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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仙君借段缘-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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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岳神君忿忿,觉得玄逸此举颇为做作。
  “我只是撕了半片帛书,剩下的那些你心里清楚!”
  “玄逸当然清楚。”玄逸眉目一挑,看了南岳神君一眼,轻巧的接续道:“罪责既然在我,我独立担下便是了。初平兄的提醒,无论何时玄逸都谨记在心。”
  “你!”南岳神君的怒气打到了棉花里,当即拂袖就要而去。
  “初平兄!”玄逸却叫住了他。
  “你我从来都不是对立,是吗?”
  南岳神君转回身来,此时此刻他猛然发觉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这位同僚的内心。为了实现一个构想,居然可以筹谋数百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为何会如此笃定?
  其实,这句问题的答案他应该知晓的。
  在这场明里暗里的较量中,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太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人,本来便不该有所谓的特权。
  “是吧。”他的脚步沉重无比,缓缓抬起,重重落下。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你与我,皆在其中。”
  晚霞如一匹赤练挂在天边,随着天风舒展招摇。鹿箭的手中,正握着与此同样灿烂的一道红绡。
  渐渐昏暗的紫薇阁中,玄逸坐在一扇对开的门前,望着雕栏外的远方。
  到了这个时节本该草木凋零,然而随着他的到来,王宫中已经枯萎的百花又重新绽放了。一树海棠将枝桠伸到廊下,些许粉白的花瓣随着夜风飘落,借此机会亲近一下这位远道而来的仙人。
  鹿箭看到了玄逸的背影,一时玩心大起,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靠近。伸手将沉绡蒙在他的眼睛上,粗声道:“你猜猜我是谁?”
  “小花脸。”玄逸轻轻的取下沉绡,就势把鹿箭拉到自己身边。
  沉绡虽然失去了灵力,却足以让鹿箭的伤口愈合。现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只有一点点红痕,玄逸就着暮色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这不是伤疤,而是贪睡压出来的。
  “嘻嘻。”鹿箭把玩着随地掉落的花瓣,正抬起头准备说什么,却眼前一花被一朵掉落下来的完整花朵给砸了个正着。
  “哎呀。”她挥挥手拍掉这不会挑时候的小花,然而更多的花朵如雨点一般掉落,让她一时手忙脚乱。
  她咯咯直笑,央求着:“玄逸哥哥,别闹了。我,我刚才见到一个人,好像明月。你听我说……”
  “正是明月。”这一句轻轻的话语像花瓣拂过唇边,却让鹿箭呆住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玄逸美丽的侧脸,还有……
  一树由盛放正在转向枯萎的海棠!
  “玄逸哥哥!”她一把抓住了玄逸的衣袖,话音带着不安的颤抖。
  “你要走了吗?”
  玄逸没有回答,而是转过了脸,深深的凝望着她。
  是了,沉默就是回答。他终究,还是要离开的。不不,鹿箭在心里更正:他其实,从来没有远离过。仙人是属于天下十方、**八荒,在哪里都只是短暂的停留。
  一滴泪,从鹿箭的眼眶里滚落出来,落入衣襟,寂静无声。
  “你,你能不能带着我?”鹿箭握紧了玄逸的手臂,急切的问:“能不能,啊?”
  玄逸闭目,一声叹息。再睁开眼,目光郑重而坚决。
  “不能。”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鹿箭的手无力的松开,却不舍得离开太远,依旧怀着一点希望放在玄逸平展的衣摆上。
  “那,那我悄悄的跟着你,行不行?”
  对于这样天真的想法,玄逸无奈的笑了。他何尝不知,这两个月比起鹿箭长久的等待,真的不算什么。然而,属于他的旅程,从来都没有因鹿箭的存在改变过。过去没有变,现在……
  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是第一次,玄逸展开双臂抱住了鹿箭。这小小的身躯,如同一张七弦琴,是那样纤细,怎么忍心让她经受自己经历的那些风浪?
