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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龙踞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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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姑娘紧走几步,伸出右手。
周游挽住她的手膀,脚下速度增加。
大雨倾盆,山林中的雨势是相当惊人的。
“我们到了何处?”郭姑娘喘息着问,她已经有点不支,这一阵奔跑在一个姑娘来说,是相当吃力的。
她觉得周游已用了全力,这种长距离越野的雨中奔跑,决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支持得住的,周游的喘息加剧便是最好的说明。
“谁知道呢?”周游说:“已经逃了七八里该无疑问,目前身在何处,只有等天晴了才知道。”
“你对附近侦察多日,不是很熟吗?”
“可惜绝大多数所在,我都没有到过。”
幸而是夏天,不然真令人受不了。
但在狂风暴雨中奔了七八里,也真够他们受的,体内的温度因大量损毫体力,先是热气蒸腾,然后是逐渐冷却。
“这样逃命真够辛苦和狼狈的。”郭姑娘说。
“他们比我们更苦。”周游语气平静,毫无愤怒:“谁能支持得住,谁便是胜利者。”
“我希望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你可以如愿以偿的。”
“你是说……”
“因为我正打算解开这个疑团,以便日后有所提防。”
地势上升,林更茂草更深。
到了一处坡顶,恰好是一处林空,视线广阔,虽然大雨如注,仍可看到半里内的景物。
周游脚下一慢,最后止步四顾,欣然说:“我记得身在何处了,西面山沟对面的山坡,有一座久年失修的宝山神祠,我们跑到宝山来了,再往西便是中梁山。”
“附近可有村落?我感到很不舒服。”郭姑娘一面说,一面将手搭在额上裆雨,向西面张望。
周游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她身上,不由使面一红,赶忙转目他顾。
郭霞的绿劲装本来就很贴身,经过大雨一淋,更是曲线毕露,玲珑透凸,真是够瞧的了。
郭霞尚未发现自己的狼狈像,黛眉紧锁不胜忧虑地说:“如果在西面,他们的人会不会已经到达神祠了?”
“很可能。附近即使有村落,也被他们占住歇息了,山上是没有村落的,要找村落只有往回走。”
“这……”
“这场鬼雨,恐怕一整天也不会歇止。”
“糟了!我们……”
“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一堆火一篮食物,有酒更妙。”他抹掉了脸上的雨水说。
“你在痴人说梦。”教姑娘笑了,白了他一眼,脸上的愁云因而暂时消散,这一笑美得出奇,左颊出现一个深深的醉人酒涡?
“在紧要关头,我从不装痴说梦话。 ”周游开始将衣袂在腰上掖紧。
“你的意思……”
“我们得冒险了。再这样往山上逃,我不要紧,你难免会受风寒的侵袭,伤起风来可不是好玩的。”
“要冒险?这……”
“走,到宝山神祠。跟在我后面,保持一丈距离,务必留心身后的动静。”他一面说,一面向左下山。
走了十余步,他扭头回顾。
郭姑娘跟在他身后,左手仍紧握着小提篮,不时回顾身后,脸上有紧张的神色流露。
“这样走会死在一起的。”他微笑着说。
郭姑娘醒悟,跟得太近了,吁出一口长气说:“我真有点害怕。”
“告诉你实话,我也害怕。”他笑笑说:“害怕并不丢人。人如果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活着不但危害自己,也危害别人,这种人禽兽不如,不如早死以免害人害己。
