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乱清-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阍谡饫铮皇欤蟛焕茫苁遣荒茏龅街钍滤乘欤蔷头堑孟氚旆ㄈチ瞬豢伞
说起来,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吴煦对他确实也有不少助力,如果是踩他下去,那多少有些不太仗义。可现在自己是要替他说好话,总不能说捧他升官,倒是在害他?反正只要离开上海道台这个位置就好,他非所问。至于谁来接替,他心中已经有了既定的人选。
说写就写。自己动手,磨了一盘上好的松墨,提起笔来要写底稿,却又觉得文思滞涩,不知从哪里说起。
这份折子,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要把整个上海战事的过程,一一详叙,各人的功劳,分寸也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要让军机上和两宫太后看了,一下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样颁下来的赏赐,才不会弄错。下笔的轻重,语气的缓急,都变成大有讲究的事情,以自己的笔力,怕是胜任不了。
于是只得颓然掷笔,叹一口气,心说自己还是缺这么一个人。总案许制告只是个文书的底子,这种事绝对办不了,而利宾要替自己忙洋务,偶一为之则可,长此以往就不是办法。
想来想去,到底给他想起一个人来。松江府那个海防同知刘郇膏,丁世杰和伊克桑都曾在他面前提起过,说刘同知既有大学问,又通世务,所练的八百团勇,比上千的官军还好用。不管是当初守松江城,还是后来扫荡东路太平军,刘郇膏跟着一路打下来,从无惧色,真看不出来是个文人,总之都对他佩服不已。
唔……关卓凡心想,若是有这样一个得力的人在自己幕中,岂不是最好的帮手?拿定了主意,请了金雨林过来,向他打听刘郇膏的履历,听过之后,俞觉满意。
“他是我的前任,自然更是逸轩你的前任。”金雨林开玩笑的说。
刘郇膏是河南人,道光二十七年的进士,分发江苏,以知县听用。别的七品官,想补上一个实缺的知县,千难万难,要下许多功夫;而进士下来做知县,是所谓的“老虎班”,遇缺即补,最狠不过。于是先署娄县,再调上海知县,都是政声卓著,又调到松江府做海防同知,授的却是知府衔,正五品的官。
“虽然是五品,却还常有怀才不遇的感叹。”金雨林说道,“也难怪,以他的才具,是委屈了一点,吃亏就吃亏在不善于营求。”
进士的底子,有地方上的历练,又通晓军务,这样的人才,到哪里去找?何况还有“怀才不遇”这四个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金,麻烦你替我到松江跑一趟。”关卓凡说道,“我想奉请他到县衙来小酌,有一点事,跟他商量。”
怀才不遇?我来遇之。
刘郇膏一到,关卓凡亲自迎客,却不是在花厅用餐,而是延入后院,将这一小桌酒席,摆在了自己的西厢房里。
在所住的后院待客,有失郑重,但却是一种极亲热的表示,非脱略了行迹的好朋友,不能有这样的待遇。这一天是因为有很机密的事情要谈,所以做这样的安排。
刘郇膏有一点受宠若惊,也有一点不安,他不是那种城府森严的人,心里的想法,不免流露在脸上。关卓凡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热情地招呼他坐。
刚坐下,却见一位丽人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刘郇膏大出意外,慌忙站起来,没想到关卓凡的内眷会亲自来招呼客人,说要回避却又来不及,迟疑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听说这位关老总还没有娶亲,这位莫非是他的姨太太?
关卓凡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起身,替他们介绍:“这位是刘老爷,这位是扈姑娘。”
“刘老爷好。”扈晴晴盈盈一福,转身去了。
既然叫扈姑娘,那就不是关卓凡的妻妾了。刘郇膏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关卓凡说道:“还以为是关老总金屋藏娇,原来不是。”
“松岩兄,叫我逸轩好了。现在又不打仗,什么老总的,再也休提。”关卓凡说道,“这位扈姑娘,有个雅号,叫做‘身娇肉贵美厨娘’,不知松岩兄听说过没有。”
“原来是她!”刘郇膏恍然大悟,难怪有这样的姿色,“不过听说此女掌厨,聘金特高……”话没说完就后悔了,心说统兵的将官,大都挥金如土,自己这样说,倒像是对关卓凡的奢靡有所指责,一时停住了口,不知该怎样圆回来。
关卓凡却不以为意,苦笑道:“我哪里请得起她!”把扈晴晴“报国”入衙的事,当做一件轶闻,原原本本地跟刘郇膏说了一遍。
刘郇膏听得目瞪口呆,忽然击节赞赏道:“真是一位奇女子!”
