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调香-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抱着陶瓷罐来的外屋门口,手握门把穆婉秋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她又返回屋里,拿了把小锹在北墙角挖了个洞,把陶瓷罐放下去,又重新埋好,拍了拍手,穆婉秋舒了口气,“一个月就窨好了,对了,我得把日子记下来…”把锹放好,她转身进屋取了笔墨认真地写起来。

放下笔,穆婉秋又拿起白天才捡的甘松参照着书闻辩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看桌子底下再没空罐子了,穆婉秋索性把甘松和白天刚收集的其他香料一起放到一个小盆里,准备有钱买了罐再分装处理。

都收拾利索了,穆婉秋拍拍手,在椅子上歇了会儿,想起什么,又起身从一个小罐里摸出半截观音香,是林记做的,她白天干活时偷偷截留的,放在鼻下闻了半天,穆婉秋摇摇头,“…三妮儿说只要轻轻一吸,就知道这香的主料了,我怎么使劲吸也闻不出?”

看着桌上昏暗的油灯,穆婉秋心一动,“对了,应该点燃了闻才对!”

她蓦然站起身来,小心地把油灯端到炕沿边,弯腰正要点,余光瞧见南窗上映着的一抹烛光突然灭了,她身子一僵。

刘师傅熄灯了!

虽然距离遥远,可她屋里唯一的小南窗却正对着刘师傅的北窗,刘师傅很奢侈,每晚都要点一支一寸粗的大蜡烛,辉煌辉煌的,正好映在她的窗户上,让她很眼馋。

“她的灯熄了,屋里黑,一定能看到我屋里还亮着灯…说不定半夜就会闯进来检查我在干什么。”这样想着,穆婉秋越发地肯定,“她那个尖酸多疑的性子,真能做出这种事来也难说…”

一边寻思着,穆婉秋又把油灯挪到一边,脱鞋上炕拿起仅有的一条被子,垫着脚把窗口遮的严严实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第四十八章 夜读(下)

点燃了观音香,穆婉秋轻轻扇着香气,用力地吸鼻子,良久,她一把将香头熄灭,沮丧地叹息一声,“看来我是真没悟性,三妮儿说,这观音香的配方最简单,寻常人吸一口就能辩出来,我闻了这么久,就只是觉得香,用了什么料却是一点不知。”颓然地摇摇头,“算了,笨鸟先飞,我还是认真地辨认香料吧…”

一边想着,她收起观音香,又加了些灯油,把油灯拨的亮亮得,下地把案上的陶瓷罐捧过来,盘腿坐在炕上,一个一个地倒出来,认真地和书上的图比照着,参看着书上的文字,不时地拿到鼻下闻一闻,偶尔还会在油灯上烤一烤,再闻…

人的鼻子是有适应性的,同一味道闻久了嗅觉就会麻木,不再敏锐了,一定要等香味散了,经过一段时间恢复才行,今天白天,她就是利用这一点巧妙地化解了刘师傅对她骤然生出的疑心。

也因为这个,尽管许多人依靠祖传秘术能炮制出极品香料,却练不出能同时分辨五十多种合香的鼻子,因为那得花大量的时间积累!

身为手艺人,她们从小就要和现在的穆婉秋一样,为生活奔波,缺的就是时间!

得天独厚,穆婉秋手中有一本魏氏调香术,应对类似这种情况的技巧她可谓占尽了先机;按魏氏调香术记载,她花三两银子买了个羊毛大披风,在闻了一两种香气后,感觉气味开始减弱,鼻子不灵敏了,就用羊毛大披风轻捂着鼻子,做几次深呼吸,果然,这样做完之后,再闻香气,穆婉秋立即就感到鼻子又变的极为敏锐。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诀窍,却让穆婉秋在练习闻香上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别人用一个月才能完全分辨并记住三到五种香气,她一夜间就能记住七八种,第二天只要再温习一遍,基本上就不会差了。

