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玄门-第1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拿长扇的侍从应声分开,久遮的内层显现。自龙家上山以来,八把大羽扇遮盖严实,不通声气光线,各派众仙均莫能窥辨其详,只道是天文宿携带的秘密法宝。忽然间天光照入,方见里面物事,一乘青幔小轿,没有轿夫相随,或许带了自行咒法,也没太大出奇处。旁边有辆木轮小车,坐着一位皓发槁容的文士,穿蓝袍戴方巾,右手轻摇羽扇,左手握一枝艳色欲滴的鲜花。桃夭夭直愣愣盯着此人,脱口而呼:“楚先生!”

那文士微微颔首,笑道:“小别半载,公子又有进益。适才诛杀周家公子,意行勇毅果决,实是胜过向日多矣。”桃夭夭看着他嘴唇翕合,话音传入耳中,正是文妃身后发出告诫的那个人。听来熟悉又陌生,桃夭夭疑惑“楚先生的口吻,怎么和平时大不一样?他干么称我公子?”

轿子里有人道:“楚先生,何事吵闹,你在跟谁搭腔啊?”声息虚浮,象是久卧床榻的病夫。楚先生笑道:“是和老爷的儿子讲话,十六年疏离,你们父子俩也该相认了。”轿里那人道:“儿子,我哪有儿子?”楚先生道:“今日蒙障尽除,若还当面不识,那可昏庸之至了。”羽扇横着一划,小轿“唰唰”数声响过,如被千把钢刀切割,帘子顶子全飞走了,只剩椅子立在原地。桃夭夭见状骇然“楚先生会使法术!”

轿中人“啊!”的惊叫,坐在椅上双手遮眼,似乎很怕阳光照射。两边龙家众仆齐齐跪拜,口称:“大爷!”龙靖坤道:“见过大哥。”弯腰拱手作揖。显而易见,椅上坐的正是龙家长房大老爷龙鼎乾。宓文妃道:“龙家大老爷怕光怕吵,琰瑶环,你可知是何原因?”

琰瑶环道:“这也是拜你所赐了。当年龙家纳妾正值中秋之夜,龙鼎乾犹嫌月色不明,下令鼓乐齐奏,楼台厅堂大燃灯烛,照得赛似白昼,说是要好好的观赏我的容貌……哪晓得,你提前在我脸上刺字设咒。洞房里盖头一揭开,满脸‘我淫贱,我淫贱’的字迹乱爬乱叫,美人变作鬼怪,吓得他从此畏惧光亮,远离女色热闹,比深宫里的太监还孤寂。宓文妃啊宓文妃,你这手做的可真绝。”龙家仆从闻言暗暗咋舌,龙大老爷常年深居简出,萎靡不振,居然是早年洞房惊吓所致。此事想来甚惨,素闻太太老爷旧日情厚,即便因妒设计作弄,“远离女色”怕也不是太太希望的结果。

龙鼎乾缓慢的将手从脸上拿开,嘟囔道:“瑶卿,是你在讲话?我听到你的声音了。”睁着眼左右乱找,常年体弱幽居,他的目力已衰退昏散,待发现四处都是人影,怒气渐从眉间漫溢,霎时发作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干什么的?干么围着我们,山贼强盗拦路抢劫吗!”先前斗法地动天摇,他坐在轿子里浑不在意。这时稍有不适便即动怒,满场仙圣在他口里成了草寇,那目空一切的神态十分独异。众人心中有感,瞧瞧龙鼎乾,又瞅瞅桃夭夭,两人容貌三分相象,若论狂傲气质,简直是一脉相承的吻合。

宓文妃道:“别闹了,暂且把瑶卿放下,先见见你的亲生儿子要紧。”一听妻子发话,龙鼎乾傲色登消,道:“我的?亲生儿子,文妃……”双手伸出探摸,恰似暗夜迷途的孩童。一生经历太多挫磨,龙大老爷娇气日重,早已养成对宓文妃的依赖感,边摸边轻唤:“文妃,你是打趣我,是讥嘲我?我几时跟别的女人生育过儿女。”旁边楚先生羽扇拂过,法力如风轻送。龙鼎乾瞳仁由昏转明,目力恢复了,停止摸索,视线落在宓文妃身上。