两个人初次见面,话题从这里展开,就容易得多了。关卓凡毫无架子,完全拿刘郇膏作为“上海知县”的前辈看待,不断向他请教一些地方上的事情,刘郇膏倒也有什么说什么。两人边吃边喝,谈得很是热络。
“松岩兄,我听丁世杰说,这一次在东路,你的团勇打得很好。”关卓凡把事情扯回来,“军政两端都拿得起,真是大才!”
“这可真是过奖——我是道光二十七年春闱侥幸,到现在十五年了,”刘郇膏自嘲地笑笑,“十五年从七品做到五品,算是什么大才?”
这是在发“怀才不遇”的牢骚了。十五年从七品升到五品,仕途的确算不上顺遂。
“刘先生,”关卓凡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忽然改了称呼,恭敬地说,“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讨教。”
“这怎么敢当?”刘郇膏愕然,看了看关卓凡的样子,知道他是要说正事了,于是脸色转为郑重,也改了称呼:“关老总,讨教是不敢的,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这一次平长毛,不瞒你说,轩军从长毛的手里缴得了不少财物,算下来,总有二十几万银子的东西。”关卓凡说道,“其中也未必没有顺手牵羊来的,比如各县的官库,百姓的家里。如果你是轩军的主帅,这二十几万两银子,要如何处置?”
(三更奉上。以后更新的时间,不出意外,就放在中午。)
*RS
第四十五章 小慈乃大慈之敌
刘郇膏楞了一下,什么叫如何处置?装进口袋里,不就是了?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关卓凡这是在考校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单单是把这件事情坦然相告,已经见得诚意十足。恰恰这个题目,自己曾经有过一番感想,于是凝神思索了一下,不疾不徐地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关老总,恕我直言,从道理上来说,这笔钱,该归朝廷。不过现下的风气到底不同往日,指望象北宋的曹彬下江南那样,一介不取,将所有的金银珍宝,悉数献与太祖,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但若是尽归私囊,也不是善策——即以湘军而论,现在每下一城,官兵无不大发其财,往湖南的水陆两端,车运船载,络绎不绝。我敢断言,这样下去,湘军的势头决不能持久,一破江宁,便会锐气全失。”
“何以见得呢?”
“鹰不能饱,饱则远飏!”
好一个饱则远飏!关卓凡动容了,盯着刘郇膏问道:“然则,先生何以教我?”
“若是我替关老总设谋,当把这笔钱分作三份。四成归各位上交财物的将领,任由其造册在营中分配,不失激励之意;三成归粮台,以充营务之需;另以三成献朝廷,可免饕餮之名。一旦成了定例,则谁敢私取,不单要如数追夺,还要革除出军。”
“好,好,”关卓凡说道,“不过现在的形势,毕竟饷源艰难,不能不为日后多做一点考虑,若是营务上不敷支出,又要拿钱去献给朝廷,弟兄们万一生出意见来,该当如何?”
“若不是关老总跟我直言有二十几万,我又能知道实数?”刘郇膏轻描淡写地说道,“朝廷也跟我一样,其实无从得知。说一句诛心的话,是多是少,都在一支笔底下。”
关卓凡明白了,点点头,站起来躬身一揖。
刘郇膏也慌忙起身还礼,说道:“一点浅见,何克如此?”
“是大大的高见才对,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关卓凡正容道:“直说吧,我想请刘先生帮我的忙,替轩军总理营务、文牍等一切事件。衔头上,我这回先替先生保一个道台,以后亦决不会亏负了先生。”
轩军成军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无论是士气、训练还是装备,刘郇膏跟着一路打下来,都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是一支少见的劲旅,而且关卓凡在京中的根基,他也略有耳闻。现在关卓凡居然找上了自己,让刘郇膏几有不敢相信之感——也就是说,除了不用带兵打仗,自己等于变作了轩军的大总管。
这还有什么说的?足可一展所长了!