夜深了,穆婉秋还在孜孜不倦地看着书,不停地闻着各种香气,记忆着各种香料的形状,性味…

以为是自己太笨,来林记快一个月了,她竟然都辩不出林记观音香里的主料,所以穆婉秋才想笨鸟先飞,认真地苦读到深夜。

其实,她不知道,有号称一代调香宗师的魏氏秘籍指引,她一涉足香行,走的就是一条不同于其他人的大道,是一条渗透了自然,渗透了天地万物生息演变的大道——香道。

在大部分调香师狭隘的认知里,香就是香,是宗教祭祀、熏衣品闻、供人享乐的,是一种或多种特定的香料配伍而成的,其实,这些只是穆婉秋走上的香道中很小的范畴。

大周调香师眼里的香料是特定的,谷氏香料参研只记录了五百种香料便被称为神了,可在魏氏的眼里,香是无处不在的,能做香的东西不一定都叫香料!

生活中,一草,一木、一花、一物都蕴含着自己的味道,只要是天然的、合适的,就都可以拿来做香料用,甚至有些闻起来很臭的植物,经过处理后,也是一味香料;比如药材,很多人单纯地认为药就是药,可在魏氏眼里,大部分药材都是天然香料,只是用了不同的炮制方法,让香味淡去甚至没了香味…

穆婉秋之所以学的慢,就是用了大量的时间,依据魏氏香料大全的描述,按部就班地收集整理学习这些东西,而恰恰是这些,在刘师傅林嫂之类的大部分人眼里,不过是些枯枝烂叶罢了,根本没什么香用价值!

相较而言,别人只需学会辩闻几种特定的香料,就可以根据祖传秘术炮制出一味好香,学会一手绝活,用的时间自然就短;就像刘师傅,她反复记忆的只是配制观音香的那十几种香料,几十年如一日,早就倒背如流了,即便闭着眼睛,只闻上一口,她也能说出眼前正燃烧着的观音香里的各种香料用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高深,不过熟能生巧而已!

穆婉秋却不是,她一开始就系统地学习辩闻她身边所能见到的一草一木的芬芳,对于大多数人眼中被称为香料的东西,她反倒没有时间去学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记忆了近百种香的气味,可在别人眼中,她还是个对香一无所知的笨丫头。

和周围人一比,穆婉秋也认为自己在香料方面没有悟性和天分,所以想用更加刻苦的努力来弥补,她不知的是,她已经揭开了奥妙无穷香道上的一角冰山,积累了别人都不曾认知过的基础。

所谓厚积薄发,等她把魏氏香料大全里上千种香料都认全了,记住了,融会贯通了,她就已经站在了高高的云端,就如那丑小鸭,未长成时,她是鸭群中最丑最笨的那个,可一旦兑变了,她就是那展翅高飞的白天鹅,是那群呱呱叫的鸭子所无法比拟,只能仰视的了!



一声高亢的鸡叫破空而来,穆婉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忽然,她猛地张开眼睛一骨碌坐起,屋里还黑魆魆的,困倦无比的她很想继续躺下睡,可听到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鸡叫,她却不敢再睡,使劲眨了眨眼,她窸窸窣窣地摸出枕边的火折,点燃油灯,迷着眼睛瞄向案上的漏壶…

天,快卯时了!

浑身一激灵,穆婉秋顿时睡意全无,伸手捞过暖在炕稍的棉衣,迅速地穿上,她几步来到外屋。

为了便于闻香,保持屋里空气的清新,无论多冷的天,穆婉秋一大早都要开门换气,刚一推门,一股冷风夹着鹅毛般的雪花迎面扑来,穆婉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大的雪,难怪天会这么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院子里半尺厚的雪,没由来的,穆婉秋心情格地外好,素手伸出,片片雪花飘落在洁白的掌心,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丝清凉沁入心底,这感觉好奇妙。

渐渐地,穆婉秋唇边挂满了笑容,如傲雪中璀璨的梅花绽放。

玩了一会儿,感觉雪渐渐地小了,穆婉秋转身回屋拿了帽子和手套,她必须在东家和刘师傅起来之前把前院的雪扫干净。

“阿秋,这么早啊…”穆婉秋正一锹一锹地往外清雪,临街李记香料行的李老汉赶着马车吱呀吱呀地走出来。

“…大叔早!”

