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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龙踞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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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姓范,范丹心,好酒如命,自号玉壶天!为了易于记忆,江湖朋友也编了一句话:一片丹心在玉壶。 

这位范丹心专与宇内四魔捣蛋!也与四魔颇有交情。 

周游摇摇头苦失,原来这个怪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玉壶天,难怪在兴隆酒肆把酒当水喝,一口一壶。 

上了阶,他向喜悦地靠过来的乔姑娘长叹一声说:“我真没想到,你真的牵涉到这件事来,为什么呢?你们家真的需要那些满是鲜血的珍宝吗?” 

“小伙子,进去再说!”白袍老人含笑拉他入厅,淡淡地说:“我们家如果真需要那些珍宝,就不会至今仍然未动那六个背萝,奇…书…网迄今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珍宝呢!” 

周游心中一宽,心头的大石落地。 

他总算知道了,这些人对他并无恶意。在大厅落座,仆人献上香茗。 

白袍老人拖了周游在旁并坐,先不替众人引见,笑说:“你在五里坡不逞匹夫之勇,很难得。 

从你惩治那些人的手法中,我知道你的底细了。说啦!你姓华,不姓周,你祖母姓周,对不对?你们住在邯郸的小屯对不对?” 

“老前辈……” 

“我与你祖父神交已久,可惜一直无缘与他攀交。”“晚辈华堃(音昆)” 

“那就对了。老朽姓白,那是我的老伴乔云裳。纯纯丫头当然不姓乔,她是我的孙女。 

孙儿文英,不知天高地厚,我得谢谢你在魔掌下救了他。” 

周游大吃了一惊,姓白,老太婆是云裳伴女乔云裳,在他面前的一对老夫妇,他应该不陌生。 

“令祖近况如何?他隐世也有廿年了吧?”白云深感慨地问:“少年子弟江湖老,咱们那一辈的人,能享天年的高手好像不太多,令祖与我都是幸运的人。” 

“家祖与家祖慈朗健如昔。”周游恭敬地说:“有诗酒狂儒与入云龙几位老爷爷在一起隐修,颇不寂寞。白爷爷,有关……”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白云深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急,我会成全你的。那批珍宝的被劫经过,可以说完全被你料中了。 

总之,黑道群魔在汉中安排的事,全被老朽查得一清二楚,因此当天由小媳与小女几个人,在该处候机行事。 

下手劫宝的共有九个人,而能及时追逐的只有两位护送的高手,昂宿便是其中之一,不幸两人都被杀死了。 

贼人得手后东奔,被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全部消灭。你很了不起,竟然连埋尸之地也被你查出来了。” 

“如果他们知道你老人家插手……” 

“知道了更糟,这些人做梦也在想打倒成名人物扬名立万,老一辈的高手名宿,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打倒对象。 

江山代有人才出,武学深如瀚海,一旦荒废便永远落在后面。 

老朽夫妇双剑一击,依然伤不了赤煞神君,而他在你手下,有如待宰之羊。 

在五里坡他们的设伏区,老朽全家出动协助你,也只能收拾他们一些外围爪牙,而无法深入。 

眼看你在村内往来如入无人之境,老朽深感老矣! 

白家的人再这样在深山隐世,固步自封,将永远跟不上技艺口新月异的武林情势。 

因此,老朽希望小儿女们能出外闯荡一些时口,吸取一些经验教训,出去见见世面。哥儿,你能以兄长的情谊,带他们在江湖历练一些时日吗?” 

“这个……” 

“你一个人,能把珍宝带回京师践约吗?那些黑道凶魔,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老朽将命小儿与楞伽谷乔亲家的子弟,假扮客商携珍宝上道赴京,由你与纯纯、文英暗中保护,范老仍暗中随行,可策万全。” 

老人家说得不错,此至京师数千里迢迢,携带着六箩珍宝上道,那真是难以想像的危机存在。 

“白爷爷。”他庄严地说:“纯纯小妹和文英小弟出外历练是应该的。她姐弟俩与人交手的方式,晚辈极不以为然。 

如果他们肯听晚辈的指导,晚辈将偕同他俩遨游天下,以全心力指导他们,他们的安全,晚辈……” 

“他们的安全,不用你负责。”老人家抢着说:“闯荡江湖,生死认命,我和你爷爷是久闯江湖的人,这点道理大家都明白。江湖险诈,步步杀机,谁也保不了自己的安全,何况别人?” 

