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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依酒-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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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开口说话,穆信只觉袖间一沉,低头时却是初然拽着他衣袖,眼里星光闪闪,眼圈微红,不住地朝他摇头。
她不想去!
“黄捕头不能行个方便么?”
穆信心中实在不忍,悄悄伸手覆在她手上,而后紧紧握住,全做安慰。
黄因池怎料他这般坚持,一时犯了难:“你这么说就太让我难做了。”
“头儿!”
两人说话间,后面的石晏也气喘吁吁赶了上来,见他们还没走,不由松了口气,扑上去就对着黄因池求情道:“头儿,你就别带她去了!那地方跟个乱葬岗似的,去了就出不来了,她是我师姐,我可不想她有事啊!”
“去去去!”黄因池一把推开他,喝道,“什么乱葬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说她是你师姐,便是皇亲贵戚,那圣上说了,也是必须得去的。宫里的好几个娘娘,朝里的权贵子嗣,都在那里,他们去的她就去不得了?”
穆信轻启唇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这人啊,我今儿个必须得带走,行了行了,都让开!”
看这情形当真是没有余地,穆信暗暗紧了紧拳,思绪万千,只想着能不能有别的什么法子。那边的黄因池却已几步走了过来,见得初然缩在他背后,不管不顾,伸手就要逮,怎料她死活不肯松手,险些没将穆信半个袖子给拽下来。
黄因池试了几回,但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去看穆信:“穆大人,你看这……”
穆信心自暗叹,慢慢低头,初然撅着嘴,目光也不敢瞧他,声音低低的:“我不去。”
“不如这样。”沉吟了片刻,他方道,“我随你们一同前去,待安顿好她,我再离开。黄捕头意下如何?”
“这……”见他也作出让步,黄因池不好再说什么,只笑道,“也成,不过穆大人可要小心了,那第一方走一遭没准儿会染上瘟疫。我在此提醒你一句,到时候莫说我坑了你。”
穆信淡然点头:“好。”
瞧他们达成了共识,石晏立马反应:“我也要去。”
“你给我留在城里哪儿也别去。”黄因池看都没看他,冷哼道,“除了穆大人,其余人都不许出城。尤其你是石晏。”
被点名批评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石晏吐了吐舌头,耷拉着脑袋没再说话。
“改明儿还有事让你做,你以为你就这么闲呢。”
“是……”
趁着黄捕头训斥石晏这当儿,陶木晴赶紧拉了穆信到一边儿,将一个包袱塞到他怀里。
“穆大人,这个包袱一定要给阿初带去。这些个捕快我一点也不放心,亏得有你。”
包袱沉沉的,想来装了不少东西,穆信轻掂了掂,继而应道:“我定会将她平安送回。”
“哎。”陶木晴摇了摇头,似乎自己都不抱希望,“逢上这事儿,也算她命不好。那种地方,死的多活的少,若是去了,只怕凶多吉少,但愿医官院能尽快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来。否则……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说到后面,穆信愈发觉得指尖冰凉,也不敢再往深了想,闭目轻叹了一声。
“穆大人。”陶木晴伸手握上他手腕,眼里泪水模糊,言辞恳切道,“我们师门中人,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师妹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的苦,这次劫数不知她躲不躲得过,但求你能好好照顾她……你和我们身份不同,你能时常去看望看望她也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在那个地方……”
偏头看见不远处,初然正低着头心思重重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穆信轻抿了唇,良久良久,方出声承诺道:
“我会的。”
天色渐渐昏沉,城外的树林光秃秃一片,萧索肃杀,出城的一行人却不紧不慢地走着,官道上烟尘不起,马蹄不响,杳杳无人迹。
城郊军营离此不过五六里,没走多久就在树枝交错的缝隙间看见了营门,两旁的箭塔高高而立,几张破旧的牙旗迎风轻飘,瞧着清冷孤寂。
初然走在穆信身后,从一开始就有些咳嗽,走久了竟咳个不停,整个林间回荡着她那声嘶力竭地咳嗽声。后来实在是听不下去,穆信停住脚步将水袋递给她,初然忙抱着狠狠灌了几口,饶得是冷水她也不顾及了。
“好些了没有?”
“嗯。”刚应下就又咳了几声,穆信摇了摇头:“外面气候冷,等到了军营之中想来就会好点。”
初然心不在焉地应着,转过头望向他:“你方才为什么说要跟来?”