瞧见李老汉装满香料的马车过来,穆婉秋停下手里的活,闪到一边,给让出一条路,“…这么早,大叔又是给谁家送料?”

第四十九章 香集(上)

和大堂服务员纠缠了半天,说是今晚网络肯定修不好了,才急忙打了电话让老公请假,码完字上来看看,竟修好了,嘻嘻,真幸运!

先更一章,还在继续码另一章,今天接到通知,调香1号上架,我努力在上架前多更几章,可惜,现在是单位最忙的时候,明天还要上班…

亲们多多支持久花啊,有票票就砸下来吧。

~~~~

“驭…”李老汉一把带住缰绳,马车在穆婉秋身边停下,“是去赶集,阿秋今儿不去凑热闹了?”

这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林记的这个小杂工是逢集必赶的,不是去卖香料,也不是买香料,她是专们等人收摊了,去捡垃圾。

“…赶集?”穆婉秋眼睛一亮,“大叔,都年关了,还有集?”

“…有!”李老汉哈了一口冷气,“腊月十九是头年最后一个香集,再开集就要等到明春儿喽,年关上了,家里有陈料的都赶着去这个集上卖,这不…”他回了头指着满满的一马车香料,“…我得赶着给东家占地方去,再晚,就没好地儿喽…”他一顺缰绳,“怎么,林嫂没跟你说?她们今儿不去卖观音香?”又感慨道,“就过年了,要说好卖,就数观音香喽…”

忽然想起这几天林嫂竟打破了三天出一锅香的惯例,接连五天,刘师傅连出了三万多支香,穆婉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缓缓地摇摇头。

那些香一定是为这个香集准备的,刘师傅竟然连这个都开始瞒她了!

“阿秋,干活悠着点,没人多给你工钱,驾…”见穆婉秋握紧了锹,李老汉猛一甩鞭子,马车吱呀一声向前动了一下,车轮压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滚滚地驶向黑魆魆的街道…

猛转身立在路当中,穆婉秋静静地望着马车背影,忽然,她扔了手里的锹,拔腿就往回跑。

气喘吁吁地打开包袱,里面除了柱子娘给她改的那套绣了红花的衣服,再无可当之物,想起最后一套质料上好的单衣也被她勉强换了这身粗糙的棉衣,穆婉秋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没银子买样本了,怎么办?

能收集到的不花银子的香料样本,她都收遍了,那些昂贵的,譬如麝香、沉香等,任谁也不会当垃圾扔掉。

要学这些香,她除了花银子买样本,别无办法。

这是最后一个香集了,一旦错过,就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一把拉起桌案下的帘子,穆婉秋紧盯着藏在桌案底下的那堆瓶瓶罐罐,这些香料的气味性状她早烂熟于心,全都可以拿去换银子了,只是,去赶香集的人,除了卖的,大都是批量买的,谁会单卖这么一点点单香,甚至有的样品少的都不够现场试烧试闻的。

就算当样本能卖了,一旦被刘师傅知道她在暗中学调香,怕是立马就被哄走了,这冰天雪地的,连林记的观音香主料都没搞明白又身无分文的她,一旦离开林记,如何生存?

使劲摇摇头。

不,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被撵出林记!

刷地一把放下桌帘,穆婉秋木然地站了起来,忽然,她眼睛一亮,转身端了油灯来到外屋,在南墙角一个粗矮得泥缸跟前站住。

