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乱清-第30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关卓凡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节奏?
(二更,求推荐~)
(谢谢喂马、ycbh、秋风的打赏,谢谢秋风的更新票。)
第十一章 莫测高深的杨大人
() 官家小姐,养在深闺,即使是夫婿,未过门之前,也不能得见一面,怎么可以随便叫出来给客人看?
念头还没转完,楼梯上已经噔噔噔地跑下来一位妙龄少女,十仈jiǔ岁模样,鹅蛋脸庞仿似敷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樱桃般的小嘴俏皮地翘起,乌溜溜的双眼流波转盼,灵活之极。看她的打扮,穿一身绿sè的西式裙装,倒像是电影中的洋场上,哪一位公使的女儿。关卓凡心想,也只有杨坊,才养得出这么一个洋派的女儿。
“关老爷好。”姑娘毫不羞涩,大大方方地给关卓凡福了一福。她没有伸出手来行握手礼,倒让关卓凡有点小小的失望,看她那双白嫩的小手,如果能握上一握,一定很有趣。
“她叫杨莺,”杨坊笑吟吟给关卓凡介绍过,转头对女儿说:“莺儿,关老爷可是才大如海,听说他的洋话,说得极好,大约比你还要强得多。”
“是吗?”杨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sè,“等关老爷有空,我要多请教!”
关卓凡脸上有点热,心想,难道说是杨坊见自己孤身到任,形只影单,要把自己女儿送给自己,以解房中寂寞?又或者见自己少年新贵,异rì必定前程似锦,不可限量,故此让女儿跟自己见上一见,埋下伏笔,将来要收自己做个女婿?
他还在胡思乱想,杨坊却已经开口谈正事:“逸轩,公事上可还顺手?”
关卓凡见杨莺并不离开,只是远远地坐在了一旁,心想她大约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于是不去管她,抛开杂念,先回答杨坊的话:“公事上有老金帮着,一切都还好。我今天来,除了拜见启翁,还有一件事,是要请启翁指教的。”
“是洋枪队的事么?”杨坊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笑着问。
“是。用生不如用熟,我还是想让华尔来管带。租界那边,我已经请了一位美国的副领事,金能亨,替我去做个说客。咱们这一边,我也想请启翁的一句话。”
“本该效劳,只是——”杨坊犹豫了一下,“逸轩,不瞒你说,华尔回到上海以后,跟我倒还有来往。只是战阵上的事情,我懂得不多,去年弄了一回,结果还落下了埋怨。这一次,我有些含糊,怕好心办了坏事。”
“启翁,何必过谦?你老的胆略见识,不要说上海的官绅,就连洋人,只怕也是要佩服的。”关卓凡听说他跟华尔还有来往,更加要拿一顶足尺加三的帽子戴给他了,“单论你老那一年义救吴观察的事,谁能比得上?”
吴观察,指的是原任上海道台的吴建彰。杨坊救过吴建彰一命的事,关卓凡是从利宾那里听来的。
那还是咸丰三年的事情。吴建彰在任道台的时候,治下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帮会——小刀会。小刀会的首领叫做刘丽川,是吴建彰的同乡,彼此的交情还不错,因此不管别人怎么说,吴建彰就是不相信小刀会要造反。等到小刀会跟长毛勾结好了,忽然起事,转瞬之间就占据了全城,知县袁有德被害,守备李华自尽。刘丽川倒没有杀吴建彰,而是把他囚在一家米行的地窖之中,等于拿他做了一个肉票。
杨坊这时候还是个候补同知的身份,不过他是宁波四明公所的董事,算是宁波人的一个头。宁波人在上海的势力很大,杨坊查到了吴建彰被关押的地点,纠集了二十几个亡命之徒,居然出其不意把他给抢了出来,送到租界里的一家钱庄内躲藏。等到小刀会事败,杨坊以这一桩功劳,被赏了候补知府的衔头。
这件事,是杨坊生平最得意的一件事,此刻关卓凡说了出来,正好搔到痒处。他心中高兴,面上却不以为意似的摆摆手,说:“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逸轩,你要找华尔回来带洋枪队,有什么详尽的打算没有?”
