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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公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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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一些没什麽意义的东西。沈碧染信步走著,对那些八卦实在没有一点兴趣。不知不觉的绕到殿后,穿过长廊,然后脚步停住了。
看见了一个侧影。
园子的一角,安静的立在小桥边看桥下流水的白衣侧影。好像在发呆,或者在专注的想着什么,微皱起眉,半抿着唇,长睫遮了眼眸。
那个白衣男子永远都有这样一种力量,能使他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因他而温润恬淡起来,能使他身边的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慢慢变的安然随和。
一阵风起,桥边花树的花瓣被吹落,打着转飘到男子身上,纠缠几圈,然后四散。
一座桥,一个人,一场花雨。这一刻,恍如梦幻。熙熙春日下,整个画面晕出浅淡白光,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一般。
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司马熹逸转过身,看到了沈碧染。接着,对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沈碧染忽然愣住了。此刻眼前的景象,和一年前在京郊行馆的景象竟如此相似。那时,这个白衣男子也是这样立在花树下,用他一贯温润潇洒的笑容对自己笑。沈碧染慢慢走向熹逸,轻声道:“逸……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熹逸稍皱了皱眉,却依旧微笑着:“那边太吵了。”
对呀,他向来都是这样,不参与这种聚会。沈碧染低下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小染,你现在幸福吗?”
“嗯,我很幸福。”沈碧染抬起头,对上男子墨玉般的眸子,“逸,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熹逸痴迷留连的望着沈碧染,笑里却带着不宜察觉的刻骨苦涩。“小染,我……”
“八弟。”
一道声音传来,因为运了内力,显得很清晰。
司马熹瀚缓步走近,声音沉静如故:“前殿的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熹逸略微一愣,缓缓低头,静静望向桥下流水。再抬头,仍是温润优雅的微笑着:“好,七哥。”
前殿依旧有些混乱,一个衣着一品官服的中老年人和其他一些官员走了来,和熹瀚和熹逸两人客套个不停。见他们都抽不开身,沈碧染无聊的乖乖呆在一边,抬头看见了夏红裳。
少女慢慢走近,直直望向少年,欲图开口。这时,那个中老年人却转向了沈碧染,听来有些苍老却很是豪气的声音响起:“这位是无忧侯吧,老臣曾在殿前见过侯爷一次,对侯爷久仰大名啊!”
沈碧染没见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熹瀚随即便道:“这位是徐天霖徐大人。”
徐贵妃的哥哥?是要好好的打个招呼。沈碧染抬头笑道:“徐大人过奖了。”
徐天霖顺手指了指身边穿官服的一个年轻人,“这个是犬子徐戎,和侯爷年岁相当,侯爷可能没见过。”
通常来说,讲这种话都是希望别人来赞美自己儿子一番的,沈碧染赶忙仔细瞧瞧那个年轻人:长相嘛,普通,气质嘛,不好,身形嘛,弱小。不过此人僵立在那,一双眼珠子却四处乱转,真是动中有静。对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沈碧染认真想了想,忙笑着道:“徐大人,您儿子真是气宇不凡,动若兔子、静若脱处呀……”
“……什么?”
徐天霖的眉头先是一拧,接着便脸色一沉,沈碧染心底也紧跟着一沉。难道说错了什么吗?那个词莫非不是动若兔子、静若脱处?记得方才徐天霖说犬子怎样怎样,难道不是兔子,而是犬子?
沈碧染转头再一看熹瀚熹逸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对,忙改口,“呃……刚刚我一时之间由于太过激动,说错了话,其实我想说的是……额,动若犬子?”
怎么徐天霖的脸色更沉了?沈碧染一个激灵,忽然想起犬子是谦称,赶忙补救:“那么……动若……豹子?”
豹子是跑的最快的动物,这回一定没错。
脸色依旧阴沉。
怎么还不对?沈碧染有些急:“……动若……金龟子?”
沈碧染余光瞄到对面夏红裳抽搐的脸,心知又错了,忙不懈的再接再厉:“是不是……动若……老子?”
还不对?既然老子不对,那孔子也一定不对。沈碧染决定还是转向动物,“难道是……动若耗子?”
徐天霖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沈碧染惴惴不安的转向身边的熹瀚和熹逸,发现两人看着自己的神情不再像方才那样一沉,只有深深的宠溺无奈和细微怜悯,面容还因强忍着憋笑而有些扭曲。
这比徐天霖的表情还让人气愤!沈碧染的倔强性子一上来,不说对决不罢休。于是把能想到的动物猜了一圈,甚至还弄出了个“动若疯子”。
徐天霖的脸色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用疑惑的语气抖颤着道:……这位,真的是无忧侯吧?”