这缸里是她一秋天练习炮制的柏叶香。

学了一段日子的香,穆婉秋最想的就是亲自动手炮制香料,可惜,香料行不要她,又没银子买大批的香料,她只能望着魏氏秘方兴叹。

还好,自然界中的花草树木在魏氏眼里都是香料,穆婉秋偶然在魏氏调香术里找到了一个炮制柏叶的秘方,就是把洗净的柏树叶和了柏籽用沸水焯了,一起浸在蜜酒里密封七天,然后在阴凉处晾干。

魏氏说,柏香清幽淡雅,能净化空气,提神醒脑,价格又不贵,最适合那些寒门学子挑灯夜读了。

这个方子简单,在世人眼里柏树叶根本就不是香料,都是用来烧火的,随处可见,穆婉秋索性收集了回来练习,常了,她又试着在其中加了甘松、青竹等香料,制成后一烧,顿时清香满屋,闭上眼睛慢慢地感悟,就仿佛置身于青草地上,又似行走于青松翠柏之间,周身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夹杂着青草柏松气息的泥土的芬芳,说不出的静幽、自然、恬淡。

穆婉秋很喜欢她的创新,“这种柏叶香原料不贵,却香韵独特,应该是那种寒门学子的最爱…”她想。

拣叶片完整,趋近于本色加了甘松的柏叶香包了一包袱,穆婉秋把缸重新盖好,熄了油灯,拎着包袱匆匆地跑了出去。

“大叔…李大叔…”远远地瞧见马车的影子,穆婉秋拎着包袱边跑边喊。

“驭…”影虎听到背后有人叫,李老汉勒住了马车。

“爹…”睡在马车里的锁子也被吵醒,捂着个小薄被迷迷糊糊的探出头来,“好像有人叫…”

“快进去…”李老头回头吆喝他,“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是阿秋姐…”听出是穆婉秋的声音,锁子大声说,又回了头喊,“阿秋姐姐给锁子带什么了?”他亮晶晶的黑眼睛紧盯着穆婉秋手里的包裹。

“…锁子这么早就跟爹出来看香摊了?”穆婉秋欣喜地拍了拍锁子圆乎乎的小脸蛋,从兜里摸出个用木头雕刻的香摞来,在锁子眼前晃了晃,“带香味的,要不要?”

“要…要…”锁子立即揭开被子,伸出两只小手来抢,“谢谢阿秋姐!”香摞一抢到手,锁子就放在鼻下闻了闻,欣喜地摆弄起来。

“锁子乖…别冻着…”给锁子围好了薄被,又把车帘放下,穆婉秋这才回身拿起放在车辕上的包裹,“…大叔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香料卖了?”

“…香料?”李老汉一怔,随即笑呵呵接过包袱,“你哪弄的?”

“自己做的…”脸色微红,穆婉秋羞涩地笑道。

一打开包袱,李老汉的笑容立即冻在了脸上,心里道,“…都是些烂树叶,谁会要?!”把包袱系好递给穆婉秋,“阿秋快回去吧,外面冷…”

“大叔…”睁着空灵的大眼,穆婉秋哀叫了一声,“这些都是我精心炮制的,绝对是好香…”拿出一片递到李老汉鼻下,“你闻闻,很香的…”

柏叶不都这个味,没点燃,味道本就不大,大冷的天,李老汉也没细闻,就推到一边,“阿秋快回吧,这柏树叶满大街都是,谁稀罕花银子买?”

“大叔,您就帮我试试吧,这么点,放在摊位边上,也不占地方…”穆婉秋不死心地哀求道,“我求的不多,十文钱就行…”

这些柏叶香连功夫带配料也不只十文钱,但穆婉秋也顾不了那些,管她价钱多少,最重要的是先要有人识得才好。

穆婉秋相信,别看现在没人认识她这一包不起眼的柏叶香,一旦试过了,那些人一定会回头来找的!

就这些烂柏叶,扔大街上,一文钱也没人要!

第五十章 香集(下)

第二更…