害怕就是自卫的本能,这种本能可以让你发生力量趋吉避凶,在紧要关头帮助你度过凶险难关,可发出神奇的力量帮助你死中求生,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当然,如果你害怕得手脚发软,又当别论,那不是害怕,而是绝望的崩溃,失去了求生的意识。那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郭姑娘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渐渐涌起坚毅的神色。
他突然伸手,轻柔的抹去郭霞从额上流下的一串雨水,最后停在郭霞的颊旁,微笑着说:“不要耽心,知道吗?即使有凶险,你我一定可以平安度过的。走吧!留心身后。”
降下山沟,沟水暴涨,哗哗有声,耳力大打折扣。
他突然在沟旁止步,大声说:“郭姑娘,占住上方。 ”
风声呼呼,雨声阵阵,溪水奔流哗哗作响,他竟然发现了警兆。
郭霞知道他有所发现,急向上抢。
“剑给我!”他镇定地说。
郭霞如受催眠,快速地解剑抛过。
溪流宽约两丈,浊流汹涌下泻,奔腾澎湃碎珠溅玉,可知溪水并不怎么深,但因坡度大而水流极为湍急,溪底的崖石形成一阵阵激流,掉下去可就不容易爬起来了。
下游十余步外,出现第一个青衣人。
大雨如注,不易看清面目。
那人并不往上走,站在风雨中像个石人。那双似有森森冷电的鹰目,并不因额上流下的大量雨水而有所眨动,那股慑人的、冷厉的、威猛的气势,以无形强大压力向他俩汹涌而来
草梢一分,左方出现第二个青衣人。
当第三名青衣人出现时,周游有所行动了。他左手握住的连销长剑向前一伸,右手一翻,搭住了剑靶,大姆指压下了卡簧。
一声剑啸,龙吟隐隐,长剑出鞘。
“不可离开我左右。”他沉着地说,将剑鞘抛回给郭姑娘。
他脸上的神色在逐渐改变,变得庄严肃穆,往昔和谐的神情消失无踪,俊目中杀气逐渐炽盛。
“我听说过诸位的名号。”他以洪钟似的嗓音说,压下了震耳的风雨声:“中原三英,你们走错了路,名震江湖二十春,你们何苦不保晚节?在下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了。我四海游龙无意与你们结怨,但也不退缩,回去禀告贵主人,请他不要欺人大甚。”
三个青衣人开始慢慢迈步逼近,三双鹰目厉光闪烁。
三人的年龄皆在半百左右,正是内家高手登峰造极的年龄,经验与智慧完全成熟了的岁月。
没有人理会他的警告,渐来渐近。
一声剑吟,第一个青衣人撤剑。
第二支剑出鞘,第三支剑亮出。
雨滴打在剑身上,发出一连串隐隐清呜,溅起的雨珠,在剑身外围,形成一层蒙蒙的奇.幻光影。
这已经表示中原三英要三剑联手合击,在这种四野无人的环境中,面对不可测的强敌,武林传统公平决斗的规矩可以暂且置之脑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谁能活,谁就是理直气壮的一方,死了,一切义理都不存在了,因为不可能有目击的证人,更没有正义之士为死者伸冤抱屈。
三支长剑形成半弧,锋尖以周游为中心三面指向一点,强劲的剑气阵阵迸发,挟无穷声势向中心汇集。
三双怪眼冷电四射,眼神极为凌厉。
三张面孔死板板地,嘴紧闭着意味着正在全神运气行功,神意所聚处,慑人心魄的无形杀气澎湃如潮。
心虚的人在这种庞大强劲的压力下,必定心胆俱寒失去抗拒力。
郭姑娘受不了这种杀气的压迫,毛骨悚然的徐徐后退,被对方的气势压迫得心神散乱。
周游的剑徐徐伸出,雨打在他的脸上,雨水浸满了眼眶,令他的视线扭曲变形,但他目不稍瞬,屹立如山。
他觉得自己失策,在这种情势下,不该让对方完成合击剑阵,应该先一步击破对方围攻的阵势。
当然,事先他并未料及,大名鼎鼎的中原三英会联手合击,成名人物不会轻易将声誉作孤注一掷。
“你们没有什么好说吗?”他沉静地问。
气氛益厉,终于突然爆炸了。