“白爷爷,依晚辈估计,携珍宝上京,必须分道而行。”他慎重地说:“晚辈与纯纯、文英东下出荆襄,吸引江湖人的注意,珍宝晚半个月北走西安,可保万全,两个月后,大家在开封府南关汴梁老店碰头。 

届时有一方不到,定然是出了意外,先到的一方必须循踪往回找。 

府城内有不少高手注意晚辈的动静,向东走将在他们意料之中,他们会认为晚辈去找珍宝去了。” 

“对,明修栈道,暗波陈仓,但这么一来,那么多人注意全集中在你的身上,你对付得了吗?” 

“我对纯纯、文英有信心。”他坚定地说:“三支剑,实力加上智慧与经验,白、乔、华、周四家,将可重振往日雄风,如果范老爷子有兴,欢迎同行,酒菜包在晚辈身上,范老爷子意下如何?” 

“好啊?好小子,我从京师跟到此地,总算找到了长期酒罐供应,不虚此行。”范丹心笑吟吟地说:“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面……” 

“范老爷子请说!” 

“你们闯的祸自己负责,可不要指望我。” 

“那就这样说定了。”老人家接口说:“华小哥今天可在谷中小留,大家聚一聚,明天你必须出现在府城,以免那些有心人起疑。 

陶大娘母女,目下安顿在江南岸一位朋友家中,她母女已知昂宿的死讯,过几天再派人送一笔盘缠给她们回川,华小哥可以抽暇去看看她们。” 

“我们到花厅去谈谈家常吧!”老奶奶笑吟吟地说。 

纯纯喜悦地走近周游,亲热地挽着他的臂膀,脸带羞笑,轻声细语,跟在后面的文英挤向前,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沿着曲折回廊向花厅行去。 

白家的客厅,布置得颇为雅致。 

此时老奶奶半眯着眼睛摇着摇椅,真是幽闲极了,什么时候一只猫儿跳上老奶奶的膝上偎着。 

华堃、纯纯、文华围坐在老奶奶身边,此时,文英先开了口。 

“华堃哥,爷爷要你带我们到江湖上去历练一番。你几岁去闯荡江湖的?你到过些什么地方?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他一口气问得太多了。 

“噢!在你这么大的年纪,我已单身匹马的闯荡江湖了。”华替笑着说:“你真愿意跟我去,不怕吃苦吗?” 

“华堃哥,那你讲些江湖上有趣的事给大家听听好吗?” 

“华堃哥,听说早年你有小神捕的外号,能讲出它的由来吗?” 

“姐姐说,你还认识一个叫燕春姐姐的……”纯纯上前捂住文英的嘴,不让他说下去,脸涨得通红。 

华堃在老奶奶的示意下,说了一段故事,这是发生在山西的故事……   

第十八章 

某一年夏初,山西中部没下过一滴雨,收成无望。冬季,雪少得可怜,冬行夏令,莫测天心。 

第二年春季,天宇中万里无云,晴空万里,所有的河流皆已见底,满山草木一片枯黄,虽未严重至赤地千里惨境,但吃草根树皮的口子确是难挨,不逃荒只能等死啦! 

