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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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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心头宛若翻江倒海,一时激奋一时愤懑,自己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明灯大师又道:“仙林正魔两道各门各派都有自家的一套独门身法,有的甚至还不止两套三套。但绝没有任何一套能拿来和万里云天身法相提并论,便说它是旷古绝学也毫不为过!
“它充分运用五行生克之道,讲求料敌机先,后发制人,无论对手施展出何等招式,皆可纳入五行变化之中,也皆能寻出相应化解之法。但它有个极大的限制,那就是惟有悟性绝强反应奇快的人才能修炼,否则没等你算准对方的招式变化,已被一拳打倒在地,再奇妙的身法也无济于事。”
许是说累了,明灯大师歇了口气道:“我从总纲教起,你仔细聆听牢记,先不求领悟其中道理,待日后再慢慢参透。”
杨恒见他面露倦意,劝道:“大师,你先休息一会儿,稍后再说罢。”
明灯大师摇头道:“你听好了:天生万物,分归五行;心如云天,尽现灵台。悟万变不离其宗之道,参天地造化之神机;树欲动而风先起,鸟欲翔而翼先扬……”
这篇总纲共有两千多字,起先杨恒还能听懂,到后五百字后内容越变越晦涩,他无暇发问,只能囫囵吞枣且强行记下。
也亏得他天赋过目不忘之能,只听了两遍,就把这篇前言不搭后语的总纲牢记于心。明灯大师随口考校了他十几处,见一一对答无误,便又开始传授砺金诀,待到整篇万里云天身法要诀完全背述完毕,已是天色大黑。
明灯大师宛若虚脱了一般,靠在软被上不停地喝酒,杨恒心下难受,又明白劝不住他,只能加倍认真,不负明灯大师临危传功的良苦用心和对自己的一片赤诚托付。
待完完整整听杨恒背了三遍无误后,明灯大师长吁了口气,仿似完成了某件重大使命,微笑道:“很好,你学得可比贫僧当年快多啦。”
尽管没有工夫去细心参悟要诀中的玄奥,但一天摸打滚爬下来,杨恒多少已对万里无云身法有了些许认识和领会,由衷道:“这六篇口诀字字珠玑浩如烟海,弟子若要完全参悟,只怕五年也不够。”
明灯大师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潜心参悟是一条,更重要的却是在实战中印证体悟,否则纸上谈兵苦悟一辈子也是白费工夫。”
杨恒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猛听守在院内的秋柏青一声低喝道:“什么人?”
杨恒心头微震道:“难不成排教妖人又准备攻山了?”推开窗子往外望去。
黑沉沉的夜空下,有道白色倩影在对面的屋顶上一闪而没,秋柏青纵身追去。
杨恒脱口叫道:“严姑娘!”翻窗而出,跃上屋顶跟着秋柏青追了下去。
他的伤才好了两三成,根本不宜御风疾飞,可一心想着要追到那白衣少女,好令她与明灯大师化解仇怨,父女和好,身上便生出无穷的力气,渐渐超过了秋柏青,缀着对方出了正阳山庄。
白衣少女早就察觉到杨恒跟在身后,身影不疾不徐地往前飘飞。在夜色里那一抹亮丽白影凌风踏月,飘飘欲仙,有说不出的曼妙动人。
杨恒强运真气内伤复发,喉咙口一股股热血往上翻涌,脑袋里一昏一沉如同背负着万钧巨石在前行。
如此行出一段工夫,两人已远离了正阳山庄,耳听隆隆水声轰鸣,却是来到了号称衡山四秀之一的水帘洞上方。
白衣少女倏然凝住身形,回头冷冷望向杨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要替严崇山报仇?”
杨恒急忙收势,身子却一晃差点栽向下方水瀑汇成的幽深碧潭中。
他喘息须臾,稍缓过一口气来摇摇头道:“不错,我是想替他报仇,可大师不准。”
白衣少女脸上依旧冷漠,淡淡道:“我看你热心过度,却不知道是被严崇山这伪君子给骗了。”
杨恒摇头道:“你怎可这般诋毁自己的亲生父亲?”
