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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行百里三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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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烈的臂弯间藏起了自己的脸。
*
二十分钟前。
收到解散命令后的小组做着结束工作，刚从特训局毕业的实习生白冰准备切断与天网系统的连接。她在特训局专修信息工程，来到执行局分局后的每一项工作干起来都得心应手。今天是她来实习的这段时间里第二次参与规模如此之大的工作，上一次还是这座写字楼的命案调查。
凡是由执行局管辖的范围内，所有的城市发生的每一个重大案件都会有执行局的人偷偷潜入调查，因为一旦涉及某些与专业对口的事件普通警察根本解决不了。比如这次在天台上发现的女尸，经过执行部的调查，很有可能就是某个妖怪作祟，因为这是大部分妖怪摄食的方式，但是现场却一点妖气也没有遗留。分局长让他们调出了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企图从周围找出什么异常现象来──结果在意料之中──什么也没有。这种普通人发明的东西是无法侦查到妖物的。这件案子到现在也没结，分局长似乎并不着急。
白冰切断了执行局和天网系统的连接，正打算收工回家时，分局长突然叫住了她。
“白冰，你能把录像回放一下吗？”百里落英神情严肃。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白冰就算再想早点回去，也只能把录像重放了一遍，分局长总是这么任性！
江映雪坐着轿车来的画面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暂停。”百里落英说。
白冰把画面定格在江映雪刚走出轿车的那一瞬间。
“再让我看下她后来下来的录像。”百里落英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白冰把录像快进到江映雪下楼后走进轿车。
“就是这里，”百里落英说，“把这两个画面放到一块。”
白冰照做。
百里落英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
如果不是把两个画面放到一块对比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前一个江映雪比后一个“江映雪”矮了一截！后来坐上捷豹扬长而去的根本不是江映雪！
“百里懿啊百里懿……”分局长嘟囔着。
白冰被分局长反常的状态吓得不轻，在她印象里分局长无论遇到什么都淡定如神，看到分局长那拧在一起的眉毛，白冰立在一旁不敢作声，因为之前没看到两个人的不同确实是监视员的失职，如果分局长怪罪下来的话她只能收拾东西走人。
落英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这更让新来的实习生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不愧是我妹妹，有点意思，我低估你了。
一直在一旁旁观的余秋水谨慎地凑了过来，轻轻地问：“分局长，要不要我去把他们叫回来，继续行动？”
“不用了。”百里落英淡淡地说，她又恢复到大气沉稳的状态。
“如果百里懿真的溜掉的话……”
“不会，”落英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她现在在哪。”
既然她百里懿能从她眼皮底下逃开，当然就不会蠢到坐飞机或者火车离开这里，那么她只能去一个地方。
百里落英笑了笑，拿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黑风衣套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秋水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这个样子分局长似乎胸有成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毕竟在这个执行局里还没有人敢怀疑她的能力。
惊吓过后的白冰看了看余秋水，余秋水做了个让她放心的表情，现在的分局长急着去揪她妹妹，不会想到要处罚这些失职的人。
不过分局长的妹妹还真有点本事，小小年纪就这样从分局长的魔爪下逃开了。
余秋水对百里懿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其姐必有其妹么？
第十八章 逃跑大作战（5）
“百里懿她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了去嘉兴的车。”
“是么，不得不说你的办事效率确实可靠。”
“受到家主的夸赞我是不是应该得意一下？”
“别太早放松警惕，那些人可不好对付。”
“你还真是矛盾啊，自己跟自己对立得不成样。”
“我可以把你的话当成是一种讽刺吗？”
“大概吧。”
“有时候我真的不太喜欢你。”
“不客气。”
“你一定要注意，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呵，你看轻我？”
“不，我是说，百里懿那孩子不是好骗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这句话可是我告诉你的吧？”
“确实如此，当初我以为这是夸大之词，但现在……”
“她能想出这么周密的方法是不是让你对她刮目相看？”
“你不也是么。”
