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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盲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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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雪点点头,“败者对胜者应有尊重,可以。”
风啸也欣然赞同,不轻不重地讥了追月一句,“没有生死逼迫,如何出真实力?二师妹如果想追求点到为止,完全可以投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他们讲究的仁义礼让,想必合二师妹心思。”
追月狠狠地瞪了风啸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刻不联合对外,更待何时?
风啸冷冷睇着她,愚蠢!霏霏才十七岁,难道还能强过你我?她定下如此规矩自取灭亡,我们便在擂台上斩草除根,师傅什么都不能说!
追月眼睛一亮,急忙俯首,生怕红妖媚老以为自己不想参加,“我无异议,就按五师妹所说吧。”
她瞥了霏霏一眼,在心底冷哼一声,小姑娘就是妄自尊大不知好歹,有了眼睛也不过是睁眼瞎罢了!这一次,看谁来救你!
霏霏把风啸和追月的眼神交流看在眼中,凤目光华流转,眼角的胭脂色更加妩媚冰冷。
红妖媚老见五人都赞成,大笑道,“好,决斗就定在三月之后,地点选在血枫和秋荧交界处的雷霆峰。到时除了本门弟子,本座会广邀强者前来见证。”
风啸立刻大赞,“师傅好眼光,在雪中比武,之后还能在山巅过年,当真极好。”
“埋骨雪山,果真极好。”霏霏妖娆一笑。
风啸正大拍马屁,听到她这话,想起那句生死不计,脸色不由微变,“师妹……师妹说笑了。”
霏霏不再理她,凝眸望着红妖媚老指尖的花王令,她突然想到了上官昭璃。如果……那十五万以一敌十的精兵真的存在,对上官昭璃,也该是一大助力……
她猝然掐灭这个念头,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056 他怎在此

“霏霏,你……还好吗?”风啸等人离开后,雨殇再难以克制,紧紧把霏霏抱住,较常人更粗大的指节轻柔地蹭着她的脸颊,好像指下的是一尊精致瓷器,“师姐……不如她们精明,竟没看出你不是自愿留在羽陌,是师姐无用……”
霏霏几日来第一次放松地笑起来,紧紧握住雨殇的手,“都过去了,我们不提那些。”
雨殇连连点头,素来沉稳的脸上尽是激动,“我们回去好好说,你的房间师姐一直亲自打扫着,总想着什么时候你就回来了。”
霏霏笑着答应,心却几乎被雨殇的话语燎伤。三师姐名下的雨堂专做青楼楚馆的生意,她被师傅收留前是官婢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做了军妓,差点死在军营。
因为不满十岁身体就受了太多创害,不仅再无法有身孕,内力更难有进益,只能练外家功夫。
雨殇也因此格外喜欢孩子,沉默寡言的人见了小孩子就变得唠叨。霏霏苦笑一声,以前她嫌弃雨殇肮脏粗笨,言语啰嗦,总是看不见她对她真心的疼爱……
一个人的身体就算冰清玉洁,心也能脏如污泥。霏霏不动声色地和雨殇更贴紧了一些,从前是她太过肤浅,如今只盼能多弥补对她的伤害。
雨殇一怔,随即热泪盈眶,霏霏……竟然愿意亲近这样的她?!