文妃道:“是我给你生的,十六年前生下个儿子,今天正该你父子团聚。”龙鼎乾愣了半天神,象是有所省悟,又似陷入更深的迷潭,嘀咕道:“十六年前……是女儿啊!百灵那小丫头……”

文妃道:“不信么,我平生可曾骗过你?”此话极有份量,龙鼎乾埋头苦思,从相识到相爱再到成婚,文妃坦诚以待,确然绝无撒谎欺瞒的先例。再抬起脸来,只见文妃脸色如冰似雪,举手指着前面的一个少年,道:“出身卑微的龙家小厮,人人轻贱的外姓野种,便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一生独爱你一人,从未诳语相欺,头回编谎就蒙了你十六年,是你太笨还是我太聪明?”龙鼎乾顺着她手指望去,瞧见桃夭夭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孔,眼光似疑似怒,含着几分鄙夷,仿佛普天下的权威全都不值一哂。这神情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年轻时遇事困惑,却又抗悖长辈之命的狂态。

宓文妃道:“天文宿首座自废仙体,甘愿嫁给凡人为妻。你受之不觉幸运,负之不觉愧疚,到头来终究要付出代价。”十六年设成骗局,她就盼揭开谜底的这一刻,亲眼看到龙鼎乾震惊失神的苦状,笑道:“龙鼎乾龙大公子,你多少次痛骂桃夭夭是野货,小杂种……恨不能打死剥皮,你很爱自己的儿子啊,龙大公子,你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哈哈哈!”笑声响亮,却充满苦涩凄楚。

龙鼎乾是贵族公子脾性,爱上某人某物,定要独占独享。他迷恋琰瑶环几近疯痴,也就恨极与她有染的男人,对她名下这个“拖油瓶”更深恶痛绝,要不是文妃阻拦,早已把桃夭夭弄死扔出家门。此时忽闻他是亲生骨肉,后悔,负疚,惊惧百感齐集,五内绞痛,犹如剜心扯肝,嘴里兀自强辨:“他是瑶卿,瑶卿的孩子啊!是跟那个桃行健生的野孩……野孩子。”

第二十八回莫辨亲仇泪满颊3

琰瑶环道:“桃夭夭的确是你的亲儿。龙公子,你中了宓文妃的掉包计了。”暗思十多年赡养照拂,龙鼎乾实是有恩于己,隔三岔五接她进内房谈谈话,叙叙旧情,并不因毁面而嫌避,爱恋之深可称是经久未改。

琰瑶环本来看不起这个公子哥儿,拿他和桃行健比较,品性气魄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此刻见其受骗之苦,哀痛之惨,不禁暗生同情,叹了气道:“宓文妃为何要使这掉包计,很久以来我都不懂。宁可隔绝母子情分,让亲生孩儿屈身卑位,受人作践侮辱,她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近些天我身处清幽仙境,才逐渐想通了。这叫做父债子偿啊,龙鼎乾虽然花心负情,但他是天文宿选定的真命天子,中秋纳妾已吓的半死,倘若再折腾伤身,势必危及昆仑派的大计。于是宓文妃专拿他儿子泄愤,打上‘卑贱野种’的印记,任由旁人轻蔑鄙视。看见桃夭夭受辱受屈,就象看到龙鼎乾受罚赎罪一样,嘿嘿,儿子代父受过,原也顺理成章……”她话音渐高,语出如剑,指望刺痛宓文妃,却令身边的两个少年伤心欲碎:“宓文妃啊宓文妃,你嫉妒的女人要害,你爱过的男人要害,末后连你亲生儿子也要祸害。为了一己私愤,害尽至爱亲人,你的心肠真比蛇蝎还毒,比铁石还硬。”

