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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盲妃-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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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按在了他头顶百会穴之上,竟然是想废了他全身筋脉。
“上官昭璃,我本……”
没等他的话说完,房内的最后一扇完好的木窗突然爆裂开来,窗檐炸成数蓬碎末。人声未响,当先就是绸缎破空之声!束道殷红赤练矫若游龙,夺窗而入。宫南傲急忙缩回手,连连退避。
“谁……嘶!”一旁的守将惊呼声未落,猛地被绸带卷住脖颈,一紧一拉,颈骨顿时折断,脸色涨紫地滚倒在地,耳鼻眼口齐齐流出血来。
随着女子幽咽的笑声,烟尘之中,一道纤细高挑的深红人影幽魅一般闪现。如泣如咽的笑声在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客房之中回环往复,越来越尖锐刺耳。
凤目眼角飞红,三千青丝高绾,一身层层叠叠艳丽宫装,雍容华贵永远像是即将赴宴的宫妃,上官昭璃双眼一亮,红妖媚老!生机陡现,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竟是问清霏霏的身世。
紧随红妖媚老身后,又跃进一粉两白三道身影,分别是霏霏在影堂的心腹姮月,灭雪,以及……霏霏!上官昭璃面色蓦地沉了下去,暗骂这女人辜负他的心思,但眼底却有藏不住的笑意浮现。
宫南傲面上铁青之色一闪,随即后退了一步,优雅地行了一礼,“宫南傲在此,恭迎门主。”
红妖媚老翘着赤金镶嵌红宝石的护甲,半边脸枯柴如鬼,半边脸花妆妖娆,闻言那飘飘忽忽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他身上落了落,勾起一丝阴霾的笑,“你小子倒精乖,只是不知心里又在算计什么,真真是只笑面虎。”
宫南傲就像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黛青的眉犹如翠羽斜飞,笑得亲热又恭敬,“门主说笑了,我便是算尽天下人,岳母亲临,我如何敢算计到您的头上?”
红妖媚老却像被“岳母”二字激怒,柳眉倒竖,阴阴冷笑道,“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座也算得影煞的娘,却万万担不得傲王一声岳母。若非本座为追叛徒一路至此,刚刚傲王的妹妹一声令下,本座的女儿岂非已跟她的侍卫一样,万箭穿心?”
宫南傲眼神一冷,缓缓扬起了眉,“你说国师,她怎么会在这里?”
红妖媚老看了他一阵,觉得他眼底的冷煞不像装的,方才懒懒得勾了勾尾指,金红交错的护甲像一只翘着尾巴身带剧毒的小型蝎子。
姮月点了点头,转身跃出窗外,不一会儿手上提了一个人进来,长发散乱,红衣裹身,眉心描了一朵金色莲花。即使通身狼狈,表情竟然还极为圣洁傲然,似乎仍然是高贵不容侵犯的圣女王,赫然正是蕉夏怜。
宫南傲细细一看,才发现她身上那衣衫分明是件白色祭服,只是被鲜血浸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红妖媚老杀人,向来是血见得越多越尽兴的。
蕉夏怜的视线和宫南傲对上,微微一咬嘴唇,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随即就将头扭开,盯住了萎顿在地的上官昭璃。眼底的愤恨和阴冷不过一闪而过,她瘪了瘪饱满的红唇,两汪泪凝在眼中,摇摇欲坠,“阿璃,我……我们很想你。”
“‘我们’?女王殿下,就算你记不得对着哪些男人张开过大腿,你肚子里的种只怕也不乐意被你算到我头上。”上官昭璃冷嗤一声,眼角不由地向霏霏瞟了又瞟,奈何某个女人一向面无表情,此刻更像是没听见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蕉夏怜的脸刷的白了,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她咬紧下唇,本就红如石榴花的唇色变得更加明艳,透出一种凄厉的美,“阿璃,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妻子和……骨血……你就算气我那次给你下了媚药,孩子是你的,血浓于水,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上官昭璃向后一仰,斜眼淡淡道,“是吗?”
