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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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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也要出去见人,就先让我叔瞧瞧…”淘气的小女孩般,穆婉秋调皮地吐吐舌头。

“你…”锁子娘瞪了她一眼,“你可别吓着你叔。”

“不会的…”穆婉秋微微一笑。

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锁子娘快步上前去推门,李老汉已满头大汗地走进来,“…阿秋呢?”

不就这屋里吗?

骤听李老汉问,锁子娘有些发懵,好半天,才想起来穆婉秋穿着男装,就回头看她。

李老汉也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气度非凡的贵公子,狐疑地看了锁子娘一眼,快步上前,“这位公子…”

“…大叔可是给李记赶车的把式?”轻轻一辑,穆婉秋变着声音问。

“不敢,不敢…”李老汉闪身躲到一边,“…这位公子尊姓?”

“我…”

“去,去,去…”穆婉秋正要开口,被锁子娘一把打断,“连你大叔也戏弄”回头看着李老汉,“…这不就是阿秋吗?”

摘下帽子,穆婉秋咯咯地笑,“大叔…”

听道她的声音,李老汉还不相信,走近前使劲瞅了瞅,摇摇头,“…他怎么会是阿秋?”

“大叔…”穆婉秋拿了条毛巾递给他,“真的是我…”拽过凳子,“大叔快坐下歇会儿…”又转身去倒水。

喝了一杯水,李老汉还有些不相信,又仔细打量着坐在眼前公子模样的穆婉秋,“…真能折腾,连你大叔都骗了过去。”

“…婶你看看,我说没事儿吧?”穆婉秋回了头冲锁子娘炫耀。

宠溺地瞪了她一眼,锁子娘接过李老汉的杯给续水。

“大叔,那事儿怎么样了…” 回过头,穆婉秋敛了笑容正色问道。

“从没办过这样的事儿,今儿还真吓了一跳…”李老汉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穆婉秋,“就这么几张纸,香行会的大爷就要去了足足十五两银子…”擦擦汗,从腰间掏出旱烟袋,“活脱脱的一群强盗,不是早上你嘱咐要多少银子都给,我今儿就空手回来了…”挖了满满一锅烟点着了,李老汉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十五两不贵。”

伸手接过,穆婉秋认真地看起来。

这可是朔阳各家作坊大师傅最新的变动情况,信息出自香行会,绝对牢靠,十五两银子是少的,前世她为他收集谍报,就曾花过千金只买一句话。

渐渐地,穆婉秋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放下文书,她低头又翻着案上那十几家出兑香料行资料,“…大叔,我想好了,就盘西街上紧挨着白家老子号的韩记香料行,我刚过去看了,虽不如东街热闹,但那里离城门近,来回赶集、进料、出料的都方便,房子也大,三进出的院子,前排是门面,后面一溜两排二层楼的料库,工房、我估算了下,那后院怎么也有百十丈见方,房子多的是,到时你和我婶都搬过去…”

“…韩记可不行?”热上饭,锁子娘推了门倚着门框,正听见这话,“…你刚不是说韩记要一千三百多两银子吗?”进屋坐下,一把抢过李老汉的旱烟袋,“少抽几口,仔细熏着阿秋…”又回头看着穆婉秋,“差六七百多两呢,你上哪去弄?”

“婶儿,我没事,你就让我叔抽…”穆婉秋伸手抢过烟袋递给李老汉,“叔儿,给…”

“…一千三百多两?”李老汉呆愣地看着锁子娘,见穆婉秋把烟袋递过来,忙摆摆手,“不抽了,不抽了…”伸手接过去,在凳子腿上磕了磕烟灰,一圈一圈地缠好别在腰间,这才开口道,“那个铺子值我去年给他家拉过料,东家韩长生是个不错的人,跟白记一样都是老字号,生意好着呢…”声音一顿,他抬起头,“好端端的,他怎么也要往外兑?”