白衣少女似乎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反驳道:“我没这个父亲!”
杨恒道:“喂,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居然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该先去问一问,他可曾还有半点良心?当年他离家时,我抱住他的腿哭着求他,他可有回头?”
她继续用淡漠的语气说道:“而我娘亲因为他的离开而一病不起,被寻上门来的恶人杀害。他却独善其身,置身事外,难道,这样的人,我不该恨么?”
杨恒愣了愣,意外道:“令堂……过世了?”
白衣少女撇过头去,说道:“那是很久前的事了,我不想再提。小和尚,我也不想为难你,回去告诉严崇山——我唯一的遗憾是,未能一刀将他杀死!”
杨恒满腔怒火消褪,对白衣少女产生同情之心,柔声道:“姑娘,谁若是真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刀杀死,才会真的遗憾终生!”
白衣少女没有说话,脸上飘过淡淡的茫然之意。
昨日那一刀落下,她没有多看便匆匆离去,却是彻夜难眠,殊无欣喜之情。到了今天下午苏醒羽召众人议事,说到祝融剑派的种种怪异反应,她竟出乎寻常地主动请缨山上打探,于心底则是想了解明灯大师的生死安危,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承认而已。
杨恒以为她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你跟我走吧。”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道:“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杨恒被问得瞠目结舌,半天才说道:“我要带你去见明灯大师!”
白衣少女道:“凭你?少做白日梦!”
杨恒气恼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可理喻的人!”
白衣少女淡然道:“那又如何?”一晃身往前行去。
杨恒勉力腾身追到白衣少女身后,喊道:“等一等,我说你……”
白衣少女面露不耐,侧身一掌拍向他胸口道:“滚开!”
杨恒无力躲闪,只好奋力出掌招架。“砰”两掌相交,震得他“哇”地怒血狂喷,身子往后飞跌。
白衣少女一怔,没想到自己三成的掌劲就将杨恒打成这样,侧头警告道:“别再跟来!”
哪知杨恒置若罔闻,一挺身又向她冲来道:“凶丫头!”
白衣少女秀眉蹙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右手三指舒展,在杨恒胸口轻轻一按,真气吐出连封他数处经脉。
杨恒但觉胸口一麻,身躯失去控制笔直坠落,噗通一声栽进数十丈之下的那座碧潭里,不见了踪影。
白衣少女摆脱了杨恒的纠缠,轻舒口气,俯视着脚下翻涌扩散的圈圈涟漪,飘身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集 天下小卒 第九章 见色闻声世本常,一重雪上一重霜
“哗啦啦——”碧波翻涌,杨恒从水面下艰难地露出了头,周围的潭水被他从口中呛出的鲜血染得一片殷红,在月光下粼粼闪光。
他费力地抓住一根探向碧潭中的枯枝,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爬上了岸。
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手足却冰凉麻木,浑身犹如散了架似地疼痛难忍,杨恒歇了会儿手脚微微有了暖意,攀上潭边凸起的一方山岩上,筋疲力尽地仰面躺下,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再抬。
夜空中星辰寥寥月向西去,山风吹在湿透的衣衫上透着阵阵凉意,杨恒不禁连打几个喷嚏,这在有护体真气流转的情形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现在,他只觉得丹田空荡荡的难受,萨般若真气细若游丝积聚缓慢。
昏昏沉沉间灵台一阵警兆生出,杨恒的眼睛甫一睁开,就看到上方有一道如同巨鹫的黑影俯冲而下,没等他作出反应来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胸襟。
杨恒定睛一瞧,竟是邛崃山君。就听他狞笑一声道:“小和尚,你倒逍遥快活!”