蕉夏怜正想再说什么,陡然对上他从眼角流泻的目光,讥诮,讽刺,轻蔑……仿佛已经将她看透,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跳梁小丑。出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国师……”宫南傲忽而清了清嗓子,蕉夏怜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红妖媚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神情玩味。
“国师,为何下令弩手射箭,对你的王嫂出手?”
王嫂二字入耳,蕉夏怜全身一震,竟然露出一幅受到惊吓一般的夸张表情,尖利地笑起来,“王嫂?王兄,不会吧,她不过一个侍过寝的贱人罢了,还日日和有妇之夫同床而眠,此身不明,如何能做……”
“怜儿,你如何做上秋荧的圣女王,本王想上官昭璃还不知道。”
一道阴冷的声音凝成一线只钻了她的耳朵,蕉夏怜又是一颤,跪在地上伏低了身体。她之前发作,除了如今精神不佳,常常间歇性突发癫狂以外,还笃定宫南傲要她腹中子有用,被迫要护着她的名声,不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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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口的阴火艰难压下,委屈地道,“王兄,当真是误会。王嫂被人负在背上,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加之那人一路砍杀我秋荧儿郎无数,我一时心急,这才下令……”她忽然转身,对着霏霏的方向盈盈一拜,“王嫂,怜儿当真无心之失,还请嫂嫂不要怪怜儿爱民如子,杀敌心急。”
宫南傲听出这一番话的讽刺,微微不悦,但一想到霏霏一直襄助上官昭璃,站在他人阵营,便也没有理会,笑着转向红妖媚老,双手一合,“岳母,你看,不过一场误会。”
红妖媚老低低笑起来,眼神愈发阴鸷,尖声道,“好个误会,人还没嫁过去,小姑就给了这么一份见面礼,本座实在欢喜,欢喜得想要……杀了她。”
轻薄如烟的三字幽幽吐出,两道身影同时飞跃而出,半空之中一声金铁交击之声。红妖媚老上挑的凤眼勾得更厉害,紧紧逼视着出剑架住自己护甲的宫南傲,阴恻恻地道,“怎么,傲王,宁愿对‘岳母’动手,也舍不得自己的妹妹?”
宫南傲脸上笑吟吟的,手上却分毫不让,“岳母错怪本王了,无心之失罢了,舍妹无论如何罪不致死,何况,舍妹如今已经是璃王的妻,身怀璃王骨肉。”
上官昭璃紧接着他的话淡淡道,“傲王如果硬要让本王牵扯其中,门主无需考虑本王。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上官……昭璃?”蕉夏怜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红了眼眶,“你抛妻也罢了,难道还想要杀子?!”
一边说,她一边双手撑地,向上官昭璃爬去。红妖媚老皱了皱眉,姮月立即扯住她背心的衣服,将她拽回去,向下一掼。蕉夏怜又尖叫起来,尖锐的指甲在地上留下十道白痕,血污染红了指甲上的金色莲花,看起来犹如地狱之中伸出的森森鬼爪。
宫南傲忍不住也挑了挑眉,流露出一丝轻鄙……蕉夏怜这女人再怎么都算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偷偷怀上哪个男人的孩子,栽赃上官昭璃他都默许了,但她此刻无辜受伤的表情,看着真真让他很碍眼,也很丢脸。
他冷冷向身后一瞥,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圣女王累了吗?扶她下去休息,请个稳妥的大夫看好她的肚子。”
两个被宫南傲扫到的无辜士兵抖了抖,哆哆嗦嗦地走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蕉夏怜。他们听了半天,虽然一直以来视蕉夏怜为信仰,但心里终究留了个疑惑,结合她刚刚的言行,突然之间,对她发自内心的尊崇就淡了几分。
红妖媚老负手冷笑,蕉夏怜也没有挣扎,乖乖被人架着走,经过宫南傲时,她忽然透过脸上披散的乱发,抬眼看了宫南傲一眼,“哥哥,从小到大,你可曾单纯地关心过我?你关心的难道就只有我的肚子?”