磁州的灾民救济站已经支撑不下去,那些吃大户的灾民吃了一年大户,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逐渐向东面的州县迁移就食,救灾的重担暂时交由东面的府州负责。 

山西一带地瘠民贫,一年辛苦耕种,收获的粮食只能敷七八个月食用,其余三个月得靠杂粮野菜补充。 

只要闹水、旱、蝗灾,将有四五成人口逃荒或挨饿等死。 

能逃的,都逃了;逃不动的?也逃不掉了。因此,这条路在中秋前后,不再看到东逃的灾民。 

附近山区内的强盗土匪,早已空寨而去,他们也乏食、活不下去啦!逃荒期间,有些人铤而走险入伙做强盗。 

可是,没有人肯忍心抢劫灾民,灾民们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一劫,只有那一小撮没有心肝的人,乘灾打劫昧着良心发旱灾财。 

这天,六十余匹驮骡,浩浩荡荡到了磁山下的磁山村。 

每匹健驴驮了两只柳倏筐,里面盛了麻袋,袋内有麦子、高粱、大豆等等种子。 

共有廿余名赶骡大汉,带了刀枪防身。六名中年人各骑了一匹健马,三人开路,三人断后策应。 

山路不好走,磁山以东是太行山支脉,山势东伸绵互不绝,驮夫们皆望着险恶的山区发愁。 

磁山并不属磁州管辖,而属于北面的武安县,平时这一带是三不管的问题地段,山里出来的土匪、毛贼、浪子、逃犯……在这一带活动,问题重重。但近半年来,这一带荒凉得少见人烟了。 

村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以往逃经此地就食的灾民,把本地的粮食吃掉了大半,因仳,有些被吃穷了的人家,迁地为良投奔远地的亲友去了,留下了一半钉上门的空房舍,几乎成了死村啦! 

州城至此约九十里左右,正是一程。 

驮队到达,已经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领队的骑士首先接近村口,眺望着少数人家烟卤内升起的袅袅炊烟,颇感意外地向同伴说:“这里距灾区远着呢,怎么有这许多人家断炊?” 

同伴是个豹头环眼大汉,粗眉深锁地说:“事情有点不妙,恐怕是被灾民洗劫过了。如果是,咱们的种子和粮食得小心些。三叔,小侄先进去看看。” 

“也好,你先去瞧瞧。”三叔稳重地说。 

驮队停下了,大汉策马驰入村口的栅门。 

不久,驰出、招手叫:“三叔,村里还有不少人逗留,进来安顿吧。” 

他们找到了里正,被安顿在一位甲首的大宅院中,健骡与粮食分别安顿在人已迁走的空房内。 

里正首先声明,粮食奇缺,恕难招待。村外夜间豺狼横行,晚间切记不可单独外出,以防意外。 

当晚,两个黑影像幽灵般在村中出没。 

一宿无话,次日天刚发白,驮队已出了磁山村,早早赶路乘凉钻程。 

小径通过磁山南麓,出村不到五里地,冈阜起伏森林蔽天。 

开道的三骑士鱼贯驰向冈顶,领先的三叔一毫无戒心策马小驰,距冈顶尚有百十步,突发现冈顶出现朦胧的人马身影。 

晓色朦胧,只能看到模糊的人马形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马也像是黑的,驻马冈顶居高临下,屹立像是幽灵,甚至连马尾也不见拂动,不像是活的人马。 

三叔一怔,放松了缰绳,扭头向后面低叫:“强侄。你看上面是不是有人马?” 

“咦!,是一人一骑。”强侄颇表惊讶地说。 

“我先上去看看。”三叔说,一抖缰,双腿一夹,健马急驰而上。 

近了,可看到黑衣骑士露出肩上的剑靶,云头上的剑穗迎风轻拂,是杀人家伙。 

三叔脸色一变,他看清了黑衣骑士的头部,黑头罩掩去本来面目,只留出眼部的两个洞,朦胧中,显得鬼气冲天,阴森可怖。 

不祥的预感,紧压住他的心,不自觉地打一冷战,手本能地挂上马鞭,本能地挪挪佩刀的刀靶,坐骑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了,硬着头皮叫:“朋友,早,借路。” 

黑衣骑士浑如未觉,不言不动,似乎不是活人,似乎是来自阴曹地府深处的鬼魂,露出的双目似乎像狼眼般闪亮着邪光,神秘、阴森、莫测、诡异。 

双方渐近,三叔不死心地叫:“咱们是运麦种到太原灾区的人,朋友掩去本来面目拦路……” 