  鹿箭绝望的闭上了眼,滚烫的泪水无法停歇。她在心里悲凉的想: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道静与穷奇即将展开决战,这杀戮无法避免。到时无论胜利与否,玄逸都摆脱不掉天规的责难。他这一走,是舍弃了一切。
  其实本来,仙人便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这些,鹿箭明白。她从来不愿意去想自己这一路的追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也猜测不到,玄逸与她能否有一点联系。
  可是,怎会发展成这样?
  她脱离了这个不算温暖的怀抱,本来想给他一个得体的微笑,却控制不住的悲伤。
  一时泣不成声。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怎么就这么难?”
  或许是暮色沉醉,或许是短暂的休息让人放松了警惕。此刻玄逸的内心有了一点波动,然而这一点称为情感的波澜放在无边的大海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想为她拭掉泪滴,却没有动。只是轻柔而认真的道:“我很好,真的很好。你想的太严重了,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怎么没有?”鹿箭嚷道:“我亲眼看着你被魔尊打伤,要不是有沉绡,他们一定会让你死的。这是什么仙界、什么天道啊?你为了这些不懂你的人,值得吗?”
  如果此刻面对的是其他人,哪怕是道静,玄逸也一定会说: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心之所向,纵然万难,也是值得。
  然而此刻不同,鹿箭并不想听这些道理。她固然是无所求,然而实质上却是无所不能求。玄逸不敢去想,如果放任鹿箭在自己身边,她会否终究要被搅入仙人这悲哀的宿命中。
  她一定会愿意,然而,自己于心何忍?
  其实,仙道本来不该如此沉重。只是庄严的久了,让人望而生畏。繁琐的礼节,隆重的集会,奢华的装饰……
  这些迷掉了仙人的眼目,让他们无暇去顾及本该有的责任与使命。
  世人只知,战火连绵,人间乱世。其实天界又岂能万年平和?
  战争、纠纷本来就是天道的一部分。旧事物毁灭掉,新生命接踵而来。天道始终在死生之间往复,唯一的不变就是循环。
  仙源于人,神生于人。算起来,只有眼前的这一位星君,未曾与这大地有过瓜葛。
  “你终有一日要回归玄天,担负起你的星君职责,不是吗?”
  鹿箭哽咽难言,这是她最怕听到的答案。终有一日,难道说就因为有些事是注定的,心里就可以不用难过了吗?
  “只要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去关怀,我就不会放弃保护他们的能力。这样说,你放心了?”
  玄逸拍拍鹿箭的手背,安慰道:“不要难过,我是去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而我,作为旧时代的一部分,本身便要做出一些牺牲。若我不能改变,才会真正的消亡。你明白吗?”
  “可是,你还是不能自由。”
  “一切的自由,都是建立在规矩与秩序之上的。”对于玄逸而言,能够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已经是这个仙界给他的最大自由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鹿箭念念不忘她的初衷,当初只想再看他一眼,可是现在却奢望更多。
  她看着玄逸染满风霜的鬓角,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么多日的陪伴追随,玄逸,始终都不是她心中想象的那个样子。她的所思所想,果然只是闲云拂月的短暂一瞬。
  “会的。”玄逸灿然一笑,将一枚金贝放在鹿箭手心。月白风清,他对着鹿箭郑重许诺:“这紫薇阁中有一扇通往无界的门,等你找到它的那一天,便是我们重逢之日。”
  届时,把我的时光给你。
  这句话,玄逸没有说,然而鹿箭懂了。天风吹淡云雾,映在两人眼中的,是漫天的星河。

  ☆、第七十七章 决战(一)

  东海上持续了两个多月的风浪终于停歇了,这是一个冬夜。天幕上无一颗星辰,浓重的云层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就在三座岛屿上的魔兵准备就着夜风吹干发霉的铠甲的时候,天台高山之上,升起了一轮清光。
  微风送来阵阵悠长的仙乐,峰顶的光华猛然窜出,在黑暗的天幕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尾羽。
  “是玄逸上仙的仪仗!”沈灵霄眯着眼望了一阵,急匆匆撩开营帐门帘,唤醒沉酣好梦的穷奇。
  “主上,玄逸上仙回来了,正带着仪仗往咱们这里来!”