宫南傲垂着的手轻轻一颤,蕉夏怜已经被人带了下去。他眯起狭长阴冷的魅眸,莫名有些恍然。不知道是蕉夏怜那句哥哥,还是那一刻她疼痛凄凉的眼神,让他想到了一些太久远的时光……
他们是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
他刚登基的时候,她有求于他,也确实比别的女人聪明,所以他利用她。后来她羽翼渐丰,妄图摆脱他的控制,甚至挑衅他,他一怒之下将她扔进了军营,另择替身充作国师,让她自生自灭。
但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死在里面。未满双十的蕉夏怜,凭借她的身体和头脑,从军营之中活着爬了出来,以左将军爱妾的身份请他带着“公主”到将军府一叙。那天,她当着他的面,将一柄削水果的银刀捅进了替身的小腹,然后用一种糅杂了圣洁天真和妩媚放荡的表情,对他笑着说:“傲王,比起这个替身,我的用处是不是更多?”
那是他第一次震惊,心中生出淡淡的赞赏。于是他把她带了回去,也相对放了一定的权力给她,任由她做想做的事,每当她触及他的底线,就让几个男人给她一个警告。虽然她不配与他博弈,但养着一个祸患,造成些许“牵制”,对那时的他而言,可谓是无聊生活之中,唯一的消遣。
他没有关心过她,也从没把她当作妹妹。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相当于待价而沽的棋子,甚至,包括霏霏。
对往事的回忆不过片刻,他很快就收束精神,向红妖媚老笑了笑,“岳母,此事过后,我还会给你一个交代。”
上官昭璃听着那一声声岳母,握紧了拳头,正想勉力支撑着站起来,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肩井穴而入,缓缓流向他的丹田。他身子一定,余光一瞥,是灭雪。
“是吗?”红妖媚老眸光明灭,“可惜,本座从来不要事后交代。妹妹走了,哥哥承受也好!”
“好”字刚刚出口,垂在地上的数条红绸竟然同时飞起,向四面八方袭去,阻住了所有士兵的脚步!红妖媚老身如火凤,眨眼间就迎上了宫南傲,把霏霏等人挡在身后。
三人默契至极,姮月开路,灭雪二话不说把上官昭璃用银鞭负在背上,一手执剑,一手牵了霏霏,快步跟上。但凡有人来拦,全都被霏霏用暗器击中,无人能够靠近十步之内。
宫南傲没有再下令追缴,一边和红妖媚老周旋,一边叹息一声,“若是全盛时期的百里小小,或许还能让本王有几分忌惮,可惜……何况我们早有协议,弄到如今这般兵戎相见,你何必?”
红妖媚老闻言,红唇轻抿,却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发狂,一双妩媚又阴冷的凤眸中透出狠戾之色,“你既然查到了本座的过往,那更是断断留不得了!”
宫南傲只是一味叹气,眼神近乎惋惜和同情,淡淡落在红妖媚老的眼角和鬓边,“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戾气尚在,沧桑难掩。确实是上好的丹脂和浓墨,把那些皱纹与白发遮得一丝不露。只是百里小小,除了被火烧伤过的半张脸,另外半张你根本不敢在别人面前卸妆吧?”
“满嘴胡言!”红妖媚老暴怒,尖声厉喝,动作更加狠辣决绝,顿时破绽百出。
宫南傲从容躲闪,眼神时不时向门外飘去,见四人走了好一阵还未有动静,原本成竹在胸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些许不耐。红妖媚老几乎已经是不要命的打法,他看准她全身门户大开,突然不再闪避,抬起一手和红妖媚老硬碰硬地撞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红妖媚老发髻震落连连后退,直到砰地一声狠狠撞在墙上滑落在地,后肩处发出一声诡异的“咯”,忍不住又咳了一口血。她伤在内腑真气激荡,发根处的一些黑色竟然融化了,露出点点斑驳银星,加上因伤佝偻的脊背,瞬时多出三分老态。
“这些都是你自找的,百里小小。”宫南傲冷笑,迳直从一片狼藉的废墟上匆匆跨过。然而,还没追出几步,他的脚步突然便顿住了。
一根鲜血斑斑的红绸。
顽固地缠紧了他的足踝,还在一点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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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南傲缓缓转过头,眉眼愈发地冷和黑,目光垂下,另一头毫不意外地握在红妖媚老手中。见他看来,她用下巴抵地,膝盖向前,勉强把身体支起一些,这才仰起脸,唇角一勾,高高在上的冷傲。一股内力瞬间沿着绸带,飞快地逆冲而上。
“自——不——量——力。”宫南傲终于耐性全失,一把抓住足踝上的红绸,一抖一甩!