穆信不答反问:“难道你想一个人?”
“你又不能陪着我,进去了,我还是一个人。”
她此话属实,穆信无法回驳,只轻蹙了眉:“总是要好一些。”
初然手里紧握着水袋,眸中却不似从前那么精神,闷闷地叹气:“真是风水轮流转,前几日我还在嘲讽那个阮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自己了。”
疫病蔓延了这么久,除了少数几人康复之外,他倒是没见得有人从这军营中出来。毕竟里面关的全是得了瘟疫的病人,连空气都不干净,即便是有好转的迹象,多半也被旁人再度传染,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心里尽管一点把握也没有,穆信还是宽慰她道:“没事的,你瞧宿家老夫人的病不也好了么?只要对症下药,你的病也能好起来。”
初然苦笑着点头:“但愿吧。”
不过多时他们便行至军营外,路边还有些散乱的鹿砦,上面居然沾了血迹,大约是野兽误打误撞碰上的罢。
这军营虽是有些年代了,可营外的围墙尚且牢固着,且瞧那营门两旁皆是有禁军把守,连哨塔上和营地之中也有来回巡视的人,管制十分严格,估计逃跑是没戏了。
初然展目四顾,遗憾万千地垂下头来。
骑兵营在一次电闪雷鸣时不慎失火被烧了大半,如今城内所有的百姓都被安置在步兵营和护卫营里,军营占地很大,故而得了疫病的百来人住在其中也不会拥挤。
一路走来,途中倒是遇上不少端茶端药的熟面孔,厚重的药香像瘴气一样在四周荡漾,那苦涩的感觉,一闻就头疼。初然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坐在地上休息的老伯。
军营中,随处都能听得那些有气无力的呻/吟声,呓语声,令她浑身毛骨悚然,汗毛不自觉的竖起。
会不会隔了几天,她也落得跟他们一个模样?
光想想便有些颤抖。
“这姑娘就住在这儿吧。”
黄因池给初然安排的,是精锐营的房间,大约是看在穆信的面子上,这一代住的几乎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房舍也是十分干净。眼下因为得病之人算不上很多,她竟还能单独住一间,倒也算很难得了。
初然将东西放下,左右看了看,然后又去瞧穆信。
“姑娘觉得怎样?”他二人都不说话,黄因池也猜不出心思,只好自己开口问了。
“挺好的。”横竖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住哪里也无所谓了。幸而桌上还有茶水,初然在旁边坐下,自顾喝茶润喉。
“晚些时候会有大夫来替你诊治。”黄因池见她并无异样,也放下心来,“到饭点时,东边的伙头军营里会有吃的,届时去那里领吃食便是。”
还有免费的伙食,听起来还不错,初然陡然振奋起来:“我能随便走走吗?”
黄因池想了想:“营门和西南面的骑兵营是不能去的,其他地方都无所谓,最好还是别乱走。”
说完,他又对穆信道:“穆大人也是,尽快回城的好,毕竟让你出来我也是顶着风险的,上头若怪罪我还得担待着。”
“多谢黄捕头了。”
黄因池也不多与他客气,抱拳拱了拱手,转身利落地掀开帐子就要出去,迎面却撞见个人来。
“请问官爷,这住的可是方才进营帐的病人?”
来者声音清朗儒雅,七分熟悉,三分陌生,语气音调似乎都在何处听过,初然喝着茶正细细思索着,却听外面又道。
“你是大夫?来的这么快?”
“眼下病人太多,师父一人忙不过来,小生只是帮他分担一些罢了。”
“行了,那你进去吧。”
“多谢。”
营帐被人从外面撩开了一脚,日光不偏不倚打进来,那人一生素净长衫,青丝如墨,眉宇清秀,肩上还挎着个小药箱。
四目相对,初然还没来得及吃惊,曾澍远就先愣得出声:“凤、凤姑娘?”他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却不想头磕在那撑帐子的木头上,“砰”的一声,甚是清脆。
“这不是……曾书生么?你没事儿吧?”听那声音显然被撞得不轻,初然好心地上前询问。
后脑勺凸起了一个小包,手摸上去隐隐作痛,端得是这样,曾澍远还是嘴硬地笑着:“不打紧,不打紧的。”
看见穆信亦在帐内,想起自己来的初衷,他不禁抓了抓耳根,犹豫道:“这个……你们二位,是哪一个染了病?”