“她的小聪明得建立在有人愿意帮她的基础之上。”
“帮我盯住她，千万别放松警惕。”
“安啦，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年逾古稀的老人缓缓将座机放下。他满头白发，面部沟壑纵横。
“到时间了么。”苍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一股奇异的光雾从他周身升起，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光雾下的身体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
虽然感觉很别扭，但百里懿还是乖乖地缩在烈的怀抱里，她可不想被追查而来的百里落英发现半路扭送回家，不过明明一切都进展顺利为什么落英还是发现了她的行踪？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以为你能瞒的过她？”头顶上传来烈温柔的声音，不知为何带着一丝宠溺。
百里懿不说话。
是啊，百里落英是什么人，比她强一千倍一万倍，从小到大人们总是喜欢拿她和百里落英作比较，百里懿都麻木了。
“就算你真的上了车，她也能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你在哪个车次，你不是她的对手。”
听烈这么说百里懿感到困乏，好像自己真的做什么都是徒劳，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她不知道，早已有人暗中替她打点好了一切。
“不如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帮我？”百里懿问。
“这和我现在这样抱着你的原因一样。”
百里懿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来──他笑了。
*
远处的百里落英在人群中对着空气大声嚷嚷着，她急匆匆地赶出来只靠手机和执行局的人互相联络。汽车站的候车大厅实在太过喧闹，她只能通过加大声音的响度来让自己被听清。
“你说什么，连不上？你给我好好解释连不上是什么意思！”百里落英费力地说道。
那群刚结业的实习生总是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她本想先来车站拦住百里懿，但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会藏，无奈之下只能让下属重新连上城市里的监控系统来寻找百里懿的行踪，可是耳机那头的实习生焦急地跟她说“抱歉啊分局长我们的系统出了故障需要修理一下时间也不长就那么两个小时”──她突然有了种想把这些实习生轰回训练部回炉重造的冲动。
“听着，我只给你十分钟，十分钟没修好的话，不好意思明天请递交你的辞呈。”百里落英无奈地扶额。
结果实习生稚嫩的一句“分局长你说什么频谱显示你那边杂音很重对不起我听不清”彻底磨碎了她仁慈的耐心。
百里落英一把掐掉了通话。
她在那一瞬间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把这些实习生通通开除！
十五公里外的路鼎大厦里，白冰看着被分局长切断的通话，心里咯噔一下：“我的除妖师生涯结束了……”
说来也真奇怪，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就这么突然而然地坏掉了，简直就是上天刻意跟我做对！白冰像只委屈的小猫抱着头呜咽地趴在了桌上，余秋水走过来拍拍她的肩淡定地说：“能坚持一个月你已经是我见过待得最长的了，保重！”
她说的是实话，高标准严要求的分局长此前不知道炒了多少实习生，能待一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在经验丰富的余秋水看来，这不像是一起意外事故，更像是有人蓄意攻击了执行局的网络。
难道分局长的妹妹还有帮手吗？
“现在的孩子真是恐怖……”余秋水嘟囔着离开监控室，留下白冰一人在监控室里默默地流泪。
*
百里落英一出去，百里懿就一把推开了烈。
一抬头看到烈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什么意思？”百里懿问。
“你箱子里装的就是琥珀吧？”烈朝千鸟格纹的旅行箱望了望。
百里懿没有理他，这个青年男子给她一种比琥珀还要高深莫测的感觉，她不喜欢这样。
“我可以把你的沉默当成肯定的回答吗？”烈像在劝导一个固执的小孩子。
百里懿还是没有理他。
“他是不是没有呼吸像死了一样？”
这句话在百里懿心中掀起不小波澜，她盯着烈，用极其不友善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刚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看你这表情那就应该是了。我没有恶意，但作为琥珀的朋友总不能明明能够救他也要眼睁睁地看他死掉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箱子里的那个家伙，快死了。”
第十九章 逃跑大作战（6）
百里落英的离开源于一个从遥远大山中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让她别再追查，她也就放弃了，因为那个人是百里常风。
她向来都以百里常风的命令作为行动的最高准则，百里常风说“是”她就从来都没否定过。不管是带百里懿回去还是现在撒手不管，只要是百里常风说的她都愿意遵从。因为百里常风在家族中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落英也是靠他的指导才成就今天的辉煌。