更汹涌的波浪向红妖媚老的方向扑去,两股力量在中间撞上,“轰”地一声巨响,红绸化为漫天碎片,红妖媚老身子被那可怕的气流冲得向后一仰,后脑再次砸到墙壁上!随着她的身体破娃娃一般滑落,雪白的墙上流下一道猩红的红痕。
红妖媚老的眼神已经有些散了,她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仰首大笑起来,蜷缩在地的身体剧烈颤抖,笑声极尽嚣张和诡谲,“既然本座败了……那你杀了本座啊,你杀我啊……手刃她的亲母,一辈子都注定得不到她,永远得不到……”
宫南傲根本没有愤怒,他甚至还笑了笑,“母亲,多让人感动的称呼……可你是她的母亲吗?从小弃于山野人家,三岁把她领回,扔进杀手堆里,刑罚鞭笞连分筋错骨手都只是小打小闹……百里小小,你对她做的一切,和世间哪一个母亲有共通之处?你敢说怀着她的时候没想过流掉她,你敢说你看她的眼神每一刻都没有厌憎没有嫌恶,你敢说你没恨过她?连她都不视你为母,本王真要杀了你,又如何?”
她白着脸,正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红妖媚老身体一颤,如坠冰窟,宫南傲眉头一挑,笑吟吟地转回头来,“看,你的‘女儿’回来了。”
霏霏脸色煞白,她死死地握着一柄短剑,指节已经白到泛出惨青。灭雪,姮月,甚至上官昭璃都已经震住了,灭雪手中的兵器啪地砸在地上。
“我就说呢,师父啊师父,这个小贱人怎么就那么得你青眼相看,原来不是我不如她,不过因为她是你在哪里怀上的贱种!想我被困了那么多年,真真可笑啊。”娇媚的笑声咯咯响起,一个全身都藏在红纱之下的女子斜身立在门前,似有似无地挡住了去路,指尖绕着一条细细的小蛇,正以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追月!”红妖媚老眼光一冷,“区区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家之犬,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追月的笑声戛然而止,多年来对红妖媚老的畏惧让她下意识闭嘴,但转而就勃然大怒。犬……犬,不久前的雷霆峰上,锋利的金属割破滑嫩的皮肉,一笔一画,留下一个犬字,毁了她的容貌,更毁了她的一生!
百里小小这个贱人,也敢用这件事取笑她?!
追月尖利地呼哨一声,指尖盘旋的小蛇顿时飞窜而出,眼看就要落在红妖媚老脸上,宫南傲一拂袖,一道劲风顿时将蛇纤细的身体抽飞。小蛇落在地上,脑袋血肉模糊,嘶嘶乱叫蜷成一团,眼看就不行了。
“宫南傲,你这是什么意思?”追月气得双眼通红,尖声怒斥。宫南傲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意思?敢骂他的女人是贱种,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任意动手,她觉得他该是什么意思?
“追月,你该庆幸自己来得不算太晚,否则这恶心的一团,现在就是你。”
追月一窒,终于从愤怒中走出,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人——当初她从上官昭璃手中拣回一条命,仗着手中剩下的毒,一路逃亡,到了秋荧境内,想起曾经打听到的消息,干脆投靠了蕉夏怜。后来她又偷偷叛变,选择了和宫南傲合作。
她帮宫南傲做了几件事,而宫南傲教给她一种诡异的功法,竟然不足一月就功力大涨,连同毒功都不可同日而语,随意便能驱使各种毒物。
她只得低下头,咬牙道,“杀言字诀的时候,废了些周折。”那该死的言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她,甚至自己的同伴倒下都一动不动。在她走过他的身边,想要割下他的头颅之时,他突然竖起了藏好的兵刃,刺穿了她的脚掌,毁了她右足的脚筋,让她从此变成了瘸子!