“不知道…”穆婉秋摇摇头。

“值是值,阿秋…”李老汉叹息一声,“咱兑不起啊…”语重心长地说,“依我这么多年跟着东家的经验,你兑了料行,手里怎么也得留个百八十两的银子周转…” 摇摇头,“你就看看再换一家吧?”指着穆婉秋手里的单子,“兑个小点的,就算位置名声不如韩记,干好了也能吃上饭…”犹豫了片刻,“要不,你干脆去李记切料算了,即牢靠又不操心…”见穆婉秋抬起头,“刚在门口遇到东家,问我你能不能去切料,说是一月给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锁子娘睁大了眼,“你没听错?…是真的?”又扭向穆婉秋,“阿秋,就把这银子先存起来,你去给李记吧,总稳妥些…”

这么高的工钱,任谁都会动心

“是真的…”李老汉点点头,“姚三爷给阿秋磕头的事儿外面早传遍了,东家直问我是不是真的,还问阿秋是怎么认识黎公子的…”转头看着穆婉秋,他也很好奇,她这么孤苦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会认识那么个大人物?

八两银子?

是够诱人的,穆婉秋一哂,要是半个月前,她早感激涕零了,别说现在她有银子了,就是没有,像李东家这样势力的小人,她也是不屑的。

难说他有一天不会像林嫂一样,说辞就辞了自己

“我哪值那么高的工钱?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结交黎公子罢了…”见两人都紧张地盯着她,穆婉秋冷笑一声,“我有银子了,凭什么还要被别人操纵?”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转了话题道,“剩下这几家不是太小就是位置太偏…”摇摇头, “都不如韩记…”

“价钱摆在那儿呢,当然不如了…”锁子娘插嘴道,“阿秋,你不愿去李记就不去,婶儿也赞成你,可咱没钱,你心可不能太高了…”

心气太高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自古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知道…”穆婉秋点点头,“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价钱谈下来…”

六百两也不是个小数,她一定要找家像样的作坊,摸摸怀中的黎字纹仙鹤玉牌,穆婉秋琢磨着,“实在不行,我就拿这玉牌去黎家的天香楼借…”

“…谈下来?”锁子娘一怔神,随即摇摇头,“你叔那张嘴笨得像棉裤腰,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要能谈下来才怪”

“我亲自去谈…”

“你…你去和一个大男人谈?”

这怎么行?

锁子娘睁大了眼。

“…我这不换了男装吗?”穆婉秋微微一笑,“婶儿不是也说调香这一行女人比男人多吗?”

“可是…”

那都是成了家的妇人啊,穆婉秋可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

使劲摇着头,锁子娘总觉得有些不妥,可不妥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饭糊了…”穆婉秋吸了吸鼻子,“婶儿,你快去看看…”

“哎呦呦…怎么竟忘了…”锁子娘一拍大腿,急三火四地跑了出去。

“就这么定了…”穆婉秋看着李老汉,“我在天香楼定了房间,一会儿吃了饭,大叔先用马车把我送过去,然后你再抽空去趟韩记,嗯…”低头想了想,“就对韩长生说,有人看好了他的料行,约他去天香楼谈…”

第九十七章展翅(下)

“…天香楼?”像不认识般,李老汉定定地看着穆婉秋, “那可是朔阳第一楼啊,听说一晚上就十几两,哪是咱住起的?”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阿秋,就是有银子,也不能那么花啊,快去退了,你就住在大叔这儿…”顿了顿,“省一个,是一个…”

“叔,我住那儿不花银子…”

“…还有那好事儿?”李老汉脸一沉,“…你又糊弄你大叔”

“是真的…”穆婉秋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斗香会,朔阳的大小客栈都住满了,听说天香楼是黎家的产业,我才拿着黎公子的玉牌去试试,谁知掌柜一见这玉牌,立即安排了一间上等套房,还告诉我,只安心住就是,一文不收…”

“那可不行,阿秋,咱可不能骗人,丧良心的…”李老汉认为这是欺诈。

“叔儿…”穆婉秋叫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是最讲究规矩体面的,我原是带了银子的,可掌柜黎镖说啥也不要,说是黎公子有交代,见到这玉牌就如同见到他,让好好招待…” 顿了顿,“他还说,如果收了我的银子,他这个掌柜就做不成了,还求我好歹成全他呢…”