原来数月前从法融寺铩羽而归乃至昨日正阳山庄一战后,他眼见明灯大师身负重伤,便耐不住报仇欲念,苦等到天黑后偷偷潜上祝融峰,哪知祝融剑派已被那白衣少女惊动,在明灯大师养伤的小院周围严加警戒,令他无从下手。
邛崃山君只好满心不甘地悄然离去,不想路经水帘洞,无巧不巧中竟望见正仰面朝天躺在山石上昏睡的杨恒,当下出手擒拿。
杨恒暗叫倒霉,两眼一翻道:“我既没缺胳膊也没断腿,自然逍遥快活。”
这一句嘲讽正刺中邛崃山君痛处,他眼中凶光爆闪,嘿然道:“你敢讥笑老子?”左手一使劲“嘎巴”脆响,杨恒的左腿腿骨已被他生生拗断!
杨恒大叫一声立时疼昏了过去,邛崃山君举掌便欲结果了他的性命。可手掌刚要击落,猛一转念道:“苏醒羽正为攻打祝融峰的事犯愁,我不如将这小子带回去严加拷问,也好摸清正阳山庄里的情形!”
想到这里他改变了主意,将杨恒几处大穴封住往腋下一夹,径直往后山而去。
◇◇◇◇
“哗——”一盆凉水浇头,杨恒激灵灵一个冷战苏醒过来,立时感到左腿传来的钻心刺肺的剧痛。他下意识地低哼了声,耳朵里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小和尚醒了。”
他双手撑地,费劲地抬起头,先是看到了一双从道袍下摆底部露出的黑色靴子,然后便瞧见苏醒羽高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轻挥羽扇,冷冷望着自己。
在他的左右两旁,桐柏双怪、邛崃山君、司马阳、白衣少女,还有一众不认识的排教首脑各自落座,厅里的烛火亮如白昼,刺得眼前一片发花。
他忍疼不吭声,摇摇晃晃慢慢从地上撑起身。
“跪下!”背后一声爆喝,一个押解他的排教黑衫人飞脚踹在杨恒的后背上,令他身不由己地朝前趔趄,膝盖一软便往地上跪倒。
“啪!”杨恒伸右手往地上一撑,右腿狠命使力又将身躯直挺挺地抬起,回过头瞧了眼踢踹自己的那个黑衫人,“呸”地吐出口血沫。
黑衫人身手不弱,扭头躲过,勃然怒道:“小贼秃,我让你嚣张!”举起蒲扇般大的巴掌就往杨恒面颊上狠狠搧去。
蓦然雪白的光影一闪,那黑衫人的手腕“呼”地被一条长袖缠住,再拍打不下去。
白衣少女藕臂微震,袖袂发力将黑衫人带得往旁踉跄,再一收袖道:“士可杀不可辱,让他站着回话。”
杨恒一怔,没想到她会出手相帮自己,可对方神情漠然,根本没朝他瞅上一眼。
苏醒羽放下羽扇,徐徐说道:“小和尚,咱们又见面了。”
杨恒忍着剧痛与他对视须臾,微微一笑道:“你在和我套家常?”
苏醒羽微愣一下,哈哈笑道:“来人,请真源小师父坐下!”
杨恒也“哈”了声,毫不客气地往黑衫人搬来的椅子上一坐,哂然说道:“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不知苏教主还有什么新鲜手段好让我见识见识?”
苏醒羽城府极深,对杨恒的讥刺并不动怒,微笑道:“我只想和你聊几句。”
杨恒道:“奇了,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妖教巨孽,我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云岩宗俗家弟子。咱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邛崃山君怒喝道:“小秃驴,你别给脸不要脸,惹火了老子便一掌拍碎了你!”
杨恒故意瞥了瞥他那两只各残缺一指的手掌,摇摇头道:“可怜,可怜……你技不如人打不过明灯大师,却拿我来出气。欺软怕硬,这样做人很有意思么?”
需知他并不似母亲那般慈悲仁厚,更不像父亲那样沉默寡言,这时既已了无生望,至少还可以痛快淋漓地骂一顿!
眼角余光不意却看见那边桐柏双怪中的西门望歪头瞧着自己,丑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苏醒羽抢在邛崃山君发飙前问道:“小师父,令师严崇山的伤势可有好转?”