  “什么?”穷奇的身形一闪而逝,沈灵霄急着追出去。
  魔兵发出一阵阵惊呼,他们发现这仪仗之后拖着的并不是上仙光环,而是全副武装的兵士!
  天台山,出兵了!
  梼杌在三座岛屿间穿梭,大声呼喝士兵做好迎战的准备。
  可让他们更加绝望的是,海面之上滚起了阵阵闷雷,遍身黑甲的天兵天将凌空现身,为首的是社令雷使。
  “天兵已至,尔等妖魔还不伏法?”
  这一声厉喝振聋发聩,若不是梼杌极力整肃队伍,只怕魔兵当真要溃逃。
  “天愚神官,一向可好啊?”
  沈灵霄揣着袖子站在穷奇身边,居然有心情和天愚打招呼。梼杌在队伍中猛然回头,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天愚在看到沈灵霄身影的那一刻,瞳孔骤然缩紧。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穷奇当即现出原形,周身火光暴涨,靠近的兵士一时不防,被点燃成了火把。
  “我大魔界之兵向来骁勇,对付区区天台山部众,有何畏惧?对于主上更重要的是,将帅之争!”
  一声咆哮,穷奇便要飞身而起。然而梼杌纵身而来,堪堪拦住了他。
  “尊上不可!您绝非玄逸上仙的对手!”
  这句话说的本来是实情,然而梼杌既选错了时机,又说中了穷奇的难堪之处。穷奇当即暴怒,一跃扑向了梼杌。梼杌避之不及,又不能在此关头同穷奇动手,匆忙之下愣是让穷奇咬掉了一只胳膊!
  “我说过了,本尊面前不需任何人废话!”穷奇双眼通红,口中湿黏的涎水混着鲜血一串串流下来,腥臭至极。
  沈灵霄手中金光乍现,握住了长幽,向着梼杌就是一箭!
  再次没有躲避机会的梼杌,中了这破阵灭灵的神箭,法力不可避免的消散。可他仍旧执着的苦苦劝谏:“主上,请三思啊。”
  沈灵霄退后了半步,余光瞟一眼天愚,用了点法力,使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主上不可犹豫,当初灵霄奉主上之命联络饕餮,本来可以一举夺取缑山仙库。可饕餮心软无用不愿嫁祸于玄逸上仙,使得主上的筹谋落空。”
  穷奇眯起了眼,狺狺道:“那个废物,坏了我的大计!”
  “所以主上不可再听信这般魔界妖怪之言。”沈灵霄趁热打铁道:“主上已经毁掉了缑山仙库,玄逸上仙再无所倚仗,此刻是除去他的好时机。主上,灵霄愿与您并肩而战!”
  滚滚黑云中,两位刑官腿软的需要互相扶着才能站立。然而同样心惊的又何止他们二人?
  “都,都记下了吗?”天愚面色惨白,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刑官虽然腿软,然而耳朵却还好使,手也还能动。一个展开直通北帝案前的玉册,另一个下笔如飞,记下这确凿的证据。
  风声呼啸,华美的仪仗飞掠而来。梼杌挣扎起来,单手无力的抓着长矛,带领魔兵对抗。
  首先冲下来的,是一头四角的白鹿。
  夫诸现身,必有大战!
  一场厮杀正式开始,作为主帅的穷奇,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辆羽盖仙车上。
  龙腾鹤翔,众多仙灵依旧优雅的随侍在侧,好似他们的尊上此刻不过是普通的巡游。
  “追!”