“愿附骥尾。”他向着关卓凡,深深一揖。
事情就此定局,刘郇膏在轩军里的名分,是营务总办,地位在统带和副统带之下,而凌驾于其他各营主官之上,但实际上作为关卓凡的主幕,连丁世杰、张勇和华尔,也都是必须尊重的。
“轩帅,”既然主从的身份已定,刘郇膏便又改了称呼,“松江府贾太尊那里,我要请丁都司的一纸委札,先以帮办军务的身份随营效力。等到你的折子批下来,才好正式上任。”
轩帅这个称谓,关卓凡是第一次听见,不免沾沾自喜,心说这倒比张勇那些粗胚所喊的关老总,又要好听一些——我总算也是个“帅”了。不过“关老总”这三个字,是在城南马队时的往事,别有一番亲切在里头,情分又格外不同。
他先把轩军目前的情形,向刘郇膏仔细说了一遍,同时也把心中的构想做了交待。所谓“总理营务”,要管的一共有三大块,一个是粮台,一个是营务,另一个则是文案。
“眼下这个折子,只能麻烦刘先生亲自办。以后在文案上,要刘先生再替我找几个好手,毕竟来往的公牍文书会越来越多。”
“这个包在我身上。”刘郇膏一口答应下来,“不知这个折子,轩帅要怎么写?”
“不忙。有一件事,要刘先生先替我参详一下,定了下来,才好写折子。”关卓凡说道:“高桥那四千多投降的长毛,已经粗粗做了整编。前面有一个吴建瀛的例子摆着,后面的这些人,又该怎样办理?”
“那也无非是先杀上一百几十个。”刘郇膏毫不犹豫地说。
桌上的酒菜已经去了大半。酒仍是扈晴晴选的一小坛绍兴花雕,用来佐餐是最好的。刘郇膏的酒量极佳,喝到现在,丝毫不见酒意,然而他于杯盏之间轻轻松松说出来的这句话,石破天惊,却让关卓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刘先生,‘杀降不祥’,不是自古就有这个说法么?”
“轩帅,这里面的情形不同。吴建瀛那一支,有路可走而不走,是真心投顺,不仅该赏,而且可用。”刘郇膏替他分析着,“高桥的这一支,是迫于穷途末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实话,那时长毛的两道防线已破,华尔在西林岗上架炮轰击,四围还有洋人的兵舰环伺,就算他们不降,只要半个时辰,便成齑粉——降与不降,实在也没多大分别。”
“那……要杀一百几十个人,又是什么缘故?”关卓凡迟疑着问道。
“谭绍光的这支兵,是从杭州来的。”刘郇膏峻声说道。
从杭州来的,却又如何?关卓凡想一想,忽地恍然大悟——太平军在杭州围城,杭州人饿死无数,而谭绍光破城以后,手下官兵的行径更是卑污不堪,高桥的降兵之中,自然有不少在杭州双手沾满鲜血、罪大恶极之徒,不杀何以平息百姓的愤怒?
刘郇膏看关卓凡的神色,知道他明白了,说道:“也不光是为了杭州的事。这批长毛,既然是不得已而降,内里未必没有蠢蠢欲动的人,杀上一批,既平民怨,亦是立威,要断了他们别样的心思。”
“刘先生,受教良多。”关卓凡这句话出于真心,说得极是诚恳。
“不敢。”刘郇膏连忙欠身说道。他见关卓凡这样有诚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下面一句话说了出来:“轩帅,我还有一句话,本不当说,只是既然已经身为轩帅的僚属,不能不言无不尽——听说县衙的牢里,待行刑的已决死囚,已经积压了七名?”