宓文妃笑音渐收,复现严冷雍容的仪态,淡然道:“彼此彼此,你十几年忍着不认女儿,只为假装慈母蛊诱桃夭夭,让他仇恨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份坚韧也算非同寻常。可惜的很,灭绝人伦的毒计落了空,桃夭夭恨我也罢,敬我也罢,认不认母亲也罢,天文宿首座弃离世俗人情,早都不在乎了。”

琰瑶环道:“只要他认我作母亲,迟早你会在乎的。到那时,好生体味死在亲儿子手里的滋味吧!”话虽如此,峨嵋众贤在侧,麻姑是对抗龙家的靠山,他们岂会坐视“亲子杀母”的惨事发生?琰瑶环强逼桃夭夭,主要是想给宓文妃心里埋下尖刺,教她母子间永存猜忌,目的达到怨愤稍释,面向龙鼎乾道:“如今真相揭破,昆仑派竟不怕你伤神损身,明显有废弃之意,龙公子可要好自珍重。”

龙鼎乾发急道:“瑶卿,是你么?你为何没戴鲛奴纱?你的脸,怎会是这样,又是文妃害你?”眼神痛惜优柔,连儿子都不再多瞧,可知爱恋瑶环何等之深,对她容颜受损何其抱憾。宓文妃冷笑道:“这会儿悲悲切切,等会儿就要欢天喜地了。”琰瑶环长叹一声,道:“峨嵋仙徒已为我除掉刺字,整复了原貌。”放开龙百灵,反手摸向耳后,手指甲扣进硬壳缝隙,一用力剥脱扔掉。阳光照亮面庞,黑色的字迹荡然无存。

琰瑶环容貌之美,自是超世绝类。龙鼎乾如痴如醉的凝望,正如文妃所言,流露出惊奇狂喜之色。而在场仙众也不免变色失惊,看琰瑶一挥手,一侧头,或明艳,或端秀,美态皆有不同,俨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瞬间,众人眼光象被磁石牵引,纷纷移向龙百灵。暗中比对,两人相貌并非酷似,但都是姿容动辄即变,恍如万般丽色集于一体,如斯仙质人世间找不到第三例。龙家仆从里有年长的,忆起当初瑶环入府时的惊艳场面,忍不住窃窃私语:“是啊是啊,大小姐跟琰姨娘长得好象,以前怎没留意,糊涂极了。”“留意又怎样?大小姐是琰姨娘的女儿,这种事想也不敢想!”众议确凿,龙百灵与琰瑶环的母女关系,便如日月相继的规律一般无可置疑。

龙百灵满心激悦,心地纯良的女子,总会为母亲受人瞩目而骄傲。琰瑶环那样年青美丽,与其称作母亲,毋宁说是她的姐姐,真想扑进怀里紧紧相拥。但迈出半步又收住,一颗心直往下沉,短暂的喜悦化作无尽的哀伤,龙百灵整个人都黯淡下来,含着泪嚅嗫:“妈妈,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认我?”

琰瑶环道:“别怪妈妈狠心,你被宓文妃抢走,声称是龙家的女儿。我若揭穿骗局,只怕你遭她的毒手啊!”嗓音哽噎,摸着百灵的头发道:“实在想的你狠了,我就假装发了疯病,一遍遍的念‘我的女儿呢,我记得是个女儿啊,我想女儿……’,只盼那天有人听见了,寻出根底讲个公道。可龙家的人哪,个个冷酷寡淡,谁来理会一个疯女人的疯言疯语。”说到凄伤处,一滴滴泪珠夺眶而出。