三支长剑在神意所驭的默契下,突然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剑虹乍合,风吼雷呜,从三方长驱直入。
如果避不开聚力的焦点,死路一条。
不能退,退则增加对方的声势和速度,后继而来的攻击将更为沉重,更为猛烈。
他不退反进,扭身躯斜撞而上,一扭一撞之下,巧妙地抢制几微先机,避开了焦点,抓住了右方的几微空隙。
攻其所必救,退避势将永沦九幽。
“铮!”他的剑震开了最右侧的剑,让对方的三支剑在身左汇聚。
对方剑上的力道,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
快!宛如电光一闪,他人剑俱进,剑贴着对方的剑侧吐出,身形冲进,剑芒疾闪。
他换了方位,糟了,背向溪流,左右无倚无靠。
最右方那位青衣人,右胁下衣破肉伤,血很快地沁出,渗和着雨水,右肋下一片腥红。
一招伤敌,胜得相当艰苦,他被逼入了死角。
不等他站稳马步,一声沉喝,三剑再次继合。
他脸上出现了冷酷的笑意,一种肉食动物的凶残表情布满眉梢眼角。
他剑上出现了异象。
突然发出一阵似乎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与一阵似可撕裂人心的奇异轻啸,随着挥舞的光华迸发而出,四剑骤合。
剑合的铿锵金呜像联珠炮爆炸,速度之快令人目眩神移,这一击石破天惊。
“啊……”在剑虹剧烈吞吐中,一条人影斜飞而出,带着一声撕裂人心的惨号,一声水响,坠落滚滚溪流,随水翻滚下泻,拚命想向岸边抢。
两支剑飞起,翻腾着远出三四丈,一支掉落溪中,一支飞落在溪旁的石崖上,发出震耳的清鸣。
另一人摔倒在丈外,浑身发抖吃力地摇摇晃晃爬起,脸色如厉鬼,胸口一片红,不知是水还是血?
能站起,当然受伤不太严重,胸口那一剑还不致命。
最后一个青衣人退出丈外,举剑的手不住发抖,鹰目凶光尽敛,脸上有着绝望的神色露出。
左颊旁,开了一条三寸长的血缝,鲜血和着雨水往下流,肩颈被血水染得一片腥红,渐渐染及胸襟。
周游的右臂,也衣裂肌伤,沁出一些血迹,是割裂的小小创伤。
“中原三英,名不虚传。”他冷静地说:“但凭你们的修为,在这种绝境中,还不可能胜得了区区在下。走!诸位,后会有期。”
被打落溪流的人,已在下流二十余步处爬上岸来,发出一声短啸。
左颊受伤的人又退了三步,用手捂住创口道:“一剑之赐,永难或忘,阁下说得不错,后会有期。中原三英学艺不精,怨不了谁,后到的人,将比咱们三英强上百倍,阁下小心了。”
三人向下游退走,步履维艰狼狈已极。
郭姑娘仍在发抖,被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吓得浑身发抖。
周游深深吸入一口气,走近她取过她的剑鞘。
“中原三英在武林位高辈尊,盛名并非幸致。”他将剑归鞘:“胜来不易。黑福神的爪牙,比中原三英更高明的不知凡几,咱们的处境险恶无比。”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黑福神的爪牙?”郭姑娘不胜诧异地间,接回了剑系上。
“中原三英是白道中不可多得的名宿,除了黑福神,没有人能逼迫他们卖命。”
“哎呀!你……你受了伤……”
“不要紧,彼剑轻划而过,伤了皮肤而已。”
“能一举击败中原三英,周爷,黑福神即使亲来……”
“姑娘,你不了解黑福神,他那一身神奇的魔功,与嗜杀的本性,不是你我所能对付得了的。
他所收的爪牙,必定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名家,如果他要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是说……”
“死路。”
郭姑娘打一冷战,毛骨悚然。
“我得要爹小心。”她悚然地说。
“如果你能平安回城,黑福神便不敢动你。”周游郑重地说:“令尊如果能避免暗算,他是安全的。”
“为何?”
