一下,10分钟之后。”
他说:“嗯。”
他离开之后,我找到车身上那些圆圈痕迹,指给令狐山看:“我发现我们的今天一直在重复,我可能察觉过,所以留下了这些圆圈标记,你看……”
令狐山看了看,满眼狐疑。
我说:“如果我们继续走,回到今天开始的时候,我希望我能记起来,那么,我会朝相反方向走,季风就不会死了。我希望你也能记起来,支持我。”
令狐山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不过,当一个人最亲近的人死了,他会不自觉地相信奇迹。
我说:“我估计你没明白,不管怎么样,你听我的就是了。”
令狐山说:“现在怎么办?”
我说:“出发。”
没有人察觉季风死了。
大家拔掉帐篷,上车,继续赶路。
我依然走在最前面。令狐山在后座上抱着季风,一言不发。
虽然天黑了,但是依然闷热难捱。
我有了一种不好的想象——平时,季风非常爱干净,每次她站在我跟前,我都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如果,我搞错了,我们没有回到那片老营房,那么,再走多久季风的尸体会腐烂变臭呢?
想到这儿,我的心狠狠一疼,赶紧不想了。
再看北斗七星,我感觉它显得那么阴险……
我把手机放在了旁边,不时地拿起来看看。如果我没搞错,我们将在午夜零点开始重复。
10点10分。
10点55分。
11点35分。
11点40分。
11点52分。
11点55分。
11点57分。
11点58分。
11点59分。
零点!
我们离开那片老营房,继续朝北斗七星挺进。
遍地坚硬的盐壳高低起伏,越野车左右摇晃。
季风说:“周老大,我开吧。”
我说:“你不行。”
季风说:“看你一直不说话,很累的样子。”
我说:“不累。”
季风说:“那你就是在担心什么。”
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是在担心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件事没有做。
是什么事呢?
不该让那个假令狐山跑掉?
不是。
离开老营房的时候,忘了给车加油?
不是。
有什么要对季风交待的却没有交待?
不是……
我实在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要全神贯注开车,路况太糟了,万一陷住,那就影响了整个车队的速度。
北斗七星显得比平时亮了很多。
开出了一段路,我还是感觉有个很重大的事情坠在心里,我必须去做……
季风又说:“周老大,你要休息一会儿,我来开吧!”
我说:“你开夜路没经验,万一前面突然出现个大坑,掉下去了,我们都摔死了。”
季风说:“一马平川,哪来的大坑啊。”
我的心一缩,忽然意识到我好像说过类似的话,说完了又非常后悔……
我使劲儿想,我好像做过一个遥远的梦,我带着季风去寻找“棋盘”,找到了,我爬上去改字,季风想替换我,我说:就你这身体,上去之后万一中暑了,一昏眩,掉下来了,还不摔死啊……
我突然踩了一脚刹车。
后面两个人都挨撞了。
季风说:“我来开?”
我没搭理她,抓起手电筒,跳下车去,围着我的车身寻找,终于看到了那些圆圈标记。我似乎想起来了,季风死了!
不行,我要调转车头,朝相反方向开!
我把大家叫下来。
周志丹问:“周先生,你的车怎么了?”
我说:“我们不能再朝着北斗星走了!”
白欣欣说:“你搞什么搞!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大家都同意了,现在走得好好的,你又变卦了?那你说朝哪儿走!”
我说:“掉头,朝相反方向走。”
周志丹冷静地问我:“为什么?”
我说:“如果我们继续朝前走,还会回到刚才那片老营房!”
布布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了想说:“我希望你们相信我。”
布布说:“没说不相信你啊?但你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们掉进了一个时间怪圈,会一直重复今天。”
白欣欣哈哈地笑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
布布小声问:“周老大,你多久没休息了?”
我说:“你们不用怀疑我,我的大脑一清二楚。如果我们继续走下去,会到达一个沙坡,然后大家开始自相残杀,白欣欣会杀死蒋梦溪……”
蒋梦溪愣愣地看了看旁边的白欣欣。
白欣欣说:“周大作家,你不要诅咒我们好不好?”