小雪闻言猛省,忆起那晚琰瑶环的呼唤“我的亲生孩子呢,妈找你啊”,声声深彻真切,又被百子洞魈缠身,可见寻子之情绝无虚假。当时以为她苦寻的是桃夭夭,此刻方知她口中的“孩子”指的是龙百灵。小雪暗忖“是了,我总觉她那狡诈的眼色在哪儿见过,既是龙百灵的亲娘,那就难怪了……咦,她干嘛撮合我跟师哥好,难道不知女儿也喜欢师哥么?”一时疑云大起,驰心旁骛,调控清风剑的意识就放松了。桃夭夭正当积闷欲狂,清风剑的感应减弱,狂意行诸于色,面部越来越阴沉。

龙百灵心伤欲碎,终是怀着“长相守”的念想,还没掉进失魂落魄的深渊。恰如频经风雨的小屋,仅存一点支柱强撑,好言宽慰母亲:“龙家还是有好人哪,比如相公他……”

琰瑶环道:“什么相公娘子!宓文妃教你这套称呼,是想把你往火坑里推!桃夭夭是我儿子,你是我女儿,兄妹俩怎能通婚?你们正该兄妹相称!”张开手死命揽住百灵,生怕她逃走似的,转面朝桃夭夭道:“孩子,快招呼你妹妹啊!”

宓文妃冷笑道:“他们又非亲生兄妹,这番做派太粗浅了吧。”琰瑶环道:“是人就得讲人伦,兄妹母子的名份,可不单凭血缘来定。何况天文宿首座绝弃世情,我们认亲与你何干?哈哈,除非你要跟我抢儿子!”

宓文妃道:“放你离开龙家,原想你认女心切,定会讲明前后事由。没想到耍奸耍到这份上,假惺惺认人为子,全不顾念女儿的情感。”沉声道:“你阻扰他俩的亲事,是想让灵丫头以处子身回归无忧界。这倒也罢了,倘若因此坏了昆仑仙宗的大计,我看你是百死莫赎。”霍地推椅而立,天文宿历来戒杀,可文妃此刻气色严厉异常,大有“碍我事者必杀”的意态。昆仑众仙斗志陡炽,只等天文宿首座动手,一齐向麻姑发起攻势。

琰瑶环既知麻姑在后护持,心里全无惧意,慢条斯理的说:“灵儿去那不劳外人费心。我儿桃夭夭中意小雪姑娘,马上要娶她为妻,岂能恋着自家妹妹?兄妹相恋有悖天理,用不着谁来阻扰。”

第二十八回莫辨亲仇泪满颊4

小雪恍然大悟“她多次提到要我做儿媳,只是为保全女儿的处女身。师哥娶了我就不能娶龙百灵,这样就能送龙百灵回到天山仙境。”忆及桃夭夭当初示爱,也是为了推掉原先的婚约,一瞬间不由怒气勃发“我是一件东西吗?你们哪个想用就拿来用一下,拿我当阻婚的挡箭牌,欺负我没爹没娘没人作主!谁来问过我的感受!”心下气苦,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岂料她这边伤怀动怒。那里桃夭夭心绪更乱,满面阴霾,渐渐显出发狂的征兆。

忽然楚先生插话:“瑶环设谋欺哄,对公子未尝不是好事。烦苦越深,越易堪破世情,这也是放瑶环上山的用意。唉,本来这种种事端,就是为历练他而安排的。”

宓文妃怅然若失的坐回椅中,絮絮低念:“历练他,对了,是历练他……”桃夭夭暗惊道“楚先生是什么身份!他知书识礼,一个坐馆教书的先生,怎可直呼我娘的名字‘瑶环’。他似乎还能左右龙太太,他究竟是谁!……仁爱道义,保护弱小,全是他教给我的,难道也象我娘一样,统统都是在骗我!”思绪如脱缰野马,再难宁定片刻,疑问,凄苦,愤恨又象鞭子似的抽打内心,万般磨折之下,从头到脚不住的抖战。