“自然是我了。”初然无奈的耸耸肩,“你不是大夫么?望闻问切四诊之法乃医之纲领,你这都瞧不出来?”
“是……是在下才疏学浅。”曾澍远倒是没脾气,笑着将药箱搁在桌上,随即扶了初然坐下。
“手伸出来,我替你把把脉。”
初然把右臂腾出,将袖子稍稍往上面挽了挽,曾澍远亦轻拉衣袖,慢慢挪了指尖覆上,继而皱着眉,沉思良久。
“怎么样?”瞧他一直不说话,初然不由担心起来。
“嗯……不妨事,只是受了风寒。”曾澍远抽回手来,打开药箱,从里面取了纸笔,“我开个方子给你,一会儿你去步兵营附近的营帐内取药。”
“哎,我就说是风寒吧。”初然垂头丧气地看着他写字,心情失落,“这会子被关到此地,也不知能不能出去。”
听初然之前所言,曾澍远只是药堂的学徒,按理说技艺未成,官府不会将他带至此地,穆信尤觉古怪,方问道:“你又为何在这里?”
曾澍远抬起头,确定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后,才笑道:“哦,是因为我娘数日前被捕快带离了京城,我才跟着她过来的。毕竟娘亲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你娘的病没有好?”闻言,初然便略有些惊讶。
“……是。”提及此事,曾澍远脸色一沉,口气落寞哀伤,“我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用药前几日都还有好转,可后来又慢慢儿的复发。大约当真是我学艺不精……”
“可是我们用你那方子,却将一位老人家治好了的,这方子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曾澍远讶然道:“当真?”
初然白了他一眼:“我还骗你不成。”
曾澍远拧起眉来,喃喃道:“……那可就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第二章!
☆、【芙蓉帐暖】
晚饭时间还没到,穆信就匆匆离开了。
初然自去取了药,拿了饭,一个人缩在营帐内,小心翼翼地熬着药。火光映在脸上显得她脸色不那么苍白。
既然曾澍远都说了是风寒,那么吃过药后,定然很快会好。此地到处都是得了疫病之人,住久了只怕没得病也给染上了,总要想个法子逃出去才是。
可是这营里营外,把守那么森严,要怎么做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她漫不经心地摇着小扇子煽火,一手托着下巴,专心思索。
那药罐子里散发着浓浓苦味,灯光下,药草熬出的颜色竟有几丝鲜红。
初然一心想着事情,这一刻却没有觉察。
*
封禁令下达后,城内染病的人数逐渐减少,穆信也终于腾出空闲来,正巧今日早朝散得早,他护送王爷回府后,便立即出了门,在街上买了些热乎的小吃,继而就往城郊军营处赶。
上回来时,他就提前向黄因池要了通行令,这回来的也顺利,一路无人阻挡。凭着记忆往营中里面而行,走了不多久就看见初然所住的营帐,他刚要伸手去掀帐子,屋中却听得有人争吵。
“凤姑娘,你快让我看看,这非同小可,不能儿戏的!”
“不行不行!你定会跟那些说我这是得了病,他们知道了,我就更出不去了,不行不行!”
“有病就该治,你不治,病情会更加恶化的!”
“不行!”
……
穆信进屋时,正看见初然靠在墙上,手背在背后,表情凛然,曾澍远则挎着药箱,站在她面前,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怎么了?”
“穆大人!”回头瞧得穆信,曾澍远大松了口气,“你来得正好,适才我来替她诊脉,怎知她如何都不肯伸手出来,我问她是不是不慎染了疫病,她却又不肯说,可急死人了。”
他此话着实让穆信心上一沉,也顾不得手里还提着东西,几步走到初然面前。
后者畏畏缩缩地又往里头靠了靠,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真的得了瘟疫?”
初然咬了咬下唇,摇头不承认:“没有。”
看不清她的表情,穆信揣测不出真假,语气却柔和了几分:“那把手拿出来,我瞧瞧。”
“还是别看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初然把头别到一边儿,试图岔开话题,怎料穆信突然就出手扣在她腕上,还来不及反应,左手就被他拽了出来。
“哈!”
手背上的皮肤溃烂一般呈现出一大块淡红的颜色,有些类似胎记,慢慢的在往胳膊以上蔓延。这症状和疫病如此相似,穆信一时怔住,初然见状连忙抽回手,一面用右手搓着,一面担忧地看着他的反应。
“斑疹成淡红色,表面结节,皮肉单薄,果真是……”曾澍远讷讷地后退了一步,“好好地怎么染上了?你可是用过那些病人的碗筷?”