“…这些有钱人,真让人搞不懂?”李老汉摇摇头,他不明白,黎君那神仙似的人物为什么偏偏对穆婉秋这么个穷苦无依的小姑娘这么好,不都说为富不仁吗?难道…

虽然黑些,可仔细端详,穆婉秋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阿秋,他…”念头一闪,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叔儿,怎么了…”听到声音不对,穆婉秋疑惑地抬起头。

嘴唇动了动,李老汉没言语,穆婉秋总是姑娘家,这话他一个老汉还真不好问。

“阿秋…”良久,他叹息一声,“不是叔说话不中听,像这种有钱的公子,咱们还是离他们远些好…”语气十分果断,“你下午就去辞了那客栈,就住我这儿,哪也不去,叔这儿虽破些,穷些,可是住的踏实,安心…阿秋…和那些人交往,咱赔不起啊”

黎公子是绝不会娶穆婉秋这样身世的人的,就算会,怕也只是个低贱的妾,抑或是通房。

他听说姚世兴身边就有四五个通房,那地位待遇,甚至连个体面的大丫鬟都不如。

身子微微一颤,穆婉秋瞬间明白了李老汉的意思。

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这些她懂的,前一世,她就为此赔上了性命,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暗暗吸了口气,穆婉秋强压下胸口翻腾不息的一股恨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这也是没法,我不这样,韩长生就不相信我是黎家的朋友,不相信我有很殷实的背景,就不会任我压价…”把她要女扮男装不用本名兑作坊的打算说了一遍,“…人啊,就是这样,你越有钱人家越想借给你,越想和你交往,越敢把钱花在你身上,你越没钱人家就越躲你…”

点点头,李老汉又摸向腰间的旱烟袋,解了一半又别了回去。

“叔儿你放心…”见他紧锁眉头,穆婉秋语气轻快地说道,“等以后我赚了钱,原原本本地还给黎公子就是…”

“那…”李老汉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兑下了韩记就回来住。”

“嗯,我只处理香料行的事儿时去那儿住…”穆婉秋含糊其词地应道,又倾身向前,“你可千万别跟婶儿说…”淘气地抿抿唇,“她又要唠叨我…”

看了她一眼,李老汉没言语。

“饭好了…”锁子娘端着热气腾腾的粥锅走进来。

穆婉秋起身迎了上去。



和斗香会场隔了一条街,天香楼门前虽没有东街口那么拥挤,却也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一辆蓝色的马车在天香楼门口停下,李老汉一搂僵绳,“驭…”翻身跳下马车,上前打开车门,“阿…公子,到了…”

探头向外望了望,穆婉秋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不习惯木底鞋,她身子栽了栽,被李老汉一把扶住, “…阿秋,能行吗?”声音低低的,李老汉一脸担忧。

这里可都是富贵人来的地方,看着天香楼门前来来往往衣着光鲜华丽的行人车马,李老汉脸上忧色更浓。

“没事儿…”穆婉秋站稳了身子,五指轻捻,打开象骨牡丹美人纹折扇,摇了几下,“…大叔快去吧,韩长生来了,你就直接带他去品香阁。”

“…什么阁?”看着风度翩翩的穆婉秋,李老汉有些发怔。

“品香阁…”穆婉秋又重复了一遍,“大叔记住了…”

“品…香…阁…”李老汉喃喃地重复着,飞身跃上马车,猛一扬鞭子,“…驾”

直看着马车没了影,穆婉秋才转身一步一步登上天香楼门前的汉白玉阶梯。

“公子安…”守门的小伙计恭恭敬地为她打开门,“…您是住宿还是用餐?”