两人很快走到了霏霏在地宫曾经居住的宫室,乌金黑铁的门紧紧合着,门环上一丝灰尘也无,也没有锈蚀的痕迹,好像昨天才住过。
霏霏分开了和雨殇紧握的手,缓慢地蹲下身子,手指沿着门框一一摩挲过去,直到陷入一道凹槽。她手一顿,面色冷凝,眼底绞着复杂的慨叹。
雨殇叹了一口气,这是霏霏第一次来地宫时留下的。那时她天真得很,又傻又可爱,还把地宫当作家。
“如今这么高,以后每年刻一道,刻着刻着就长大了。”粉唇之间溢出一声叹息,霏霏眼底一片黯然全无光亮。
整个门框只有这么一道痕迹,后来再没有刻过。霏霏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因为她一夜之间懂得,不是只有时间会带给人成长。
雨殇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霏霏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无所谓地扬眉一笑,“明日请师姐唤宫里的匠人来一趟,这门年久失修,需要填补修葺。”
雨殇急忙擦了擦眼睛,一迭声地应下,“咱们先进去吧。”
霏霏浅浅颔首,正要推门,“喀”一声,门竟从里面开了!她一抬头,顿时愣住了。
地宫中外用明火,内用夜明珠照明,屋顶吊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此刻都发出柔和的光晕,将屋内照得犹如白昼。
一个男人立在房间正中,仿佛一切珠光月芒的源头。他白衣纤尘不染,发簪木簪,一张清逸俊颜白皙柔和,好像散发着圣洁的淡淡萤光,纯粹黑眸正笑吟吟地看过来。
雨殇反应极快,一把将霏霏拉到身后,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全神戒备。
霏霏脸上的讶异之色渐渐收敛,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她安抚地按住雨殇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略带讽刺地笑道,“秋荧左相,天下第一国士,药谷菩提子,当真是稀客,霏霏就是不知道,什么风能把雁公子吹到我这黑暗血腥非人居住的地方?”
霏霏并未忘记雁落玄的恩情,只是他第一次见红妖媚老就让她失去了眼睛,所以在百花杀的地盘上见到雁落玄让她下意识想起那些痛苦过往,继而警惕防备,浑身带刺。
雁落玄心口一疼,却不知道霏霏的心思,以为她还在怨着他在左相府错怪她的事情。
当初她在左相府杀了几个下人,他怒火攻心,说她不是人……就算她诉说那些过往的时候看起来满不在乎,那么敏感的人,其实还是受伤了吧?
雁落玄无奈地笑起来,柔声道,“何必加那么多名头,在你面前,我只想做雁落玄而已。”
雨殇见他们认识,言语之间似乎还涉及些过往纠缠,顿时有些尴尬,“霏霏,你们谈吧。你才回来早点休息,师姐明日来看你。”
霏霏沉默地点点头。
雁落玄暗暗感激,温柔地向雨殇一笑,雨殇厌恶男人,却招架不住这么善意分明的笑,越发觉得不自在,走得更快了。
“看来我是个狰狞恶鬼,把你师姐都吓跑了。”雁落玄叹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阿瑾,怎么不进来?”
霏霏一月多来再次听得“阿瑾”二字,顿时眉头一皱,雁落玄见此急忙解释,“我没有把你当作前生替身的意思,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对你独一无二的称呼……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霏霏也可以的。”
“无妨。”霏霏终于走进房中,“你变了很多。”
诙谐的调侃,大胆的自嘲,小心的取笑,一定约束下的放纵亲昵……以前的雁落玄很少这样,特别是在他们争执之后。他如何温润亲切,始终都是一国宰相,清贵公子,言语行为之间总是恪守君子之道。
如果他曾经更像谪仙,如今就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最早便是如此模样,不过是放下了一些事情而已。”雁落玄目光微微灼热,“但愿你不厌恶这样的小变化。”
霏霏不予回答,她把玩着一颗近在眼前的夜明珠,“夜明珠光泽虽亮,但光芒中多掺杂些许绿或蓝的冷色。如今光线不减而偏暖色调,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什么高明手段。”雁落玄眼眸微黯,随即一笑掩了过去,“看看你的手。”
霏霏拧眉放开夜明珠,翻过手心,竟是一层淡淡的荧粉。再看那夜明珠,她摸过的地方又透出魔魅的青蓝色……像上官昭璃的瞳孔。
霏霏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慌忙抬头环顾,脸上情绪不露分毫,“细碎繁琐,还容易掉,那么多夜明珠,你全部涂了一层?”