即使是最滥的土匪,也不会打麦麦种至灾区的人的主意,所以三叔首先亮出身份。 

先入为主,以为对方戴头罩掩去本来面目,定是劫路的好汉,说出所运的货物以免麻烦。 

这一带没有太行山的强盗活动,想必是部份流窜的匪徒。 

话未完,突銮已生,黑衣骑士一声长啸,坐骑以全速疾冲而下,势如山崩。 

“锵……”剑出鞘清呜雾耳。 

三叔大骇,拔刀叫:“且慢……” 

下面不远处跟上的强侄已看出不对,跳下坐骑拔刀奔上叫:“下马应战……” 

侧方的密林中传出一声悦耳的娇笑,树上扑下一个人来,疾逾鹰隼,凌空下获势如雷霆,剑虹下击迅若惊电。 

强侄后面的同伴,在强侄下马时同时跃下马背,发出一声警啸知会下面的人,同时一挺竹节鞭疯狂上冲。 

说来话长,其实这些变故几如在同一瞬间发生,猝然发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已没有任何余暇说明白讲道理,除了拚命别无商量。 

“铮!”刀剑接触,爆出无数火星。 

“砰!”三叔坠马。 

黑衣骑士也滑下马来,左手一抖,寒芒破空而飞。 

三叔着地便向侧跳,躲避对方的追袭,没料到对方并未追杀,却用暗器悄然袭击,那能躲开? 

只感到腹背一震,浑身力道骤然消失。 

黑衣骑士一闪即至,利剑无情地贯入他的胸口。 

同一瞬间,强侄的同伴到了强侄的身后,接住了凌空下扑的黑影,让强侄向上冲支援三叔。 

“铮!”竹节鞭架住了刺向强侄背部的剑。 

黑影并未被震飞,反而急速下落,香风入鼻,掌从剑、鞭各向外张所露出的空隙中探入,“噗”一声拍中对方天灵盖,一声娇笑,重新向强侄的背影猛扑。 

强侄距三叔尚有两丈左右,已来不及救应了,大吼一声,单刀脱手飞掷。 

黑衣人拔剑一拂,三叔的尸体倒了,“铮”一声半分不差击飞了强侄掷来的单刀,叫道:“不留活口!” 

追来的娇小黑影向前飞掠,剑尖下沉,“克”一声削伤了志强的左脚,左小腿裂了一条大缝。 

这时,下面的杀声震耳,兵刃交呜声令人闻之心胆俱寒,显然驮队正受到无情的袭击。 

西面三里外,一个青衣人背着包裹,正大踏步东行,似乎听到前面所发的杀声,脚下一紧。 

强侄左脚重伤,大叫一声,摔倒向下滚。 

娇小的黑衣人一声轻笑,赶上一剑劈下。 

强侄下体一收,由侧滚突变为背翻,幸运地避过剁向腰部的一剑。 

这瞬间求生的本能令他抽出腰间挂着的马鞭,不顾一切全力猛抽。死就死吧,能捞回一鞭死也甘心。 

这一鞭他以全部精力击出,谁也没料到他在倒翻的劣势能够反击。 

矮小的黑衣人果然大意,想躲巳力不从心,右大腿内侧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哎!”一声惊呼,失足摔倒。 

强侄滚势更急,恰好跌入一条山沟内,上面戴头军的黑衣人崩飞强侄掷来的刀,并未跟下,正在察看三叔的死活。 

突听到娇小黑衣人的惊叫声,赶忙急跃而至,伸手急扶娇小的黑衣人,急问:“你怎么了?” 

娇小黑衣人一手按住大腿,尖叫道:“被甚么东西伤了,别管我,宰了他……” 

“人呢?” 

“跑了。他伤了脚,跑不远的。” 

强侄命不该绝,他并未逃走,匿伏在山沟内,草盖住了沟面,晓色朦胧,林下本来就幽暗,正好冒险藏身。 

脚伤了一条,想逃也力不从心. 

