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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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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其余人等也已看清,又有人叫出声来,

“琉璃令!”

“真的是琉璃令!”

“那……那人果然还活着?”

君子堂叶家长老第一个按捺不住,冲到楚横军身前,“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那魔头究竟在哪里?”

那玉佩大小的透明物事,正是当年生死门中一双门主之中月天子的随身信物。

琉璃令出,无命可留。

君子堂叶家长老一双手颤抖不已,五年前,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他也曾见到这块琉璃令,那一晚,君子堂精锐好手死伤殆尽,十二长老折损其八。

至今为止,他还记得自己抱着兄弟尸身,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样子。

琉璃令出,无命可留。君子堂仍活下了少数好手,至今仍屹立于江南武林,已是难得的异数。

楚横军被他逼问,也不惊惶,闲闲看向一旁的白绫衣,“那魔头在哪里我怎晓得,你不如去问问这位白家小姐,她肚子里不是还怀着他的孩子么。”

又一个惊雷劈将下来,只震得众人连话都说不出。白千岁第一个反应过来,喝道:“你休要狗血喷人!绫衣纵有不贞之罪,又怎会和那个大魔头搭上关系!”

楚横军冷笑道:“我狗血喷人?这块琉璃令正是从你家小姐身上得来,也不知是不是那月天子送她的定情信物,被她宝贝似的留着。”说着又一指小怜,道:“那女孩子,你前几天也到过金错门做客,那时你不是说,你家小姐和一个男人暗中相见,你虽未见过那男子,却听他自称月天子么?”

小怜与白绫衣一同长大,虽为主仆,其实感情深厚,听得楚横军此言,急忙反驳道,“你胡说八道,那男子才不是月天子,他叫林素,还给过我家小姐画过一副画,落款也是这个名字……”

一语未完,满座皆惊。

昔年月天子纵横江湖之时,并无人知他真实名姓,但若称呼他“月天子”,又未免太过长生死门志气,灭中原武林威风。那块琉璃令上多为波斯文字,只有两个汉字是“林素”,据此,中原武林人士又称他为“林素”,后来月天子有时也如是自称。

小怜年轻,又非武林中人,哪晓得这些事情,被楚横军三两句一诈,立时便诈出了真话。

初时厅堂内外,犹是议论纷纷,到了这一刻,竟是再无人开口。

白绫衣面上易容,旁人看不清她神色,只见那她身体连同那白色斗篷均是颤抖不已,却仍是勉强挺直了身体,站在当地。

楚横军大笑出声,一只中毒的右手直指着白绫衣,“你偷的那男人,究竟是谁?”

白绫衣身子又是一震,薄唇开了又合,终是开口:“月天子。”

事已至此,相抵已是无用。

一片寂静之后,潮水一样的喧哗倏然而起,窃窃私语早已变成了名正言顺的争论不休。名门、美女、偷情、魔头,这种种想也想不到的事情集合在一起,这是武林中多大的新闻?

江南武林一带又多受生死门荼毒,此刻厅下聚集的江湖人士多有亲友师长丧于月天子手下的,忽然厅下一个中年人就站了出来,喝道:“和月天子有关之人,都该杀!”

此人双目赤红,面色狰狞,想是当年曾有父母亲友丧于月天子之手。

此言一出,虽不见得人人都赞同于他,却有人小声道:“月天子和白千岁的女儿……这件事会不会和方、白两家也有关系?”

楚横军志满意得,今日一事,方、白两家在武林中的名声败个了一干二净。他面上、手上犹是红肿疼痛,也顾不得了,又笑道:“哈哈,白千岁,你嫁的好女儿!”

此言未了,却听厅上有人也笑道:“楚掌门,只怕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楚横军大是诧异,众人也均向发声之处看去,见一个贵气十足的华服男子手摇折扇,微微而笑。他身边还站了一个身穿雨过天青色长衫的男子,面貌沉静不俗。

多有识得那华服男子的,便有人道:“那是罗天堡堡主介花弧!”

“嘘,且看他有甚么话说。”

却听介花弧又笑道:“好好一场婚礼,楚掌门偏要来胡搅,殊不知今日方家娶的本来就是白掌门的义女小怜姑娘。至于白绫衣之事,方、白两位掌门早已知情,原待婚礼之后,便清理门户,又怎容楚掌门多事?”

这一番话,可谓将方、白两家洗脱了个干干净净,介花弧心思也可谓机敏之极。楚横军自也听得出他洗脱之意,怒道:“谁不知方家娶的是白家小姐,那女子不过是个婢女罢了!”