“或许你喜欢。”雁落玄温文颔首,他说过,只给她最好的,哪怕是不起眼的小细节,哪怕是这些麻烦琐碎的事情。








057 最毒妇人嘴

霏霏不置可否,以指甲挑弄沾在手上的荧粉。
雁落玄静静望着她此刻的模样,高挑的女子微微偏着头,侧脸轮廓锋利深邃,长发从肩侧顺到胸前,束了一枚素净的玉玦。几缕发丝荡过眼前,却扰不乱她眼底的认真,让人想起“静女其姝”之类的句子。
真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他忍不住笑起来,下意识抬手去理她额前那几丝脱离束缚的长发。
霏霏却突然退了一步,抬头冷冷迎上他错愕的眼神,眼中一片肃杀,隐隐还有不耐烦,“雁落玄,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为什么来百花杀?监视,还是宫南傲的其他命令?”
雁落玄眉尖微蹙,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清澈如水的眼中划过一丝伤痛,“阿瑾……你当真是这样看我的吗?”
霏霏慢条斯理地弹了弹指甲,勾着的凤眼怎么看怎么乖张不驯,“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再怎么记恨宫南傲也不会牵连到雁公子,顶多把公子押进炼牢,百刑加身罢了。”
她一说多就落了破绽,听出她不过是虚张声势,雁落玄心下稍松,只一味地用柔和纵容的眼神静静笼着她。
霏霏暗恼自己多嘴,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中却被他看得不舒服。他这么一个眼神,好像是她对他心怀不轨,恶意揣测,他还始终忍让,包容怜悯……任她采撷似的……
“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自便。我要休息了,有事请雁公子明日再来。”霏霏绷不住脸,耐不住地下了逐客令。
雁落玄无奈地弯起唇角,琉璃瞳光彩内敛,“我的事没什么可以瞒你的,只要你问,只要我知。”
这回答表面看着很恳切煽情,其本质……实在狡猾得紧。他什么都能说,却只回她所问,只答他之事。牵扯到旁人,岂非一字不能泄漏?
霏霏上上下下扫视着雁落玄,锋锐浓丽的眉眼满是怀疑神色,犀利的眼神像要在他身上钉出几个窟窿。
这次轮到雁落玄不自在了,“阿瑾……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霏霏一本正经,以问代答,“你当真是雁落玄?”
雁落玄失笑,“怎么问出这么孩子气的问题来,你精通易容之术,还能有谁在你眼皮子底下冒充我不成?”
“是你自己好的不学,尽沾染了一身宫南傲的邪气,反而失了原先的清贵气韵。”霏霏不屑地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面地张口反驳。
“我食五谷杂粮,既非土地庙中泥塑贴金的神仙菩萨,也不是含莲而生的公主国师,如何不能有喜怒哀乐、调笑戏谑?况且我曾经本来便是如此心性。”雁落玄好脾气地笑出声来,“真是越来越强词夺理,阿瑾当真恼羞成怒了不成?”
霏霏咬紧牙关,雁落玄这番前后变化实在让她措手不及,但他暗损蕉夏怜那话……说实话,她爱听。
“你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再纠缠于之前的话题,霏霏和缓了脸色,挑眉问道。
雁落玄也不瞒她,甩袖坦荡一笑,“知无不言,言不必尽。你可以提问,我只回答是与否。”
炙热的光刹那涌进双眼,霏霏终于破功,嘴角一勾笑得眉眼弯弯。这样的雁落玄,她确实无法讨厌,足够让她放下过往,从身到心放松下来。
他们之间越裂越深的无形鸿沟,这一刻轰然填平。
雁落玄也笑,更多的则是释然的味道,故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人人都把我说得无所不能一般,却怎知这搏美人一笑的辛苦?”
“四体不勤,油嘴滑舌,人前人后两副嘴脸。不过是世人蠢笨,被你愚弄罢了。”她冷眼相看,唇畔浮现一抹凉薄,说得刻薄。
“最毒妇人心,我看是最毒妇人嘴,最能颠倒是非黑白。”他眯着眸子浅笑,拉过室内唯一一张椅子,细心地擦拭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你说我四体不勤,改日定要和影堂堂主讨教几招,看看是谁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恭敬不如从命。”霏霏矜贵地一点下颔算作应允,坐下来后还惦记着要他狼狈的样子,眼神闪烁笑容狡黠,“我坐了椅子,你站着多不好,不如席地而坐?”