回到执行局后百里落英抽开椅子坐下，余秋水看到她的表情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索性不作声在一旁装起了空气。
“那几个实习生呢？”百里落英低着头，并没有看向余秋水。
“他们都在做深刻的反省……”余秋水赶忙帮无辜的实习生说话。
椅子上的分局长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告诉他们，明天交辞呈来。”
“可是，分局长，其实我觉得应该有人故意袭击我们的系统所以才……”
“好了，你出去吧。”这是一道不容商量的命令，就算余秋水有多么不情愿她也只能乖乖地退出去，她察觉到今天的分局长有些怪异。
是因为被自己的亲妹妹反摆一道吗？
余秋水偷偷地脑补起百里落英和百里懿之间的“爱恨情仇”，姐妹情感纠葛什么的她在太多小说里看过，脑补起来丝毫不费力，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一个完整的故事便浮现出来……
支走余秋水后的百里落英“咚”地倒在桌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如果这一情形被下属看到了估计得吓得叫出来，这也正是她要急着赶走余秋水的原因。
她漆黑的瞳孔中升起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全身都笼罩在突如其来的光芒之中。
百里落英感觉到除妖师产生灵力的中枢——灵核——剧烈地膨胀起来，像要炸开。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怕一个不稳便会掀起一场爆炸。
这样的灵力失控，她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每次都像死了一回。
从小到大，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有多么多么的厉害那人有多么多么地羡慕，但如果那些把她夸上天的人真正看到这一幕，还能说得出“羡慕”这两个字吗？灵力失控对她来说就像家常便饭，每天都会有那么一两次，时间长了她都习惯了。
反正只要把别人都支开自己躲在角落里痛苦就好。
作为百里家的顶梁柱她不能把自己失控的一面暴露出来，否则就会被别人抓住弱点。
百里落英深吸一口气。
以前在本家时百里常风曾经教过她如何抑制体内涌出的灵力，最开始她还需要百里常风的帮助，现在一个人也能应付自如，只是过程不太好受。
暴走的灵力就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身体，医学上把三度烧伤称为八级疼痛，百里落英每天都会经历那么一两次。
有的时候她甚至认为身上的力量根本不是属于她的，因为很明显她的躯体无法承受这股太过强大的力量，它们更像是被硬塞进来的。但百里常风说，是自己的，就一定要自己承担。因此落英凭着坚强的毅力每次都能把涌出来的灵力压回去。
阳光下的蝴蝶也会有影子啊。
淡蓝色的光芒渐渐消去，百里落英趴在桌上喘着粗气
总算是过去了。
*
百里懿站在一张波希米亚风装色编织地毯上，研究着上面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
烈把她带到了一个比“理想家园”还要偏僻的地方，百里懿从没听说过这里。这座南方城市遍布丘陵，旅游资源非常丰富，在许多山上的风景区都修建着供度假用的别墅群。烈就带着她在环山公路上左绕右绕，穿过一片片茂密的森林来到了这栋蓝白相间的大房子。烈说这块地方居住密度相当小，每隔一百米左右才会有另一户人家，而且买下这些房子的大多数都只在盛夏时期会来避暑，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但是相离不远处还有生活便利店和服务站，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整个过程百里懿没说一句话。她还无法判读烈是朋友还是敌人。
在此之前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她想。
一进门，烈就把百里懿的箱子拿过来，打开后琥珀还是和早上一样躺在箱子里一动不动。
百里懿毕竟只是个初三学生，完全招架不住烈这只老狐狸，他说琥珀快死了百里懿就信了，生与死对她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于是百里懿只得跟着他来到这里。
烈从头到尾一直都像个大哥哥在劝导固执的小妹妹，说：“要不要跟我走，你自己决定，我不会逼你。”的确，烈的语气十分柔和，给足了她选择的自由，可惜百里懿没看过《格林童话》，白雪公主的后妈也是这么让她心甘情愿地吃下毒苹果的。
自由，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百里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17：01，原来从市区到这用了这么久！
天色已经暗了些，像个昏昏欲睡却还要死撑住眼皮的老公公。
烈的家真的很大呢。
烈把半死不死的琥珀带到二楼的卧室去后就没了声音，百里懿把目光从挂钟上移开，仔细地打量着这间房子。
第一个吸引她的就是挂钟下的壁炉。
她曾经在很多图片上看到过这种起源于西方家庭或宫殿的取暖设施，但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她向那个大嘴似的壁炉走去。
第二十章 中二少女初诊断
“你对壁炉很感兴趣？”
听到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百里懿猛地把探出去一半的手收回来。
她看到壁炉上刻着盘蛇般的欧式浮雕，刚想去摸一摸，就被烈发现了。