  巨虎凌空跃起,沈灵霄紧紧追随。
  而仪仗,却华丽的转弯,改向天台山的方向缓缓飞去!
  穷奇飞速越过天台山脉,在吴越的上空盘旋。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向着讙发出召唤。将近一刻之后,在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地上突然亮起了点点幽蓝的鬼火!
  沈灵霄睁大了眼,他看的清楚。整个吴越,染上疫病的人,无论生死,此刻都爬了起来!这些人哪里还有一点人性,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迟钝而僵硬的行走着。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障碍,哪怕是昔日的邻里,亲生的孩儿,都变成了他们的敌人。
  哀嚎遍野,在混乱之中,一道流光窜起,正是潜伏已久的讙!
  他的加入,无异给穷奇添加了两分胜算。沈灵霄弓起身子,长幽已然对准了他。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讙的周身缠绕着怨毒之气。他的接近,甚至压迫得穷奇都无法呼吸!
  讙已然化为瘟神!
  “主上快走,讙大人想杀您!”
  穷奇虽然残暴,却并非自不量力之人。看此情况不妙,一爪抓了沈灵霄扔上后背,驮着他赶紧逃命。
  “魔尊,换我来当一当,如何?”看着远去的身影,讙的眼眶中腾起两道黑雾。
  巨虎伸展双翼,裹挟着巨大的火团紧追不舍。仪仗也加快了速度,拖着璀璨的光芒,高高的飞到云端之上。顺着天台山脉,一路奔向仙霞岭。
  秀丽的群山沉伏在黑暗之中,远远的高空之上,追逐片刻不停。
  这一战,酝酿了许久。到了此时,剥去一切伪装,必有一方要付出血的代价!
  天边炸起一道惊雷,仪仗受阻,见不能前行,改道转向西方。
  然而穷奇却猛然停住了。
  “这是个陷阱!”
  沈灵霄握住长幽的手猛然收紧,他向着远方射出一道银光!
  这支箭直追而去,却越过仪仗于半空中回了个弯,直逼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只见远方的空中清光纷乱四散,如流星般从云端坠落。几匹白鹿受到惊吓,仓惶的跺着四蹄,拉着孤零零的仙车狼狈的逃远。
  “传闻中玄逸上仙被天尊收了法力,看来是真的。”
  “姬玄逸,你也有今天!”穷奇得意的咆哮,再不迟疑纵身追去。
  虽然失去了仪仗,但几匹白鹿的脚力依然迅捷。它们拉着仙车在云层中急速穿梭,于空中兜着巨大的圈子。
  在此时刻,大地南方的所有仙宫灯火俱灭。然而那一双双眼睛,却紧盯着天空之上的动静。
  衡山之巅的重黎,顶着烈烈的晚风,默诵着祈福的法咒。神殿门户半掩着,清虚真人将面目隐在暗处,握紧了手中的辰风。他的身后,是南极夫人。更远的深处,一扇小窗下,南岳神君盘膝而坐,他的手中捧着满满的一盏茶,只是已经凉透。
  太华山的神殿关闭了所有的门窗,西岳帝君独自坐在寝殿中,喝一壶不知是何滋味的酒。
  ……
  经历了两个时辰的追逐,穷奇终于把仙车逼回了仙霞岭。几头白鹿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脚步一收带着仙车急速的坠落,掉在了一处古战场的遗迹上。
  晶尘飞扬,让人看不清地下的情况。穷奇本欲谨慎观察一下,可沈灵霄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穷奇再没有时间考虑,他的双翼煽动火焰冲天,向着仙车坠落的方向一扑而下!
  一百丈,五十丈,越逼越近。穷奇有把握在玄逸上仙爬起来之前一口咬碎他的头颅!
  十丈,五丈,晶尘瞬间消散。
  一道暗红的光骤然亮起,刻满刀痕的石道上,狭窄的一线绝壁之下。
  空空荡荡。
  除了一个人,紫衣飞扬微笑的人。
  道静!