“黑福神在江湖称雄道霸,为祸江湖,虽则神出鬼没,但并非无迹可寻,除非他停止活动隐遁,不然决难逃脱高手的追踪。
所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说明官府中具有奇技异能的人很多,为非作歹之徒早晚会受到制栽。
白莲会势力遍天下,多少年来,你知道有多少神通广大的会首被砍下脑袋?
目下论人才,内行厂可说高手如云,黑福神如果不是愚蠢,便不至于公然与令尊为敌,等到京师缇骑四出,他黑福神即使不死,也将在江湖除名,一辈子隐姓埋名赍志以殁,他犯不着冒此凶险。走吧!找地方躲雨,我看你冷得快支持不住了。”
宝山神祠位于山坡中段,四周全是密林,神龛已经倒塌,幸好偏殿尚可聊蔽风雨。
两人的百宝囊皆可防水,囊内的物品未受潮,周游首先拆下可燃的木柴,生起火来。
有了火,郭姑娘不再感到寒意。这时,她才发觉自己那一身曲线玲珑的体态,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游从殿角的梁柱上方,伸手至半塌的承尘内,掏出一只布包,放在火边说:“里面有酒,有干肉脯和油饼,可以吃得一干二净,留一份给我。我到外面四处走走,两刻时辰之内回来。
你可以把衣裤脱下绞干烤一烤,如果害羞,那是你自己引病人体自找苦吃。放心啦!我是很君子的!”
他投入狂风暴雨中,留下郭姑娘在火旁发呆。
在雨中奔波一个多时辰,沿途担惊受怕,这时有一堆火能烤干衣裤,有酒有肉充饥,那简直像从地狱升上天堂,还有什么好苟求的。
她先喝了两口酒驱除体内的寒意,大胆地脱下衣裤烘烤。
亵衣裤是不能脱的,只好拧掉水再穿上,就身烘干。她很放心,周游说两刻时辰内返回,决不会提前。
那是一个真君子,她想。
第 八 章
一面嚼着肉脯一面烤衣裤,她脸上神色不时在变,有时惊恐,有时忧虑,有时羞态可掬,有时无端地打冷战,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身上的亵衣裤总算干了,最重要的长外裤也快干了。
有经验的人,心里面有一具神秘的时钟,即使在晚上看不见星斗的房中,甚至在睡眠时,也非常准确。
她知道!一刻时辰已经过去了。
“啪!”偏殿右侧的破瓦房中,突传出碎砖瓦坠地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依然能听得真切。
她心中一急,本能地急急将长裤穿上,再手忙脚乱的套上半干的小蛮靴。
“哼!”异声似乎发自身旁。
她真急了,一把抱住半干的外衣,掩住高耸的酥胸,掩住那令男人神魂飘荡的绣花胸围子,另一手抓起了剑,一蹦而起。
她以为是周游回来了,但来的不是周游。
她原本羞得连脖子都红了的动人面庞,突然因血液回流而变得苍白。接着,手一软,衣衫失手掉落脚下,露出诱人的酥胸,剑也掉了,成了个半稞美人。
她的一双媚目,因恐惧而瞳孔扩大。
接着、她打一冷战,巍颤颤地跪伏在地。
周游正在半里外的山脚下搜索,在风雨中掠走如飞。
大雨倾盆,地面虽不可能看出足迹,但野草荆棘是否曾经有人经过,遗痕决难逃过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追踪能手耳目,而他却是能中手的能手。
蓦地,他身形斜掠,砰然仆地向侧一滚,滚至一棵大树后隐起身形。
一连九把飞刀,从他先前转变方向掠走、仆地、滚转的所经处,联珠攒射一一落空,飞刀追踪而至,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够不上。
“绝命连环刀,你似乎老得不中用了。”他高叫,语气充满潮弄:“听说你一口气可以击毙十三名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刀不虚发,今天怎么啦?如此而已,好教在下失望,简直失望透了。”