“我订了品香阁…”

“品…品香阁?”小伙计腰瞬间弯成了直角,“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叫大掌柜…”余光偷觑着穆婉秋,暗忖,“…这人什么来头?竟让他订去了品香阁。”

忍着脚上的不适,穆婉秋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轻摇着象骨牡丹美人纹折扇,眼睛向四处扫去。

瞧她如此闲适,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蕴藉风流,小伙计再不多言,一溜小跑地去叫大掌柜。

大掌柜黎镖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走下楼来,一眼瞧见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厅正中间一幅巨大的美人香艺图的蓝衣公子,不觉一怔。

竟不是上午的那个小姑娘

“这位公子…”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缓缓转过身,五指轻捻着折扇,穆婉秋微微一笑,“你就是黎镖黎掌柜…”

“你…”黎镖一皱眉,天香楼在餐饮业中号称朔阳第一楼,来往的商家客人谁不恭恭敬敬地尊他一声黎爷?

除了他家大公子。

脸色微变,黎镖正要开口,一眼瞧见穆婉秋腰间悬挂着的那枚黎字纹仙鹤主母绿玉牌,身子一颤,他又仔细打量起眼前之人。

他身穿宝石蓝锦缎长衫,手持一把上好的象骨牡丹美人纹折扇,头带时下最流行的黑纱蓬帽,朦朦胧胧地遮住一张清俊儒雅的脸,华贵中透着几分神秘,光芒耀眼的让人不敢逼视,匆忙移开目光,黎镖暗忖,“…还以为大公子怎么会把那随身十几年的玉牌送给一个黑瘦的小姑娘?却原来这个才是正主…”

“公子贵姓…”一瞬间,黎镖堆起了一脸笑。

“我姓黑,单字一穆…”即便是男装,穆婉秋也不敢报出真姓,想起秦健曾叫她黑姑娘,她顺口糊掐。

“黑…木…”开张做餐饮,黎镖首先就是记住东家大大小小的贵戚尊友,他想了半天,也没记得黎君身边有个叫黑木的朋友,心里狐疑,嘴上却不敢怠慢,“原来是黑公子,在下常听大公子提起,久仰,久仰…”恭敬地往楼上让,“品香阁早给您备好了,公子请…”

黎君要能提到她就怪了

穆婉秋带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客气,气势从容地踏上楼梯。

前世沦落风尘,出入豪门将府是常事,对与此道,她没有一丝怯意和不适。

看着她从容恬淡的背影,黎镖目光渐渐变的恭敬,“…单瞧他这份气势,不是位小侯爷也是望族世子,一定是大公子新认结识的,我可得好好伺候了…昨儿才听说大公子只为了一个小姑娘就责罚了姚家三爷,同样的错误,我可不能犯了…”念头闪过,黎镖俯首帖耳地随了上去。

亲自斟了杯茶递上前,“…黑公子请用茶。”

“嗯…”轻呷一口,穆婉秋点点头,“龙泉水煮的大红袍,闻之韵香天然,品之润滑鲜爽,好水,好茶”看向黎镖,“不愧黎兄夸赞,他的天香楼茶道是天下一绝”浅尝一口,便能品出茶的好坏,水质如何,也是她前世沦落风尘必修的功课。

品茶斗香,都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听了这话,黎镖对穆婉秋的身分更确信无疑,原本上午穆婉秋拿了黎君的玉佩来订房,咬牙把唯一不敢预订出去的雅间品香阁送给她,他心里还有几分犹豫,想着要不要快马知会黎君一声,此时他已深信不移。

这个决定,他做对了。

“真没看出来,黑公子小小年纪,竟是个铭中高手…”黎镖满眼钦佩,坦然道,“…我这天香楼煮茶是一绝,人人好奇天香楼的茶为何这么香,却很少有人能品出我是用了百里外的龙泉之水…”瞧见穆婉秋微微含笑,他也跟着哈哈一笑,话题一转,“…黑公子来朔阳,可是为了斗香会?”他这天香楼爆满,住的都是大业安康来的达官贵人,专为斗相会而来。

微微点头,穆婉秋不置可否,“过了斗香会就走…”她话题一转,“我约了西街的韩掌柜,还请黎掌柜吩咐门口小二一声,他来了直接给带这儿来…”

“…韩掌柜?”黎镖眉头一紧,“黑公子可是说韩记的那个韩长生?”