“怎么会!”初然刚摆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红斑又立马藏在背后,“我的碗筷都是去那边厨房领了干净的,一直也都是自己在用。”
穆信沉声问:“那你可有到处乱走?”
“我都病着,哪有力气走。这几日我都是规规矩矩在屋里呆着,哪里也没去啊。”
“……”
看了她良久,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
“上床躺下,我去给你拿药。”
不等她回答,穆信已不由分说将她拉至床边坐下,手里的糕点尚且热着,他亦塞到初然手中。
“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隔着油纸包,暖意传到手心,初然翻开来看,里面装着的竟是糍粑,她双眼亮晶晶的抬起头来:“买给我的?”
穆信淡淡勾了一下嘴角:“不然呢?”
“是在醉仙楼附近的那家买的么?闻着好香!他家的糍粑最软了,味道也甜,就是黄豆粉少了些,改明儿我也想自己做一回。”
一有了吃的,倒是什么事儿都忘了。见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嘴还喋喋不休,拿着油纸包的手,皮肤溃烂得不成样子。穆信不自觉地拧起眉来,不欲再看,只微微侧过身,对着还发神的曾澍远问道:“药方呢?”
“哦……在我这里。”
接过方子收于袖中,穆信转身就要走,曾澍远忙唤道:“穆大人要去取药?不如我随你一起吧,正巧也要往那边去一趟。”
“好。”
走在营中,四下里不是咳嗽声便是绵软无力的说话声,处在这种环境,怕是想不病也难了。身边两个禁卫正抬了一具尸体经过,尸身虽用白布裹了,但露出来的皮肤却皆是红色,深一片浅一片的,着实是骇人。
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露骨的死亡气息,穆信眉头皱的越发的紧,面沉如水。
“穆大人也觉得可怕吧?”看他表情一直僵硬着,曾澍远方开口。
“这种病我是头一回遇上,因得病之人眼白和皮肤会变为红色,故而医者皆称其为赤血症。乍一看去像是被鬼怪附了身一样……”
“可有得治?”
听他这么问来,曾澍远停住了脚,警惕地举目扫四周,待得确定无人监视他们,才压低了声音:
“穆大人,恕我斗胆。其实,我一直有疑虑在心头。”
看他举止神秘,穆信遂顺了话道:“说。”
“上次所用的药方,我又回来仔细探究了许久,它应当就是治此病的唯一方子。从我娘亲之前病症有所好转便能看得出,但为何后来她病情又复发,我想了许久也没想通,直到来了这里……”
曾澍远顿了顿,又道:“被送来此处的,除了真感染疫病的人以外,还有不少是染了其他病症的病人,但住下不久后,他们竟都纷纷得了疫病,状况和凤姑娘别无二致。
故而……我猜想,问题不是出在药方上,而是在药材之上。”
“药材?”穆信瞬间了然,“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药上动了手脚?”
“不单是药,也有可能是水源,盐,油这一类常用的东西。所以……我想,能将这个隐患除掉,疫病自然也会迎刃而解。”
“是下毒?”
“暂时还不清楚。”
穆信不懂医术,亦不知这曾澍远之言可否信得,但如今初然染病,他一番说辞听上去也有几分的道理,总而言之,若等医官院想出药方来,短时间只怕是难,凡是皆要试一试才能下结论。
“待我回城,我会好好查清此事。”
听他这么一说,曾澍远展开笑颜来,忙向他鞠躬:“澍远替汴京的所有百姓,谢过穆大人了。”
*
王府,花厅外。
温子楚刚从顾家回来,凳子还没坐热,就听穆信说初然得了疫病的事,他惊得站起身来:
“你此话当真?那病眼下都没几个人治好的。”
“从她的症状来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石晏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那该怎么办?真要依那书生所说,去查药材之事么?咱们又不是大夫,万一只是那方子不对劲呢。”
“眼下没有办法了。”穆信亦是考虑了许久,“疫病来势凶猛,医官院又半点风声也听不到,我怕她……撑不了那么久。”
“有这么严重吗?”温子楚听他说得如此认真,也不由紧张起来,“事不宜迟,你们想怎么查?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石晏先去城内各口水井之中分别取些水来。”穆信将一块牌子递给他,“我已同黄捕头替你告了七日的假,这块令牌你可调动王府内的侍卫,不过要谨慎些使用。”
石晏捏在手里摩擦了一下,重重点头:“好,你放心。”
“若届时不是饮水的问题,恐怕还得让你多跑几趟,再查查城内食用的官盐和油。”
温子楚似想起什么来:“官盐一事,我倒可以帮忙。只管去太尉府走一遭即可,石晏官阶太低,让他去多有不便之处。”
思及也对理,穆信点头:“也好。”
见他分配得这么干净,温子楚反而笑起来:“我们都有事儿做,那你呢?”
