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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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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汁……」
不等他说完,谷如华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君师兄每次来都要打这山桃的主意,小妹早记下了,哪少得了你。原是准备当饭后点心的,既然月儿妹妹茹素,就先送上来吧。」
说着,她拍拍手,立时便有侍者端着一盘洗得乾乾净净、饱满欲滴的桃子上来,放在了林月儿的面前。
「那就多谢谷宫主了。」
林月儿其实与谷如华只是第二次见面,她生性矜持,自然不会在彼此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开口闭口就姐姐妹妹的叫。礼貌性道过谢之后,她拿起一个桃子,眼神却不经意晃过谷少华的脸。
江湖上,对镇龙阁阁主的传言颇多,而且大多是和九转化神功结合在一起。据说,九转化神功其实是一种自我毁灭式的魔功,修练这种功夫的人,会随着功力的日渐加深而逐渐忘却前尘往事,直到连人性也随之湮灭,最终的结果就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可林月儿眼中的镇龙阁阁主,长相和谷如华有九分相似,但是在气质上却与其姐截然不同,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个美丽得不似凡人的男人就是镇龙阁阁主,她几乎会把他当成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这个人全身上下,根本就没半丝活人的气息。
这不经意的一眼,被君临海捕捉到了。这个英俊的男人诡异地一笑,然后对林月儿道:「月儿,我少华师弟,妳还是第一次见到吧?他这个人自小就不近人情,就连和我谷师妹、他的同胞亲姐也都不亲近。舅舅说他八成是天煞孤星转世,他要是亲近了谁,谁就肯定会死于非命,就像当年那个……啊哈,不说了,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少华师弟恐怕早已经全忘光了。」
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林月儿不是一般的漂亮,所以她也不是一般的敏感。君临海的话音未落,她就敏锐的感觉到宴席上的气氛在一瞬间变了。
谷如华笑颜如花的向君临海敬酒,在浓艳的妆容下,她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但很快就收敛了,让人再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至于谷少华,这个男人依旧冷冷地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君临海的话一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看着君临海比平日更灿烂的笑容,林月儿意识到,刚才……她似乎接触到了某件隐秘往事的边缘,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女人。哪个门派里面没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所以林月儿很快就决定要忘记刚才听到的,也没有再多看谷少华一眼。她是君临海的未婚妻,本就不应在自己未来的夫婿面前,太过注意别的男人。
君临海的母亲,是前任黄天宫宫主的妹妹,而谷少华,是前任黄天宫宫主的徒弟,所以他们之间以师兄师弟相称,至于谷如华,自然是沾了谷少华的光,才攀上师妹这个称呼。
他们三个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只是谷少华自从练了九转化神功之后,除了谷如华这个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以及文星、昭华等几个常年随侍在身边的下属,前尘往事已经全部从他的记忆里消失,君临海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不过,似乎也有例外,比如说那个……哑巴。
至少,在君临海隐晦的说了一句「他要是亲近了谁,谁就肯定会死于非命,就像当年那个……」时,谷少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哑巴的身影。他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如果哑巴现在也在晚宴上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位笑玻Р'的英俊公子君临海,就是那天在面摊上的那位公子哥儿。
谷如华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所以就算是宴席上杵着一座冰雕,她也能让整个晚宴一直没有冷场,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宾主尽欢。
君临海还兴致勃勃地表演了一段长箫独奏,奏到一半的时候,谷如华让人取来瑶琴,也加入了演奏。
二人之间的合奏显然不是第一次,一个拨弦一个扬调,默契十足。
林月儿静静地坐着、看着,唇边始终掛着一抹淡淡的矜持微笑,并不介意未婚夫和其他女子间的曖昧不清。
至于那座冰雕,似乎可以直接无视,但偏偏君临海就是要撩拨他。
「少华师弟,枯坐无趣,何不来一段剑舞助兴?」
时间越来越接近二更天。
谷少华站了起来。
他这一动,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故意撩拨他的君临海,而是随侍在身后的文星。几乎是下意识的,文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摘星楼外有一处宽阔的平台,此时明月高悬,星光如织,一片柔和的光芒将之笼罩得如梦如幻。
剑光乍起,如惊鸿破空,又似初日露晓,照亮了整个平台,然后剑光点点,仿佛漫天星辰,都被接引下来,随着那道身影而起起落落。
林月儿吃了一惊。如此剑术,简直就是惊世骇俗,所谓剑神,不外如是,这镇龙阁阁主当真厉害到这个地步?