~~~~

看着穆婉秋可怜兮兮的一张脸,李老汉把涌到嘴边刻薄的话咽了下去。

“大叔…”穆婉秋又期期艾艾地叫了声。

“…又没钱了?”看着她一身打满补丁的棉袄,李老汉叹息一声。

“…我娘病了,喝药要花很多银子。”可怜兮兮地点点头,穆婉秋不动声色地撒着弥天大慌。

不是有意要骗,是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工钱都买了香料和陶瓷罐了。

“嗨,可怜的娃…”在穆婉秋的悲情攻势下,李老汉叹息一声,“我就给你试试,能不能卖出去也不好说…”

“大叔帮我试试就好,卖不出去也无所谓…”穆婉秋咧嘴甜甜地笑了起来。

“阿秋快回吧,晚了又被东家骂…”看着她这么容易满足的微笑,不知为什么,李老汉竟打心地生出一股酸酸的感觉,干涩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他猛一扬鞭子,“…驾!”

“…谢谢大叔!”穆婉秋闪身让开路,清亮亮地喊了一声。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她又回头追了上去,“大叔…”

“…还有什么事?”放慢了速度,李老汉回过头。

“…有人问起,大叔千万别说这香料是我炮制的!”犹豫片刻,穆婉秋小声地嘱咐道。

哪怕她调出的香只能卖一文钱,被刘师傅知道了,也不会再容她在林记的屋檐底下讨生活!

把这么一堆烂树叶当成香料,任谁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这丫头也有怕被人笑话的时候,竟也知道害臊了;听了这话,李老汉了然地点点头,大声说道,“阿秋放心,要有人问起,我就说是锁子淘气,胡乱炮制的!”

“…什么是我炮制的?”锁子伸出黑糊糊的小脑袋问。

“回去,仔细冻着…”李老汉一把将他推回车里。

看见锁子又淘气地伸出头朝她做鬼脸,穆婉秋掩了嘴笑。



搭好了雪棚,李老汉把一丈见方的厚毛毡铺在雪地上,天色已经大亮,集市上陆陆续续地挤满了人,纷纷支起或高或矮大小颜色深浅不一的雪棚,路两边一堆一堆摆满了香料,偶尔还笼起了几堆柴火取暖,有人已经开始高声吆喝起来。

“爹…”锁子生龙活虎地在香摊上乱窜,寻找穆婉秋的小包袱,“…阿秋姐炮制的香料呢?”

“在车旮旯里…”头也没抬,李老汉专心地摆着香料,“拿出来摆在最前面吧…”他叹了口气,“那丫头可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哎…”锁子欢快地应了声,踩着厚毛毡窜到雨棚后,蹦蹦跳跳地来到马车旁,“爹…没有…”

“…怎么会儿?”李老汉扭过头,“是个洗白了的蓝布包袱,你再好好找找。”

“…真的没有!”锁子掀了车帘让他爹看。

一步跨过去,里外找了几遍,李老汉又在雪棚下来回找,哪有包袱的影子?

“爹…”锁子也跟着翻找,嘴里问道,“会不会马车跑得快,路上给颠掉了…”

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李老汉望着来时的路,“也难说…”他皱皱眉头,来赶集的路上已挤满了人。

“我回去找找…”锁子撒腿就钻进了拥挤的人流。

“回来…回来…锁子快回来!”即便真掉了,这么多人,也早踩碎了,还上哪去找?喊了两声,见锁子已经没了影,又高喊道,“…找不着就快回来,仔细别走丢了!”

听到锁子哎了一声,李老汉舒了口气,低了头捡起车边的旱烟袋。

“这么多人,怕是早被谁捡走了…”锁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站在李老汉身后喘粗气。

“…一堆烂树叶谁稀捡?”瞥了锁子一眼,李老汉继续抽旱烟,“一定是被人踢到哪个旮旯里了…”吧嗒吧嗒地在路边的石头上敲打烟袋锅子,“也不是值钱的东西,丢了丢了吧,别找了…”

“可是…”锁子嘴唇瘪了瘪,“阿秋姐说能卖十文钱的!”想起穆婉秋亲昵的笑脸,锁子嘴瘪的更紧,“…她要给她娘买药的…再说…”他转到李老汉身前,“那个包袱皮还值几文钱呢…阿秋姐统共就那么一个包袱…”想起穆婉秋常拎着那个包袱来集上捡破烂,锁子又补了句。

一堆烂树叶,连那个包袱皮也不过两文钱罢了!