那边宴会正巧开始了,在熹瀚熹逸他们的圆场下,众人依次落座。寿筵的全程,沈碧染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抬头看皇上,总觉得莫名心虚。待到筵席结束,皇上因身体不适而离席,沈碧染看了看熹瀚他们在那边被官员围了一圈,便鼓着腮帮子边纠结着那个成语,边向殿外走。
殿外灯光迷离,夜色撩人。沈碧染刚走出长廊,一道太监的小尖嗓子传来。
“侯爷,陛下有事要召见您。”
“我?现在?” 沈碧染莫名紧张起来。不会是要问他和熹瀚的事吧?回宫那么多天都没去拜见皇上,的确是非常失敬。
“侯爷,请跟奴才来。”太监恭敬的弯腰指路,“侯爷,这边走。”
沈碧染不安了一路,还没来及看那个太监的相貌,便跟着走到了崇乾宫。
待他走进去,发现内殿竟没有奴才候着,只能依稀看见皇上倚在床头的明黄色身影。沈碧染头都不敢抬,恭敬的跪下行礼:“陛下万岁……”
跪了半天都没反应。沈碧染嘟着嘴想,虽说我拐了你儿子,可你老人家也没必要那么小家子气吧?他偷偷抬起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沈碧染心底一惊,大着胆子向前走进一步,这下,看清了东祈帝的脸。
那张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诡异恐怖的脸。
下一瞬,沈碧染如遭雷击的呆立住无法动弹,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骇的全身都僵硬住了。他捂住胸口努力的深呼吸,强行定下心神,抖颤着奔向东祈帝,用手把他的脉搏。
东祈帝已经死了。中毒身亡,刚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在自己刚走进屋子的那刻。
沈碧染骇的全身颤抖,飞快转身,跌跌撞撞的向殿外冲去,欲图叫人。刚打开门,沈碧染便不可置信的瞠着双眸,愣在那里。
81。我也爱你
外面迎面赶来一批禁军,在禁军副统领江展的带领下很快围至殿前。这边东祈帝身边的随侍大太监刘福安已经进了殿,惊骇又悲恸的声音随即传来,还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和抖颤:“陛、陛下,驾崩了!”ˇ﹏。玲ěr整…理
惊人的消息如同一声巨雷,瞬间划破了皇宫的宁静。
诡谲的夜色下,所有禁军顿时都面带惊骇,纷纷下跪,声响恸天。徐天霖带了心腹官员也匆匆赶来,殿前已然一片混乱。江展定定望向沈碧染,神色怪异,“无忧侯,敢问此刻您怎么会在这里?”
顿时,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少年。沈碧染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陛下召我来的。”
“陛下因身体不适而离席,之后便进殿休息,命人不得打扰,”徐天霖略带苍老的暗哑声音听不出情绪,“连随侍的刘公公都被禀退了下去,又怎会召侯爷觐见?”
月色下,少年在众人各种复杂的目光中静静的站着,眼神澄澈干净。“不管你们信与不信,确实是陛下派人召我来的。”
严中之咄咄逼人:“那么,陛下是派谁召您来的?侯爷可知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便只能恕臣无礼了。”江展立即脸色一变,一个手势,手下禁军便立刻团团围住沈碧染,随即他便快步走来,意图扣住沈碧染的手腕:“侯爷最好还是配合一点,若想洗脱嫌疑,还是随臣……”
江展的话没说完,一道深沉而森冷的男声透过人群传来,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分外明显。
“住手!”
司马熹瀚匆匆赶来,疾步走近,面色冷的像冰,“江统领,你倒是好大的胆,你可知以下犯上是什么罪?”
“臣不敢。”江展恭敬的低头,“臣只是按程序办事,尽好做臣子应尽的职责,请殿下责罚。”
方才被禁军拖来的御医抖颤的走出来,哆哆嗦嗦的跪地禀报:“禀太子殿下,陛下驾崩的原因是中毒……中了江湖上有名的‘摄魂’之毒……约有一盏茶的时间……”
“这‘摄魂’,可是妙手山庄特有的毒药。”徐天霖慢慢转向司马熹瀚,沧桑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殿下,老臣认为,还是按照常规押无忧侯去刑部候审,又能服众,又能还侯爷公道,以示侯爷清白……”
“这件事我自有主意。”司马熹瀚冷冷的打断他,“现下最重要的,是处理父皇的后事。”
“殿下,老臣还是认……”
玄衣男子危险的眯起了眼,眼神透着杀气和令人震慑的威严,语气毫无温度:“怎么?徐大人对本太子的话有异议?”