一座大石后,踱出一个青袍人,袍袂掖在腰带上,腰带上插了一把狭锋弯刀,浑身水淋淋,巳泛灰白的发结雨水不住向颊侧流!双手小幅度摆动,一双怪眼厉光闪闪,一步步排草向周游隐伏的大树下走来。
周游从树后长身而起,藉树掩身候教。
“哈哈哈哈!”他大笑:“风雨影响尊驾的耳目。飞刀的威力大打折扣,你没有什么好令人害怕的,说穿了不值半文线,你只是一个最卑鄙、最无用,只会用飞刀偷袭暗算,浪费粮食的老匹夫而已。”
绝命连环刀在丈外止步,阴森森地说:“你笑吧!挖苦老夫吧,反正你活不了多久,老夫懒得与你计较。”
“你计较又能怎么样?吃掉我不成?你的飞刀不会折向,而这棵大树又大得足以藏身︶同时,你不敢接近至丈内,因为你知道在下有对付你的把握。”
“你又能用何种玩意对付老夫?哼!”绝命连环刀踏进一步说。
这棵大树大得有两人合抱,想用直射的暗器击中藉树隐身的人,真不是易事。正如一个使单刀的人,向持有甲盾的人进攻一样,刀砍在盾上,一无用处。
绝命连环刀的飞刀威震江湖,也对敌方的暗器怀有戒心,因此如非必要,不与敌人面对面贴身肉搏,除非确知对方没有发射暗器的可能。
周游抬起右手,笑笑说:“不妨让你开开眼界。”
异声乍起,黑影一闪却没。
绝命连环刀目力超人,可惜在风雨中淋得太久,也上了年纪,身躯的活动能力无法受到神意的完全控制。
眼中虽看到了暗器,闪避的行动却跟不上意识,慢了一刹那。
“啪!”一声轻响,发结失了踪,未断的头发顺雨水往下挂,成了个披发怪物。
那是一段小树枝,力道之猛,骇人听闻。
绝命连环刀急退八尺,大吃一惊。
周游离开大树,站得四平八稳,沉下脸说:“阁下,我对你们这些声誉甚隆的高手名宿,突然一个个变成只会暗算偷袭的无耻小人,极感失望。”
绝命连环刀心神一定,抓住机会踏进两步,这样一来,从两丈距离拉近至丈五左右。
“小辈,你已经处在老夫的飞刀有效控制下,正是飞刀最具威力的范围,你已经无法退到树后了。”
“你知道在下为什么要离开树后吗?”他问。
“当然是你估计错误,以为你那段树枝已令老夫丧胆,所以狂妄地站了出来吓唬吓唬老夫。”
“你是一头无知的老笨牛,一头待宰的老笨牛。”
“你……”
“在下站出来,就是让你有机会施展绝命连环刀绝技,以免你死不瞑目,因为在下已决定要你的老命。”
“小辈,你大言了。”
“事实如此。如果你以为你的飞刀,比中原三英的三剑突袭更具威力,也许你可以保全老命。”
“你……你击败了中原三英?”绝命连环刀惊问。
“你何不问问他们?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回去问了。”
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语:“不见得……”
他一声低叱,身形下挫侧转,双手左右一挥。
三把飞刀从他的喉间掠过,几乎贴肌飞行。一枚铁翎箭从他的颈后飞越,擦背领发出异响。
如果他不挫身,不转体,那么,飞刀必定贯入胸膛,铁翎箭也将贯入背心的心坎部位要害。
他这一着,冒了天大的风险,但他成功了。
就这样,他保持原势片刻,然后徐徐挺身恢复立姿,呼出深长的一口气,收回张开的双手,虎目中杀气慢慢消溶,冷静的工夫超人一等。
绝命连环刀以双手掩住胸前的七坎要害,一段树枝已贯入体内,身形一晃,再晃,然后张口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音。
最后!终于向前一栽,仆倒在草丛中,身躯猛烈地挣扎。
后面、发射铁翎箭的人,早已静静地仆伏在一棵大树下,手脚开始松弛。
风仍狂,雨仍暴。
他分别瞥了两人一眼,木无表情地大踏步离开。他知道,这两个武林高手已经永远向人间告别了。
走了十余步,他突然转身大声说:“阁下,你没有出手,你成了今天这场杀戮的唯一见证人。
请转告黑福神,我四海游龙没惹他,并不表示我真的怕他,他已多次派出杀手来暗杀我,不能有下次,知道吗?