“是的——”说起这个,关卓凡的语气不免一滞。
一名知县,身上的职责很繁杂,其中就有“听讼断狱”这一项。而听讼断狱之中,又有奉旨决囚这一项。
判了死罪的犯人,由县里的刑房向上宪层层申报批解公文,只要皇帝“批红”的文书传回到县衙,知县就要通知捕厅典史,选定刀斧手,布置行刑的有关事项。待到第二天天亮,衙门传点发梆,知县坐大堂,衙役齐集伺侯,捕快进监提出犯人,进至大堂验明正身,马快动手捆上“法绳”,刑房书办将犯人犯法标子倒放分案,知县用朱笔向前一拖,再将笔顺手一丢,堂上的程序便告走完,犯人就要推去法场杀头了。
别的事金雨林都能替他做,只有这一项是万万不能替的。而在关卓凡来说,战场之上杀人不眨眼是一回事,亲自下令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出去杀头,又是另一回事,只要离开了军人的角色,他就变得下不了这个手,于是干脆以军务繁忙为借口,统统先压着不办。这是大坏规矩的事,但左右的人,谁敢催他?就连府道和省里,亦只得闭起一只眼。
只有一次,替他主刑名的季老夫子实在忍不住了,不管不顾,硬是逼着他上了堂。他左选右选,挑出一个入室连害四命的劫匪来,下了狠心要办,结果还是卡在“朱笔一拖”那一下,手抖抖的,死活拖不下去,最后叹一口气,将笔一扔,说声“军情紧急”,自顾自走了,气得季老夫子直跌脚,最终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这件事,现在被“前辈知县”刘郇膏拿出来说,关卓凡自然无言以对。
“轩帅,若是承平时候,你的仁心宅厚,怕不是好的?”刘郇膏先铺垫这一句,“只是现在这样的乱世,规矩一坏,那些凶狡之徒就更不晓得王法了。你不肯杀他们,那么被他们所害的人,则又如何?”
这一句,仿佛醍醐灌顶,将关卓凡惊得一身冷汗——是啊,被他们所害的人,则又如何?
“我只送轩帅一句话,”刘郇膏平静地说,“小慈乃大慈之敌!”
*RS
第四十六章 障百川而东之
在高桥投降的太平军,以五百人编成一营,一共编了九个营,分别约束在高桥一带。这天下午,忽然被荷枪实弹的轩军包围,进入营内,不由分说便按名册拿人。一共拿了二百三十七个,拖到中间一块被临时辟为法场的空地上,当场就由刀斧手行刑,一时之间,杀得跟血葫芦一样。
这次搜营,是由丁世杰主持,申明杀人的理由,却不是拿杭州来说事,而是说这些人阴蓄异志,暗中联络图谋兵变,因此不得不杀却,与其他的人没有干系。而且宣布,轩军马上就要招募新勇,将在各营之中择优选用,没选上的,日后亦将发给银两路条,准予遣散回乡。
这次所杀的人,大多是各级头目,等于将这支降兵原有的骨干脉络一举抽空,变成了一盘散沙。而随后宣布的募勇和遣散两项,又很好地把他们的惶恐之意安抚了下来,因此没有激起任何变故,办得很圆满。
然而在上海的杭州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却奔走相告,一致认为关卓凡是在替杭州人报仇,因此多有人在家中设祭,告慰在杭州罹难的亡灵。又公推胡雪岩出面,一共募集了十万两银子相谢,不好说是杀人的酬劳,只说是替轩军助饷。
“杭州父老这样错爱,真是受之有愧了。”县衙的大堂上,关卓凡双手接过胡雪岩奉上的大红封包,向胡雪岩身后一同来的十几位士绅欠身致意,又小声问胡雪岩:“雪岩兄,你的宝眷还在杭州,这样不妨的么?”
“我家里人,已经脱了身,送到松江府了。”
“啊,好,好,改天我去拜见老太太。”
这一笔钱,在关卓凡而言是意外之喜。送走了胡雪岩,回到签押房,正在琢磨这钱该如何用法,却又有人来报,说堂上有个姓周的秀才,求见老爷。
既然是个秀才,见就见吧。来到大堂,却见到那位周秀才带着一个僮儿,在堂上长跪不起。
关卓凡愕然,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见了县太爷,只需长揖为礼,不必跪的。这一位,却是闹的什么玄虚?
“老公祖,学生特来请罪。”周秀才见他来了,居然磕了一个头。
管县太爷叫老公祖,又是不通,可见是个腐儒。关卓凡愈发摸不着头脑,问道:“我倒不懂了,你周先生何罪之有啊?”
“罪该万死!”周秀才诚惶诚恐地说道,“学生曾经把一副对联,贴在衙门对面,里面的誖乱之语,实在是丧心病狂。”
关卓凡恍然大悟,原来那幅“卓乎不群,凡事三思”的对联,是他写的。
“周先生请起来!”关卓凡笑了,“哪里有什么罪,明明是勉励嘛,依我看,文笔好得很……听你的口音,是杭州人么?”