杨恒脑筋一转,当即醒悟到苏醒羽是要拐弯抹角打探祝融剑派的虚实,却将自己误作了明灯大师的弟子。他本想一句硬顶回去,忽又想道:“我何不胡说八道一番,让这老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不敢轻易向正阳山庄发动进攻。”
于是他笑吟吟道:“承蒙苏教主记挂,明灯大师今早起来一口气吃了三只烧鸡五斤酱牛肉,说要养足精神等您今夜再去拜访。”
白衣少女一听就晓得杨恒在戏耍苏醒羽,撇撇嘴角也不道破,只淡淡地看着。
司马阳冷冷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昨日看得清楚,严崇山胸口中刀奄奄待毙,哪有这么快便能复原?”
杨恒瞧向司马阳,噗嗤一笑道:“哎哟,你怎么成了麻脸?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睡了一宿便忘了这脸上的麻点是怎么来的么?”
司马阳昨夜被明灯大师一口酒汁喷中,身上的那点伤倒还罢了,可素来引以为豪的那张俊脸如今却被打成点点斑痕。虽说立刻抹上了灵药,可也难保伤愈后不留下疤痕。
他正为此事恨恼,却听杨恒哪壶不开提哪壶,焉能忍耐得住,阴冷一笑道:“小野种,稍后我看你还能笑得出!”
苏醒羽一皱眉,既佩服杨恒的胆气,又对他油盐不进甚是头疼,便向邛崃山君使了个眼色。
邛崃山君心领神会,离座走向杨恒道:“苏兄,这小贼秃不识抬举,干脆将他右腿也断了,给他上点儿规矩!”
杨恒不动声色,将一支九绝梭顺着袖口悄悄滑落到右手,只等这魔头走到近前,趁其不备先扎他个透心凉。
忽然有人怪声怪气道:“老周,你若真敢再断了他的右腿,老子便服你!”
邛崃山君一愣,转头见说话的是西门望,哼道:“西门兄的这话是何意思?”
西门望嘿嘿笑道:“常言道打狗看主人,你可晓得这小和尚的爷爷是谁?”
邛崃山君不明就里,火道:“管他是谁,莫非老夫会怕他的爷爷?”
西门望笑呵呵道:“他的爷爷就是灭照宫宫主杨惟俨,你怕不怕?”
一刹那厅里鸦雀无声,连苏醒羽的面色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变。
需知“杨惟俨”这三个字,于仙林中人而言,便似孔子之于读书人,皆是如雷贯耳高山仰止的泰斗人物。只不过一邪一正,一为当世顶尖魔头,而一位千秋万载的圣人师表而已。
邛崃山君呆了片刻,说道:“他若是杨惟俨的孙子,又岂会在云岩宗做和尚?”
西门望道:“我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你若不信,问问司马阳便知!”
当下大厅里数十道目光尽皆聚焦在了司马阳那张破了相的脸上,司马阳恼怒地瞪了西门望一眼,不得已嘴里咕哝道:“我只是在五六年前见过杨师弟一面,如今事隔多年他的容貌大变,一时也无法确认。”
然而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瓜,察言观色十有八九已信了西门望的话。邛崃山君身子已经离座,站在杨恒面前骑虎难下,忍不住望向苏醒羽。
苏醒羽却在暗恼司马阳,若非西门望出言点破杨恒身世,自己不明所以之下,大有可能将这小和尚折磨至死,一旦杨惟俨闻知,排教与自己岂不大祸临头?
在当今乱世中,小门小派想求得生存殊为不易,即便像排教这般有千年根基,号称仅次于魔教的仙林第二大教会,为求自保亦是不遗余力。
他不惜兴师动众攻打祝融剑派,固然别有缘故,但私心里难免存着要一统两湖正魔二道的想法,壮大实力好与仙林四柱、灭照魔宫和魔教这三大势力分庭抗礼?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站稳根基前自己殊不愿成为众矢之的,若平白无故地冒犯了杨惟俨,岂非自寻死路?