闻声穆信竟尴尬了一瞬,静默了片刻后,低低道:“我欲去一趟迎仙居。”
“啊?!”
他此话一出,温子楚和石晏齐声惊呼。
“你别不是把那小二说的话当真了吧?这些个酒楼茶馆的伙计,都是顺着食客的话说的,没几句能信得。”虽说温子楚也很好奇穆信去逛青楼该是怎样一副光景,不过话还是得提醒着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穆信却是并未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多,表情淡淡的,“何况,我只是前去问些话,别的,又不做什么。”
石晏不要命的随口就道:“去都去了还不做什么,是不是太可惜了啊。”
才说完头顶上便被温子楚狠狠打了一记,继而听他笑道:“你这小小年纪,成日里尽胡思乱想去了。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我就不信那秦楼楚馆的,还能正常开张?”
很快,温子楚就被他自己这句话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晚饭后,站在那光芒刺眼的楼下,悬在头上的灯球照彻通明,泻着流苏的窗内,在灯火辉映下,流光溅玉,美不胜收。
其中听得女子笑语盈盈,声若莺啼,娇滴滴地唤着来客。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闭目轻轻摇头:“倒是真应了那丫头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
“啪”地一声收了扇子,温子楚仰头往哪里间望去,口中却是问穆信道:“真要进去?”
换得后者冷冷的一句:“你本可以不来的。”
“如何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他话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好奇,温子楚嘴上不说明了,穆信心里也知道,懒得同他计较,举步只往那楼里走去。
刚一进门,鼻间便闻得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他渐渐皱起眉来,到底是不喜欢往此地走的。眼前那个个皆着着精致妆容的女子绕来绕去,这么一个人往那门口一站,自是惹眼得很,众人见得他走进厅内,不多时便纷纷围上来。
“公子可是生面孔,头一遭来的么?”
“公子好面相,瞧这柄剑呢……还是走江湖的。”
……
端得周围聚了多少张脸,穆信仍旧一言不发,低头粗略一扫,发现所寻之人并不在此。
好容易从群人里挤了进去,温子楚喘了口气,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不禁打趣他:“我是万万没想到,穆大人竟这般受人欢迎。”
迎来某人一阵白眼,温子楚只耸肩笑了笑,瞧那周遭的姑娘还在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忙出声打断:
“诸位姑娘,不知顾乐娘可在?”
听他一问,底下便有人娇笑道:“找顾妈妈作甚么?她都一把年纪了,可不糟蹋了你?难道我不够美么?”
“得了吧,说话也不害臊。”旁的一人伸出食指来往她太阳穴上一戳,嗔怪道,“就你这妖精样子会迷惑人。”
“哎哟,这话说得,感情你干着行都是靠眼神拉客的?别笑死我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都说一个女人五百只鸭子,这满满当当的都不知挤了多少群鸭子了,温子楚犹自汗颜着,不料听得穆信道:“各位,在下只是寻那顾乐娘有事相问,可否行个方便?”
说话间他从袖里取了一锭银子来,灯光下熠熠生辉,立马就被人抢了去。
“好说好说,妈妈就在后院呢,奴家马上就带公子去。”
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个声音骤然响起。
“哪个丫头片子这么大胆子,敢当着我的面儿拿客人的东西?”
这话听着极其有威慑力,只见那一群的莺莺燕燕霎时散了开来,穆信和温子楚抬头看去,人群之间一个女子款款走来,藕丝琵琶衿的上裳,鲜绿纯面百褶裙,一身大红大紫的,着实是引人注目。
再瞧她模样,虽已有些显老,但约摸是脂粉的缘故,尚且风韵犹存。想必这就是那顾乐娘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至方才那女子跟前,二话不说就将她藏在手心里的银子夺了过来,低头啐了一口:“再这么没规矩,小心我撕了你的皮。”
“是……是……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顾妈妈……”
穆信话还没道完,她就扬扬帕子,转过身,连正眼也不曾瞧一眼:“二位有什么事儿要问,随我往里屋来吧。”
“……”
温子楚同穆信相视一眼,踯躅之下只好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第三日。
万恶的编辑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的标签改成武侠。
QAQ 到底哪里武侠了,告诉我!!!