一看楚先生颐指气使,龙靖坤也觉吃惊,寻思今儿个人人换脸变身,尊卑贵贱全都弄颠倒了么?转身向龙鼎乾抱拳道:“恭喜大哥,总算认回了令郎。”耳听楚先生称桃夭夭为“公子”,他肚子里鬼火乱撞。龙家长房无嗣,二房生养两个男孩,龙靖坤沾沾自喜,常想任凭大嫂怎样能干,往后龙家大权总会落入我父子手中,万没料想平白冒出个长房长子!且是平常轻蔑的卑微小厮,羞恼失望交集,祝贺之语充满了讥嘲。

这时龙鼎乾还在欣赏瑶环的美貌。他天生骄矜任性,忽睹美人旧颜重现,登时情迷意乱,旁人的死活好歹全没放在心上了。龙靖坤连着喊了几声:“大哥,你有儿子了!”他才转过念来,迷醉换作惊喜,如醉汉发了酒疯,口里乱嚷:“我儿子?对啊,我有儿子啦!啊哈,我,我有儿子啦!以后不用打江山作皇帝,交给儿子去办好啦!啊哈,文妃,瑶卿,我们退隐江南,过快乐安稳的日子,哈哈哈,我有儿子了,可以离开龙家了!”

楚先生道:“想儿子想的发疯,却为推脱责任。纨绔劣性,无可救药。”龙鼎乾道:“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要龙靖坤指给他看,又叫道:“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爹,快来认爹啊!”

狂阿弥蓦地掩泣高唱:“父子离兮果离树,咫尺生死如陌路。如陌路呀如陌路,飘零秋风归何处……”正当群情怅惋时分,插入几句古怪歌词,更觉凄迷万分。龙鼎乾还在喊:“来认我啊,认爹爹啊……”手往前探,身朝前俯,“噗通”摔倒在地。楚先生羽扇一挥,椅子裂成碎片,长叹道:“昆仑派认定的兴文之主,竟是这样一个废物。”宓文妃嘴唇轻轻颤抖,琰瑶环面露恻隐之色,却都没上前扶持。龙家仆从也莫敢稍动。这一天屡经大悲大喜,龙鼎乾心志已近崩溃,就在泥地里打滚嘻笑,伸着手叫唤:“儿啊,认我啊,认我当爹呀!”

桃夭夭两眼冒火,瞪着平素厌恶的龙老爷,又看看自幼仇视的龙夫人。这对念之欲忘,避之不及的人物,忽然来到跟前,四方诸灵乃至天地万象都在证实“他们才是你的亲爹,亲娘!”仿佛当头砸下万钧铁锤,原有的观念全被粉碎了。随后呢,“亲娘”冷淡,“亲爹”乖张,一如往日的可恶可鄙,稍微生出点亲近感,也象火燎的嫩叶卷缩碎灭了。一旁坐着平生最敬重的楚先生,竟也大反常态,渐露出阴险强霸的面目。这些变化来的太快太猛,重荷猝然加身,再豁达的人也没法承受。桃夭夭拼尽全力抗逆着,猛地放声大吼:“我不认!我没爹,我没娘,我……我不该来到这世上!”狂怒没处发泄,只觉人人可恨,世间万物无不可杀。小雪猛地打个激灵,感察他心内杀机汹涌,连忙凝聚心力,调动清风剑平息躁动。刚才小雪还抱屈含愤,因“阻婚挡箭牌”而伤心,但自己再受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让桃夭夭遇到半点困厄,暗忖“我这点小事算什么,师哥父亲发疯亲母抛弃,那才是真的苦。清风剑有调和的作用,一定要帮他安下心来。”一念持运,清凉感流转心田,自觉烦乱渐宁。桃夭夭眼里的怒光跟着变暗。

楚先生忽道:“磨砺心境的时节,岂容外力干扰。这个剑仙女弟子很是碍事,趁早除去方妥。”宓文妃未置可否,只看龙鼎乾滚来滚去,冰冷的眸子下隐有泪光流动。众仆从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龙靖坤做个手势,示意“还不快把大爷搀起来!”众人才把龙鼎乾搀回队伍后方。楚先生又道:“黄总管听了,夫人有命,要你除掉那个东野小雪。”黄锋右手为小雪所断,恨得她牙痒痒,早盼杀之而后快,陡闻主母授意,也不问真假,立刻拔腰刀奔向小雪。