徐天霖最终慢慢低下头:“……臣不敢,臣只怕难以服众……”
“是么?”男子语气冰冷,淡淡扫了地下跪着的所有官员一圈,墨袍迎风飞扬,“还有哪位爱卿对本太子的话有异议?”
一时静默。官员们全被冷冽骇人的气势震慑到,最终都低下头,不敢多言。于此同时,管嵚率领手下禁军严密的包围一圈,谨慎的分布守卫。其它参与寿宴的官员也闻讯前来,加上平日里皇帝身边伺候的奴才们,跪了一地,嘈杂声夹杂着哭声,混乱不堪。
沈碧染静静站在那里,耳边时刻不休的纷扰声让他忽然感觉思绪一片凌乱茫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小染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沈碧染抬起头,看到熹逸一如既往的温润微笑,墨玉般的眸子深深映着他的脸。这句话,熹逸曾对他说过好多遍,每次都能给自己带来心安。沈碧染也淡淡对男子笑着,“我不怕。”
整个晚上,皇宫都处于一片混乱。待到快黎明的时候,司马熹瀚才得以抽身,拖着疲惫的脚步急匆匆的赶去东宫。沈碧染早已被他派暗卫送了回去,却始终抱着膝坐在床头,睁着眼无法入睡。朦胧中,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男子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依稀带着怒气和担心:“怎么呆坐在这里不睡觉?!身子都冰冷了!怎么那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碧染被吓了一跳,神智恍惚间,没有听清司马熹瀚说了什么,却清楚的意识到他是在生气。
他生气是对的,好像从他遇见他开始,他就总是不停的给他惹麻烦,上次差点害死了他,这次,更让他的父亲死于非命。
“……瀚,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忽然语带哽咽,声音微不可闻,眼泪无声的掉下来。他不敢抬头,怕男子发觉到自己的异状,更怕看到男子伤心为难的样子。这时候,却听到阵阵紧张又担忧的声音:“碧染,怎么了?怎么身体有些抖?乖,是不是哪里又疼了?”
司马熹瀚忽然顿了一下,试图扳起少年的脸,声音有些慌:“碧染,你在哭?”
沈碧染怎么也不肯抬头,熹瀚唯恐弄疼了他,最终放手,把他重新紧搂在怀里,低低轻叹:“你这个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熹瀚的声音含着深深无奈和心疼:“碧染,你好好听我说,这件事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考虑周全,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卷进这场风波。你不许乱想,听清了没?”
小小的声音伴着低低的啜泣声,“可我知道,皇上驾崩了,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对不对……”
熹瀚抚着沈碧染的长发,男子温暖的身躯将少年包裹的严严实实。他的声音有些深沉,“我的确有一些难过,我要为父皇报仇。”
下一刻,男子低沉的声音更多的却是认真坚定的不容置疑,还带着诚恳和温柔:“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你。碧染,这件事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也不要想,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这一切很快会结束。”
沈碧染缓缓的抬起了头,表情还染着些无措和迷蒙,睁着闪着晶莹水光的宝石般的眸子,小小的嘴巴因为细微的啜泣而一张一和的呼吸着。司马熹瀚静静看着他,悸动难言,胸口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滚。他细细的吻掉少年脸上的泪痕,然后温柔的道:“碧染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像往常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吗?”
沈碧染望着眼前的男子,他面色沉静,语调沉稳,仿若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可沈碧染的心里却觉得更加不安,但面对男子的温柔,无法做任何反驳。沈碧染乖乖的躺下来,在男子深深凝望的目光中闭上眼睛。
熹瀚一直静静的守着沈碧染,待他的慢慢陷入沉睡,温柔的摩挲着他如婴儿般纯净细嫩的脸庞,然后起了身,脸色于同一瞬恢复了冷冽的冰寒,带上房门走出内殿。
一夜之间,因东祈帝的猝死,本来处于平衡状态的朝政立刻分崩离析,各种势力大体分成了三派,徐天霖为首的一派实力明显突出。于此同时,弑君这等天大的事,受到各种势力的重视,三司和刑部连日连夜的提审当日所有接触过皇帝的奴才和官员,不放过任何可疑人员。
审讯犯人的刑室布满了各种刑具,充斥着血腥和腐烂的气息。司马熹瀚微微皱了眉,却步伐匆匆,大步不停。
刑部尚书严中之立即迎上去:“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微臣……”
玄衣男子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刑架上吊着的那名太监,沉声问他:“你当真亲眼看到了?”