戴头罩的黑衣人吃了一惊,放下娇小的同伴说:“糟!你怎么大意?让他逃掉岂不麻烦?你骑我的马,我去追。二妹,能上马么?” 

“别管我,快去追。”二妹急叫,挺身而起。 

戴头罩的黑衣人向林内追,林中幽暗视线不明,找一个人确是不易。猜想受伤的人,必定向下逃与驮队会合,便急向下赶。 

下面传来一声长啸,然后死一般沉寂。 

强侄痛得快昏厥了,但他竟能忍住痛,未发出呻吟声,神智已有点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蓦地,他清醒了,耳听不远处有人叫:“你是唯一活着的人么?出来吧。” 

他委实支持不住了,一阵头晕,眼前发黑,失血过多那有力道爬上沟? 

幸而他先前快要昏厥之前,用腰带捆住了膝弯,小腿创口黑肿,不再流血,所以能保住一口元气,虚口地叫:“我……我上不来……” 

朝霞将消,红日初升,天色已是大明。 

草动处,他看到一张清秀健康的脸,一张生气勃勃跳跃着青春气息的脸,不由心中狂叫:“我得救了。” 

年轻人跳下沟,将他拖上带至路旁,关心地说:“你的腿再不上药,连大腿也得切掉,甚至会死。忍着些,先喝口水,我替你上药包扎。” 

“谢谢你。”他无限感激地说。 

年轻人穿一身青直裰,灯笼裤,抓地虎快靴,火速解下背上的包裹和胁下的大革囊与水葫芦,先给他喝些水解渴,然后熟练地替他包扎创口。 

大革囊中有不少膏丹丸散,褐红色的药未奇香扑鼻。先服下两颗丹丸,保住心脉。 

以一瓶暗黄色药液洗创口时,痛得他龇牙裂嘴,但药散敷上,只感清凉入体,痛楚渐消。 

“兄台,你的药好灵。”他由衷地说。 

“不错,是很灵光,可惜配装太贵,而且有几味药必须亲自去找,坊间买不到。”年轻人一面包扎一面解说。 

“小可姓柏名强小字诚,请问兄台……” 

“在下华堃,从潞安府来。柏兄,你们怎么啦?” 

柏诚长叹一声,惨然地说:“一言难尽,碰上了劫路的可怕高手。” 

“劫路的?不会是太行山的匪徒吧?” 

“太行山的匪徒,不会在这附近劫路。即使有,也不会抢劫运至灾区救灾的五谷种子。” 

“你们是运种子到灾区的?”华堃颇感意外地问。 

“是的。小可祖籍山西汾阳,祖上人丁旺,家祖在六十年前迁至磁州落业,薄有田产不再返回故里。 

这次山西闹旱灾,家父张罗了不少小麦杂粮种子,分两批赶运至故乡济急,以便赶在初冬之前下种,不然明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乡亲。 

我与三叔带了几位保镖与堂兄弟押送第一批,事先已得到太行山的好汉们恩准,所以大胆上路。 

保镖负责防止沿途灾民夺粮,根木不能与强盗们交锋。没想到只走了一天,今早便碰上一群不许人说话的匪徒。华兄,好惨。” 

华堃虎目生光,喃喃地说:“该死,竟有这种没有人性的匪徒?路上死了两个人,那是……” 

“那是我三叔和一位保镖师父。” 

“你们的种子呢?” 

“不知道。我们共有六十匹驮骡,每匹骡驮两百斤。我与三叔在前面探进,发生事故时,驮骡还在冈下。 

双方交手他们突然袭击时,我听到下面有杀声与惨号声,可能已遭了毒手。天哪!我死了不要紧,故乡的乡亲们,希望全在这批种子上,我……天!”柏诚仰天哀号,声如中箭的哀猿。 

华堃倏然站起说:“你养养神,我到下面看看。” 

不久,他脸色铁青转回。 

“下面怎样了?”柏诚强按心跳问,已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不吉之兆。 

华堃深深吸入一口气,沉声道:“下面有廿九具尸体,一无所有了。” 

柏诚仰天长号,泪下如雨地叫:“天哪!全死光了,一个也没逃掉。苍天!你怎么不长  

眼睛……” 

“叫天没有用,一切都得靠自己。贼人的来路,你们难道毫无线索?” 