念及于此,他拿起羽扇摇了几摇,顺水推舟道:“既然这小和尚身世存疑,司马世侄亦难以判定,那便将他暂行拘禁,待祝融峰事了再做定夺。”
杨恒闻言,心底蓦地升起一种很荒谬甚至屈辱的感觉。
这五年多的光阴,他每时每刻都无不牢记着毁家之恨,视自己的大伯杨北楚如生死仇人,更对杨惟俨深恶痛绝。可现在,恰恰是这个不在场的爷爷,仅凭一个名头就吓得苏醒羽、邛崃山君等一干凶人不敢动他,更让自己保住了性命。
然而他却不想沾杨惟俨的光,骂道:“谁是杨老魔的孙子了,我才是他爷爷!”
群魔骇然失色,苏醒羽更想到若非杨恒与杨惟俨有极深渊源,怎敢当众破口大骂他?心中不由又多信了几分,挥手吩咐道:“抬下去好生照料!”
两名黑衫人把杨恒按上担架,到了门外,杨恒才发觉已是后半夜了。四周苍松翠柏,殿宇重重,应是一座佛寺,只是往来巡夜的都是些身穿黑衣的排教教众,想来那些和尚或被拘押,或已遭了毒手。
他被抬进了一间空屋里。黑衫人要扶他上床,杨恒冷然推开他们,瞅见张长凳,便将它竖起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
过了会儿来了个排教的医生,替他将伤骨接好上了木架,言辞间甚是恭敬客气。
杨恒漠然不理,等医生走后又有人送上饭菜。他也不客套,一通风卷残云吃了个碗底朝天,然后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心里头却在盘算着脱身之策。
这么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突然门被打开,闪入一条黑影。
杨恒登时醒觉,就听那黑影低声道:“小和尚,是我!”
杨恒听出这嗓音竟是西门望的,不禁诧异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西门望走到床前,说道:“当然是救你出去!”伸手将杨恒身上的禁制解开。
杨恒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说道:“老爷子,你何苦冒险救我,万一教苏醒羽察觉,岂不是连累了你们夫妇?”
西门望道:“老子爱屋及乌,你懂不懂?严崇山对咱夫妻有恩,老子要报答他。至于苏醒羽,他不会知道——门外的守护都已经死了个一干二净!”
说着话他将杨恒背到了身上,方要举步出屋,猛听门外响起掌风。西门望微吃一惊道:“他奶奶的,这么快就给发现了?大不了豁出去了!”
他一边心里犯着嘀咕一边掣出身后那柄魔斧,走出门去。可一看外头的情况,又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却见西门夫人正与那白衣少女在院中激斗一处,两人似乎都不欲惊动外人,极力压低打斗声响。
那白衣少女眼角余光瞥见杨恒,立刻醒悟到西门夫妇的用意,低哼了声飘飞而起,身影一闪已消隐在屋脊后。
西门望却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回答道:“我正在门外望风,那丫头从屋顶上飞下来,不由分说就一掌拍下。咱们交手还没几招,你一出屋她却又逃走了。”
西门望“嗯”了声道:“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她是看到咱们人多势众,赶紧脚底抹油啦。”
西门夫人却担心道:“若是这丫头去向苏醒羽通风报讯,可如何是好?”
西门望骂道:“你这臭娘们,专放马后炮,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刚才为何不将她留下?”
西门夫人委屈道:“那丫头修为甚高,我想留也留不住啊。”
杨恒道:“两位不必争执,我猜这位严姑娘的来意与你们一样。否则她刚才只要扬声一喊,咱们便难以走脱。”
西门望恍然道:“有理,有理!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不一家人。”
杨恒也不晓得他从哪儿学来满肚子的谚语常言,偏还用得不伦不类,见西门夫人兀自在旁诚恳地点头附和,忍住笑道:“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出了佛寺,却朝着与祝融峰相反的方向御风行去。杨恒疑惑道:“老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西门望道:“祝融峰你是不能回去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把你给藏起来。待伤势好了,你再回返峨眉。”
杨恒急道:“那怎么成,你放我下来,我得回正阳山庄!”