我说:“事情就是这样。直到天黑之后,我们继续赶路,又会回到这片老营房……我不知道我们重复多少次了,我曾经察觉过,在车上留下了标记。”
说完,我把大家引到我的车前,查看那些圆圈划痕。
布布问季风:“这辆车是你租的?”
季风说:“是的。”
布布说:“租的时候,有没有这些划痕?”
季风摇摇头,说:“我验车的时候没有。”
布布看了看周志丹,周志丹一直观察着我的表情。
布布转身对大家说:“我肯定不会朝回走的,你们都表表态,愿意跟他走的,举手。”
周志丹没举手。
孟小帅和吴珉没举手。
黄夕和郭美没举手。
白欣欣和蒋梦溪没举手。
章回没举手。
魏早没举手。
季风和令狐山愣愣地看着我,都没举手。
我看了看令狐山,无奈地说:“我跟你说过的,如果我们回到了开始的时候,你要支持我……”
令狐山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布布对我说:“周老大,大家都选择朝前走,你呢?”
我说:“我朝回走。”
布布说:“那好吧,我们只能从此分道扬镳了。”
我说:“给我10分钟,我想跟季风聊聊。”
布布说:“没问题,我们等你。”
我把季风叫到车上,关上车门,对她说:“你真的跟他们走?”
季风说:“不,我跟你走。”
第54章 太阳墓的秘密
季风突然说,她跟我走。
我说:“可是,你没举手。”
季风说:“我是希望你改变主意。”
我说:“你也认为我是错的?”
季风说:“你顺原路返回,当然是错的。”
我说:“好吧,既然你选择跟着我,我就不说太多了,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不管你是不是认为我的选择是错的,你的选择都是对的。走,下车和他们打个招呼,我们返回了。”
我下了车,对大家说:“季风跟我走。”
令狐山看了看季风,突然说:“我跟季风走。”
我吓了一跳,赶紧说:“不!”
令狐山说:“你不让?”
我说:“天亮之后,他们会自相残杀,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白欣欣说:“你别编恐怖故事了,跟真的一样!告诉你,令狐山爱跟谁走跟谁走,我们不需要他!”
令狐山说:“周老大,我肯定地告诉你,季风在哪儿我在哪儿。”
如果令狐山不在他们的团队中,那么就改变了今天将要发生的事,他们不会走出无限循环?还是会横尸遍地?
我低头想了半天,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我说:“我再说一遍,如果继续走,你们会遇到大麻烦,现在掉头是最后的机会。”
布布说:“周老大,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我看了看其他那些人,每个人都沉默着。
我说:“好吧,我只希望你们记着,天亮之后,你们会接近一个沙坡,一定要绕开它。”
白欣欣说:“大家走了走了!一会儿天亮了!”
说完,他带着蒋梦溪上了房车。
布布说:“周老大,我给你们分东西。”
我把越野车开到卡车旁边,装了足够的汽油、食物和水。
分手的时候,我们互相拥抱,告别。
孟小帅竟然哭了,她使劲抱了抱我,颤颤地说:“一路平安。”
我说:“你也一样。”
吴珉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包涵哈。”
我说:“好好保护小帅。希望你把她追到手。”
吴珉小声说:“势在必得。”
章回和我抱了抱,小声说:“我不在你身边了,自己多保重。”
我说:“你也多保重。”
周志丹和我拉了拉手,笑着说:“等我们都走出去了,别忘了继续寻找地球的四肢!”
我笑着说:“一定。”
布布和我拥抱,眼圈湿了:“这么多天,你辛苦了……”
我说:“出去见!”
她使劲点点头:“出去见!”
魏早和我拉了拉手,说:“周老大,要不你们再开一辆车吧?万一出故障就麻烦了。”
我说:“不用,老天保佑吧。谢谢。”
黄夕和我拉了拉手:“周老大,一路顺风!”