☆、【犹记多情】
迎仙居里的房间大多设得花枝招展,暖香醉人,连茶酒都是甜的,温子楚实在喝不惯姑且放下。
那顾妈妈倒一副将他二人心思猜透的模样,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两位爷巴巴儿来寻我,不知是为的何事?”
“我等乃是开封府中的捕快,此番前来,特意查这瘟疫一事。”穆信说罢,朝他亮了亮腰牌,顾妈妈探头过去,可还未看清,他就收了回去。
“原来是开封府里的官爷呀。”她略一思索,咧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我就不明白了,这瘟疫能有什么好查的?那不都是大夫的事儿么?”
“这废话就少说两句。”温子楚弹了弹衣袍上的灰,朝她一笑,“听人说妈妈你也是得过这疫病的,只是寻了个好方子将病治好了,可有此事?”
“公子别说笑了,我若是真得了那病,眼下早就被送去城郊了,哪里还有开张营业的机会。”她仍旧是笑靥如花,面不改色。
穆信淡淡看着她,语气平静:“这么说来,你没得过此病?”
“没有没有,哪个烂舌根儿的背后诅咒我呢,我倒还想知道。”
“你若真没得过此病……”穆信缓缓走至妆奁旁,那上面摆的满满的都是胭脂水粉,除此之外却有一个空的瓷碗,他将碗拿起,转身道:“你若没得过病,这碗里的药渣又是什么?”
那顾妈妈脸色变了一瞬,随即就笑道:“官爷太谨慎了,这药不过是大夫开我调理身子的,我气血略亏,脾胃不好,并不是染了疫病。”文人小说下载
“你莫非不知,近日城中但凡得病之人不分病情一律需送去城郊安置么?”穆信也不看她,只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砰”的一声,顾妈妈也随之抖了一下,听他又道:“还不说实话么?难道是想我现下就送你去城郊?”
“官、官爷……”大约也是被他的话吓到,顾妈妈谄笑着搓了搓手,“这药,其实是大夫开给我预防疫病的,不是调理脾胃……我半点病痛也没有。”
“预防疫病?”温子楚眉毛一扬,“那你从前得过疫病么?”
顾妈妈抿了抿唇,犹豫道:“是染过那么一小阵,不过很快就治好了,真的。”她说着撩起袖子来,给他们瞧。
“不信你们看,我身上可是半点红斑都没有。”
“药方呢?”
“在我身上。”说着她就从怀中摸出一叠笺纸,端端正正递给穆信。
“这方子……”温子楚在一旁看完,带着些许怀疑的神色,和穆信对视了一眼,后者亦是蹙眉,轻轻点头。
“这方子是何人给你的。”
顾妈妈面露难色,低头咬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穆信接着问道:“什么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她尴尬地笑笑,“二位官爷恕我难以奉告,这着实是友人的私密之事。”
“你不说?”温子楚一面笑着一面拿那扇子往手里一打,“就不怕我们带你去那军营之中?”
“奴家没病没痛的,你们有什么理由带我走?!”不想她竟脸色一变,冷哼道,“若是真要带我走,那就叫黄捕头来吧,我就不信我这健康的身子,你们还敢动粗不成?”
“你!……”
温子楚没料到她已不吃这套,一时心急,顾妈妈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连看都不看他们。
“二位,请回,奴家这里,不欢迎你们。”
“呵,你这口气……你可知道我是谁?”温子楚展开扇子来,仰头就道,“爷可是——”
“走吧。”话还没说话,穆信就拽着他往屋外走。
“诶,我还没说完呢!喂!”
……
*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城郊外的军营之内,巡逻的禁军刚从营帐外走过,耳边听得整齐的衣甲碰撞之声。
初然坐在镜子面前,一个劲儿地摩擦着脖子上的红斑,那颜色不深不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短短一日时光,斑痕竟都扩散到了这里,过不了多久只怕满脸都是。
光是想着她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初然姑娘,该吃药了。”
曾澍远从帐外进来,手里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苦意甚浓的药汤,但见她凑在那镜子前,不停的看着赤血症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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