刑架上的人已然全身血迹斑斑,吃力的开口:“奴才真的看到了……看到无忧侯把毒放到那杯茶里……”
“是吗?”男子声音森寒,语气缓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奴、奴才,确实亲眼……”
“殿下,他已经招了,还包括另一个宫女……”严中之打断太监的话,转身拿出一卷纸:“这个是他们招供的卷宗,已经按了手印,三司也定了案,按照例律的话,应……”
“严大人,本太子现在想单独审问这太监。”玄衣男子此刻面无表情,凤眸淡淡扫向严中之,“劳烦严大人出去一会。”
“这个恐怕不妥吧……”严中之弓着腰面对熹瀚,恭敬的道:“审案一向是刑部的职责,殿下插手的话于理不合,臣认为……”
“怎么,本太子做事还需别人置喙不成?”
严中之心头一怵,慌忙低下头:“臣不敢……”说着,赶快退向牢房外。
就在严中之的身影刚刚要消失在牢房外的那一刻,忽然之间,熹瀚身边的一个暗卫以迅雷之势飞速奔向前,卸掉了那个太监的下巴。
还是晚了一步,仅仅晚了一步。司马熹瀚猛地握紧拳,冷眼看着大量鲜血从那个太监口里忽然涌出。
短短一天的功夫,无忧侯的弑君之罪透过刑部走漏了风声,传遍朝野。依照程序前来提案的刑部官员被太子以各种手段压制住。太子包庇犯人一事在官员中被传的沸沸扬扬,各种揣测皆有。于此同时,一个更震惊的消息传来,徐贵妃竟拿出一卷盖有皇帝玉玺的诏书,明言将帝位传于八皇子司马熹逸。
待沈碧染醒过来,发现风音她们也被熹瀚调到了东宫,专门伺候他。吃完了饭,沈碧染终于忍不住问道:“熹瀚呢?”
风音微微一滞,“殿下出去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侯爷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夜幕再次慢慢降临,沈碧染实在受不了枯坐在房里,便悄然溜向书房。还没走到书房,便听到里面有低低的声音传出,司马熹瀚好像刚从宫外回来,正对手下人吩咐着什么事。沈碧染待在廊柱那里,尽量平稳气息,不发出一点声响,零星听到一些内容,所有内容似乎都在告诉他,如今的情况十分复杂难办。而且三司竟已经判定了他的罪名,要求对他缉捕审讯。
书房里,玄衣男子安静坐着,依旧没什么表情,却眉头微皱。
“殿下,刑部及三司都安插了徐天霖的人,事情越来越棘手。甚至有人猜测无忧侯是受您指示……如今的形势,不管是舆论上还是实理上,都十分不利于我们……”
男子没有说话,始终无动于衷。萧延已然语带急切:“如今徐贵妃手上有不知从哪里来的诏书,八殿下向来不喜政事,徐天霖明显是想扶植八殿下,挟天子以令诸侯……殿下,此刻形势关键又危机,您决不能留下那么大的把柄,这种做法太不明智,也太危险……”
男子终于开口,打断了萧延,“够了,你下去吧。”
这个时候,静立在一旁的华月忽然直直对着司马熹瀚下跪,语气决绝坚毅。“殿下,现在事情也只是在无忧侯身上,但如果您在这样包庇下去,马上就要波及到您。徐天霖的目的是想要弄跨您,而不是无忧侯。无忧侯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如果你把侯爷交出……”
“住口!”
男子忽然怒不可遏,全身都透着森寒。
廊柱后的沈碧染也因这声暴怒的低吼惊的心底一震,但又很怕自己被发现,悄然后退。
司马熹瀚慢慢平静下来,语气仍旧冷的骇人:“华月,这事轮不到你来管。”
华月知道将无忧侯交给刑部这个建议会让司马熹瀚有多么恼怒,但少女却更加坚持,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知道殿下有多重视沈碧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被爱蒙蔽,而使自己甚至整个东祈都陷入困境。
“殿下,您应该比谁都明白,目前只有把侯爷交出去,才能暂时得到解决。他们的目标并不在侯爷,到时候我们可以再找机会,把侯爷救出来……”
华月的声音越说越急切,最后竟有些止不住的低吼出声。她在为殿下担忧,担忧的整颗心都生疼,难道殿下一点也体会不到吗?