“除了华尔,他的两个副手,福瑞斯特和白齐文,也要找回来,另外的洋兵,由他们去聘,不过也不必太多,有一两百号人就可以。我打算另募一营新勇,交给他们去训练管带,因此虽然叫做洋枪队,其实里面还是咱们中国的兵多。”
“着啊!”杨坊在茶几上轻轻一拍,赞许地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去年洋枪队打得不好,也是因为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散漫得很,五百个洋人里面,怕是倒有两三百个**无赖,怎么也不像一支军队。若是照你现在的打算,我看能行——华尔这个人,在练兵上很有心得,我听他说过,他在美洲的墨西哥国,和欧洲的克里米亚,都带领佣兵打过仗。”
这就对上茬了。杨坊答应,等金能亨见过华尔之后,他就把华尔找来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
“逸轩,我直说吧,这件事情,我有把握一定可以说得动华尔。”杨坊先打了包票,再把自己的一个担忧说了出来,“不过华尔对吴道台那边,抱憾颇深,不见得肯听他的节制。”
“这一层,我亦有想过。”关卓凡心说,这好极了,我原也没打算交给吴煦来管,“如果华尔肯来,我打算上折子,替他请一个四品的功名,这样他跟吴道台品级相等,也就无所谓谁听谁的。”
“好,好,这一下,再无滞碍了。”杨坊深感满意,“洋枪队这笔军费,由地方上来筹集,归我出面来牵头,担保不会耽误了你的事。”
“多谢启翁!”关卓凡拱手相谢,“不过有一句话,还要请启翁跟华尔说清楚。”
“好,什么话?”
“虽说军费是地方上来出,但说到底,也算是报效给朝廷的钱,所以洋枪队还是得听朝廷的招呼,如果说谁的话都不听,那可不成。”
这话是说在道理上的。毕竟是一支军队,如果还是跟去年那样,自行其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那就不是关卓凡的本意了。何况去年是官军已经溃败,不得不依靠洋枪队来救场,与现在的情形,大不相同。
“嗯,理当如此。”杨坊点了点头,问道:“逸轩,那么这一支兵,你的意思是……”
意思当然是归我来指挥!不过自己只是一个七品知县,这话不便直说,于是先耍一个花枪,恭恭敬敬地说:“我想奏报朝廷,这一支兵,归启翁来统带。”
杨坊瞪起眼睛,看了他半晌,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逸轩,真有你的。”他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感慨道,“早听说过‘城南关三’是个好角sè,果然名不虚传!有你在,上海大约是无忧了——你今天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晚饭。”
关卓凡笑了笑,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毕竟还是逃不过这只老狐狸的法眼,只是正在说着军务,怎么忽然扯到吃饭的事上去了?看了看窗外,时候还早得很,不过杨坊既然开了口,自己当然不能却了这个面子。
“那就叨扰启翁了,”关卓凡笑着说,“府上的厨师,一定是顶尖的,我正好一饱口福。”
“手艺是还不错,不过今天用不上他——我要请你吃最好的本帮菜。”说完,把沙发旁的一根绳子扯了一下,叮咚一声,便有一个官家走了进来。关卓凡心说,这个杨坊,果然全是西式做派,连叫个下人,也学了洋人摇铃的派头。
“老张,我要留关老爷在家里吃饭。你拿我的片子,去请人来。”
一直坐在一旁专心听着的杨莺,此刻跳了起来,笑道:“爹,是不是要请扈姐姐?我去我去!”
关卓凡差点把这姑娘给忘了,此刻听了她银铃一样的笑声,心中一动,想道:她果然对我有意,就连请个陪客,也抢着去。只是杨坊请自己吃饭,何以要去找那个什么扈姐姐来作陪,煞是难解,莫非是哪个窑子里的红牌姑娘?没有这个道理啊。何况还让人持了名刺,带了杨莺一起去——总不能说,派自己女儿去窑子里接人吧?愈发猜不透,只觉得杨坊行事,真是莫测高深。
“你去就去吧,坐我的车,把轿子也带上。”杨坊笑看他这个宝贝女儿,“只是一条,不许贪玩!快去快回,关老爷还等着吃饭呢。”
“晓得啦!”杨莺看了关卓凡一眼,笑着说道,“关老爷,你请稍候。”
等到杨莺象燕子一样轻快地跑出客厅,关卓凡才回过神来,向杨坊道:“启翁太客气了,还请了哪一位贵客来做陪?”
“倒不是客,是替咱们做好东西吃的厨娘。”杨坊笑呵呵地说。
“厨娘?”关卓凡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一个厨师,哪里来这么大排场,还要用车轿去接?