文星如醉如痴地看着。他从入得黄天宫的门开始,就修习剑术,自以为黄天宫中,当属第一,可是直到三年前他被调到镇龙阁后,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那时阁主的九转化神功才练到第五转,虽然外表已经冷漠无情,可是心里多少还有一些人情味。
那一年,阁主指点了他三次剑术。
就在阁主第三次指点他剑术后的一个月,燕青侠找上门来,指名要挑战他这个名义上的黄天宫第一剑客。
燕青侠的剑没有名师指点的痕迹,一招一式全是生死搏斗中悟来,简单之极,也可怕之极。如果是在阁主指点他之前比试,输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他。
文星其实赢得很险,也正是那一次的功绩,让他坐实了黄天宫第一剑客的称号,也让他一步登天,成为镇龙阁中仅次于阁主的第二号人物。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阁主的剑,才是真正的神乎其技。
可是,自那一年后,随着阁主功力的日渐加深,性格也越发的淡漠无情,他再也没有得到阁主的指点,这一次,是机会。文星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肯错过阁主的半个举动。
美妙的箫声和琴音,在这样的剑光下,也要黯然失色。
君临海垂下手,脸上带着优雅的淡笑,但那支难得的紫竹箫却在他的掌心里,无声无息的断为两截。至于谷如华,早已经迷失在那如梦如幻的剑光中,眼神迷茫。
二更的梆子声突然响起,仿佛数声惊雷,打破了这片刻的寧静。
剑光乍止。
「我累了。」
谷少华的声音,像是从遥远雪峰上飘过来的风,透着刺骨的寒意。将剑拋给文星,他头也不回的飘身离去。
他肯舞剑,不过是找个藉口提前离席而已,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一点。
过了许久,君临海的声音才在宴厅中缓缓响起。
「这样的人、这样的剑,所谓惊才绝艳……又岂能不遭天妒……」
林月儿突然一惊,看向自己的未婚夫,在那张英俊之极的脸孔下,她仿佛看到一颗跃动着的嫉妒之心。
是天妒?还是人妒?
君临海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男人,这一点,林月儿早就有所 察觉。
何必去嫉妒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哪怕他再怎么惊才绝艳,九转化神功的特点就决定了他功力越深死得越快的下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去继续享受人生。
他果然没有来。
哑巴呆呆地坐在面摊里,虽然明明已经得到了文星的交代,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抱着一丝丝期待,也许……那个像仙人一样的阁主,还是会准时出现在面摊里。
果然,还是奢望了。
看看摆在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面碗,哑巴转开目光用手拍拍自己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振作!一个客人而已,还是不付钱的,那个仙人一样的阁主也像仙人一样虚无飘渺,还不如燕青侠来得踏实可靠。
这样想着,心里虽然少了失望,却更加空虚了。
哑巴翻出一个水桶,又找了一块乾净点的布,提着灯笼就带着这两样东西,往银杏树下的那口古井走去。
天气越来越热,哑巴白天忙得一身汗,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到井边冲个凉,顺带把衣服洗了。
因为镇上有宵禁的规定,一旦更声响起,街上就不再有行人来往,这个时候冲凉也就不怕被人看见了不雅。
把灯笼掛在井边,脱了衣服,哑巴很快就打上来一桶井水,用双手高高的举起,从脑门上往下一淋,冰凉的井水流过每一寸肌肤,带走了所有的暑热之气。
好舒服。
哑巴玻ё叛劬Γ惺芰艘幌铝顾母芯酰缓蟛庞执蛏侠匆煌八巡颊词邢傅夭凉硖濉
月光柔和,灯光昏暗,在这两种光芒交织下,显露出的,是一副线条柔软的身体。哑巴身上的烧伤痕迹并不多,多半集中在脖颈和胸口,腹部以下几乎没有任何疤痕,皮肤光滑而细腻,透着一种健康的光泽。
谷少华来到面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裸体。那一刻,他冰封已久的心,突然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力量大得几乎像要破胸而出,使他不得不伸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熟悉得就像是他曾经碰触过这具身体,像珍宝一样的爱抚、珍惜过。