第九十八章谈判(上)

“就是他…”穆婉秋点点头,忽然心一动, “黎掌柜认识他?”从黎镖嘴里了解一下韩长生,要比李老汉打听的更有价值。

“…黑公子可是要兑他的韩记?”

轻轻转动着阳光下闪着瑰丽光芒的白玉杯,穆婉秋微笑不语。

“原来大公子去年打破常规进了韩记的香料,竟是为了黑公子您…”对视良久,黎镖恍然大悟。

黎君去年进了韩记的香料?

进韩记的香料怎么就打破了常规,黎家进料有什么常规?

这和她来兑韩记又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心思转了几个来回,穆婉秋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韩记好好的突然外兑,一定是和黎君去年进了他家的香料有关。

如果她能得到这些信息,手里就多了一个和韩记压价的筹码

“…是吗?”心砰砰地跳起来,穆婉秋脸上神色不变,她轻轻呷了口茶,“说来听听…”

看着眼前这位蓝衣公子一副莫测的模样,黎镖的心砰砰跳了两下,按理,这些家族间的私密是不该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对上黑纱下,那双隐约洞悉一切的眼,他下意识地就打开了话匣子:

“…想是黑公子也知道,黎家每次来朔阳,从不在姚记之外进料…”把黎君破例买了韩记和张记香料的事说了一遍,看着穆婉秋嘿嘿笑道,“当时众人都百思不解,连主管香料采买的外总管黎番都连连追问,‘…大公子为什么要越了姚家进香料?’”

“…黎兄怎么说?”

“大公子微笑不语…”黎镖摇头叹息,“当时还以为大公子是任性妄为,今日才知道他竟是为了给黑兄铺路…”

他讨喜地看着穆婉秋,一副我猜得对不对的模样?

悠然一笑,穆婉秋没言语。

呵呵干笑了两声,“…大公子一定早就知道黑兄要来朔阳兑香料行?”

这个倒是事实。

当初她和黎君在凤凰山下挥手话别,她就告诉他,她要来朔阳兑香坊。

可是,这个绝对和黎君进韩记的香料没干系

明知不是一马事儿,穆婉秋还是点点头,“…我曾和黎兄提过。”这个不算骗,她在心里补了句。

“…这就对了”黎镖一拍巴掌,瞧见穆婉秋带笑地看着他,讪讪地笑了笑,接过丫鬟手里的壶,亲自上前续了杯茶,道,“您别看姚记在黎家跟前不算什么,可是,在朔阳,他就是香料行里的太上皇”喘了一口气,“…您看朔阳林林总总这么多香料行,可公子您是不知道,从定价、进料到出货,这里哪家香料行敢不听姚记的?”

穆婉秋皱皱眉,“…怎么?”

果真这样,她兑过韩记岂不是步履维艰

“这个黑公子你倒不用担心,有黎家撑腰,姚记打压谁也不敢打压您…”明白穆婉秋的担忧,黎镖忙解释道,见她舒了眉头,继续道,“所以外总管每次来,从不和别的香料行打交道,哪怕赶上姚记短货,必须从其他香料行进料,也甩手扔给姚记代办,黎家这么做一来是合作多年,姚记不敢擅自抬价欺诈,最主要的,是不想引起姚记的猜忌,扰了朔阳香料市场上的多年平衡…”

原来是这样,穆婉秋点点头。

“可大公子偏不信那个邪,这不,去年腊月一来就先订了韩记和张记的香料,然后才去了姚记…”黎镖看着穆婉秋,“…你想啊,这是大公子亲自点的香料行啊,能不引起姚世兴的猜忌吗?”顿了顿,“从一开春,姚记就开始明里暗里打压他们,就凭张记、韩记那千八百两银子的小本,哪是姚记的对手,你瞧,不到半年光景,就撑不下去了,一个月前,姚记才收了张记,那韩长生仗着是多年的老字号,还硬挺着…”压低了声音,“这还是姚记怕大公子起疑,用的手段比较温和呢。”嘿嘿笑了两声,“就这样,眼看也挺不住了,昨儿刚挂了出兑的牌子,黑公子您就来了…”眼里露出一副我都知道的神色。