  惊觉中了调虎之山之计,穷奇拼命煞住四爪,然而他的身影却被完完全全的笼罩在这红光之中。
  玄珠心镜!
  道静左手持镜钮,右手拖着镜边,已将玄珠心镜对准了前方的人。
  只要简短的一句咒语,便可了却这一切恩怨。
  然而被缚在玄光中的,不仅是穷奇一个人。
  沈灵霄跃下虎背,手持长幽挡在了穷奇身前!
  “灵霄退后,快去通知我父王!”道静如此淡定,穷奇也不是傻子,知道他得了新法宝,自然是来者不善。
  可沈灵霄却缓缓的摇头,唇角牵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此事不急。”
  这一抹笑意,却让道静惊住了。
  “沈灵霄?终于见面了。”
  “道静公子大名,灵霄耳闻已久。”沈灵霄好整以暇的迈出了一步。
  他向着道静的方向,向着玄珠心镜,一步一步的走去。他的气势太过于强大,那细细的眉舒展着,双眼甚至噙着开心的笑意。在他的逼迫下,本来稳操胜券的道静,反而好似落了下风。单薄的后背贴近了石壁,不知是隔夜的雨水还是冷汗,打透了衣衫。
  “离开穷奇,本公子可以饶你一命!”
  这性命的诱惑,对于现在的沈灵霄来说显然不具吸引力。他背对着穷奇,距离道静也有一段距离。明知谁都看不到他的面目表情,可是他绷紧了脸,好似当真有无穷的恨意。
  只是,这样的深仇大恨,从何说起呢?
  他侧了头,对穷奇道:“主上放心,灵霄是不会背叛您的。”
  接着,又看向道静。这仙家公子在他的眼里,其实同猎户人家的养子没有什么分别。
  或许有人生来就具有尊贵的身份,然而,身份与地位未尝不能争取到。
  “你饶我的命?”沈灵霄嗤笑一声,冷冷道:“有些承诺既然做不到便不该说,给人不可能实现的憧憬,有何益处?”

  ☆、第七十八章 决战(二)

  “公子,为何选在今天?”出发之前,和岳这样问。
  道静的预感告诉他,这一场僵持的战役,即将引发严重的后果。
  这或许是一种直觉。
  以往的所作所为,固然是一时的灵光乍现,其实那时候在心里觉得自己拥有强大的后盾。
  这后盾可能来自于他的师尊,也来自于他信任的人。
  他已不想再做任何解释,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一个指令,其实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的解释。
  现在的置身之处,所有的人与事物明明是熟悉的,却总觉得都不一样了。
  天道,正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鞭笞大地上的所有生灵。
  包括他。
  在天理循环面前,一己之身的力量是那样渺小。然而,道静却不相信这所谓的天道不可改变。向来专注于一件事的他,今天,便要在这一件事中把握最关键的时机。
  从天道的手中,夺下一个心愿!
  这个心愿近在眼前,可道静却茫然了。
  长幽挽圆,横着一支待发的金箭。
  “慢着!”道静大喊一声,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收起玄珠心镜,放穷奇一条生路。然而,手持长幽的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云层之后,是一轮满月。百姓的家中,已经准备好了给太一真君的祭礼。然而这位太一真君本来应该收下的弟子,却执箭,指向了即将登上仙位的公子。
  “你欠我一样东西,今天该还了!”
  穷奇本来因这句话在疑惑,他不知沈灵霄与道静过去有何恩怨。可是当那一支金箭射出的时候,他发现道静居然直直的站立着,没有躲。
  “铮!”金石交接之声未落,道静的周身腾起一阵光雾,将他的身影完全的掩盖在内
  穷奇奋起厉爪,就要飞扑而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金箭冲破光雾,势如破竹的返了回来!