用力摇了摇头,内力在体内一转,片刻间他已经平復了用力过度的心跳。
他的脚步轻得像猫,一直走到哑巴的身后,那个忙着擦洗身体的人依然没有察觉。走近了,也就看得更清楚了,这副身体瘦得几乎抓不出几两肉来,勉强称得上白皙的肌肤下隐约可见骨头的形状。
那些伤痕、那凸出皮肤的骨形,似乎讲述着哑巴曾经受过的苦难。
谷少华的心口不再像先前那样跳得厉害,可是却猛然间生生一抽,抽得体内的内力突然在身体里乱窜起来,像有人拿了一把铁刷在刷他的血肉一样,痛得他站不稳脚,一只手下意识的搭在了哑巴肩上。
哑巴受惊,嘴巴张了开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是蓦的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起水桶,防备地转过头来,正要砸过去,昏暗的光芒下,谷少华的脸孔分外清晰。哑巴急忙收住脚,高举着水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放下来还是藏到身后去,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呼呼喘着气,显见刚才是被吓得不轻。
只是哑巴这一闪,谷少华失去支撑更无力站稳,身子一歪摔坐在满是水渍的泥地上,正又是这一坐,将他体内原本乱窜的内力给震了一震,回归到经脉之内。
痛楚渐渐减弱,谷少华却一点也不在意体内的变化,只是怔怔瞧着门户大开的哑巴。赤裸的身体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就连私处也没有半点遮掩,怯生生的在双腿间晃动着,一抬手,就轻易的触到那害羞的小东西,还不自觉的捏了捏。
哑巴何曾受过这样的碰触,更何况还是私处被人捏了一把,当下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颤抖间双手一软,高高举起的水桶就再也拿不住,当着谷少华的头顶砸了下去。
咚!
至此,江湖中最大的笑话就这样产生了,堂堂的黄天宫镇龙阁阁主,竟被一只水桶生生砸晕。这自然不能说哑巴手段高明,只是谁又会想到在这只水桶砸下来的时候,堂堂黄天宫镇龙阁阁主居然像痴了一般,不闪不避,连运功护体的动作都没表示一下。
看着往日里像仙人一样不可亲近的阁主倒在面前,哑巴几乎吓傻了,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拔腿就跑,惊慌中不辨方向,一头撞上银杏树的树干,额头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反倒把他撞醒了。
定定神,哑巴赶紧把阁主弄进面摊,往自己那个小小的睡间里一送,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蒲扇,对着阁主的脸狠狠搧了几下。
搧了半天见人还没有醒,哑巴更是是慌上加慌,愣了一会儿才又七手八脚的套上衣服,取了点钱就要往镇上的医馆里跑。
冷不防衣服被拽住,回头一看,却见阁主已经睁开眼睛,一手揉着后脑一手拉着他的衣服。
哑巴马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他很想有多远跑多远,可惜有心没胆,连被抓住的衣角都不敢抽出来,索性眼睛一闭,做好了被暴怒的仙人打一顿的准备。
预想中的暴打并没有到来,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在那块刚刚鼓起的大包上揉了几下,动作很轻柔,但哑巴仍感觉到了疼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其实那地方肿得那么高,本来就不碰也疼。
那只手收了回去,随即耳边响起一声低问:「疼吗?」
哑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飞快地瞥了谷少华一眼,见他眼中并无怒意,甚至还不如平时那么冰冷,才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我也疼。」谷少华转过头露出自己的后脑勺,虽然有头发遮挡,但哑巴隐约好像也看到了一个包鼓在那里。
好像有点想笑,那水桶都砸散了架,可是仙人的脑袋居然只有一个包,连皮都没破,仙人果然是仙人,头很硬。
哑巴垂下头拼命咬住嘴唇,把突然升起的笑意强压下去,努力维持战战兢兢的表情。
「我饿了。」沉默许久的谷少华却冒出这样一句话,「今天我要吃两碗面。」
哑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向灶台重新生火,正在烧水的时候,一扭头却见仙人已经坐在桌子边,埋头扒着那碗快要冷掉的面。
他赶紧跑过去比手划脚,表示冷面不好吃,谷少华却摇了摇头,捧着碗低低咕囔了一句:「好吃……」
哑巴又发愣,一碗冷掉的面条有什么好吃的?