介花弧笑道:“这话有趣,就是白绫衣,不过也是白掌门的义女,小怜姑娘明慧贞静,被白掌门认为义女又有甚么奇怪,她拜见义父之时,我也在场,莫非连罗天堡堡主之语,你也信不得么?”说着面色便是一沉。

方天诚、白千岁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感激之极。有介花弧一言在此,非但救了两家名誉,连今日婚礼亦可顺理成章下去,便是方玉平日后行走江湖,也可免些指指点点。所失者,不过一个白绫衣而已。方天诚不由便道:“正是如此,亏得介堡主分辩。”

白千岁也道:“亏得有介堡主说明,不然江湖中朋友,还以为我们白家做得些甚么事出去。”他更担心的是江湖中人疑心自己与月天子勾搭,那可是百口难辩之事。

介花弧一笑,今日一事,方、白两家均欠下他一个极大人情,他们在江南有地主之谊,自己与石敬成打起交道,也可方便许多。

他又道:“既是如此,如今天地也拜了,小夫妻等得只怕也急了,还不快快送入洞房去也?”这一句却带了几分戏谑之意。

方天诚也怕又惹出甚么事情,连忙道:“还不快送少主进房去!”

一声既出,十几个家人簇拥着方玉平与小怜两人便向里面去。

方玉平方才一直站在一旁,白绫衣非但是他未婚妻子,更为他倾慕已久,诸多消息带给他的冲击远胜旁人。

他自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打击,非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知如何应对反映。直到父亲“送少主进房”一句说出,他方才清醒一二,叫道:“我不要!我谁也不娶……”

一语未了,方家的总管站在他身边,看老门主眼色,急忙点了他穴道,一旁的小怜又不会武功,两个本来不该是一对,也从未想过会是一对的年轻人就被这般簇拥着,一同进了内室。

这一边,楚横军牙齿直咬得“格格”作响,不知是毒伤还是气恼。

种种谋划为介花弧一番话破坏,他一腔怒火不敢向这位罗天堡堡主发作,全盘发泄到了身边的白绫衣身上。只听他叫道:“好,好!你们合谋一气,我无话可说,只这女子,你们不是说要清理门户么,又要如何处置?”

厅上倏然静了下来,只听他一人言语。

“我听得百药门有门规一百七十五条,我只问你,这女子犯奸淫罪,该不该杀;勾结大魔头还有了他的孩子,该不该杀!”

他咬牙切齿,竟是一定要逼着白千岁亲手杀了白绫衣,他心中才会略为快意。

白千岁面色铁青,楚横军没有说错,白绫衣所犯两条大罪,无论哪一条,在百药门都是当诛的罪名。今日之事,能如此解决,已是大幸。虽然白绫衣在他身边多年,父女之间亦有感情,但若非如此,今日之事又怎能罢休?

他手举了起来又放下,环视四周:方天诚垂目不语,婚礼上种种事情已牵连他够多,此刻他不敢也不能开口;介花弧神态闲适,他已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自己,此后事情显是无意再管;再看其余诸人,竟有一大半看着白绫衣的目光带着仇视之意,显是当年与月天子结下深仇之人。

他自己反思,却也对白绫衣发起怒来,他抚养她成人,这十几年来哪一件事亏待过她,她却做下这般事情,莫说自己,真是连百药门的脸面一同丢尽了!思及至此,一只落下的手又高高举了起来。

白绫衣闭目不语,眼角却有泪水缓缓流下。事已至此,除非自己一命,不然何以抵偿今日之事?

那一只手呈现青绿之色,夹带风声,向着白绫衣天灵穴上直劈下去。

厅上厅下这许多人,并无一人阻拦,甚至有人面露快意之色。

眼见那只手就要触及白绫衣头顶,白千岁手腕忽然一歪,这一掌便走了偏,又听“丁零零”一声响,众人只见一颗拇指大珠光闪耀不知甚么物事,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又落到了地上。

一个沙哑却宁定的声音响起,声音不甚大,却十分清晰,“白掌门,请留人。”正是介花弧身边那沉静青衣人。

介花弧低声笑道:“谢先生,你要救人也罢,怎么摘我的东珠?这可是要赔的。”原来谢苏手边并无称手兵器,顺手便摘了介花弧发上东珠,击中了白千岁手腕穴道。那东珠拇指大小,可值千金,但在罗天堡里,实也算不得甚么。

众人并无人识得那青衣人,但见他与罗天堡堡主言语亲密,料想是个有来头的人,也便静听他说话。

这边白千岁还未开口,楚横军先喝道:“你是甚么人?白绫衣是白千岁女儿,杀不杀他说得算,你凭甚么多嘴多舌!”