“是,我弟弟一家,都是死在长毛手里。”周秀才又磕了个头,这才爬起来,招呼那个僮儿取出两卷条幅,“学生重新写了一幅联,请老公祖赏收。”
展开一看,果然是龙飞凤舞的一笔好字,写的是:“回狂澜于既倒,障百川而东之”。
关卓凡的心中一动:看来如何示好百姓,收揽民心,亦是一门绝大的学问。
收编太平军,是既定的计划,但不能全要,只决定从俘获和投降的大约六千人里面,挑出一部分年轻、习气不深的,分别补充进各营。而在周边的一府六县之中,另募新勇的招兵旗也已经竖起来了,告示贴到了各乡各镇。
轩军要扩军了。
这是关卓凡、丁世杰、华尔、张勇、刘郇膏五个人一起商议,定下来的事情,并且要赶在淮军到达上海之前,把这件事做完。
姜德所带的一营人,由关卓凡出面,向李恒嵩讨了过来。私下的交换条件,一是免去他嘉定失守的责任,二是替他保一个参将的实缺,品秩虽然没有动,但却要实惠得多。而且既然是一个实缺,大抵是要换地方做官的,这一营精锐,反正也未必带得走,倒不如卖了关卓凡这个面子。
于是,这一条便被写进了折子。
而吴建瀛的一支兵,作战勇猛,风气也还过得去,是关卓凡打定主意要用的。但是当初刘玉林在过江投降的时候,曾说过但求还乡的话,因此不知道他们的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打算。想来想去,把丁先达叫了过来。
“先达,你去找吴建瀛聊聊,让他不必三心二意。这个时候他就算想走,我也不会放的。”
“老总,”丁先达迟疑着说,“怎么派我去呢?”
“你原来是从那边过来的人,现身说法,自然格外有力。你的话,他一定听。”
丁先达没有再说什么,领命而去。到了第二天,带了吴建瀛的一番话回来。
“吴建瀛说:关老总替刘玉林治伤,在上海的医院里照顾得极好,对我吴建瀛,给枪给炮给饷,完全当做自己人来看待,因此只要关老总用得上,我吴建瀛愿效死命。我的部下,即使是分拆开加入轩军,也都是关老总一句话的事情。”
这算是极有诚意的表态了,关卓凡深感满意,心想:分拆倒不用,只是他的一千五百人,不必全数留用,不妨裁撤五百,再给他另补新勇掺进去。
丁先达把事情说完了,照说就该行礼退出去,可是他却在屋里磨磨蹭蹭的,迟迟不肯走。关卓凡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觉得有趣,问道:“先达,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丁先达双膝一跪,嚅嗫道:“我……我想改个名字,请老总替我申报朝廷。”
“哦?”关卓凡大感好奇。改名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自己在吏部有许庚身的这一层关系,何况丁先达本来就是出于许庚身所荐,自然是可以替他办的。只是为了改一个名字,何至于弄到行这样的大礼?
“你这个名字,好得很啊,怎么忽然要改掉了呢?”
“这个名字,是原来用的。”丁先达红着脸说道,“知道的人看见了,都会说:哦,这个丁先达,原来干过长毛。”
关卓凡哑然,看来自己让他去劝吴建瀛,触到他的痛处了。想了想,抱歉地说道:“先达,我昨天的话,是无心之失,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拿你当亲兄弟看,绝无别的意思。”
“标下不敢抱怨老总!”丁先达急道,“只不过,别的人。。。。。。怕不是这么想。”
那改就改吧,总是一种求上进的表示。关卓凡点点头,笑道:“名字也是气运,我看你印堂发亮,正当红的时候,不要改坏了。听说豫园那一带,有几家好的相馆,你去找个先生,取个好名字吧,我来替你报吏部——只一条,明天我的折子就要拜发了,你赶紧取好,我干脆直接替你写进折子里,省得又多出许多首尾来。”
丁先达欢天喜地的去了,关卓凡也不禁微笑:轩军的运气好,第一战便打出了这样一个大胜仗,不论将官士兵,都是士气高涨,地方上也是加意奉承,许多事情都易于措手,当然要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脚步站得稳稳当当才好。
*RS
第四十七章 奇怪的名字
关卓凡回到后院准备吃饭,一进院子,却看见扈晴晴蹲在东厢房的门口外,对着一个小香炉,不知在做什么。听到他进来,扈晴晴站起身,拭了拭眼角,走了过来。
“关老爷,菜已经摆好了,我来伺候你吃。”
伺候我吃?关卓凡点点头,问道:“扈姑娘,你是在替你舅舅烧香么?”