追月面纱下的脸神情阴郁,若非霏霏这边也是波折连连,只怕她就真的迟了。想到霏霏四人要是逃走,宫南傲折磨人的那些手段,她不寒而栗。
宫南傲似是讽刺的眼神掠过她的右腿,不置可否。
红妖媚老断断续续地咳嗽,她眯起凤眸,视野中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的心脉被宫南傲震断,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见霏霏面色复杂地站在远处,红妖媚老放柔了阴霾的嗓音,唤道,“霏霏,你过来。”
灭雪攥住霏霏的衣角,表达了她的不赞成。然而霏霏静了片刻,终是拂开她的手指,当着宫南傲的面走了过去,缓缓在红妖媚老身前蹲下。追月冷嗤一声,宫南傲目光幽幽,只是妖魅地笑,并不阻止。
红妖媚老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霏霏没有去接。她叹了口气,只好强行握住了霏霏的手,“霏霏,本座……我确实是你娘。”
霏霏面无表情,五指虽然稍稍拢了拢,身体却向旁边一侧,仿佛不愿和她面对面。
“当初生下你非我之愿,可哪里有娘……不爱自己的孩子?是我对不住你,但你别怨我。”她想再说什么,看见霏霏的脸色,却又住了嘴,低低把那句“对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了?”霏霏问,那种极端冷漠的表情让红妖媚老心中一刺,她本也是骄傲倔犟到头的性格,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像又不像的女儿,似有很多话堵在心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霏霏不以为意,换了个姿势跪坐下来,拉着她的手,“师父,你快去了,毕竟师徒一场,我送你最后一程。”
在场之人几乎都是水晶心肝,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追月仰颈大笑,极尽嘲弄,“师父?红妖媚老,天道循环果然报应不爽,任你说再多对不住,你的女儿依旧恨你入骨!哈,师父!她宁肯喊你师父,也不肯喊你一句娘,可见你有多失败!真是幕好戏,我倒盼着你别死了,日日看着你的女儿怎么冷漠相对,晚景凄凉!哈哈哈……”
霏霏一语不发,无人注意到,红妖媚老的眼睛却霍然睁大,最后一霎,灿烂如虹霓。再无任何刻意的妩媚或阴沉,亮如极光,仿佛最终的解脱。
那阴霾的气息渐渐弱了,似乎最后一口热气于冬日呼出,即刻成霜,眼看就要散去。霏霏忽然褪下了她华丽的护甲,收入袖中,握住了她染血的指尖,在掌心处摩挲。
一滴泪缓缓自红妖媚老眼角滑落,她忽而眯着眼轻轻笑起来,竟然是远淡如烟,清澈如水,嗓音也轻若春风细柳,“那年暮色春光,月海苍茫,如今风疏雨骤,天各一方……师兄……上官……”
上官。
霏霏一颤,心头无尽地冷下去。
142 天涯1
追月笑了许久,见无人应和,霏霏还跪坐在那里,眉头一竖忍不住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被宫南傲挥袖拦下。
霏霏双手放在膝上,还保持着倾身的动作,脸色很白,一双大而双的凤目轻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
她不难过,却茫然。
母亲……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概念,三岁前还不省事,三岁之后进了百花杀,总是很忙很累,她的心被没完没了的训练与遍体的伤痕占满,稍有空闲就是在疗伤或睡觉,没想过别的东西。
后来跟着红妖媚老周游各国,虽然依旧黑暗,却是她最安逸的一段日子。谈不上快乐与否,只是离了那辉煌地宫,天地忽然宽广,她似乎终于能向正常人一样呼吸。在那段时间,她确实对红妖媚老产生过孺慕之情,但于那渐渐失去温度的心中长出的幼苗,可能还是太脆弱。
那是那只手第一次触碰自己,没有隔任何冰凉的护甲,与自己真正肌肤相碰。手指很粗糙,动作却轻柔,磨在脸上仍细微地疼,她恍恍惚惚,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
很好。
她从未感觉过的,但就像一种本能天性,忍不住就想把自己的脸更深地埋进她的掌心,仿佛她的双手就是救赎,许她新生。凤凰浴火涅槃,她似也承受大火三千,燎伤皮肉血骨,但她没成为凤凰。
她失去了光明。
尖锐的痛由那人的手心赋予,深深刺入她的眼球,似无数剪来的刀锋,将她刺得千疮百孔。连同心口那模糊的依恋,一同湮灭。从此以后,她只是她的师父,必须敬畏,不能依偎的人。心底的疼痛与失落不知从何而来,在追月的背叛之后,成为了一种彻底的死寂与倦怠——我不能视之天地,与我何干?