两个相距三丈远,事发并非不可阻止。况且按照楚先生前番展示的法力,杀小雪绰绰有余,为何偏偏让一个凡人动手?李凤歧等人心思甚敏,料想其中有诈,暗运真气聚而不放,只待最后关头才救小雪。但桃夭夭正处狂乱状态,哪能细思慎察,陡见黄锋凶相毕露,杀气腾腾,扑向小雪犹如野兽,满腔凶念也被激起,挥动宇宙锋,一剑把黄锋劈成肉酱。血光四溅迸闪,好似烈油泼火,桃夭夭再也收不住杀心,魔剑微摆,几名扶老爷的仆从脚步稍慢,立时被剑芒砍的不成人形。龙家众人惊恐万状,抱头往后逃窜,只有楚先生和宓文妃仍留在原处。

魔芋大夫大叫:“糟糕!魔气显现了!”桃夭夭杀念失控,隐邪丹再难奏效,左胸黑影乍现,迅速向头颈四肢漫延。昆仑七星使早等着这一幕。午阳撅唇呼哨,邙土放出枯心焦土印,只见炫光一闪,如一把钥匙开启神木甲的漏隙。七星使缩身遁形,倏地从桃夭夭左胸钻入心脉。漫开的魔气急速收拢,桃夭夭象中了定身法,瞠目张口的站着,躯体僵直,眼皮都不再眨动。

第二十八回莫辨亲仇泪满颊5

峨嵋众徒大惊失色,奋不顾身想抢上救助。魔芋大夫叫道:“不要接触他!千万不要动他!炼魔坛场未必能建成,他自救还有希望!”原来枯心焦土种入心脉后,施法者还要在对方心境里建立“炼魔坛场”,以便集合神功炼灭邪魔。假如对方魔气浅淡,炼魔坛场建不成,化魔的危患即可消除。若身体骤遇触动,坛场建立的过程被阻断,则其人定将以魔态堕入万劫不复之境。魔芋大夫絮念:“兴许有转机,焦土枯心术,不是每回都能得手……”峨嵋众徒知他经验甚丰,当即止步静观。

楚先生道:“最后的磨炼即将展开,很快就能成就大功了!”宓文妃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倦色,凝视桃夭夭呆滞的身影。楚先生笑道:“令郎绝不会辜负厚望,一定会成为泽被苍生的万世真主。”话音未落,小雪“噗”的坐倒,秀眸紧闭,脸颊涨红,正凝聚精力感察清风剑的动向。楚先生道:“清风剑把他们心境连通,分也分不开。这样也好,你就陪公子同历磨炼罢。”移目旁视,任由小雪调动清风剑。峨嵋众徒方始省悟,楚先生并非决意要杀小雪,之所以派黄锋行凶,只为激怒桃夭夭,进而挑起他的杀欲。用计奇诡阴损,不象仙宗所为。李凤歧低声道:“主谋终于现形了,天文宿首座都受他摆布。”兰世海道:“此人是魔是仙?”李凤歧道:“是我们无法战胜的敌手,仙魔里的王者。”方灵宝脑子虽呆,偶尔也会闪现灵感,惊道:“魔的王者,莫非他是妖皇的四大魔王!”