“不错,”杨坊点点头,得意地说,“身娇肉贵美厨娘。”
;
第十二章 身娇肉贵美厨娘 (二更)
这位厨娘,叫做扈晴晴,是杭州人,大约十年前随着做厨师的舅舅来到上海。舅舅是在租界里的一家杭州馆子里做大厨,而等到舅舅身体不好,回杭州养病,她却自己挑起了摊子。这个摊子,不是在原来那家馆子,而是在租界里另找了一套两进的院子,做“私房菜”。内院自己住,外堂由一位表弟招呼客人,每天定下规矩,只做一桌菜。院子外边亦不设招牌,上门的客人,全靠口口相传。
虽然不事声张,但她的手艺实在太好,杭州菜和本帮菜都做得异常精致,相貌又出色,以至于很快就在上海爆火。先是不预约就吃不上,到后来,争相上门的客人实在太多,干脆收了摊子不做,只有相熟的巨室豪富出重金相求,她才肯做一次做上门掌勺的“临时厨娘”。说“美厨娘”,当然是指她的相貌,而“身娇肉贵”,有戏谑的意思在里头,是指她体态婀娜,酬金昂贵,每次请她上门,材料都由主家自备之外,还须以数百两银子相谢。
听了杨坊这一番话,关卓凡不禁咋舌,一个厨子,做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了。想必是她于厨艺一道,从小就有过人的禀赋,不然决不能坐拥这样的名声。
说话之间,已听得院外车声辚辚,不一会,门外就响起了杨莺的笑声。杨坊向关卓凡点点头,说道:“莺儿把她接来了,我去打个招呼。”起身走了出去,跟着便听见杨坊在屋外笑道:“扈小姐,这一趟又偏劳你了。我有贵客临时到访,没有提前送个信给你,唐突得很。”
“杨老爷勿要这般讲,能帮你老办席,是求都求勿到的事体。”带着江南口音的官话,轻柔好听,语气也很斯文,想来就是那位美厨娘了。
等到杨坊转回来,两人又随意聊了些上海的风土民情。关卓凡心里就像有一只小老鼠在挠,对那位扈晴晴,极是好奇,恨不得亲自跑到厨房里去,看一看这个大名鼎鼎的厨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美”法,怎样的一个“娇”态。至于贵不贵的,反正不是自己会钞,倒不必去关心。
杨坊的眼光,何等老辣,见他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抚着颌下的胡须,微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逸轩,可是起了慕艾之心?”
“啊,啊?”关卓凡被他骤然喝破心事,脸上一红,尴尬的笑道:“启翁又拿我取笑了,见都还没有见过。”
这句话也说的不甚得体。固然是没有见过,然则见过之后,却又如何?现摆着一个杨莺在外面,自己却把心思放到了厨娘身上,在杨坊面前,岂不是失礼得很?想到此处,愈发觉得忸怩。
“逸轩,这有什么!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倜傥风流的性子。”杨坊笑着说,“不过这位扈小姐,眼界高得很,多少公子哥都在她面前讨了没趣,就连咱们的薛抚台,想讨她做五房,托人去说,亦都吃了闭门羹——你说厉害不厉害?”
“薛抚台也动过这样的心思?”关卓凡很感兴趣。他心想,薛焕是现任的江苏巡抚,正是当管,不过他的官声不怎么好,只要李鸿章的淮军一动,他这个巡抚也就做到头了,自己不必去怕他。
咦?关卓凡心中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什么怕不怕的,自己又没打算去跟他抢扈晴晴。
咦?抢扈晴晴?
关卓凡糊涂了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薛抚台的为人,也就是那么回事,日子长了,你自然明白。”杨坊淡淡地说完,把关卓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倒是逸轩你,少年英发,器宇轩昂,或许能邀得美人另眼相看,也未可知!”