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用冷冰冰的话结束了这段对话。
“华月,我以为你了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他交到刑部,一刻也不行,哪怕一点点的委屈我也不要让他承受。对我来说,任何事物都和他无法比较。”
男子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挥了挥手,“全都下去吧。”
走廊上的少年,留下一个朦胧的背影。
夜色沉寂。
沈碧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却硬生生强迫自己好好的睡了一觉。快要入睡的时候,依稀感觉男子温暖的手和嘴唇轻轻拂过他的脸庞,泛着温柔。
翌日天还没亮,沈碧染就起了床,待梳洗完毕,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沈碧染,笑一个。
少年穿着一身清新的浅碧,带着让人舒心的动人微笑,精神抖擞的走出内殿。迎面,正好遇上刚从外面归来的司马熹瀚。
男子一夜未归,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他上前轻轻搂住少年,柔声道:“乖,天还没亮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沈碧染仰起头看他,“你吃了早饭没有?”
男子眸温如水,浅吻少年的额,“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街上吃好不好?”
少年轻摇男子的手臂,笑若精灵,模样尤为可爱。他语气轻松,宛如从前,仿佛无一负累,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司马熹瀚略略一愣,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爱人。随即宠溺的摸了摸沈碧染的发,“好。”
“真的吗?”沈碧染眼睛都开心的弯起来,欢喜的拉住他的手,“那我们快走吧。”
司马熹瀚由他拉着,跟着他走出宫殿。他一向冷静理智,更知道这段时间少年不宜露面。可此刻眼前的笑容是如此明亮美丽,他不忍心拒绝。哪怕他们已是众矢之地,哪怕明日是世界末日。
清晨的街市上,两个身影并肩走着。天仍没亮,前面有一家小摊的摊主刚刚卸下肩膀上的担子,开始支起店篷。沈碧染略带小跑的跑在前面,然后回过头来,催促身后不紧不慢的司马熹瀚。
“我肚子饿了,你走快一点啊!”
司马熹瀚看向逆着细微晨光而立的少年,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男子笑起来时,一贯冷冽的俊美脸庞柔和了线条,龙章凤姿,神采飞扬。少年停下步子,静静的站在前方,望着那个笑容。眸中带着深沉又依依不舍的情意,却一闪而过。随即,沈碧染便转身跑到了小摊前,开心的道:“店家,我要吃豆腐脑和混沌!”
摊主连忙麻利的应着,喜笑颜开的招待他今天第一位顾客。沈碧染拉着司马熹瀚,“你要吃什么?”。
司马熹瀚并非第一回和少年在路边吃饭,稍微一滞,便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摊主动作快速又利索,一阵忙乎后,很快便乐呵呵的把东西端上来了。沈碧染像馋猫一般,用勺子舀起一只热气腾腾的混沌就往嘴里送。
“小心别烫着。”司马熹瀚始终凝视着他,眸子里带着深沉的宠溺和爱恋。
“恩,真好吃。” 沈碧染抬头对熹瀚笑,“你也吃呀。”说着,沈碧染又舀起一只混沌,向熹瀚嘴边送:“来,张嘴。”
“张嘴呀,快点。”
司马熹瀚愣了半天,最终缓缓把混沌吃进嘴里,脸却微微红了。沈碧染看的一呆,立马笑他:“呵呵,瀚竟然会害羞。”
这下子,司马熹瀚的脸更红了。他一向寡言,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沈碧染更是开心,忙又舀起混沌来喂他,笑语盈盈。摊主见状,也不由自主跟着笑道:“你们两兄弟的感情可真好呵!”