正议论未决,天上传来一声叹息:“培养一位大仁无私的真主,诸般冤孽的根源,此时才水落石出。”麻姑长裙轻曳,俯视楚先生道:“灭除私情,无分正邪,可以成就恩泽苍生的大仁主宰,这是东瀛御天龙的恶论,怎会传给武陵龙家的教书先生,可真奇了。”说话时微扬符翼,白光隐闪,要用“拨天易命大法”倒转时空。

“拨天易命大法”若施发充分,则黄锋被杀,七星使入心等情景皆可倒回更改,桃夭夭也能避免入魔的危机。麻姑旁观多时,堪透对方最深的图谋,方才施展神妙仙法。昆仑群仙吃过拨天大法的亏,骤见白光微露,立即全神戒备,却不知该如何防范。四御童子道行较低,先被拨天法逆向收功,险些震破内丹,此刻更惊恐叫嚷:“快躲开!”然而麻姑法效遍及天地万方,整个世界都会转变,仓猝间又往哪里躲。

瞬目交睫的刹那,楚先生羽扇轻抛,化为一层淡红色气圈,从下至上围住麻姑。同时天穹中白晕闪耀,巨型光团凸现,如明镜照临璇玑峰。魔芋大夫惶极大呼:“执念结!”麻姑夹在光团和气圈中间,白色光芒倏尔消散,拨天法无法再使,幽沉的叹息道:“执念结与浩然天罡合用,唉,子虚天师,你果真投靠了妖皇。”

武玄英等昆仑仙客目光齐集,端望坐在小车里的楚先生,暗地里疑窦丛生“他是天文宿子虚天师!除了这浩然天罡气圈,前面所施的法术都不合昆仑法理,他怎会是昆仑先辈!又怎能同妖皇相交?”

麻姑悬坐于空中,缓缓的道:“灭情成仁的邪理,原由妖皇编造,传与东瀛御天龙,说是统驭三界的妙旨。你又向御天龙求索其详,想借此育成一位万世真主。如是如是,昆仑先圣和魔道结为联盟,子虚天师转而谋害正派同道。”推析分说之际,头上升起三丈紫虹。麻姑修为高深,内丹虹化没有固形,因此外力绝难稍加损害。但执念结高悬在上,浩然天罡托浮在下,如巨磨般旋转,竟将紫虹一寸寸的磨短。

楚先生呵呵笑道:“普天羽士仙贤,难逃丹陨魂灭。纵然百里文虎,九幽雪在此,也将被两大功法磨成飞灰。”从小车里站了起来,气势岳镇渊停,峻然道:“当年东海大战逃得残生,据说文虎苦寻复仇之机。现今峨嵋将亡,怎地还不出现,我倒想试一试他的虎搏龙神功。”往前走了两步,身材高大挺拔。龙家众人傻了,双腿瘫痪的教书先生,忽而化身气宇轩昂的老神仙,如此奇变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兰世海道:“东海大战,子虚天师,子虚先生……哎呀,他是诓骗琰瑶环的那个子虚先生!”一经提醒,众人思忆前情:琰瑶环受子虚先生蛊诱,引桃行健远离营盘,方使峨嵋派一败涂地,因此子虚先生必是东海妖皇的帮凶。结合麻姑揭示的“东瀛御天龙”等环节,内中的关联渐次明晰。李凤歧道:“御天龙是第二魔王,以妖皇名头重创峨嵋,子虚天师竟然是他同伙。”盘腿合目,集全力聚敛真元。

楚先生四面环顾,左手持着那枝花朵,右手伸向脑后一拉,连头发带皮肉都拉下来,软软的是张精致假面具,随手扔到一边。阳光映照下,只见他肤白唇红,鼻修眉长,三缕须髯飘洒,衰老残样没影了,俨然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士。众人正自愕然,画仙已抢先跪拜道:“天文宿妙昙参拜子虚天师!”昆仑“琴棋书画”大名久传,子虚天师正是其中的书仙,名声虽为外人所冠,但妙昙实将四仙视作派中紧密协作的伙伴。今逢头领露面,登感兴派有望,内心欢喜溢于言表。琴仙跟着叩首,心里却纳闷“天武宿首座嫁入龙家,子虚天师若隐身于彼处,为何从未通告过我们?”