后来她在上官昭璃身边长大,他同样没有母亲,他的父亲对她也很好,没什么不同。她因此对所谓的血脉延续母爱天伦更加淡漠,从不觉得自己缺少所谓的母亲。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谁,却又在拥有的瞬间,失去。
犹如镜花。
霏霏弯下腰,双手摸索一阵,把红妖媚老的尸体抱进怀中。起身的时候,她的额头无意间与红妖媚老触了触,她不由一顿,保持了那个动作。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最后一次与这个人肌肤相贴,于阴阳两隔之时,这一次再没有灵魂深处的共鸣,再没有来自血脉的下意识的依恋,但这一次的触碰,再不会有伤害与痛苦。
这个人予她骨中骨,血中血,也予她一生黑暗,满身污血。
无论如何,她不怨她,她没有对母亲的感觉,但她承认她作为一个师父为她所做的一切。所以她愿意握着她的手,送她最后一程。她不曾看见红妖媚老最后一刻瞳孔中惊人的灼灼光华,但霏霏想,她应该是懂的。
她终于完全站直身体,抱着红妖媚老走回灭雪三人身侧。灭雪眼眶微红,想要去接,被霏霏避开了。
“宫南傲。”霏霏抬起头,对着他的方向淡淡道,“我要去葬我娘,你要拦,尽管来。”
说完,她也不管宫南傲的回应,径直转身向门外走去。灭雪生怕她目不能视磕着碰着,急急跟上,牵着霏霏的袖口为她指引方向。上官昭璃在灭雪背上,并没有出声,勉力伸出手,为她顺了顺鬓发。
追月开始还淡定地抱臂冷笑,直到四人就这么走远宫南傲仍然无动于衷,这才急了,“你这是做什么,没看她逃了吗?”
“本王的事,何时需要经你的过问了?”宫南傲幽幽一笑,目光深不可测,让人莫名压抑。追月张了张嘴,不敢再言。
他定定地看着霏霏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拢着袖子优雅地转身,不紧不慢地打了几个手势。逃,有他在,她能逃到哪里?既然她对这个娘并非全无感情,他还是再给她一点时间好了。
“反正……”宫南傲嘴角的笑中透出一丝狡黠,“为了上官昭璃的命,你总要回来的。”
继王赭之后的新任护卫统领,陈非看见他的手势,立即雷厉风行地接管了云扬关的兵权,连连下令,士兵和暗卫如同潮水退去,抬起地上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走了个干净。
追月在原地几乎咬碎了牙齿,想要跺跺脚,却发现自己的右足已经跛了,只得黑着脸跟在最后面。
“这是百花杀在云扬关的临时据点,虽然定是暴露了,但以我们如今的处境,也没有必要再东躲西藏。”灭雪带着几人走进一家梨园,绕到戏台后面,在地面连拍几掌,戏台訇然裂开一个入口,灭雪当先下去,姮月扶着霏霏走在后面。
地窖很大,共有五间房,一切布置都很妥当,就是略显湿冷。上官昭璃已经昏了过去,霏霏把红妖媚老放在其中一间的床上,又让灭雪把他送入自己的房中,姮月不用人吩咐,高效地打来了热水。
霏霏亲自取了白巾,替上官昭璃擦拭脸颊和双手,他的身体很冷,很冰,手臂上的血管生生鼓出。她心疼地一一摸过,最后覆在他的腕脉之上,手指一颤险些滑下来,心中越来越冷。
内力全废,这具身体为了她已千疮百孔……可毒素,依旧探查不出。
门上传来犹疑的叩击声,霏霏把手收回,“进来。”
来人是灭雪和姮月,两人见了霏霏,对视一眼,忽然齐齐下跪,大礼叩拜——那是百花杀的最高礼节。
霏霏没有意外,她自嘲地笑了笑,自里衣中拿出一个锦囊,从内取出一枚雕刻百花的精美琥珀,又从袖中取出红妖媚老的护甲,一枚枚缓缓戴在自己两手的无名指与尾指之上。然后她将琥珀拈在掌心,高高举起。金色护甲的亮光投在浑然一体近乎透明的琥珀雕刻之上,华贵天成。
两人目光一肃,姮月的眼底更有几分抑制不住的欣喜,她们再次叩首,齐声道,“属下参见门主!”