这话也没说错,谢苏确实毫无立场,一时间他也静默起来。

楚横军见他不语,又得意起来,正要再说些甚么,却听谢苏缓缓开口,神色依然沉静如水,

“你说得不错,我确无立场救人,既如此,我娶她。”

一时之间,从方天诚到白千岁,从君子堂叶家长老到厅中一众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从刀剑双卫到何、江二人,再到一个怒目横眉的楚横军,全部怔在了当场,只听那个沉静如水,声音亦如流水一般平缓的青衣人继续道来。

“我娶她。”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既娶了她,她的性命,我总有资格说得算。”

呆愣众人之中,倒是介花弧第一个反应过来,却也只是手摇折扇,一笑而已。

楚横江目瞪口呆,实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之人,他一手指着白绫衣,口吃道:“这……这女子和别人偷情,还怀了野孩子,你……你要娶她?”

谢苏淡然道:“我既说要娶她,自会认她腹中的孩子为子,那孩子自此再与他生父无关。”

这一番话实是惊世骇俗,世间怎会有人大度若此?

众人议论之中,白绫衣忽然盈盈走过来,双膝跪倒在谢苏面前,“公子,有今日一语,已足够绫衣铭记一世,但你实不必……”

谢苏青袖一卷,已带她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眸子清郁之极,虽与她当日倾心之人并无相同,却自有一种令人宁静信赖的力量。他开口,没有客气也没有反对,只是平平静静地道:

——“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大礼。”

十四 际会

大厅之内,众人皆被谢苏这一番话震得无法言语之际,忽然先前辱骂月天子的中年男子冲出人群,戳指骂道:“留下那小贱人!”

他一言未了,谢苏左手依然扶着白绫衣,身形却倏然一转,众人皆未见他如何动作,唯见一只银梭闪电也似自他衣袖中暴射而出,“嗖”的一声,不偏不倚正正击落那人头上的牛角发簪。原来此次参加观礼之前,介花弧已将当日谢苏来罗天堡时身上的一应物什全部还予了他。

那中年人一声喝骂出口,尚未喝骂第二句,已为这银梭所阻,只惊得连退三步,兵刃也未曾出手。

他这边刚被拦下,厅内西首三个青年已经跃出,各人手中持一柄薄刃阔剑,为首青年不到三十岁年纪,喝道:“洞庭三杰今日为鄱阳门复仇雪恨!”阔剑一点,直向白绫衣刺去。

这三人身法颇为轻灵,先后跃出,次序井然,三柄阔剑剑势沉稳中不失迅捷,颇有名家风范。

谢苏身形不动,依然保持面向方才那中年人的位置,这样一来,他便成了背向着那三人。洞庭三杰中的老大为人甚是磊落,见他背向自己,便叫一声:“看剑!”手中剑势却是丝毫未缓。

他剑招已至,却见那青衣人动也未动,心中不由诧异,只这一念之间,忽觉剑尖上不知被甚么东西撞了一下,力道虽不大,撞击得却正是力道将泄未泄之处,剑势霎时散了,剑尖直向他身后的老二撞去。

老二在三人中内力最好,他那一剑力道十足,正待刺出之际,却惊见大哥的阔剑直向自己袭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收剑后撤。但他力道太猛,这一回力,恰相当于将力道全部回返到自家身上一样,收势不住,正和身后的老三撞在了一起。

厅内只听“砰”“当啷啷”之声一响起,洞庭三杰中老大收招,老二坠剑,老三摔倒,这一系列动作,统共发生在一时之间。脑筋慢些的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见三人一并败退。

与此同时,一只银梭掉落在厅内青砖地上,声音轻微,大多数人并未注意到,也更少人知道,方才正是这一只银梭击中阔剑,一招之内,逼退了洞庭三杰。

洞庭三杰这几年在江南创下名号不小,竟为这不知名的青衣人一招逼退,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三人退后一步,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次攻上去的时候,厅下七八个年纪较轻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各持兵刃,纷纷冲了上去。