那边琰瑶环颤声道:“这人……是他,是子虚先生,这个人厉害的很,我们快走,快走!”数年前相晤对谈,子虚先生蓝布蒙脸,但清奇高峻的气度绝无第二人可比。扮作“楚先生”时蜷缩轮椅,老恹恹的毫不惹眼。此刻真身鹤立,琰瑶环一望即知,原本存着许多疑难要向他质询,忽想到那晚相逢后,苦难生涯便开始了,此人正是自己一生的灾星,登时心发虚脚发软,喊叫倚着百灵打晃。龙百灵弱质强支,全仗对桃夭夭的深情,心上人吉凶未卜怎可走开。扶持瑶环稍退两步,又停在那儿顾盼。她就象卷入漩涡的小鱼,昏茫惶惑,暂失弄潮的灵巧,犹在期待转势脱困的时机。

两母女徘徊悱恻,另一方则凶氛弥张。炽厉魅双掌按地,面向子虚天师低啸,一幅猎狗扑咬猎物的架势。红拂女道:“神主命我们对付昆仑仙宗?”狂阿弥道:“没有,只教绝弃峨嵋。”红拂女道:“那为何炽厉魅冲昆仑天师发狠?”

第二十八回莫辨亲仇泪满颊6

狂阿弥嘻嘻笑道:“个人恩怨个人料理,神主没有明令禁止,炽厉魅发狠发傻谁管的着!比如我爱看人伦惨变,也跟神主的令旨无关……”刚说到此处,一条人影横飞掠,李凤歧挺剑刺向子虚天师。东海大战因他而败,现今危局由他设成,这子虚天师实为峨嵋派玄门的劲敌。李凤歧聚敛全部法力,毕其功于一击,直刺对方眉间的上丹田。击败最胜和尚时已有体会:昆仑静字门行功端稳,上丹田更是稳形的中枢,集全力或能破之,即使失手也可使同伴看清敌手虚实。只见剑随人驰,闪电般迫近额前。子虚天师飘退数丈,倏忽移回原地,身周青气乍起乍凝,化作长剑形状,锋芒对锋芒,“当”的碰退鸿冥剑,猛烈震荡全数施加给对方。李凤歧如飓风吹断的树枝,翻滚落地再也无力爬起。

这一剑动若脱兔,绝非昆仑静字门功法。魔芋大夫失声喊出:“破空剑!”喊声未绝,子虚天师脑后劲风飕然,鸿冥剑又从后方刺到。首次剑击竟是李凤歧的虚招!只为将子虚天师的攻势引向正面。第二剑由心而发,灵动而势猛,才是他新近修炼的鸿冥剑第九重。子虚天师赞了声:“好。”右掌略翻,放一道红气挡住鸿冥剑,续道:“剑法炼到这层次,算是很不容易了。”红色气团牵绕剑气飞高,渐化成巨人形状,舞动巨斧长戟诸般兵器,与鸿冥剑往复缠斗,形状依稀是个身披赤甲的战将。武玄英睹景发愣,面露讶异神色。

欧阳孤萍等人赶忙接应李凤歧,搀他撤回石阶上方。魔芋大夫道:“还好大师兄是仙体,炼就仙体魂魄不会轻易受创,破空剑只能震破五脏筋骨,仙体炼成就好,炼成仙体就好,为何桃首徒的破空剑他会使……”借着嘴上叨咕,压住对执念结的畏惧,强定神思给李凤歧治伤。子虚天师道:“仙体么?呵呵,破掉纯阳仙体,老夫可手熟的很。”朝石阶跨了半步。忽然殿后喊声大作,范真泰拖着长子狂冲而来。昨日齐云掌门天良复苏,下决心要给李凤歧当马前卒,今见李凤歧受伤临危,奋不顾身上来为他阻敌。子虚天师破空剑两晃,范家父子俩身魂俱碎,鲜血残骨洒满青石板。小儿子范老二张着嘴哆嗦,说不清是悲愤还是害怕,跪在石头堆里喑喑噎噎的哭。各派老幼大气不敢透,峨嵋众徒暗觉恻然。

琴仙双目失明,嗅觉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