他做他的江湖恐怖煞神,我做我的江湖浪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无权要求周某在他面前俯伏,他那些恐怖屠杀手段也吓不了我四海游龙。叫他离开我远一点,因为在下已经开了杀戒。
在下也是一个嗜血的人,我与他是同类,同类相残总该有一个去见阎王,不死不休的。
他已经有了极高的成就,和我这个江湖亡命相搏值得吗?朋友,下次你最好像今天一样,不要对在下动手动脚,那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一个青衣人出现在绝命连环刀身旁,伸手扳正他的身躯,摇摇头凄然长叹一声,喃喃地说:“关兄,但愿你九泉瞑目,他已经给你活的机会,而你……唉!你真是一头无知的老笨牛,而追魂箭刘老兄,更是自己走向屠场的牛,他把你的命一起送掉了。”
在江湖闯荡的人,先天上便具有嗜血的劣根性,内心中燃侥着一股出人头地,以及不畏强梁不向人屈伏的烈火。
世间真正练武志在强身的人,宛若凤毛麟角,如果志在强身,何必在江湖闯荡。
不管江湖闯荡者的心里是什么状态,不管他走的道路是黑是白,行侠仗义也好,称雄道霸也罢,那股燃烧着的烈火,是永远不熄灭的,永远随躯体的存在而存在,除非他受到了惨痛的打击,不然这股烈火便会强烈地燃烧起来,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周游心中这股烈火,已经燃烧起来了。
他对那人所说的话,的确是他的心声。
他热爱生命,当然不允许任何人毁灭他的生命,三番两次的偷袭、暗杀,已激起了他求生的本能,拨动了他内心的烈火。
如果这股烈火变得炽盛狂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时辰差不多了,他回到宝山神祠,进入破败的大殿,向偏殿发出一声轻咳,高声说:“郭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郭姑娘的语音清晰的传到。
踏入偏殿一阵暖流扑面而至。不仅是火烧得旺盛,火旁的郭姑娘本身就是一团火。
郭姑娘身上已穿着停当,衣裤已干,不知她有意呢,或是无意?劲装上端的两对鸳鸯扣并未扣上,露出粉颈一段三角形雪肌玉肤。
她本来就身材丰盈,胸前没有长剑的带结遮掩,显得更是撩人。她脸上绽起动人的羞笑,一抹红霞更增三五分旖旎风情。
“你的酒食我留着。”她低下螓首将食物递过:“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老天爷,她这一低头,身躯前倾,领口的那一角雪肤玉肌,一无保留地敞开在周游的面前。这是诱人犯罪的场面。
周游没来由的一阵心跳,身上的寒气全消,手一伸,托住了她递来的温暖小手,目光落在她动人的面庞上。
她感到不对,怎么托手而不接食物?
猛抬头,便接触到周游那火热的俊目。
“嗯……”她忸怩地低唤,重新低下头:“周……周爷……”
他呼出一口长气,接过食物,淡淡一笑说:“劳驾,到大殿警戒,我得把衣袍烤干,淋了半天两,真吃不消。”
“好。”她扭头便走。
“别忘了带剑,有警就赶快退回来。”
“好的。”她拾起剑向偏殿举步,袅袅娜娜到了殿口,转首向他送过一朵妩媚动人的羞笑,再转身走了。
目送郭姑娘的身影消失,周游低头沉思。
久久,他的眼中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他想起假书生冒充妓女的乔江东,乔纯纯。
“这年头,姑娘们是愈来愈大胆了。”他微笑自语。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许久。最后,落在火堆旁不远处,那只小提篮上。
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地里乱跑,手中带了一只小提篮,本来是极平凡的事,手上挂着一样东西,免得一双手没地方好放。
女人在任何地方行走,两手空空地的确不知该怎么放才好,就算有一条罗帕吧,也显得贤淑雅致些。
他瞥了偏殿一眼,当然无法看到郭姑娘。如果能看得到,这位郭姑娘未免胆大得离了谱啦!