在他看来,这黑木一定是暗中派了人盯着韩记的动向,这一有风吹,他马上就动作起来,还不是怕出手晚了被姚记抢了先。

难怪她早上去韩记时,发现库里堆满了料,原来如此,穆婉秋心里一阵翻腾,“…好”她高叫了一声,余光瞥见黎镖一副讨赏的模样,又补了句,“好茶,好茶…”将手里的茶一饮而进。

黎镖一脸错愕。

这人的心思比大公子还难猜



“…李把式可知道是谁要见我?”站在富丽堂皇的天香楼门口,韩长生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耸,在朔阳呆了几十年,这个地方,他也只进来过一次。

偷觑着身材魁梧,长着双鹰一般精明锐利的眼的韩长生,李老汉心扑通扑通地乱跳,闷声不响地笼好马车,默念了遍穆婉秋事先交好的话,他这才扭过头:

“小的从城外送料回来,正路过这儿,遇到一位蓝衣公子,给了一两银子,让小的去请了您来…”在怀里摩挲了半天,李老汉掏出一两碎银在韩长生眼前晃了晃。

一两银子?

韩长生一惊,从这儿到西城,一个来回也不过几文钱的车费,那人竟给了一两银子

可见,他不是不暗世事的纨绔子弟,就是个出手阔绰不在乎银子的主,无论是哪种,能住进天香楼,他身份就不同寻常, 缓步登上台阶,韩长生暗暗琢磨着对方的身份。

想起什么,他一回头,“…不知道那位公子姓什么,我这么冒昧进去怎么找他?”

李老汉一拍额头,“瞧小的这记性,那位公子说了,他在品香阁等您…” 偷偷嗳着韩长生的神色,他暗暗为穆婉秋捏了一把汗。

品香阁?

韩长生又是一惊。

品香阁是天香楼最豪华的雅间,听说一宿就近百两,即便这样,轻易也是订不上的,毕竟作为小香都,朔阳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人多,尤其这个时候,正赶上斗香会,各家客栈都人满为患,光有钱,没有点特殊背景,别说品香阁,就是一般雅间客房也不订不上。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莫非…

福灵心至,韩长生心一动,他想起了这天香楼是黎家的产业,又想起了腊月里见过的那个白衣若仙的黎君,忙扭头问道,“李…”

“客官,您住宿还是用餐…”正要在问,守门小二迎上前来,上下打量着一身青衣的韩长生,“敝店已经客满,你要住宿还请另觅客栈…”光瞧这身衣服就不是有钱人,小二的语气不觉间带了几分轻慢。

“我…”有些犹豫,韩长生看了李老汉一眼,硬着头皮道,“有人约了我,在品香阁等…”

“品香阁…”守门小二立即堆了一脸的笑,“你就是韩记的韩掌柜?”

瞧见小二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韩长生对即将要见到那个蓝衣公子更是悬起了一颗心,他点点头,“麻烦小二哥了…”

“韩掌柜请随我来…”不等他说完,店小二躬身做了个请字。

登上三楼,一阵杳杳的琴声破空而来,如清风似流水,潺潺铮铮的,韩长生忐忑不安的心顿时一静,他放缓了脚步,暗道,“…难怪这里的雅间会这么贵,就单这琴音,花个百八十两听上一回也值了。”

小二在一扇虚掩的紫檀木雕花门前停下,韩长生才发现,杳杳的琴音便是从里面传出,下意识地抬起头,门楣上赫然写着“品香阁”三个古朴厚炽的大字。

这就是品香阁?

怕打扰了这旷古一见琴音,没敢出声,他询问地看向小二。

“…韩掌柜稍候。”小二压低了声音,抬手正要敲门,门一开,一个绿衣丫鬟缓步走出,上下打量了韩长生一眼,回头看着小二,“…可是韩掌柜来了?”