“有何不可?”雁落玄却没什么尴尬难堪,拍拍袍子优雅坐下,修长的双腿伸直,比她还要惬意。他这么坦然,反而显得她小人心思上不得台面。
霏霏暗暗气结,脸上却不露声色,一句带过,“你是替宫南傲而来?”
雁落玄也不和她计较,见她进入正题,当下收了玩笑神色,眉眼淡远,还是那个仙人谪降的秋荧左相,“非也。”
“我师傅请你来的?”
“非也。”
“你自己来的?”
“非也。”
霏霏眯着眼睛阴恻恻地睨着他,雁落玄含笑回视,人畜无害,温润如玉。
她只好挫败地凝眉细思,他不为所动,耐心地看着她冥思苦想,“宫南傲和我师傅之间有所约定,你是……自己想办法,让我师傅把你暂时要来的?”
“然也!”雁落玄也不故弄玄虚,毫不吝啬赞赏之意,猜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她果真比别人聪慧得多。
霏霏的眼底燃起一抹斗志昂扬的色彩,乘胜追击,“你是为了……我眼睛里的什么封印?”
雁落玄没料到她直接想到了这个上面,感到震动的同时也暗暗忧心,还是如实道,“然也。”
“我前段时间并无不适,难道最近将开始有什么动静了吗?”
“然也。”
“你说解开封印的前提是……”霏霏顿了一顿,随即面色如常地提起那个名字,仿佛提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爱上官昭璃胜于生命,但现在我和他已然决裂,你放心不下,对不对?”
雁落玄犹豫的时间渐长,却都予以准确的应答,“然也。”
她并没有接着问,因为觉得难以继续猜测下去。再往下问……便是一些凡人无法触及的东西,她觉得最无稽却又无法完全不信的怪力乱神。
霏霏长叹一声,忽然身体前倾盯紧了他,一字一顿地问道,“雁落玄,你倒底是什么人?”








058 镜魔,黑化

她骤然前倾,属于她清寒而甜润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那双妩媚的凤眼凝望着他,眼底的彩蝶像一对食人魂魄的精怪所化,一个劲拉着他的往下坠落。
雁落玄心口砰地一跳,恍惚间几个字已然脱口而出,“九重天……”
话刚出口他脑中突然炸开万道七彩佛光,虚幻曼陀罗花影之中,似有凤凰尖声长唳,青龙低沉长吟,白鹤扇翅刷地破空飞过。肃穆梵音轰隆回响,带着碾压万物的力量重重击在他心口,瞬间打碎一切魔障。
雁落玄胸口一阵闷痛,浑身一颤霍地睁开眼,只见霏霏仍然定定地望着他,急迫灼热如火一般,瞳孔中的蝶形纹路却渐渐失了斑斓色彩,黯淡沉寂。
他再次闭眼深深呼吸一次,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然全部湿透,再睁眼时双目澄澈灵台空明,好似方才短短一刹有天雨急降,洗净他所有缱绻情丝与涌动心潮。
或者,是压抑隐忍得更深一层,他自嘲地垂下眼睫。
他说得不算清楚,霏霏却已经听见最关键的三个字,瞳孔一缩,“雁落玄,你当真是九天上仙?!”