「有你的……味道……」
谷少华又嘀咕了一句,只是哑巴在发愣没有听清楚,错过了这个唯一能弄清楚为什么堂堂镇龙阁阁主要每天三更半夜跑到他这里来吃面的机会。
哑巴摸着额头上的包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叫有他的味道?他抬手闻了闻自己,洗得很乾净,没什么味道呀……
难道他煮面的时候,不小心把汗滴下去了?
想到这里,哑巴顿时心虚地往后挪了几步。
谷少华并没有注意到哑巴的心虚,这一天,他整整吃了三碗面,直到再也吃不下才撑着鼓胀的肚子离开了哑巴的面摊。
可是,他还是觉得饿,这种饿似乎并不是从胃里传来的感觉,而是从心里。他想吃,拚命的吃……但他不知道究竟要吃掉什么,才能抵消这种饥饿的感觉。
一大清早,文星站在树下,一边练剑一边回忆着昨夜阁主舞剑的姿态,试图从中领悟点什么,正当脑中灵光一闪的时候,猛得听到内院里传出一声惊叫,刚刚升起的一点灵感瞬间飞了。
「是非,你乱叫什么?」走进内院里,文星怒气冲冲。
是非,是伺候阁主梳洗的侍童,才十六岁,但别看他年纪小,放到江湖上也算个接近一流的高手,当然,最重要的是,是非其实是阁主名义上的徒弟,也是未来镇龙阁阁主候选人之一。
从一年前开始,是非就修练九转化神功,如今练到第二转的境界,虽然称不上冷漠无情,但平日里也已经有了些处变不惊的架势,所以今天他的一声惊叫,着实惊动了阁内不少人。
只是阁主的寝院除了文星昭华等几个有限的近侍之外,旁皆人不敢随便进来一探究竟。
是非跌坐在门口,一只手指着房内颤抖个不停,原本眉清目秀的一张脸更是煞白得就像半夜遇见了可怕的鬼怪一样。
难道阁主出了什么事?
文星也是一惊,飞快地走过来往门内看去,一看之下,「啊」了一声,张开的嘴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
那个、那个沾染了一身污泥、托着下巴坐在窗口发呆、时不时嘴角还往可疑角度翘一下的人是谁?不可能是阁主,绝对不可能……
文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一定是一夜没睡给累坏了、眼花了,那个就连赶路都要坐在马车里练功的阁主,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坐在房里发呆。
「文、文先生……我想回房睡一觉。」是非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可怜的孩子,大概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
「哦……哦……去吧,我也去睡一觉。」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文星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心里乱糟糟地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他突然想到,难道阁主昨夜……走火入魔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文星赶紧窜进屋中,紧张的叫了一声:「阁主?」
彷佛从魂游天外中刚刚归来,谷少华反应慢了一拍,迷惘片刻后才渐渐恢复平日冷漠的表情。
「什么事?」
嘎?没有走火入魔?