我说:“出去之后,多学几首口琴曲。”
他笑了:“我不识谱。”
郭美最后一个拥抱了我:“大叔,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我说:“你真漂亮。”
接着,布布他们那些人分别上了车。周志丹的车开走了,黄夕的车开走了,白欣欣的房车开走了,布布的车开走了,魏早的车开走了,吴珉的车开走了……
四眼也跟他们走了。
荒漠无边无际,一片漆黑,他们的车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就像钻进了不可知的命运深处,终于看不见了……
我们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只要我们互相在对方的视野里消失了,那么,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再遇到了。
我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酸楚。
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季风说:“刚才,那个帕万从车窗里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
我说:“可能是因为我们打破了某种定局。”
季风说:“接下来,我们朝哪儿走?”
老实说,我目前做的,只是为了逃开季风的死局,我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们先回到余纯顺墓地,然后继续朝东走。”
季风说:“为什么不是朝西面?”
我说:“西面是塔克拉玛干沙漠,30多万平方公里。”
我们顺着原路返回,天亮之后,终于看到了余纯顺之墓。
谢天谢地,今天是个阴天,酷热不见了!
其实,我们回到余纯顺墓地没什么意义,这个墓碑只是让人心里踏实一些,它告诉我们,我们在现实中。
我们三个人草草吃了点东西,然后,搭起一顶帐篷,打算休息一两个钟头,继续走。
我们都睡不着,靠着帐篷聊天。
季风说:“我就不明白了,罗布泊本来是那么大一个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恐怖的一片盐壳地了呢?”
我说:“人类不断涌入西部,塔里木河两岸的人口激增,开垦耕地需要水,开采矿藏需要水,于是,人们拼命向塔里木河要水,盲目地修建水库截水,盲目地掘堤引水,盲目地修建泵站抽水,就像无数吸血鬼,终于把塔里木河抽干了。断了水的罗布泊马上变成一个死湖。”
季风说:“又是人类的问题!”
我说:“我有一种猜测……”
季风和令狐山都看着我。
我说:“我们死了一些人,有的是自己人干的,有的是古墓人干的,我不知道天外人和地心婴孩对我们究竟是友善,还是敌对。不管怎么说,每次死人,旁边都出现一朵沙子雕成的花,你们认为是怎么回事?”
季风摇了摇头。
令狐山也摇了摇头。
我说:“我觉得是大自然在惩罚我们。大自然,你爱护它,它就是神。你糟蹋它,它就是妖……”
季风和令狐山都沉默着。
过了好半天,季风才说:“周老大,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能走出去吗?”
我说:“不知道。”
季风看了看令狐山,说:“要是我们走不出去,我就跟你回家。”
令狐山摇了摇头,说:“你不会喜欢我家的。”
季风说:“为什么?”
令狐山半天才说:“对你们来说,我们的生活方式很恐怖……”
季风说:“怎么个恐怖法?”
这句话又触碰到令狐山的底线了,他没有解释。
季风说:“人类太自私了,没什么好留恋的。”接着,她看着我说:“周老大,假如实在走投无路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说:“我算什么身份?”
季风说:“我的娘家大哥啊。”
我摇摇头,说:“我宁可死掉,都不会在地下活一辈子。”
令狐山看了看我,眼神很复杂。
我对他说:“令狐山,既然你也不知道怎么出去,那么,你加入团队之前,是怎么出现在罗布泊边缘的?”
令狐山说:“有人把我送到了那个地方。”
我说:“什么人?”
令狐山说:“我们的人。”
我说:“就是说,你们的人知道怎么出去?”
令狐山说:“你知道太阳墓吧?坟墓四周都是木桩,组成7个圆圈,圆圈之外,是一道道放射线,象征太阳的光芒。没人知道,地下有很多条通道,正好和那些放射线一致,其中只有一条通道,可以离开迷魂地。”
我说:“你怎么不早说!太阳墓在西边,我们应该朝西走啊。”
令狐山摇脑袋:“我也不知道哪条通道是对的。”
我说:“你们的人都不知道?”
令狐山说:“只有最老的类人才知道,那是绝密,只有在他们临死的时候,才会传给除了他们之外最老的类人。当时,就是他把我送出去的。”
我说:“那你记不记得你走的是哪条通道?”