雁落玄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抬眼一笑,几分无奈几分遗憾,“霏霏,你问了我们约定不能问的问题,已经违规,恕我不能再说。”
闻言,霏霏双肩既不可见地一沉,随即挽唇一笑,“罢了,你能说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师傅想必给你安排了住处,你早些休息。”
她的失望他看得分明,却只能三缄其口。
阿瑾……
如果你记得……你不会希望我真的说出来。
他起身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拂衣袖仍然白衣洁净不染纤毫,“无论如何,有我在,你放心。”
霏霏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眶已然微微发涩。他对她确实一片赤诚之心。她再多疑挑剔也无从怀疑。从一开始他出现,一直以来说的都是“为了你”、“有我在”、“一定没问题”几句话。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地信任他,甚至是她最怨恨他的时候,仍旧把他当作兄长一般依赖着,不过不自知而已。
所以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交给他,他必不会让她有事。

雁落玄一直守在霏霏门外,屏息倾听,直到她的呼吸已经恢复平缓,变得绵长浅淡,才重新整理了着装,向外走去。
他没有朝着客人居住的殿阁方向走,而是脚跟一转,朝着红妖媚老居住的正殿而去。
与此同时,房内的霏霏却并未真正入睡。她曾经失明,耳力过人,自然听出雁落玄没有走远,控制呼吸趋向平缓,不过是想让他放心而已。
放缓呼吸需要舒解心绪,发散心神。霏霏等到雁落玄真正离开,松了一口气,正要集中精神好好回想一下之前他透露的信息,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丝诡异并非源于环境,而是……她自己的身体,散开的心神竟然收不回来。
霏霏大惊,一股诡谲而又强大的力量正牵引着她的思绪进一步地向周围延伸,旨在把她的精神和躯体分离一般。如果以一个奇异的视角观察,可以发现整个空间都好像充盈着一些颜色晦暗的纤维状物质,正缓缓地侵入她的身体。
霏霏一咬牙,眼底最后那分清明突然光彩大亮,透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不断被迫向外延伸的精神开始收缩,以一种外放一分内敛两分的速度,强硬地回收。
纤维物质还在侵入,霏霏的瞳孔渐渐扩大,丝丝黑气蔓延开来,吞噬了所有眼白。唯独右眼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闪光点,闪烁着极淡的银色光芒。
霏霏僵硬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一边的梳妆镜前,夜明珠外涂荧粉,把她面无表情的脸照得还算正常,不至于惨白或者森绿。
她,或者说它,用全黑的眼瞳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一手拢起自己的长发,一手握住玉梳,开始一丝不苟地绾发。妩媚的堕马髻,耀眼的赤金步摇,头上的珠钗玉环越来越多,又扣了一枚鲜红的流苏,它终于满意地收手。
接着便是眼影腮红,胭脂贴花。它熟练地做着霏霏从不做的事,连眼角的天然胭脂色都被它用重紫石盖了一层。
当一切都妆扮完了,它遗憾地抚了抚侧脸,动作已经不再僵硬,流畅如常,“如此容貌勉强配得我的身份,魔尊谨慎过了头,夺这身体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镜子中的另一个“霏霏”突然冲它挑唇一笑,脸部一点一点地从镜中浮出来,额头,鼻梁,红唇……它冷冷地笑,一动不动,直到额头上一片冰凉,另一个“霏霏”已与它额头相贴。
那个“霏霏”的眼睛还是正常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靠在一起,让人看得寒气涔涔。
“霏霏”不知何时已从镜中全部脱离出来,双腿如蛇般缠上它的腰,媚眼如斯,在它的颈边呵气如兰,红唇以一种邀吻的姿态一点点靠近。
就当即将两唇相印的时候,它干脆地给了“霏霏”一耳光,“镜魔,你僭越了。”
镜魔一愣,随即满脸受伤地贴近她的怀中,“魔姬大人以前不是最喜欢镜魔的吗?镜魔是感觉到大人的气息才特地前来,可是因为镜魔变作大人现在的模样,惹您生气了?”磁性的声音虽然妖媚,但却是个男声。
见它没有再说什么,镜魔脸上笑意更浓,整个人忽地开始变化,一晃眼就只见一个红发披身,浑身一丝不挂的妖孽男人腻在它的身上。
“我任务在身,并非随意找副皮囊到人间闲玩,下去。”它淡淡道。
镜魔无辜地撇撇嘴,有些失落,却不敢多言,乖乖下地。
“你不用急着委屈,天魔两界,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转生或者夺舍,就能长期滞留人间的魔。我要找一个人,如果你做得好,我用别人的躯壳和你亲热也不是不可以。”
镜魔顿时眼睛一亮,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贪婪情欲。
“这事你或许听说过,两万年前,天族的瑾萱上神误杀爱人——司战之神青漓,西天佛祖开启轮回,允瑾萱历三世情劫,以魂飞魄散,换青漓一条命。”
镜魔皱了皱眉,“天界的事我很少关心。”
“不知道也无妨。”它说得不甚在意,眼底却含着几分鄙夷,“如今瑾萱三世情劫将满,青漓即将归位,我魔界必不能坐视不理,需得找到青漓转世,杀之!”