看了锁子一眼,李老汉没言语,低了头继续装旱烟。

“爹…”锁子一把夺过他爹的旱烟袋。

“早就不该揽下这事儿的…”手上一空,李老汉抱怨道,伸手在兜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掏出个黑糊糊的钱袋认真地数了起来,数出十五文放在左边的口袋里,“总是把人家的东西弄丢了,赔给她就是了…十五文…”他嘟囔着,“连包袱带叶子,她也算赚了…”

“…爹要赔给她十五文?”锁子睁大眼睛问。

眼前闪过穆婉秋那清澈而又执拗的目光,李老汉摇摇头,“这么赔给她,她一定不会要的,锁子…”他抬头叫道,一把从锁子手里的抓过烟袋,“别跟你阿秋姐说我们把货丢了,就说是连包袱卖了十五文…”好半天,又补了一句,“就说是被个外乡的穷书生买走了…”

朔阳人眼里,书生是最穷的。

“爹…”锁子睁大了眼,“…你又想骗娘?”

少了十五文钱,李老汉心里正琢磨着回去怎么跟媳妇交代,听了这话,他枯树皮般的老脸顿时一僵,狠狠地瞪了锁子一眼,又低了头就着火堆点汗烟袋。

“爹放心,我娘说了,弄坏人家的东西就是要赔钱的,这钱不算是您胡花了,我绝不跟娘说…”被瞪了一眼,锁子随即就嘻嘻地笑起来,从火堆里捡起一根带火星的树枝,讨好地给李老汉点烟锅子,“我就跟娘说,今儿东家只赏了你十五文…”他早晨迷迷糊糊地听见东家赏了他爹三十文钱,他爹刚才数了半天,一定是数那三十文钱!

老脸微红了下,李老汉没言语,低了头吧嗒吧嗒地抽旱烟。

抬头看着来往的客商,锁子嘻嘻地笑。

第五十一章 寻香(上)