这些年轻人多是当年为生死门残害过的门派,又或江湖名人的后人,大多未亲身和月天子有过交集,武功大多也未臻一流之境,只凭着一腔热血便冲了上来。

谢苏站在当地不动,只左手青袖倏出,挥带之间,运用的仍是“四两拨千斤”之法。他眼力极毒,方位拿捏的又准,众人只见他随手拨打,一干兵刃已纷纷飞到半空中,更有的招呼到同伴身上,一时间呼痛、叱骂之声不止。

厅上一众江湖名宿只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皆是眼力一流之人,此刻已看出这青衣人内力实在不见得如何高明,全凭着借力打力和对江湖中各门各派招式了解,便轻巧巧拦下了众人攻势。这人眼力之毒、招式之巧,经验之丰富,实是江湖罕见!但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究竟是甚么人?

这一拨人方被击退,眼见又有人意欲冲上来,方天诚、白千岁又不好阻拦,君子堂叶家长老便喝一声道:“都退下!”

他在江南武林德高望重,最是公正不已,众人也皆知君子堂与生死门有血海深仇,便想莫非叶长老要亲自出手?有几个人便退了下去,另有几个人虽然也停了下来,手中兵刃却未入鞘,一双眼只虎视眈眈看着谢白二人。

谢苏并不理众人目光,似乎也没怎么看叶长老。但叶长老却已注意到,那笼在青色衣袖中的瘦削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机簧银筒已被谢苏收入了袖中。

他身上并无兵刃,连机簧也收了,莫非他不愿动手?叶长老心中疑惑。

然后谢苏放松了白绫衣的手,白绫衣先是一惊,随即面色却沉静下来,双眼中呈现出信任之色。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早先就算她与月天子相处之时,虽然为那人的惊才绝艳所倾倒,但却未有过如是完全信任之感。

她还不知道这个青衣人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到今天为止,也不过是见了第三面而已。

然而不知为什么,有一件事她却可以完全肯定。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不离不弃”一类的字眼存在,那么大概说的就是面前的这个青衣削瘦男子。

白绫衣心中思量不提,这边谢苏放松了她的手,身形忽然如风般掠出,按理说,一个人要运用轻功,从其手足动作约略也能看出几分端倪。但众人只是见到他前一刻刚放松了白绫衣的手,后一刻,他已经站在了叶长老的面前。

君子堂的不破罡气江湖闻名,攻则无坚不催,守则刀枪难入。叶长老浸淫这门功夫几十年,几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

但任何功夫都有缺点,不破罡气也不例外。

使用不破罡气,运气吐纳时间,要比一般内家功夫长上一倍。

说是长上一倍,其实也不见得多长,最多不过别人呼一口气的时候,叶长老要呼两口气罢了。

但就在他第二口气刚刚呼出的时候,谢苏已经到了。

叶长老只觉得面前多了一个人影,当他刚反应过来这个人影似乎是谢苏的时候,三根冰冷的手指已经搭在了他的脉门上。

那三根手指甚至有几分绵软无力,但是叶长老却如坠冰窟,因为谢苏手指所触之处,正是不破罡气的罩门所在。他甚至不必催动多少内力,只要他想,自己几十年修为随时便可毁于一旦。

一眼看透君子堂内也无几人知晓的罩门所在,一招之内便凭着无比轻功制住了自己,一瞬之间,那句话在叶长老脑中忍不住又转了一个圈:

——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可是叶长老实在也想不出这个青衣人会是谁,他能想到的那些曾经风云一时,年纪又和面前这个青衣人相近的人物,大半都已经死了。

随后他听见那个青衣人开口,声音依然沙哑,口气平静得如同甚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本朝律例虽有罪及妻孥之说,但白绫衣并未与月天子论及嫁娶,那孩子更与他无关。”

“白绫衣是我妻子,我是那孩子父亲。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辱及我家人。”

一时间,叶长老目瞪口呆,不知当如何作答。

然而谢苏已经放开了手,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退了回去,再次回到了白绫衣的身边。

这青衣人竟与这一群江湖人讲究起朝廷律法,众人不由愕然。但叶长老出身君子堂,熟知律法,却知谢苏所言非虚。他默然半晌,无法反驳,终是长叹一声道:“你所言虽是正理,然而你可想过,有几个江湖人能依法行事?你娶了这女子,日后有多少个江湖人要针对于你?”