「没、没事……」文星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巴里好像没长舌头,已经快连话都不会说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挤出一句:「阁主,您可要沐浴更衣?」
谷少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才慢慢点了一下头。
文星如获大释,赶紧去是非屋里把这可怜的孩子从床上叫下来,让他去烧热水,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才有时间定下神来细细一想,总觉得阁主的反常与那个哑巴必定有关系,或许他该抽时间再去面摊里转转了……
第六章 文星不是昭华,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做事彷佛没经过脑子一样。
虽然想着该抽时间再去面摊转转,可是等他把阁里一些杂事处理完毕能抽出点空时,已是五天之后。
没想到去了面摊,眼前的情形又再次把他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其实文星一向稳重谨慎,哪怕是天在眼前突然塌了一块下来,他就算做不到像阁主那样视若无睹,至少也能称得上是面不改色。
其实面摊里跟平时一样,哑巴依旧在灶台前切面煮面。因为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客人很少,十来张桌椅才坐了三、四桌的客人,所以哑巴现在很从容地一边煮面,一边还偷个闲往面摊后面的小仓库方向望。
小仓库前面有块不大的空地,燕青侠正站在那里,抡着他那把生了锈的铁剑帮哑巴劈柴。
江湖上最顶尖的剑客之一,正抡着那把能在兵器谱上排进前二十名的宝剑,劈柴。文星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掉下来再也合不拢了了。
燕青侠的那把剑,名字叫做锈剑,因为它看上去的确很像一把严重锈蚀到随时都会断掉的铁剑,可是如果谁真的把它当成一把快要断掉的锈剑,那就肯定要吃大亏。
锈剑,仅仅只是外表看上去像生了锈的剑而已,事实上它是一百年前,由铸剑山庄的当家,用一块从千年寒潭里捞上来的罕见锈铁打造而成。当时这把剑打造成功之后,剑身两侧根本就没有开刃,只有把剑尖打磨得十分锋利。
锈剑的特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重,奇重无比,因为剑身没有开刃,有时候还可以拿来当棍子砸,凭着自身的重量,那是砸谁谁都得断几根骨头。很多人都不明白,以锈铁这样离奇的重量,打造成枪、棍甚至是一把大砍刀都再合适不过,为什么偏偏要打造成一把以轻盈为主的剑。
因此过去一百年来,它成了铸剑山庄打造的唯一一把没能排上兵器谱的兵器,也没有人使用。直到十年前,当时还是铸剑山庄剑仆的燕青侠决定离开铸剑山庄时,铸剑山庄的少公子看在两人相处多年的情分上,打开了藏兵库,允诺他可以任意挑一件兵器带走。多少神兵利器,燕青侠独独挑中了这把外表不扬其重无比的锈剑。
然后,这个当时还只能算是个孩子的剑客,在江湖上一点一点的显露出一个天生剑客的峥嵘,多少次在生死之间,他用这把沉重的锈剑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这个沉默的剑客用事实告诉所有的人,这是一把好剑,就连号称能削金断玉的巨阙宝剑,也没能在它的剑身上留下半个缺口。
于是,锈剑开始榜上有名,随着燕青侠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它在兵器谱的排名也开始直线上升。每一把最终被它取代的兵器,其下场都只有「粉身碎骨」四个字可以形容。
燕青侠是剑客中有名的杀剑,而锈剑则是兵器中的终结者。
可是现在,这把终结者正在终结的对象,却是一堆毫无价值的烂木头。
一股莫名的怒气出现在文星胸中,他的双手捏成了拳,全身都气得几乎发抖。一个真正的剑客,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兵器!对于剑客来说,兵器就是生命,爱惜尚且不及,怎么可以拿来糟蹋。
不可原谅!
这时哑巴终于看见了文星,因为文星正从灶台前大步经过。他是哑巴,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于是高高的举起手,正想用手势来招呼,蓦然发现文星面容扭曲,眼里直冒怒火,哑巴几乎条件反射性地垂下手,低头使劲揉面。
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有杀气!
剑客是敏感的,尤其是燕青侠这种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搏斗的剑客,没等文星近身,他就反射性地扬剑、扭腰、转身、直刺。动作很简单,也很迅速,快得连文星都没有能反应过来,燕青侠的剑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身没有开刃并不代表没有危险性,刺不死人不代表砍不折脖子。文星停下了脚步,依旧愤怒,但脑中已经恢复清醒,看着燕青侠没有说话,心里却反复盘算着,如果刚才他没有被怒火冲昏头,在有准备的状态下,能否避开燕青侠这一几乎称不上招式但却无懈可击的一击?