“你似乎刻意避着我。”烈已经从白色的环旋楼梯上下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百里懿没有回答他，她本就是一个对陌生人惜字如金的人，怎么可能会搭理烈明摆着的挑·逗。
“难道你不想知道琥珀他怎么样了吗？”烈见眼前的少女有些难办，只能诱导着她开口。雌性生物他见得太多了，但这么冷漠的雌性生物还是比较少见的。以前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倒贴过来，现在碰到百里懿却要他主动上前献殷勤。
这对一只靠脸吃饭的狐妖来说简直是耻辱。
百里懿还是沉默着，半侧过脸用眼间的余光瞥他，仿佛在说“你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在老娘就是不屑和你交谈”。
遇到像百里懿这样的奇葩，烈不得不改变战略。
“他现在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你知道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吗？以他的能力应该……”
“不知道。”没等烈说完，百里懿抢道。
烈的心里早想一把捏死眼前这个淡漠的少女，但还是表现出和善的模样，目前为止他仍需要获得百里懿的信任，甚至更上一层的感情。
从另一个角度看，百里懿对他的抵触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表明她从心理上无法抗拒烈，所以只能通过行为上的夸大来和他保持距离。
事实的确如此，第一次见到烈百里懿就觉得很安心，烈不知为何能给她强烈的安全感，她愿意跟他走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越是这样，她的本能越清楚地告诉她“这个人得离远点”。
“琥珀在哪。”百里懿问。
“你很关心他吗？”烈的眉梢略向上扬。
“在哪。”百里懿神情严肃起来。
烈没有回答她，而是向她走去，缓缓俯下身，将嘴唇贴近她的耳垂，轻轻地说道：“狐妖也是会吃醋的。”
！！
百里懿拼命向后退，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烈呼吸的热风仿佛还在耳边，淡淡的花香侵袭而来，百里懿的脸像公交站台前的广告牌一样“唰”地变得通红。
烈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年龄阅历上都是压倒性优势，就算百里懿抵抗力再高也招架不住。他看到她那受到惊吓羞愤的样子十分想笑，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和以前那个叫百里未央的女人完全不同。
“你奔波一整天，不用洗个澡吗？”烈笑道。
“你们狐妖都这么不要脸吗？”百里懿把之前琥珀耍弄她的那一份也算在烈的身上，但琥珀最多跟她开些无伤大雅有益身心帮她开化的笑话，烈是针针见血！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烈用诚恳的语气说道，且朝百里懿的方向走去。
“你别过来！”百里懿喝道，她开始怕他了。长这么大她很少跟成年男子接触，更不要说碰到刚刚那样暧·昧的场景。当然，她还不知道昨天一直被琥珀横抱着那么久。
“好，都听你的。”
烈就真的站在原地不再靠近她。
百里懿摸了摸刚刚因为摔倒在地急着支撑而有些磨伤手掌，站起身来——她觉得以较低的姿态来面对这个长得像女人一样的青年男子太危险。
她的身上确实已经汗涔涔的，虽然白天跑得够呛，但是很大一部分是刚刚被烈吓出来的。虽然百里懿没有洁癖，可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该洗个澡好好整理一下，她却因为出门匆忙没有准备换洗衣物。
要怎么办啊……
百里懿开始打量起烈，对于烈的身份她只是刚刚从他自己口中才得知，不过百里懿早就猜到了。长成这样脸皮这么厚的不是狐妖还会是什么？
“没带衣服吧？”烈说，他看出了百里懿的窘迫。
“嗯……”百里懿闷闷地说，虽然她很不愿意理他。
“真巧，之前我把这栋房子借给一个朋友住，她体型和你差不多，留在这的衣服你应该能穿上。”烈抱臂道。
“妖怪？”
“嗯。”烈回答，“但是你比她可爱多了。”
“我不要。”百里懿扭过头去，把自己滚烫的脸藏在后面。
“难道你就一直这样脏兮兮的么？”烈笑出了声，“就算你愿意，我可不希望我亲爱的小猫咪一身汗酸味。”
“够了！衣服在哪里！”
“在她以前住的房间里，我去帮你拿。”
烈一边偷笑一边上了楼梯，原本根据每天的暗中观察他以为百里懿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寡言少语，性格冷淡。但没想到一切高冷和淡漠都只不过是外表的武装，在他强大的攻势下没多久就瓦解了。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性格，怎么看怎么都是中二病晚期的傲娇啊！
他曾经为了能更快地了解现代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特意去看了很多青春小说，其中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关于中二病的症状：
——“我与别人是不同的。”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如果有反例，就参看上面三条。”
那时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看到百里懿现在这个状态后，他对这四句话的原作者相当佩服，居然概括得如此精炼。
只是个中二期的少女罢了。
烈打开了梨花木制的衣橱。
第二十一章 中二少女再诊断