  沈灵霄果断躲避,金箭比之刚才光芒更甚,同尘宫的咒禁完完整整的收回了地仙之力。穷奇匆忙躲闪,却仍被一箭击穿了翅膀!
  巨大的肉翅迅速的枯萎,穷奇哀嚎。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他忍痛挥爪生生把翅膀撕了下来。
  纵然是这样,他也没有怀疑沈灵霄。他的脑中只想着,这是一支金箭,击到石壁上被反弹了回来。
  然而道静看的清楚,沈灵霄这是要与穷奇同归于尽!
  玄珠心镜被一股巨力夺走,沈灵霄收回了长幽,双手持镜对准了道静。
  “你别……”
  惊呼化为一道流光,拖着缥缈的尾音抛向天上的仙宫。
  长幽再次现身,这次,面对着的,是穷奇!
  “我为你做过那么多事,别无所求。只要你的命!”
  沈灵霄也好,其它的名姓也罢。这个人,从来都不恨道静,也不会去恨任何人。他恨的,是他自己。
  至此,穷奇终于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咆哮了,被背叛的怒火烧掉了穷奇的最后一丝理智,如果他有过理智的话。
  在巨虎面前,在滔天的火焰中,长幽和它寄身的主人做着无谓的抵抗。
  纵然是神兵,可穷奇丝毫不放在眼里。他纵使火焰拉扯着长幽上的银光,吸取沈灵霄的每一丝法力。
  这最后一支箭,甚至没有射出的机会。沈灵霄的双手被灼烧着,他的身躯已经被点燃。在广袤绵长仙霞岭中,化成一捧篝火。曾经璀璨的生命,以这种方式,给这无边的黑夜带来一点他毕生渴求而不得的光明。
  只消一眨眼,沈灵霄最后的意识里,他在想:只消一眨眼,他这可笑的一生便能够得到解脱。
  就在此时,一道冰寒的清光猛然扎下。玄珠心镜挡在穷奇的面前,生生把这火焰截断。
  穷奇暴怒,情知沈灵霄必死。他挥起爪子想把玄珠心镜打落,然而,他的动作却莫名的被放慢了。
  空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动,穷奇拼命的摇头眨眼,想甩掉这扭曲的五感。
  然而,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景物变了。
  平展的玉砖铺成广场,高大的宫墙隔绝了夜风。一座仙人的宫殿矗立在黑夜中,门从里面被打开。
  “吱呀。”轻微的响声过后,阴沉的古真殿里亮起了一道清光。
  穷奇化身成人,背负着狰狞的伤口,疾步走入殿中。
  这次不是他鲁莽,而是他看清了,在宫殿深处,神座之上的那个人。
  暗夜中唯一的一道光华所在。
  玄逸上仙!
  在穷奇的眼中,这位上仙无疑是最可恶的。但为什么可恶呢?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与玄逸,其实从未真正的打过什么交道。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当真是玄逸和自己的仇吗?
  他主领五岳,是父王不满。他考校天下修行之人,是伏魔院众神的忌惮。他把持东海诸岛,引起了龙太子的愤怒。他不让吴越受天规的辖制,导致雷霆都司换了神官。他栽培道静,想传道于人,天枢院众并不完全支持。
  所以,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没有时间给穷奇去理清他的思路,以他的脑子也没有能力去理清这纷乱的一切。他的眼中有怒火,他只有一个想法:杀了玄逸!
  哦不止,还有道静!