霏霏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很多事情她本来已经不打算做,可惜世事无常,她终究不得不为。红妖媚老陨落,她是无可置疑的新任百花杀门主。
“门主,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做?”姮月宣誓之后,急切地起身问道。
霏霏随手拨弄着掌心的琥珀,忽然弯了弯唇角,“四师姐,师父一向喜欢热闹喧嚣,可对?”
灭雪怔了怔,虽然觉得这话牛头不对马嘴,还是答道,“是。”
“青国皇族后人,最后的公主,一生繁华修罗道,我花开后百花杀,生时既然兰麝齐芳,走时也该踏艳而去。”霏霏将琥珀花坠收好,又轻轻抚了抚上官昭璃的脸。纤细的手指一遍遍留恋,最终按在他的唇上,她用了几分力道,似是以指代唇,印下一吻。
姮月低了头不敢看,灭雪一向痴迷于武,少有什么忌讳,所以她无比淡定地看了,看完之后却缓缓蹙起了眉。不知为什么,她竟从霏霏的动作之中看出了诀别的味道。
霏霏终于收回了手,起身道,“师父爱花爱热闹,如今却没有百花,放一场烟火,以烟花代鲜花相送也好。你留下來,等烟花雨落,就把师父火化了吧。”
“这……”姮月眉头紧皱,烟火谁都喜欢,可烟花造价不低极为珍贵,就算在各国王宫之中,也只有元旦,国寿,十五中秋这些大日子才会燃放,寓意普天同庆。现在找烟花,谈何容易?
霏霏脚步一停,扶着门框静默了一会儿,低低笑起来,“找宫南傲要罢,他一定会给。”
143 天涯2
二人齐齐一惊,姮月还想追问,灭雪已垂了眸,低声道,“门主英明。为自己的中宫王后放一场烟火,对傲王而言,想必很容易办到。”
姮月眼睛蓦地瞪大,满目震惊,她看得清清楚楚,就算门主不爱璃王,她和宫南傲之间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她……她要嫁给宫南傲做王后,与羽陌从此为敌?!那百花杀一直以来对羽陌的资助,还有雨堂堂主和羽陌将军总督的婚事又该怎么办……天啊,就算不管那些,红妖媚老死于宫南傲之手,这完全等同于背叛前门主和百花杀,若是让门人知道,门主她日后要怎么自处?
灭雪拍了拍姮月的肩膀,“你照顾好璃王,不要离开这里。”说完就跟上了霏霏,她想得和姮月不一样。在她看来,霏霏嫁宫南傲,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我去见傲王,门主你也累了,不如先小睡一会儿。”灭雪道。
霏霏摇了摇头,“自然是你去见,宫南傲不会为难你,但他也不会白白答应你的要求,当初我逃了婚,以他的脾气必然给我记了一笔。你且记着,无论他说什么,我在留名客栈。”
留名客栈?那不是他们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地方吗?灭雪眸光一闪,利落地一点下巴,“是!”
留名客栈。
宫南傲看着面前的牌匾,玩味地挑了挑眉。这丫头的性子真是一点未变,当人在面对带给自己痛苦的回忆时,总会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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