整个浴室里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花洒喷出的水滴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百里懿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她身体的轮廓缓缓而下，沐浴露的清香充盈着她的鼻腔——好熟悉的味道……
有点像琥珀身上的味道——
也很像烈……
仔细想来，烈和琥珀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长相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眉目间的神采确是一样的，身上的味道也是一样的——
百里懿把沾满泡沫的小臂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没错，就是这种味道，应该是某种花香。
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对于琥珀她知之甚少，对于烈则更是，想要弄清楚他们的关系简直比登天还难。自从姜娜苏情大发以来，不断地有谜题摆在她眼前，它们像春天刚钻出土的蠕虫般扭动着身子贱贱地说：“来呀来呀快来抓我们啊！”——但比起揪住这些滑溜溜的家伙她更想一脚踩死它们。早就说过，她讨厌猜谜。
百里懿刚把身上的泡沫冲洗赶紧，突然“啪”一声闷响，所有灯光一齐熄灭了！
整个浴室成了一个封闭而幽暗的空间！
什么情况？
她把水关上，摸黑从架子上取下毛巾和烈之前给她的衣服。那是一件绣满小熊带着荷叶边幼稚无比的儿童睡裙，百里懿刚接过它时诧异地看了一眼——在这住过的那个“朋友”是哪路人才？
本来看风格还担心这件睡裙会太小，没想到百里懿的身材完全够，裙长还能接到她二分之一的大腿。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擦干着身体。
“百里懿。”门外一个声音传来，“你还在吗？”
是烈。
她没有回答，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虽然看不见，但凭感觉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在的话我就进去了哦。”
“在。”黑暗中的百里懿皱起眉。
“突然一下停电我担心你会害怕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完全多此一举啊。”
虽然看不见门外的烈，但从他的声音都能听出来他在笑。
怕？五岁之前她确实像大部分女孩那样怕黑，但是有件事让她从此无感。
那时她还住在本家。在本家的大部分都是大人，像她这么大的小孩几乎是没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住在本家，从一出生起就住在本家，直到该上初中时才搬到城市里生活——就算有同龄人那也只能是在每年的家族祭祀上，那时许多百里家的人都会从其他地方回到本家，过着不同于百里懿的正常生活的孩子也会回来，但百里懿根本跟他们玩不到一块，他们把百里懿视作异类。
第一，她没有灵力；第二，她是唯一一个从小在本家长大的人。
所以每年祭祀百里懿都只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观望。
直到她五岁那年。
几个比她大一些的男生说：“哇你好闷啊！我们要去宗祠里玩，你一起来吗？”
本家位于一座布满原始森林的大山中，宗祠就在那座山的山顶处，每天都会有负责打扫的族人踩着数不清的楼梯上去，但宗祠其它时间下是没有人的。在孩子的眼中那里就像充满传奇色彩的寻宝之地，因为大人们明令禁止他们去宗祠。
越是禁止，**就越强烈——这是人类的通病。
百里懿对宗祠倒是没什么兴趣，但看到那些男孩子第一次把她拉进一个小群体，有些兴奋的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他们一起躲过大人的视线，偷偷来到山顶。
到达山顶时，百里懿的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精疲力尽的她喘着粗气，那几个精力旺盛的男孩子倒是欢脱得很，指着飞檐高高翘起的宗祠激动地叫道：“宗祠宗祠！”
百里懿抬头看了眼，百里家的宗祠并没有什么不同，匾上用金粉描过的大字歪歪扭扭像旋转的舞娘，她也不认识。
但是能和别人一起做同一件事已经够让她满意的了。
“来来，我们进去看看！”个子最高的那个男孩子建议道。
于是百里懿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和他们一起进去。
宗祠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而且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通风口也只能是那扇大门。
百里懿站在摆满牌位的架子前看着牌子上的名字，很多字她还不认识，或者只能认一半。
“喂喂！快走了！谁最晚走就要被锁在里面哦！”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
于是男孩子们一齐冲了出去。
“嘿！”百里懿无力地叫道。爬上这么多级楼梯她已经跑不动了，但还是强迫自己的双腿向前运动起来。
“看来闷瓜是最后一个！锁门咯！”
她只跑了两三步，宗祠的大门“啪”地被关上。
失去了光亮的宗祠像夜晚的墓地一样，漆黑，寂静。
百里懿冲到门前拼命地捶着门扉：
“喂！开门啊！”
可惜那几个小男孩早已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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