关卓凡笑笑,正要说话,却见门一开,杨莺亲自端了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虾子大乌参!”她将盘子摆在桌上,笑盈盈地说道,“我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
为了关卓凡的到来,杨坊特地开了一瓶三星白兰地,倒在水晶杯里,醇香四溢。
“这是法国领事送给我的,说是极品。一共两支,今天先开一支,你尝尝。”
听说是法国人送的东西,关卓凡先有一点反感,但绝不会表露出来。他尝了一口,也没觉得好到哪去,为了礼貌,还是言不由衷地连声称赞:“好!好酒!”然后仍然把注意力,放在菜上面。
菜并不奢华,除了一道乌参之外,三个荤菜是酱烧肉,糟钵头,秃肺,另有两道素菜,油焖笋和干贝开洋炒素三样。汤却不是本帮菜,而是以一个大海碗所盛的半碗宋嫂鱼羹。四荤两素一个汤,标标准准的家常席面,然而——
实在太特么好吃了!关卓凡箸下如雨,抓紧一切谈话的空隙,往嘴里送着,差点连舌头也吞下了肚。这样的吃相有点不好看,但他却并不担心,因为越是如此,做主人的越有面子,越觉得付出的数百两银子,没有白花。倒是不停进进出出的杨莺,时而会捂嘴偷乐,觉得这个关老爷真有意思。
“关老爷,你们旗人在京里,是不是没有好吃的东西啊?”
“别瞎说,没有规矩。”杨坊笑骂道。杨莺这句话有点犯忌讳,他怕惹得关卓凡不高兴。“京城是天子脚下,什么好东西没有?”
“还别说,真是没有。”关卓凡又不是真正的旗人,自然不以为杵,反而感叹起来,“我猜就连太后和皇上,也都没尝过这样的美味。”
“皇上不是天天吃满汉全席么?”杨莺好奇地问。
“皇上年纪还小,是跟着两宫太后一起吃饭,”关卓凡吃得胃口大开,连酒也多喝了几杯,借着微醺之意,说起了京里的一些见闻。杨坊这一生没到过京城,因此也是抚杯停箸,听得很专心。“御膳都是温火膳,没有镬气,论材料,自然是金贵的,但是论味道,就万万比不上你端上来的这几个菜了。”
“那你是说,扈姐姐可以去做御厨了?我去告诉她,她一定开心。”
“宫里的大厨,都是公公,要是你扈姐姐去了,被皇上看见……”说到这里,忽然警觉,今天自己的话,有点太多了,于是哈哈一笑,戛然而止,对杨坊说道:“启翁,酒够了,请赏饭吧?”
“才喝了不到半瓶,逸轩你的酒量,应当不止此数。”杨坊笑着说道。杨莺却起身跑了,不一会,又亲自端了两碗米饭回来。
“这个洋酒,后劲颇大!”关卓凡看着那只酒瓶,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来,“启翁,说起这个酒,我倒听说过一个故事,蛮有趣。”
“好嘛,说来乐一乐。”
“话说有一间酒楼,为了招徕生意,在门上挂了半边对联,写的就是‘三星白兰地’,拿这个跟同行打擂台,不拘哪家同行谁能对上来,立时可以拿走五百两银子。结果这幅对联挂了足足一年,也没有一个人能对得出,酒家的生意,倒是蒸蒸日上了。请启翁猜一猜,下联该对什么好呢?”
“哈哈,你这是是考我来了,”杨坊一笑,坦然道:“逸轩,不瞒你说,我是绸布店的店员出身,后来在教会学校里学的洋话,因此这些风雅的东西,不怎么行。”转头看着女儿:“莺儿,你平日总夸口文才不输旁人,你来试试?”
杨莺用心想了一会,所拟的几个,不是文意不顺,就是平仄不佳,自己说不出口,眼睛转了转,起身走了。
杨坊失笑道:“多半是找她那个扈姐姐去了——她可不正是酒楼的‘同行’么?”
这一去,良久未返,直到饭用完,茶喝过,杨坊叫管家支了银票,备好车轿,要送那位“美厨娘”回府了,杨莺才转了回来。
“爹,关老爷,人家让我带两句话来。”
“哦?什么话?”杨坊觉得很有趣。
“第一句是,谢谢两位老爷夸奖她的手艺。”说罢,瞄了一眼关卓凡。
“哈哈,好。第二句呢?”