谢苏神色不变,只道:“我知道。”

他转身而行,青袖随走一带,方才被他击落的一柄长剑自地上跃起,直插在方才一个口中言语最为难听的青年两腿之间,剑锋再偏一点,只怕便有断子绝孙之虞,那青年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众人为他武功气势所夺,又见方才君子堂长老对他未加阻挡,方、白二人不发一言,竟是不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任他带着白绫衣离去。

刀剑双卫中的零剑年纪还轻,只看得兴奋莫名,向身边的刑刀笑道:“难怪咱们堡主对谢先生十分推崇,你看他今天做得这件事,真是帅极了!”

刑刀一笑,他年纪较零剑为长,行事沉稳,并未多说甚么。

谢苏携着白绫衣,一直出了方家大门。

出门后,谢苏不再顾忌甚么,厅上为护白绫衣,他已经显露出了师门武功,被认出身份不过是早晚之事,此刻他展开“千里快哉风”身法,白绫衣只觉风生两腋,身体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方才的种种委屈、折辱在这飞逝而过的大风中统统被抛到了脑后。她闭上眼睛,心中只想,若能和这个男子如此在风中携手而行,这一生也就足够了。

那还不是感情,而是恩义。只是这份恩,这份义,已足够世上任何一对夫妻共同度过一生一世。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郊外一处树林外,脚下踏的是柔软的草地,天蓝得清澈透明,一分杂质也看不出来。在方家发生的种种事情,一时间恍若隔世。

那个青衣的削瘦男子站在她面前,一到郊外,他已经放开了携着她的手,然后解开她身上所封穴道。此刻他虽是与她正面相对,眼神却不再看她。方才在大厅内的旁若无人全然不见,竟有几分淡淡的羞涩。

“我送你回客栈。”他说,脸到底微微红了。

白绫衣有几分惊讶,她想这男子不会轻易离开,一定是有甚么重大事情。

谢苏续道:“那客栈中有罗天堡好手护卫,我前去赴一个约会。”

在离开大厅那一刻,他经过介花弧身边时,罗天堡的堡主面上带着笑,对他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话:“半个时辰后,云深不知处。”

他说得轻描淡写,白绫衣虽与他相识未久,却已对他的个性有相当了解,心道这个约会必然十分危险。她想都没想,便道:“我和你一同去。”

这次轮到谢苏惊讶了,他重复了一次:“我送你回客栈。”

白绫衣低了头,低声道:“我武功虽不见得如何高明,但对医术药物也略有了解,也许帮得上忙,何况你身上有伤……”她见谢苏微蹙了眉,自己也知道这些理由不见得能打动他,一咬牙,道:“我是你妻子!你有危险怎能不与你同去?”

谢苏怔了一下,眼中的神色由起初的些微羞涩和惊讶,慢慢地转为了柔和。他看着她,淡淡地说:“好。”

他刚要转身前行,身后的女子却又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谢苏停下脚步,“甚么事情?”

“我……那个,你的名字……”

这样一对夫妻,倒也真是世间少见。

白绫衣未等谢苏开口,先急急地摘去面上一层人皮面具,“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面前的女子发黑如墨,肤凝如脂。脸容轮廓秀丽分明,额前的散发合着眉眼在肤光雪色中愈发漆黑,衬着她一身白衣,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谢苏为她丽容所映,不由怔了一下。随即他笑了,笑意很淡,不仔细也许看不出去,但是一种温暖之意却是了然如现,他说:“我叫谢苏。”

碧草蓝天掩映下,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前后走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大概一步左右,仔细看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谢先生……”白绫衣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用这样称呼他,她与谢苏初识之时,称他为“公子”,但这其实是当日她对月天子的称呼,此刻再以此称呼谢苏,她心中却是不愿。

谢苏没有回头,淡淡道:“你我之间,以此称呼似为不妥。”

话是这么说,但若不这么叫,又该怎么叫呢?谢苏不知道,白绫衣更没甚么经验,何况她对谢苏满是尊敬感激,倒觉得如此称呼才为合适。

于是,谢苏虽然对“谢先生”这种称呼略为反对,但此后的日子里,白绫衣也就一直这么叫了下去。

此刻在方家,流水宴席已经摆了上来。

虽然遭到如此变故,但该行的仪式依旧是一步也不能少。方天诚、白千岁为了让众人取信方玉平与小怜的婚事,更是勉强打点了精神陪客。但这一天遭遇之事毕竟太多,方天诚又是主人,支撑到现在,未免也有些精神不济。

白千岁在一边看得分明,此刻介花弧已经告辞,另外几个身份较重要的人物也各有御剑门大弟子作陪,便道:“亲家,你去歇息一会吧,我看你面色不对。”