令狐山说:“我被蒙着眼睛!”
我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令狐山说:“为了防止我们贪恋人类的繁华,背叛种族,逃离罗布泊。”
我说:“我们可以去试试。”
令狐山又摇脑袋了:“只要走错了,必死无疑。”
我说:“为什么必死无疑?”
令狐山说:“那些通道不是我们设置的。”
我说:“那是谁?”
令狐山低低地说:“也许是地心婴孩吧,我不确定。”
我倒吸了口凉气。
令狐山继续说:“我们只知道,只能走对,不能走错。另外,就算我知道哪条通道是对的,你们也无法通过……”
我说:“怎么说?”
令狐山说:“只有我们类人才可以,因为那些通道太深了,没有你们人类需要的氧气。”
季风看了看令狐山,瞪大了眼睛:“你不需要氧气?”
令狐山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下缄口了。看来,他很忌讳让季风察觉出他的不同。
季风又说:“就是说,我们只能死在这里了?”
我忽然想起来,湖边那三个气瓶,其中两个是复制的。
我说:“我们一定要试试!我们先回到湖边,那里有气瓶!然后,你带我们去太阳墓,再想办法找到那条通道!”
令狐山好像听见了什么,突然趴在了地上,动作十分敏捷。
我看着他,小声说:“地下有人?”
令狐山没说话。
我和季风都盯着他,他突然站起来,走出了帐篷,我和季风也跟出去了。
我们围着帐篷转圈,再次看见了那个赤身裸体的小孩,正站在余纯顺的墓碑前,冲着墓碑咯咯咯地笑……
第55章 小孩在帮助我们
季风说:“这小孩又来了……”
我说:“他不是小孩。”
季风说:“你说淖尔……不是小孩?”
我说:“他也不一定是淖尔,我说过的,他们有很多,长相都差不多。”
季风说:“我们离开吧。”
我说:“遇到他出现不容易,我得跟他谈谈。”
季风说:“谈谈就近入学问题?”
季风很有幽默感,但是她很少跟我开玩笑。
我看了看她说:“我想收养他。”
然后,我就朝那个小孩走过去了。走出几步,我又回过头来,对季风说:“我问你个问题,我来罗布泊之前,你给我打了个团队名单,那些名字上都带着黑框,那是你加的?”
季风摇了摇头。
我就不再说什么了,继续走向了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肯定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但是他并不回头,他朝墓碑上爬去,好像想去摸余纯顺的头像,可是一次次掉下来,很笨拙的样子。
我走到他的背后,叫了声:“淖尔,你好啊……”
他回头看了看我,继续朝墓碑上爬。
我不管他理不理我,继续说:“我去过那个湖底,看到了很多小孩,你们都是复制的吗?”
“复制”一词似乎刺中了他的某根神经,他一下从墓碑上摔下来。
我讨好地说:“小心点儿。”
他继续爬。
就这样,他爬他的,我说我的:“我们曾经收留过一个小孩,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你,他开过口,当时我们问他住在哪儿,他说‘思学’,我们以为是死穴,在古墓里,后来发现,你们跟古墓那些人并不是一回事,你们就住在湖里吗?”
他继续爬。
我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你今年几岁了?让我猜猜……25岁?……600岁?……3岁?”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定是“3岁”这个猜测逗笑了他。
他笑着回过头来,并不看我,而是望向了季风和令狐山。
我继续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他终于看我了。
接着,他从墓碑上爬下来,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两个音节:“妈……妈……”
然后,他就爬走了。盐壳地那么硬,他没有衣服,手掌和膝盖好像并不疼。
爬出一段路,他回头看了看我,重复道:“妈……妈……”说完,继续朝前爬。
难道他在演示什么?
我紧紧盯着他。
他再没有回头,爬得越来越远,终于下了一个坡,不见了。
妈……
爬……
他是不是想说“马”?
我快步回到了我们三个人的营地,季风急切地问:“你们聊什么了?”
我说:“马。”
白天,我们的越野车速度快了很多,颠簸了小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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