喝干了壶中酒,一不做二不休,他脱了个精光大吉,面向着偏殿。他不信郭姑娘敢向这里偷想,就算是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偷看。
揭开篮盖,首先便嗅到一缕女性特有的幽香,这种用柳条精工编制的小篮,本身就具有防水的功能,里面贴了一层油纸,水无法渗入。再就是一块抽布,包着一些东西。解开油包布,一袭月白色的亵衣裤入目。
“原来她早有在外住宿的打算。”他心中自语。
做贼的人必须胆大心细,心细才会注意一切可疑事物。他小心翼翼展开亵衣裤观察,眼神一动。
还有其他的东西、一双鹿皮手套,另一块油布里着一只荷叶包,里面居然有两个馒头,一包小菜。
“小气鬼,舍不得拿出来吃,又不是什么龙肝凤髓?”他撇撇嘴自语。
不久,他小心地按原来的位置,将各种物件安放回原位,但并未将篮盖盖上。
他开始细心地折断一段木头,用指甲剥出一条木丝。
不久,篮盖终于按原样盖好。
他将手中三寸长的木丝,放在鼻端猛嗅,唤了叉嗅,似乎那是一条檀香木,值得嗅了又嗅。然后又放在舌尖上,舔了又舔,舔得十分有趣味。
他脸上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将木丝丢入火中。但见火焰一卷,木丝化火卷缩,泛起一星绿焰、一闪却没,红红的炭丝眨眼间便化为灰烬。
他真是忙,打开了自己百宝囊,检查里面的物品,也许有些东西潮湿了吧?最后,他轻松地烤衣裤靴袜。
这是一场豪雨,直下至未牌时分,方变成细雨霏霏。
周游注视着殿外仍在滴雨的破檐,剑眉深锁,突然扭头向坐在已熄了的火堆旁,盯着天宇发呆的郭姑娘说:“两小了,该上路了吧。”
“还在下呢,怎么走?回城大概有多远?”郭姑娘忧形于色,站起问。
“大概有十四五里。”
“那岂不又要变成落汤鸡了?”
“运气好的话。可到下面最近的村庄买蓑衣,或者可以弄到两帽。”
“我不赌这种运气””
“你的意思是等放晴再走?”
“是的。”
“如果不放晴……”
“我宁可在此地坐一宵。”
“坐一宵?饥寒交加,不是滋味,山上夜晚是很冷的,已经没有生火的木料啦!”
“我还有吃的。”郭姑娘说,伸手去抓提篮。
周游走近,呵呵一笑说:“好啊!没想到你还有夹带呢,原来提篮里有吃的,是什么呢?”
他伸手去夺提篮,郭姑娘却噗嗤一笑,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亲匿的在他掌背上打一下说:“姑娘家的东西,怎可乱动?”
这一来,提篮受到猛然一震、篮盖震得歪在一边。
“你。”郭姑娘取出食物包将两个馒头递给他:“还有小菜,只好用手抓啦!”
“你真的不想走?”他撕着馒头问。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愿走。第一次被淋成落汤鸡已经够愚蠢的了,第二次简直是不可原谅的白痴。”郭姑娘打开小菜荷叶包:“我敢打赌,你也不想做白痴。”
“如果我愿做白痴呢?”
“那……你不会的。”
“因为有你在。”
“我算什么呢?”郭姑娘幽幽地说:“你这个江湖浪人,只对上元巷那些女人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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