西门夫人道:“你伤成这样一个人怎么走?就算回到正阳山庄,也是个累赘。”
西门望也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放心,我拼了老命也会把严崇山救出来。你就安心养伤,回山后自能见到他。”
杨恒道:“可我的同门师兄弟、我的师叔还有师父都还在山上,我不能丢下他们!”
西门望奇道:“傻小子,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操这些闲心干嘛?”
杨恒心下早拿定了主意,也不与西门望夫妇饶舌,转开话题道:“老爷子,你们有没有在苏醒羽那儿听到过有关端木神医的消息?”
“端木神医,就是那个端木远么?”西门望摇头道:“苏醒羽知道也不会跟老子说,你在找他?好像有不少年没听到这老儿的消息了。”
杨恒点点头,将端木远的事说了。东门颦道:“嗯,咱们回去后帮你留心问问。”
杨恒道:“我看你们都不是恶人,又为何要帮着苏醒羽,攻打祝融剑派?”
西门望还是平生第一次听有人说自己“不是恶人”,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娃娃,想来语出由衷绝非口不对心,当下禁不住老怀大开,哈哈笑道:“苏醒羽算个什么东西?他是天荒八怪之一,老子也是!咱们平起平坐,各霸一方。他又怎能支使得动咱夫妻?”
杨恒心里一动,说道:“那就是大魔尊了?他又是何方神圣,能让您埋头效力?”
西门望老脸有点尴尬,倒是西门夫人心直口快道:“他是灭照魔宫的二号人物,几年前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脸上总戴着张人皮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两年杨老魔隐居不出,几乎所有灭照魔宫的外务都由他来打理。”
杨恒哦了声,道:“敢情你们怕灭照魔宫,所以不得不听命于苏醒羽。”
“放屁!”西门望脸色绛红,气恼道:“杨惟俨名头再响,也是山高皇帝远,管不到老子的头上。他若真找上门来,老子打不过还不能逃么?”
杨恒笑笑道:“这么说两位是另有苦衷?”
西门夫人瞧了眼丈夫,才低声道:“咱们的宝贝乖乖女儿落在了大魔尊的手里。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相帮苏醒羽攻打祝融剑派。”
西门望咬牙切齿道:“司马阳那个王八蛋,要不是他一通甜言蜜语把我的宝贝乖乖女儿糊弄得没了主意,稀里胡涂跟着这小子偷偷溜出家门,又怎会被大魔尊捉去?咱们夫妻又何须受这份窝囊气!”
“看来是司马阳玩了美男计,诱拐了人家的女儿!”杨恒心中暗笑道:“难怪西门府主夫妇对他不加辞色,还故意装疯卖傻与他作对。”
转念杨恒又诧异道:“排教攻打祝融剑派,灭照魔宫又为什么要在暗中大力襄助,推波助澜?”
西门望犹豫了会儿,说道:“你瞧苏醒羽很风光,其实他和咱们夫妻一样,不过只是大魔尊的马前卒而已。排教固然想拔了祝融剑派这枚眼中钉,从此威风八面号令两湖仙林。可更要紧的是,灭照魔宫看上了祝融剑派的镇门至宝‘太昊鼓’!”
西门夫人知杨恒年幼,未必清楚这些原委,便帮着解释道:“那太昊鼓是上古神器,可用来结成太昊仙阵,抵挡‘无量天照’。八十年前魔教如日中天,盛天河便曾率八大长老亲自出马上山抢夺,却教九天玄火大阵击退。
“没等他卷土重来,无量天照突然莅临,盛天河因此暴毙,八大长老中也有五人受天照影响真元大损,魔教从此一蹶不振,反而被仙林四柱占了上风。”
她歇了口气,又道:“这几十年来,魔教韬光养晦元气渐复,虎踞中原窥觑四方,恐怕咱们的太平日子又要到头啦。”
杨恒奇怪道:“那为何灭照宫不亲自出面,以它的实力要攻打祝融剑派,抢夺太昊鼓,岂不更加的十拿九稳?”