第一更,晚些还有一更…

~~~~~

“灵虚香…灵虚香…钟氏秘制的灵虚香!”

太阳升得老高,钟二牛在香摊前扯着个公鸭嗓子使劲地喊,“甲子日和料、丙子日研磨、戊子日和合、庚子日制香、寒水石为伴…壬子日封包窖藏…货真价实的灵虚香…上好的灵虚香,开窍开慧,安神养气啦…”张二牛喊得满头大汗,脸色涨红。

可惜,集市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他那公鸭般的嗓音一出,便被熙攘嘈杂的人流淹没,公鸭嗓喊成了破锣音,也没人上前问上一句。

钟二牛不觉有些气馁,扭头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一屁股坐在小马凳上边烤火边喘粗气,一抬头,瞧见前面不远处耀眼的雪地上露出个蓝莹莹的包袱皮,他心通地跳了下,平息了一下,又悄悄抬头向集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扫去,见没人注意,这才猫着腰过去一把捡起,塞进怀里跑了回来。

这样嘈杂的闹市,最容易掉东西,说不定就是一包银票!

拎着包袱很轻,钟二牛有些失望,可还是不死心地幻想着。

弯下腰装模作样地烤了一会儿火,余光瞥见没人注意他,钟二牛悄悄地拽出怀里的包袱,颤着手指打开…

正是被李老汉弄丢了的那包柏叶香!

“…奶奶的!”瞧见竟是一包烂树叶,钟二牛张嘴就骂了起来,“谁他娘的这么有闲心,竟包了一堆烂树叶糊弄人!”从上翻到下,包袱地除了树叶再无他物,他骂骂咧咧地把包里的柏叶一股脑扔进火堆,“…大爷我还以为捡到了什么宝贝!”嘴里骂着,正要把包袱皮也扔进去,手又缩了回来,“虽旧了些,可看这料子,也值个一文半文的…”一边想着,他随手把包袱皮儿塞进怀里。

“二哥…”正骂着,钟三牛抄着手小跑着过来,“今儿怎么样?开张了?”

“…开个屁!”心情极度郁闷,钟二牛张嘴就骂,“都他妈的扫两眼就走,十万根香到现在一根都没卖!”

打小怕钟二牛,听了这话,钟三牛一哆嗦,舌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了头整理着摊子上的灵虚香,一股幽香飘来,他猛吸了一口,抬头四处寻找起来,瞧见钟二牛身前的火堆飘着股淡淡的青雾,他脸色一僵。

二哥不会是卖不出去,把香都烧了吧?

仔细闻一闻,好像不是他家的灵虚香,钟三牛的神色变的极为古怪,张了张嘴,对上钟二牛青黑的一张脸,涌到唇边的问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骂了半天,钟二牛一抬头,瞧见三牛正神色古怪地看着他,眼睛一立,“…大冷的天儿,你不在家帮娘干活,跑这来干啥?”

“是…是娘让我来的…”一紧张,钟三牛就有些磕巴,“娘说…说…”

“…说什么?”钟二牛急得直瞪眼。

钟三牛一哆嗦,话也利索了些,“娘听对门的张大爷说,大业黎家今儿也来进货了,听说是黎大公子亲自来了…”瞧见钟二牛瞪起了眼,钟三牛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踩到香摊上,倒着身子跳到了路边,隔着香摊看着钟二牛,“娘…娘让你去姚记试试,看能不能借光让黎家收了我们的货…”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才想起来说!”瞪了半天眼,钟二牛猛把手里的烧火棍儿一扔,站起身来。

三牛一哆嗦,向后退了两步。

“…好好看着摊,仔细别惹事儿,别被人骗了,我一会儿就回来!”瞧见他吓成那样,钟二牛语气缓和了些,一边弯腰把扩张出去老远的摊子往回缩了缩。

钟三牛天生胆小,让他在这儿看摊,可不能侵占了别人的地方。

诺诺地应了声是,直看到钟二牛没了影子,钟三牛才一个高跳到火堆旁,弯腰捡起烧火棍,一边拨弄着火,一边嘟囔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哗啦一下,火堆中的柏叶香被钟三牛一棍子挑开,一股青烟袅袅升起,一瞬间,弥漫了整个集市。

“…什么味,这么香?”来香集的人,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都是行家,被这股幽幽的带着股青松翠柏气息得芳香吸引,不觉都四处张望,纷纷寻找起来。

“这么清幽,像山上的翠柏…”

“是青松…”

“不对,是春天的青草…”



几个平日就喜欢斗香的人已争的脸红脖子粗。

“…他娘的,谁这么大气,竟然点了这么大的香气来打招牌!”与客商不同,许多卖家以为是有人点了香来吸引客商,集市上已有人叫骂起来,也有人悄悄地效仿着往火堆中扔自家的香。

无奈,没人舍得向钟二牛那样,糊里糊涂地把整包的香全扔到火里烧,那星星点点的三两股清香,却是始终压不住穆婉秋调治的越来越浓的柏叶香味。

“…公子,这真的是一种从没见过的香吗?”集市中央停着一辆藏蓝色的马车,旁边一个小童正仰脸看着他家主人“…怎么会?难道这小小朔阳,竟也出现了能创香之人!”

清亮亮的声音引来无数人侧目,目光落在童子的主人身上,不觉发出一阵唏嘘。

耀眼的日光下,他微闭着双眸立在那里,白衣映雪,恍如远古冰山上那散发着瑰丽光芒的凛然冰峰,又似幽幽蓝天上一朵娴静的云,宁谧,自然,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令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正是大业黎家的大公子——黎君。

“…好香…好香”睁开双眸,黎君连连叫好,“…刚刚我竟似走在初春的山径中,置身于青松翠柏间,四处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夹杂着青草气息的泥土芬芳…”微眯着双眸,他循着香气望去,“想不到,几年没来,这小小的朔阳,竟然也有人能创出这么神奇,这么贴近自然的香…”他抬步向前走去,“走,去看看…”

见他走来,两边观望的人竟不自觉的纷纷闪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恍然没见两边唏嘘的人流,黎君大步朝钟家的摊子走去。

“公子…公子…”黎君是品香的行家,随在他身边多年,小童还从没听他这么高度称赞过一种香,包括谷琴大师亲手调配的香,送了来让他品,黎君也只是微微颔首罢了,不想,这闹市上的一缕幽香,竟引了他亲自踏雪去寻!

怔忡了一会儿,小童才回过味来,抬脚跟头把式地追了上去,“公子要想知道这香是谁制的,去问问姚老爷便知…”见他没言语,又紧追了两步,“朔阳最好的调香师都在姚记,说不定姚记就是想用这个法子来打招牌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