答案是……不知道。剑客,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没有真正过招,就永远没办法分出高下。
看到是文星,燕青侠拧拧眉缓缓垂下剑,转身又开始劈柴。劈了两下,想想不对,又看了文星一眼,问道:「有事?」
「……没事。」文星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
「哦……」燕青侠转身又开始劈柴,劈了两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再说了一句,「还有四天。」
离他们约定的比剑日,还有四天。
文星暴怒,好在他是沉稳惯了的人,几个深呼吸就将情绪勉强控制住,却仍带着愤然的说道:「我只和真正的剑客比剑。」
燕青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疑惑,似乎并不明白文星的意思。
文星愤愤的又道:「我决不会拿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的剑去做不是一把剑应该做的事情。剑客有剑客的尊严,剑也有剑的尊严,不尊重剑的剑客也不值得别人去尊重。」
这一次燕青侠明白了,他看看文星,好一会儿才道:「我没有钱。」
这和钱有什么关系?文星正要说话,耳边却听燕青侠继续说:「我要吃饭,就得每天到城外砍一捆柴,卖了,正好吃一碗面,把身体调养好了,才能去比剑。」
燕青侠来到黄龙镇的那一天,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吃过东西。他是个剑客,除了用剑,他几乎不会任何生活技能,那天他砍了一捆柴,卖了两文钱,等在哑巴的面摊外时,虚弱得几乎站不稳脚。
他并没有想到这里的面居然正好两文钱一碗,这是他吃过价钱最低的一碗面,而且是那么好吃。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哑巴收他的钱比收别人的少。再后来哑巴知道他每天砍柴去卖,就让他把柴卖给面摊,哑巴免费每天给他煮三碗面。哑巴说,一捆柴只卖两文钱卖亏了,再次等的一捆也能卖七、八文,他不懂行情被人坑了。
至于劈柴,燕青侠是自愿的,反正闲着也闲着,再说究竟是他不懂行情被人坑了,还是哑巴同情心泛滥,各自心照不宣,无论如何燕青侠说过,他会保护哑巴。剑客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那就是抛弃生命也要做到。
文星不知究竟,他只知道眼前这个被自己看重的剑客,做出了为五斗米折腰的行径,不!不是为五斗米,而是为一碗面就折腰了。
他气得脸色一片铁青,指着燕青侠一字一顿道:「四天后,我一定会击败你!我,黄天宫第一剑客,不会输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燕青侠垂着头,对文星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文星极度失望地离开了。一直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这里的哑巴,等他一走,马上就跑了过来,拉着燕青侠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
燕青侠抬起头,却见哑巴一双满是关怀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安慰地拍拍哑巴的肩,道:「没事。」说着,他向文星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叹气:「他不懂。剑,只是剑。」
哑巴挠挠头,没听懂,不过看燕青侠不像有事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回去继续揉面。
燕青侠再度开始劈柴。
文星回到镇龙阁的时候,正撞上昭华拎着一盒点心出来。一眼看到这个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满脸愤怒,昭华好奇地伸手挡在额头前面望了望天上的太阳。
「有人在生气耶,奇怪,今天的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呀……」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文星踢了他一脚,目光扫过点心盒的时候,嘴角往上一翘,「错了,你连哑巴都不如。」
这是在暗指昭华做的饭菜阁主不吃,可哑巴的面条阁主却吃得欢快。
「喂喂,文星,谁得罪你了,犯得着把气往我头上撒吗?」对于一个神厨来说那话太毒了,昭华气得眉头都竖了起来,「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这小气鬼一般计较,燕妮还等着吃我做的点心呢。」
燕妮是是非的妹妹,也是谷如华的弟子,如果是非能顺利继承镇龙阁阁主的位子,那么燕妮就毫无疑问会成为下一任黄天宫的宫主。这小妮子现在才十五岁,性格活泼可爱,极是惹人疼爱,尤其是昭华,格外宠溺她,隔三差五的做一些精致的小点心送给她吃。
昭华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不再理会文星这个神经兮兮的反常者。
再往里走,文星一眼就看见阁主站在一株桃树下。桃花已经谢了很久,连青桃都已经长成熟桃,挂在枝头沉甸甸的。
今天不是第一次看到阁主不在房中练功,文星觉得自己应该做到见怪不怪,可阁主现在在做什么?发呆就算了,还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的用手捏桃子。可怜那颗桃子,已经被捏得皮破汁流,惨不忍睹了,可阁主还在继续捏。
是非木然地经过,被文星一把拉住:「那桃子得罪阁主了?」
是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昭华哥说,阁主这是思春了。」
「……」
文星立刻把桃子和女性身上的某个部位联系起来,想象了一下,又板着脸摇摇头。他还是觉得阁主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更大。
「是非,别瞎逛了,快去练功。」
身为镇龙阁二把手的责任,让文星马上督促起是非练功。九转化神功练到第八转,就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更何况阁主还练得这么勤。新旧阁主之间的交替是一件大事,一般情况下,只有将九转化神功练到第五转,才有资格继承镇龙阁阁主的位置。
其实是非练得已经算是快了,才两年就进入第二转,可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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