“…我已奉命给带来了,麻烦丁香姐姐给传一声。”小二点点头。

“黑公子有话,人来了直接进去就是…”丁香笑道,转向韩长生,“韩掌柜请随奴婢来…”

黑公子?

韩长生一怔,竟然不是黎大公子。

一路走来,他仔细琢磨,能住得起这品香阁,听得起这雅乐的人,除了那日集上他见过的白衣若仙的黎君,再无他人。

满腹狐疑地迈步走进雅间,只扫了一眼,韩长生便倒吸了口冷气,金堂玉马,雅间里摆设的豪华自不必说,最引他注意的是迎面金丝楠木云龙纹翘头案上,小巧玲珑的兽鼎香炉中,香烟袅袅,周身青光流转,燃的竟是在天风香馆轰动一时只品不卖的青香

能在天风香管淘得一只青香,这黑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目光落在金丝楠木云龙纹翘头案后,正专心弹琴的蓝衣公子身上,韩长生更是一震,这已臻极境琴声,竟是出自此人之手

他到底是谁?

一瞬间,韩长生的身子矮了半截,眼里溢满了尊崇。

“韩掌柜请坐…”丁香挪椅子让他坐,另一个绿衣丫鬟已经端出了一壶香味醇厚的大红袍,“韩掌柜请用茶…”

哪里肯坐,韩长生静静地站在那里,此情此景此境,能闻到这曼妙的幽香,听到这流水般恬淡到极致的琴声,即便碌碌无为,此生足矣

一时间,韩长生竟忘记了多日来生意上的烦恼,认真地听起来。

第九十九章谈判(下)

“韩掌柜着急,我去叫了黑公子…”见他不坐,丁香抬脚走向案几。

被韩长生一把拽住,无声地摇摇头。

流水到最低处,声息渐无,眼前恍然一片鸟语花香的自然风光,长出一口气,韩长生擦了擦汗,正要开口,突然,穆婉秋手指一阵急动,恍然千军万马又似乎急风骤雨,破空奔腾而来,韩长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扑扑地跳起来。

一声极其尖利的嘶鸣之后,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穆婉秋缓缓地站起身来,雅间里的人顿时忘了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神态悠然地走过来。

“…韩兄请坐。”

回过神来,韩长生才发现,那蓝衣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他面前, 正微微含笑地请他坐。

“不敢…不敢…”下意识地连说了两声不敢,韩长生一激灵,忙又改口,“奇才啊奇才,公子的琴艺怕是整个大周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韩兄过讲了…”穆婉秋淡然一笑,“如果你听过黎兄的琴艺,就不会这么说了…”在椅子上坐了,穆婉秋招手让他坐。

黎兄?

常听说黎君的琴音天下无双,不用猜,此人说的一定是他,想不到他竟然跟大业黎家的大公子称兄道弟。

他到底是谁?

“…请问公子尊姓?”在椅子上搭边坐了,韩长生欠身问道。

“…我姓黑,单字一穆,韩兄叫我黑贤弟就好。”说完,穆婉秋便不再言语,端茶轻呷起来。

没有银子,没有背景,要想和混迹商场多年精明老道的韩长生把这桩买卖谈下来,她必须先造势,让他在心理上畏了自己,她才有压价的空间。

看着他一副连坐都不敢的样子,穆婉秋心里暗笑。

今儿这事儿,成了一半

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韩长生也没想起大周有名有姓的豪门望族中,有谁家姓黑,谁家有这样一个洒脱不羁的公子。

望着黑纱下那张清俊的脸,韩长生沉默下来。

“…也许他用了化名也难说,再说,大业安康那么多豪门望族,王子候孙的,我也未必都一一认识啊。”良久,他暗暗舒了口气,心里排解道。

“敢问黑公子约在下来…”沉静下来,他开口问道,“何事?”

他终于开口了。

穆婉秋放下手里的白玉杯,“…听说韩兄的香料行要出兑?”

韩长生腾地坐直身子, “黑公子想兑?您…”声音戛然而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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