  可是此刻玄逸在做什么呢?他完全无视闯入殿中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依然安坐于主神之位上,在看一卷书简。
  或许是民间祈福的表文,或许是来自仙官的奏报。这是他的公务,每一天都要做的事情。
  他的身影并不遥远,穷奇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好似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穷奇五指成爪,却没有任何火焰腾起。他才猛然惊觉,自从他踏入这神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法力。
  大惊之下,一个人的声音让他彻底绝望了。
  道静缓缓从后殿走出来,向着穷奇最后施以一礼:“穷奇兄,又见面了。”
  “你竟然没死?!”这话说出口,穷奇自己都觉得荒谬。他怎么也想不到沈灵霄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背叛自己,更加不明白道静是如何能在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之下毫发无伤的活下来。
  所有前因一概不知,他觉得自己很荒谬。
  纵然失去了法力,穷奇也不把道静放在眼里。他右手凭空一抓,握紧了殿中的一把长刀。
  这礼仪性的摆设丝毫起不到震慑作用,道静却停住了脚步。
  道静的手中没有玄珠心镜,事实上玄珠心镜并不能夺取性命。他平摊着双手,像是刻意给穷奇展示这两只手心的空空荡荡。
  “你想杀我,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道静话音未落,一挥袍袖,纵身逼近穷奇。
  穷奇挥舞着长刀砍去,然而手中的劲道诡异的变化,道静的身影快速的变幻,扭曲成了一个风圈。
  夺刀?穷奇就势右手一松,左手成爪一把抓进风圈之中。
  长刀被扭断,道静急速后退,肩膀上淋淋漓漓滴下血来。
  这血色倒是一个绝妙的提醒,穷奇哈哈一笑,得意的道:“你终于知道你的身世了?”
  道静暗自调息着,无形的压力之下,他也没有太大的施展空间。然而听到穷奇这么说,本该愤怒的他,却平静了下来。
  平静的,让他自己都意外。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的费心。”道静抬手抚上肩膀的伤痕,玉色的花蕾绽放在指尖,停留片刻仍旧化作血痕。
  穷奇自以为有了最大的王牌,底气足了很多。
  “如果我将你的身世公之于众,你的小命也不保!”
  “说的对。”道静一笑,指尖捻一捻,把血迹蹭掉。
  “在公之于众之前,你跟我说一遍,怎么样?”
  “你是……”穷奇话到嘴边,却愣了一下。他的脑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源自道静淡定的态度。
  故作姿态!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从犹豫中摆脱出来。
  “十五年前,南极夫人深入太华山,在一石洞中私会玄逸,生下了你!你这个孽种,也配享有仙位吗?”
  这一刻,道静的目光却看向殿顶,又看了看殿门。整座殿堂查看一遍,最后才落回穷奇身上。
  他忽然笑了。
  “有这样两位父母,道静很荣幸。只不过……”他话锋一转道:“你有证据吗?”
  当时的情景并非穷奇亲眼所见,当时的消息是身边两个得力的侍卫告诉他的。可这两个人,全部死在了堂庭之山。
  纵然没有证据,道静的血足以证明他是神与人结合的产物。并且,南极夫人也没有否认。
  就在他要说出口之时,只听道静缓缓道:“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在所有人的眼中你都是罪大恶极,就连你的父王也已经抛弃了你。不瞒你说,你前往西岳贺寿的消息便是他告知雷霆都司的。没想到吧!”
  “这不可能!”
  穷奇爆发狂躁的咆哮,然而这一声咆哮却抽干了他胸膛中的怒火。一丝怀疑,滋生出来。
  道静步步逼近,手中赫然握着一把乌金短刀。
  只有一尺,一尺的距离,手起刀落间,一切恩怨就此了结。
  然而,道静在忍耐,极力的忍耐。
  “你被骗了。”
  “谁,谁会骗我?”穷奇莫名的有一丝颤抖,他一把抓住道静的脖颈,手里却失去了力气。
  道静闭上了眼,冷静,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不。
  他不想再冷静。
  刀光一闪,道静的身影随之消失。
  穷奇的背后一凉,感觉好似有一根筋被挑了出来!
  “很多人,但不包括我,我是真的恨你!可我不会杀你,这一刀,不是为了我自己。”
  身负双翼的巨虎,永远的失去了飞天的法力。
  冰凉的刀锋,出现在了跳动的脉搏之上。
  穷奇咬碎钢牙,狠狠的道:“你动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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