“她情愿赏银不要,想请关老爷赐一个下联。”
杨坊楞了一下,接着便哈哈大笑。
“这……”关卓凡为难了。不好为了一个笑话,害别人没有了几百两银子。
“逸轩,你揭谜底罢,我也想听呢。”杨坊笑道,“赏银我照样开发就是。”
“这原本是个无情对,”关卓凡微笑着说,“三星白兰地,对的是‘五月黄梅天’。”
只听门外传来轻轻的一声“哦……”,柔昵婉转,直透到关老爷的心里去了。
第十三章 骚乱
既然说动了杨坊,关卓凡对洋枪队的事情就有了底,转而把心思放到募勇上来。
新勇的招募,出奇顺利,然而也正因为太顺利,差一点闹出事来。
流亡到上海的难民,哪个省的都有,不过以安徽,江苏,浙江,江西这四省的最多。募勇的消息,刚刚由各位乡长、保长、里长一层层传递下去,投军的人潮,便汹涌而至,让金雨林和丁世杰,都有些乱了分寸。
人潮如涌的原因,是这次招兵的,乃是轩军!平常的绿营,一是**,二是一战即溃,三是军饷低到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因此大家都抱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主意,不到走投无路,是绝不肯去投的。但轩军不同,在大家眼里,这是京城出来的天子禁军,待遇优厚不说,而且真的能打仗,不必混吃等死,所以不管是在太平军手里有血债的,还是想出人头地的,抑或是只奔着那一份饷银的人,都想来试一试。
本拟招一千人,结果一连三天,每天早上,在新划出的新兵营地外,都有数千人在等候,而且人数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连华亭、青浦和娄县的民众,也都开始闻讯赶来。丁世杰所带来的二十几个人,单是帮着衙役们维持秩序都已忙不过来,更别论看人验人了,三天下来,只招了不到一百个。
关卓凡看到这副景象,大皱其眉,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同时心里却也产生了新的念头,于是吩咐下去,暂停招人。
谁知这一下更坏,在营地外的大几千人,由希望变作失望,群起鼓噪,骚动起来,上海县派来的两百多个衙役,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喊破了嗓子也没用,局面眼看就要失控。好在这个时候,半里之外的轩军军营之中,见到这边发生变故,由张勇率领,马队倾巢而出,数百骑战马驰到人群前面,作势一冲,立刻便将喧哗的人群,吓得向后退去,人人都想:这是天下无敌的轩军马队!
天下无敌,自然还差得远,但这些原都是步军衙门的兵,论起弹压的功夫,那是老本行,真的是天下无敌。“弹压”二字,讲究的是“以势凌人”,见血就落下乘。只见这些骑兵,往来奔驰,呼喝连连,更有一些兵,从衙役手里接过长鞭,把鞭花打得噼啪作响,鞭梢却只在人群脸前半尺之内挥舞,绝不会失手打在脸上。
就这样只花了片刻功夫,象牧羊犬驱赶羊群一般,将方才还在群情激愤的人群,圈在了营外的一块空地之上,规规矩矩地站着,无人再敢喧哗。面如土色的金雨林,此刻才透出一口大气,连连感叹:“铁军!铁军!”
铁军的首领,此刻却已经汗湿重衣。关卓凡把一直攥紧了的拳头松开,心里却仍然止不住的后怕:自己到底还是年轻,少了经验,差一点就激出大事来。
可是怕归怕,不能倒了架子,于是拉了金雨林,跳上马,由一堆骑兵跟着,来到人群面前。
“大家想当兵,不怕死,这是好事情!”他尽力大声说道,“可是要当兵,先得懂规矩,这里是军营,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今天是头一回,大家不明白,我不追究!可是我得把话放在这里:若是下一回,谁敢再闹事,就没那么客气了,为首的,就地正法!”
说完这几句,看看无人出声,才接着说下去:“今天不招兵!明天也不招兵!什么时候招呢?后天!后天开始招!怎么一个招法呢?一个乡一个乡的来,要由乡长保长带队!哪一天,轮到哪个乡,回头有松江府的金老爷出告示,送到乡里!”
身后的金雨林和丁世杰对望一眼,都觉得这个法子好,人人有份,也不会乱了秩序,可以从容挑选。
“招多少人呢?原来是招一千人。可我看了大家的样子,觉得民心可用!民气可嘉!因此把人数翻上一番,招两千!只要你有胆量,有本事,我等着你来吃粮!既然开得起饭店,我关三就不怕大肚汉!”