“魔尊在瑾萱魂魄上做了手脚,更着意在人间散布所谓的‘圣女之说’,以使天下人类自动寻找瑾萱的转世。本来她一及笄我就能够进行夺舍,谁知却找不到她的气息,直到现在才成功,必是天界转生之人作乱!”
镜魔眨着水媚的红眸,有些茫然,“魔姬大人是要镜魔找出青漓转世?”
它眼睛一眯,冷笑起来,“不急,我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镜魔,先帮我把那个转生成普通人类的天界小虫,找出来!”








059 剖情言心

“大人放心,只要有镜子的地方就有我的宿体,任那虫儿怎么奸猾都躲不掉。”镜魔信心满满地应承,正要习惯性地和魔姬索吻,扫过它的面容突然脸色一变,声音拔高,“大人……你的眼角!”
之前浅浅的银色光点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指甲大小,闪耀夺目,且还在不断地膨胀变大,蕴含着让镜魔惊惧的能量!
它一愣,正要伸手去摸,低头的刹那。
“砰!”
“咻!”
一支三指粗的金箭挟雷霆轰鸣而来,重却快,电光一闪,连空间都出现了扭曲,带出一溜细细的金红火花!它反应极快地抬眼,却只来得及看清上面繁复肃穆的金色篆文,然后,眼睁睁看着箭头深深钉入镜中!
“喀擦”一声,以箭头所在为中心,铜镜的镜面瞬间碎裂,可怕的裂痕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镜魔的身体僵止了一刻,随即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绝美的容颜完全变形,条条出现在镜面上的裂痕在他的脸和身体上不断绽开!
数声“喀擦”之后,刚才还活生生的镜魔已经成了一堆碎片,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红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镜魔以镜子为生,不会死亡,但它刚刚完全脱离镜体,那一箭射中它的本体所在,已经将它重创!
占着霏霏身体的魔姬恶狠狠地回头,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嘶吼。
只见乌金铁门已经被人一脚踹烂,一名白衣猎猎的男子长身玉立,眼神凌厉,犹如杀神。他如墨的长发被一箭之力震得散落飞扬,从来温暖安然的眸子冷如坚冰,尊贵睥睨。手中赫然是一把长弓,金玉镶嵌,散发着古老嗜血的气息。
“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雁落玄面无表情地开口,淡淡一句话却震慑力惊人。
尖厉的声音从它的口中咆哮而出,似惊似怒,“是你?!”
他眉目淡远,不怒而威,沉声重复,“区区魔物,滚。”
“凭什么?”魔姬身子低伏,摆出猫科动物进攻时的动作,全黑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天界真是大手笔,连你也舍得派下来,难怪没有完全退化成普通人。不过,也比我强不了多少!”
雁落玄眉头一皱,似是不想再和它多话,并指捻诀,从虚空中又抽出一支金箭,眯眼瞄准它,冷气森然的箭尖朝着它眼角一指,“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负隅顽抗。”
魔姬想起之前镜魔的话,脸色一白,再次伸手去摸,只觉得眼角灼热如火。身体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全身上下的筋脉条条拧结鼓起,即将爆裂开来一般。
这是,天界中人自爆灵魂、鱼死网破的前兆!
魔姬终于开始慌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灵魂深处传来本能的害怕。她太过自负,以为轻易占领了霏霏的身体,根本不曾再费神搜索她原来的魂魄……她忘了,瑾萱当初是何等烈性桀骜,以至误杀青漓,又毫不犹豫以命换命跳入轮回!是她太小觑了瑾萱!
此刻,要么留在霏霏的身体里和她一起被炸成齑粉,要么就放弃到手了的鸭子,逃回魔界,准备接受魔尊的问罪!