方天诚也觉自己有些支撑不下去,便道:“也好,这里劳烦亲家了。”便独自回了内室。

他记得自己书房的抽屉里有长白帮主上次送来的高丽参片,含几片,大概会好些。

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书房,门竟是虚掩的。方天诚一惊,再怎么疲惫,身为江南第一大门派掌门的警觉也立时占了上风,他立在门前,手中已握住了剑柄。

书房中确实有个人,从方天诚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是个身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散着发,没有梳髻,正在他的书房翻着东西,动作虽然不大利落,却很仔细。

方天诚看了一会儿,心存疑惑,他在门前已经站了有一段时间,但那灰衣人却似根本没有发现一样。更诧异的是,从那灰衣人身上也丝毫感受不到一个高手应有的气息,甚至连一个会武功之人的气息也没有——方天诚行走江湖这些年,眼力还是准的。

他便想,莫非是哪位客人带来的仆役,乘婚礼纷乱之际借机来这里偷盗?

能带仆役前来观礼之人身份必然不会太低,既如此,倒不可匆忙行事。

于是他立于门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直到这时,那灰衣人似乎才发现方天诚的存在。室内昏暗,他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又拿起一根蜡烛,走近几步照了照,才笑道:“原来是方掌门。”

灰衣人一转过身,方天诚见他眉眼生得十分俊秀,面上若有笑意,令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感。又见他见到自己并无一分惊讶惶急之色,也是诧异,心道莫非自己判断有误,这个人并非仆役之流?

他还没说话,那灰衣人手执着蜡烛,却先开口了,声音亦是同他的面容一般温和可亲。

“方掌门,今日令郎大婚,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面前此人并无一分攻击之意,于是方天诚也便应了一声“多谢”。

然而那灰衣人下一句话,却是全然的急转直下:

“既如此,闻得方家有蓝田石,可解百毒,我恰好身有毒伤,无药可解,却想借来一用。”

方玉平婚礼与他拿蓝田石有何干系!原来这灰衣人四处翻找,竟是在寻方家的传家之宝蓝田石!亏他竟是如此厚颜无耻地当面说出。

方天诚心中大怒,但他毕竟是一派掌门,强抑着怒气道:“你是甚么人?”

灰衣人笑道:“说到我是甚么人,这却又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方掌门,我与你说,你这蓝田石还真是非给我不可……”他口中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慢慢执着蜡烛向前走。

他一番胡言乱语自然瞒不过方天诚,他冷笑一声道:“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

一语未了,他眼前的一切忽然变了。

熟悉的书房什物在他面前不断旋转,灰衣人的脸也不复清晰,而是模糊成一个自己再看不清的丑恶形状,随即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灰衣人手中的蜡烛闪亮依旧,颜色却是诡异的幽绿,便似墓地中的鬼火。

直到这时方天诚才醒悟过来,他指着那蜡烛,“那蜡烛……你,你是……”他面上忽然现出惊恐之极的神色,仿佛见到了地狱中的恶鬼。

这一句话并没有说完,方天诚倒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亡。

灰衣人面上带着笑,“扑”地一声吹熄了蜡烛,“哎呀,幽冥鬼火也认不出,这江南第一门派的掌门是怎么当的?这么看,金错刀门的楚横江到底还比你强点。”

他又摇摇头,“可惜的很,你一死,我也没时间再找蓝田石了。”他对地上的尸体不再看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前,忽然听到前方有脚步和说话声音,灰衣人一惊,一只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

来的人是两个女子,一个年纪较老的女子道:“小翠,白老爷说老爷回了书房,可是么?”

一个娇嫩声音便应道:“正是,夫人不必担心,老爷想只是一时身体疲惫,不会有甚么大事的。”

那先前声音便叹了一口气道:“唉,谁曾想今日闹出这么一场事来……”

那娇嫩声音又絮絮劝慰了几句,灰衣人却已不及细听,只因二人脚步,已经渐向书房而来!

这两名女子正是方天诚的夫人与其贴身侍女,方夫人亦是出身南武林世家,嫁到方家这些年却已甚少动手,此刻她发插步摇,长裙曳地,看上去与寻常的大家主妇也没甚么两样。

二人刚走到书房门前,却见一个灰衣人匆匆忙忙从里面冲出来,一见方夫人便即大喜:“夫人来的正好,老爷在书房里面晕倒了!”

方夫人闻言大惊,方天诚本有宿疾,她本就担心今日楚横军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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