人群发出一阵低声的欢呼,接着便是窃窃私语,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官员,就是那位御前侍卫,新任上海知县的关卓凡。
驰回大营的路上,关卓凡没有说话,直到进了营门,跳下马,把缰绳一甩,才开了口。
“他娘的,出了鬼了。”关卓凡阴沉着脸说,“今天这几千人里面,李秀成的奸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
从招募一千到招募两千,不完全是临时起意。除了两营轩军之外,洋枪队本来就要招五百人的,而另外多出来的五百,关卓凡打算先让他们从“长夫”做起。
“我说的这个长夫,与众不同,算是‘半勇’,亦准他们领半饷。跟他们说,等到这一仗打胜了,可以给他们转成正勇!”关卓凡在大帐中坐定,对几个人说道。
军队打仗,原来也是要配长夫的,用来搬运枪支弹药,后勤粮秣,也就是民伕。长夫不算在正式的编制里头,缺乏训练,所支取的银子,也只有正勇的三成,因此打起仗来,很容易先行逃散,常常就会耽误大事。
按关卓凡的想法,是让多招的那一营新勇,先干长夫的活。这个是算在编制以内,既有半饷,又有打胜仗之后可以转正的承诺,因此士气上会截然不同。而且平日里,亦要给予一定的训练,当成“预备兵”,等到转为正勇的时候,立刻就可以上手,与完全新招的兵,大不一样。
大家都觉得关老总的这个法子很好,除了每月要多花一点饷银之外,没有别的坏处,而好处则一眼可见。
“伊克桑,丁先达,后天再招兵的时候,你们两个,要跟丁都司一起去。”关卓凡点了名字,两人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听着,“我送你们一句话,是曾督帅说的:谁的兵谁招,谁的兵谁练。记住这句话,可以受益无穷。”
这句话,是曾国藩练兵的心得——当营官的,必须对自己手下的兵,有完全彻底的了解。伊克桑和丁先达,为关卓凡所指派,充任这两营新兵的营官,并且用他们的名字,作为营号:克字营和先字营。而整个轩军,仍以丁世杰为统带,张勇为副统带,马队的管带,则由张勇兼任。
“跟你们一起调过去的哨长和什长,大多都是升了官的。告诉他们,给我好生用心,别摆老资格的架子。到底这是步勇,跟原来的马队不一样!”关卓凡一句一句的交待完,沉吟片刻,对丁世杰和张勇说:“轩军的军制和营制,先就这样,等打完了这一仗,我还要改。”
要改,是因为朝廷原有的品秩,与现在的营制越来越不能对应,高品低用、低品高用的情形越来越多。关卓凡的轩军,更多是仿照湘军的营制,与绿营的建制颇有不同,因此他已经琢磨了很久,要玩一套自己的东西:军衔跟职务的分离。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有更实际的问题要解决。
“老总,”伊克桑小心地提出来了,“我们的枪……”
“放心,短不了你们的。”关卓凡笑了,“租界里的洋行,尽有存货,虽说未必能像马队的这一批枪那么精良,不过对付长毛,也足够了。我还是那句话,打赢了这一仗,我给你们换新枪,包你们见都没见过。”
既然没有那么精良,也就是说,无论精度还是射程,都有差别。关卓凡见伊克桑一副怏怏不足的样子,笑道:“虽然枪没有马队的好,我却另送你们一样马队没有的好东西——十二门洋炮!”
听说有炮,还是洋炮,居然还有一十二门之多,伊克桑和丁先达的眼睛都亮了,尤其是丁先达,眼睛不仅亮,简直就是绿了,象饿狼看见鲜肉一样。
“先达,喜欢炮吧?”关卓凡看在眼里,笑着问。
“喜欢。”丁先达用力地点点头,“我在水军的时候,就喜欢操炮。如果是洋炮,用开花弹,两门炮就能抵得上一营兵!”
“老总,我们的枪和炮,什么时候能到营?”现在伊克桑变成了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不急,回头叫许文书来,咱们一起盘一盘帐,看看要多少银子,我好去找吴大人打擂台。”关卓凡心中有数,这一笔钱绝对小不了,但好在有关银做后盾,因此不用担心。“倒是松江府那里,得请老金你跑一趟。”
“行,要说什么?”金雨林连忙答应。
“你跟贾太尊说,这两个月,要知谕各县各乡,加派衙役团练,设卡盘查,遇到可疑人等,一概先扣下来,送府讯问。”
金雨林想到关卓凡刚才说的那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脸色又有点变了,担心地说:“逸轩,你是说有长毛的奸细混了进来?”
“自然有。李秀成是何等人物?象方才那样,才说了暂停招募,人群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