雁落玄冷冷地睥睨着它,弓已拉满,叩着弓弦的手指更加收紧,“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滚出她的身体。”
魔姬闻言却听出了他的焦急担忧,猛地哈哈大笑,“你当真是为了保护青漓而来的人间?!怎么如此紧张瑾萱,若是西天的老不死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留恋红尘,堪不破情劫会不会气死?说不定你就能帮我们杀了青……啊!”
魔姬厉声惨叫,仿佛灵魂正被炙烤灼烧,金箭狠狠扎进它的眉心。箭头碎裂,上面的字符打入它的魂魄,并未伤及霏霏的身体。
霏霏占满眼白的黑瞬间退尽,即将爆破的银色光点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身体一软向后摔倒。
雁落玄立刻扔开弓箭,袖中甩出一匹长长的素绢,动作优雅,飘若飞仙。
绸带一类的兵刃多是女子爱使,但雁落玄练的是道家志高心法“无稽”,讲究以柔克刚,他又不喜拂尘软鞭,故用素绢。
看宫南傲知美貌不等于娘气,精致并不同于脂粉;看雁落玄却能够明白,优雅并非柔弱,光风霁月,别样潇洒。
素绢刷地缠住了霏霏的腰,雁落玄手掌一翻巧劲回拉,轻柔地将她带进了怀中。
双手抱住她冰冷的身体的刹那,透过衣饰血肉感觉到她身体中虚弱的生气,雁落玄心头梗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腿一颤差点带着她一起滚倒。
他的眼睛牢牢锁着她的面容,神色既惊且怒,她就算失去记忆,竟也会狠到想和敌人同归于尽!要是他在红妖媚老那里没有察觉到魔气……
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然而,双腿不过一晃,转眼他已经稳住身形。雁落玄紧绷着脸,目光清越坚毅,一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腿软,尤其是抱着自己心仪的女子的时候。
是的,心仪。
他被霏霏那句“我偏偏要等你”所激,消沉数月,终于认清他的阿瑾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决意从此抛弃自己的私情,专心完成此次转生的使命。然而,魔姬刚才一句话却一针见血,戳穿他所有不堪的心思。
为何箭已上弦迟迟不射,为何明知金箭不会伤她却不敢动手,容魔姬挑衅苟活?
雁落玄攥紧了拳,他确实还恋着她,恋着曾经的瑾萱上神,恋着怀中这个人,恋着她骨子里面永远不会改变的决绝执着。
哪怕她早已不复曾经的天真;哪怕他只是侥幸地成为过她第一世情劫中的那个“道具”;哪怕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从此要像对待妹妹一般对待她。
他还是做不到,放不下。
她明明也爱过他怨过他,甚至为了他毫不犹豫惨烈自戕,魂归地府重拾记忆之后,却潇潇洒洒投入下一场情劫,迫不及待想要复活青漓战神。
他追至冥域,却只见满目血红的彼岸花,没有她。忘川终年如一日流淌,漫天情人泪水所化的流萤,没有她哪怕一滴。
枉他身为西天数万年来最具慧根的菩提,天地孕育,佛祖青睐,却堪不破情之一字。断桥蹉跎数千年,他看了千年的彼岸花开开落落,看尽花叶不相逢的痛苦无奈,日日锥心,只等着她第二世历劫归来,求得她一句原谅。
谁知,再次见到她,当他欣喜若狂,急急相拦,她抬起长而不翘的眼睫,眼神无波,道,“这位仙友,我有急事,劳烦让一让。”
那一刻,痛如万箭穿心,刀绞剑刺。
原来,执著过去徘徊原地的只有一个他。原来,哪怕他滞留冥域,早另有他人陪她历一世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原来,她甚至不再记得他。
如今他以保护青漓的名义,自请转生为人,再到她身边,明明有着所有记忆却不肯承认她不是阿瑾,何尝不是一种不甘?不甘心她的情她的心,只有短短一世属于他,不甘心她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魔姬嘲弄得没错,最后关头,他是会杀了青漓救她性命,还是冷眼旁观她魂飞魄散再护送青漓归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负如来不负卿?
都是嘴上功夫罢了。
雁落玄用指尖小心地撩过她的羽睫,长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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