扈晴晴眼圈红红的,低声道:“是,我告诉舅舅,关老爷替我们杭州人,报了仇。”
唔……想不到刘郇膏的这个提议,还有额外的好处。关卓凡看看眼前的美人,又望望那一口插着三支香的香炉,有些心虚,言不由衷地说了句:“我应份的。”
等到开始吃,扈晴晴便站在一旁,像个丫鬟似的服侍着。关卓凡有些别扭,于是东拉西扯地找话跟她说,渐渐的把刚才院子里那种肃穆庄重的气氛冲淡了。
“扈姑娘,你在外边儿,那也是锦衣貂裘、暖轿华车的人物,让你这么立着看我吃,怎么好意思?”
这是实话。然而扈晴晴听了,只是轻轻一笑,学了他的话来说:“我应份的。”
关卓凡说不出话来了,又吃了两口,看着桌上的菜,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菜不中吃么?”
“好吃极了,”关卓凡感慨地说,“我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我觉得你做的这些小菜,真是人间美味,比什么鱼翅乌参,又要好吃得多。”
扈晴晴疑惑地问:“那你有啥好笑?“
“我想起那天在胡道台家里,你切羊头的样子,觉得有趣——整整两只羊头啊,就这么往桶里一扔,不要了!”关卓凡比划了一个手势,笑着说道,“可又作怪,你来了我这里,却扣得这么紧,我听说管采买的老张,那么油滑的一个人,都被你克扣得叫苦连天。”
扈晴晴默然半晌,忽而展颜一笑,说道:“跟你说了也不打紧。这还是我舅舅跟我说过的话——天下的医生,医术有好有坏,不过有钱的人家,一定是喜欢请那种爱开贵重药材的医生,人参啦,鹿茸啦,麝香啦,西红花啦,这样才觉得安心,才觉得有身份。”
“你是说……”
“我们这一行,其实也是一样。你若是只会炒个鸡子,烧个醋鱼,人家都不拿正眼看你;你若是鲍参翅肚,样样拿得起,那就是大师傅了;你若是敢将那些贵重的材料,随手糟蹋,说出来是叫做精中选精,那就是顶尖的红厨子——什么鲤鱼须、鹦鹉舌,你越是这样,贵人们就越吃这一套。说起来,那两只羊头,哪里的肉不是吃?扔了我还心疼呢,没法子,胡道台就喜欢这个调调。”
关卓凡听得目瞪口呆,吃吃地说:“原来如此……这么说他们都是贵人,只有我是……是贱人?”
“你也是贵人,”扈晴晴垂下眼光,轻轻地说道,“不过我待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只拣我最拿手的小菜,烧给你吃。”
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在屋中悄悄荡漾开来。关卓凡侧过头,望着灯下美人的丽色,一时看得痴了。
第二天,关卓凡把给朝廷的两份折子又看了一遍,一个是关于“阿思本舰队”的,是利宾的手笔,另一个关于上海战事的要紧折子,则是刘郇膏亲手所拟,只把写到丁先达的位置空了出来,等着他改好新的名字,再填上去。
除了折子之外,还有他给曹毓英写的一封密信,也仔细地重新看了一遍。这封信,极其重要,将轩军的扩军计划,和打算采取的军制,一五一十地做了报告,以便取得恭王的支持和军机上的默契。另外,又不厌其烦的把轩军相关的有功人员,再按顺序做了一次罗列,算是一种“密保”,让军机大臣们在拟议嘉奖的时候,有一个最方便的参考。
关卓凡的打算,是在这一两个月之间,将轩军扩充到万人以上,而所采用的办法,大抵上是变一为二,或者变一为三,以原来的每个营为基础,补充新勇,扩充到一千五百人,再按照“三兵一伕”的定例,加上一个长夫营,合共两千人。而这两千人的名称,他接受了华尔的建议,引入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团”。
这其实是从洋兵的编制里挪借来的,中国的正式军队,似乎还没有过这一级的单位。比如湘军,上万人的吉字大营下面,又分作十几个营,含义模糊,尤为容易混淆。因此用“团”这个单位,含义既明晰,又可与欧美的兵制接轨,是个不错的选择。
团的下面,自然还是五百人的营,而营的下面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