沈碧染嘟嘟嘴,神秘兮兮的对摊主道:“店家呀,这下你可看错了,我们是爱人,他是我的相公。”
司马熹瀚一听,刚吃进去的混沌便呛住了。沈碧染见他难得如此失态,心下更觉得好玩,假装羞怯的道:“店家呀,虽说我们是私奔出来的……但早拜过了堂了哦……”
摊主本就性情淳朴,只见朦胧的晨光下,眼前人眉目如画,想必定是女扮男装,不疑有他。忙笑道:“哎呀呀,老头子眼拙,竟是看错了……小两口那么般配,真是幸福呀,祝你们白头偕老。”
“呵呵,”少年笑靥如花,大大方方的道:“谢谢摊主啊。”
待吃完付了钱,沈碧染拉起司马熹瀚的手向前走。此刻,司马熹瀚觉得胸口有一股暖意汹涌,深沉的爱恋和幸福的感觉溢满了全身。少年拉着他的手,是如此的自然和温暖,好像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就在这个晨光熙微的清晨,他们就像这世间任何一对普通的爱人一样,平淡而幸福。身边没有阴谋,没有动乱,没有痛苦,没有分离。这一生,都这么一直手牵手。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司马熹瀚恍惚的想着,被沈碧染拉进了一间首饰店。店门刚刚打开,店面颇为大气,是一家老店。沈碧染看了半天,指着两个不起眼的银戒,“我要这个,你买给我好不好?”
“好。”
外面的天色慢慢开始放亮,司马熹瀚从没有感受过时间竟能过的如此飞快,好像只是眨眼的瞬间,晨曦就远离了。
沈碧染看着司马熹瀚:“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再去一趟蔚河吧。”
站在河边,看晨光一点点染着碧蓝河水。沈碧染坐在空无一人的河岸,望着眼前的男子,拿出刚买的戒指,神情认真,“在我家乡,两个恋人若是在一起的话,就会为对方带上戒指,从此一生一世永远相爱。”
沈碧染伸出手,“瀚,你为我戴上好不好?”
男子不语,深深凝视着少年,认真的把银戒套在少年的手指上。之后,他吻着少年的额,低声道:“碧染,我爱你。”
沈碧染笑了,然后缓缓起身,迎着风对江水喊:“瀚!!”
空荡荡的岸边,声音很快被风卷散。少年接着转回头,微微笑着,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也爱你。”
天终于彻底亮了,淡淡的阳光照在少年身上,他的笑容和话语直直穿透男子的心。
幸福。
司马熹瀚的心里此刻只有这两个字,肆意汹涌。在夹缝中、黑暗中、寒冷中扎根而生的幸福,因眼前的少年,最终破土而出,永远不灭。
“瀚,我爱你。我活都久,就爱你多久。”
……
两个人在天明时分赶回宫殿,司马熹瀚把沈碧染送回内殿,不放心他的身体,亲眼看他把药喝下去。
“要出去忙了吗?”
沈碧染仰着脸,语带不舍。熹瀚点点头,轻吻他的脸:“乖,我很快就回来。”
“好。”
熹瀚走到大门,又留恋的回了头,柔声叮嘱:“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沈碧染听话的应着,“嗯。”
少年一直带着笑,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笑容还挂在嘴边,眼底的忧郁却如潮水般,慢慢泛涌。
司马熹瀚出了宫,手下暗卫立即跟了上来。男子沉声下令,面无表情,声音冷冽:“直奔逸王府,我要亲自去见八弟。”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东宫的内殿,一个少年正在纸上写着字。他的手和全身都在颤抖。
纸上只有一句话:对不起,翰。
少年深深呼吸,慢慢回复平静。他目光澄澈,表情坚定。春日温暖的阳光下,少年使着轻功穿过大街,没有一丝张望和留恋,直到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刑部的大门开着,有官兵们站在两边看守,一派威严肃穆。门卫拦住目不斜视的少年,凶巴巴的骂:“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也敢乱进?”
沈碧染抬起头,静静的道:“我是来投案的。”
82。身如琉璃
司马熹瀚站在逸王府的厅堂,语气冰寒威严,“连我,他也不见?”
“是。”逸王府的管家已被眼前的玄衣男子骇的全身发抖,却还是按主子的命令继续道:“王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也包括殿下您……”
逸王府西侧房间的窗子微微的开了一个缝。白衣男子坐在一个特制的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平静看着司马熹瀚离去的身影。待那个身影完全消失,熹逸的声音也是平静的,“告诉你的主子,我按他说的做了,他也要按我说的做才好。”
李虎推着轮椅,表情恭敬,“是,属下会……”
“够了,”白衣男子打断他,面色依旧安然自若,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李虎,不要再对我自称属下了。”男子浅笑着,笑容优雅温润,却带了些讽刺:“委屈你在我身边待了整整十五年,我真是受之有愧呀。”
司马熹逸始终都和煦淡然的声音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想想我曾经对你的信任,你一定觉得很开心得意吧。”熹逸像个孩子似的稍歪歪头轻轻笑道:“嗯,我也觉得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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