西门望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树大招风’。灭照宫是何等的魔门大派,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呢!它若稍有动静,魔教和仙林四柱必会作出反应。
“虽说灭照宫不至于怕了这两家,可彼此掣肘,谁也不愿先撕破脸皮干上。只好让小弟出马,别人就算猜到背后文章,也不好说啥。”
东门颦道:“师兄说得极是。可惜这回要被灭的是祝融剑派,云岩宗岂能袖手旁观?否则一旦让排教在两湖坐大,与灭照宫、点苍剑派东西夹击,往后的日子岂不越来越难过?这才心照不宣地派出强援,前来襄助匡天正。
“就算杨惟俨发难,明镜那老和尚也大可说:‘我帮的是祝融剑派,打的是排教苏醒羽,和贵宫又有啥关系?’嘿嘿,聪明聪明——”
杨恒越听越惊讶,做梦也想不到在排教攻打祝融剑派这么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背后,居然牵涉到整个仙林正道两道各大势力的博弈与倾轧。其实自己早该想到,大魔尊又怎会平白无故地驱策桐柏双怪和司马阳襄助排教?
他忍不住苦笑道:“大婶,无量天照又是何方神圣?”
“它不是人,而是几十年或上百年便降临一次的大劫难!谁也算不准它何时会来,但总弄得人间瘟疫横行天灾频频,我们这些仙林中人也惟有自求多福。”
西门夫人回答道:“那些被无量天照找上的仙林高手,轻的损失数十年真元,重的便像盛天河那样魂飞魄散一命呜呼。每回无量天照来袭,正魔两道总有三四成的高手要遭殃,躲也躲不过去。”
西门望道:“常言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为了对抗无量天照,大家伙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秘炼仙器有的修铸法阵,都想着大劫一到,或许能靠着那些玩意儿保命。那太昊仙阵一次能护得五个人平安度劫,你说灭照魔宫眼红不眼红?”
西门夫人道:“其实垂涎太昊鼓的又何止灭照魔宫?仙林四柱,五大剑派,谁不望着这宝贝流口水?只是要么碍于名门正派的面子,要么自忖实力不够,夺来了反令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才没出手硬夺而已。”
突听杨恒轻叹道:“原来是这样,我们都成了别人的马前卒。”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寂,各有所思默默赶路。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黑,层层云气挡住了今夜的月光,远望祝融已不见峰上的点点灯火。
◇◇◇◇
天色微明时,西门夫妇将杨恒带到了一座远离祝融峰百里外的小山洞中,这才匆匆离去。
临走时,西门望用手指着杨恒道:“小和尚,中午我会设法送些吃的和草药来给你。你可千万别打回正阳山庄的主意,就你现在这模样,没等靠近祝融峰,就会被逮住,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养伤吧!”
等他们走后,杨恒靠在冰凉的石壁上闭目小憩,寻思着如何能借着黑夜掩护偷偷溜回正阳山庄。
至少,他要将霜儿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明灯大师。
中午过后,西门夫人果然如约而至,为杨恒换过了伤药。杨恒问起祝融峰的情形,西门夫人始终不肯多说,只道苏醒羽已下了死令,今夜将驱使五百药偶攻山,不计一切代价,势必踏平正阳山庄。
这么一来却更坚定了杨恒回返祝融峰的决心。
虽然他十分清楚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更无力改变什么,然而要他缩在这山洞里,坐看百里之外的祝融峰上那么多师长同门被屠戮被残杀,又怎么能够?
吃饱喝足后,他在山洞中默运萨般若真气,打通身上淤塞受损的经脉,到了傍晚收功起身。他扶着石壁走到洞口,折下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插在腰后,权且充作仙剑,凝目眺望祝融峰的方向。
“我一夜未归,明灯大师他们定会着急万分。还有那老尼姑,虽然她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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