柏诚将中伏的经过说了,惨然又道:“他们根本就没给我们丝毫机会,怎知他们的来路?” 

“你说有一个是蒙面女匪?” 

“猜想而已。这人身材娇小,笑声悦耳,她的同党叫她为二妹,应该是女人,而且年岁并不大。” 

华堃不再多问,到了两具尸体处,小心地察看四周,一再检查尸体。 

他在三叔的胁肋近腹处,用小刀割开肌肉,取出一枚四寸长的柳叶刀,拭净血迹仔细察看。 

刀上没有任何信记,但一看便知是特制的,兵器店不出售这种份量轻的飞刀,刀轻不易用劲。 

劲轻伤不了人,普通出售的柳叶刀最短的尺码是六寸,特制的飞刀,必是颇为自负而高明的人物,岂有不刻上信记之理? 

没有信记,便不易追查了。 

他纳入袋中,再仔细察看蒙面女人潜伏的大树上,爬上树逐寸细察,果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他回到柏诚身旁,砍下一段树枝作拐杖,说:“这一带我不熟,但碰上了我不能不管。 

首先,咱们得报官。你能找得到熟悉这一带匪徒的朋友么?” 

“山东面便是滋山村,可到村内向里正报案。磁州的名捕头宗方,对这一带相当熟。” 

“哦!是追云拿月宗方?” 

“不错,正是他,在北五省,可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人我知道,在江湖道上,他是白道宇内八大高手之一。他的师兄醉仙欧阳高,名列武林三仙,曾经为了禁止他投身公门而反脸,几乎师兄弟断情绝义。 

其实,身在公门好修行,能执正不阿去暴除奸,又有何不可?醉仙未免有自鸣清高之嫌。 

好,去找他问题必定迎吸而解,这人很能干,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扶你走,到磁山村报案。” 

廿九条人命,事情闹大了。 

磁山属武安,是州属县,该山早年盛产磁石,目下已禁止开采,里正派人至武安报案,华堃则借了坐骑,护送柏诚赶赴磁州,在磁州等候武安县的传讯公文,同时也先在磁州报案。 

柏诚的家在磁州城外东北六七里的安州里,那是古安州废墟。 

柏家人丁旺,子侄众多。柏诚的祖父柏忠,二祖叔柏孝,三祖叔柏仁。 

下一代子侄更多,柏忠有子六人,柏诚是长房长子,年已廿八,妻刘氏,已有两子一女。 

柏家形成一姓村;称柏村,附近的田地,皆是柏家所有。 

村有百十栋房屋,不算太大,目下收容了不少从故乡前来逃荒的亲友,也有三四十名从潞安一带逃来的陌生灾民。 

柏家田地多,存粮充足,养得起这些灾民,灾民也义不容辞替柏家暂时理庄稼。村中增加了一倍人口,主人与灾民之间,相处相当融洽。 

那年头,各地皆由官府组成救灾里甲,任何人皆有收容逃荒灾民的义务,官府按收容人口的多寡,厘定减租税的定额。 

有时也可收到官府核发的少量赈粮,民风淳朴,守望相助患难与共,同胞感委实感人。 

当然昧良心拒绝收容灾民的人不是没有,那到底是少数中的少数,只有那些敢于玩法不在乎法的大豪,方敢拒收灾民冒领赈粮。 

柏家不算是磁州的大富豪,但急公好义慷慨借名,在地方上颇负时誉。 

廿九条人命,这还了得? 

柏诚当晚赶回柏村,柏村立即陷入愁云惨雾境界。 

第二批驮队本来束装待发,这一来,走不成啦! 

华堃受到柏家极为热情的款待,安顿在客院。 

当晚柏家便在知州衙门报了案。 

次口一早,柏家正打算到衙门应讯,三匹像马已驰入村口,名捕头追云拿月带了两位巡捕亲临柏村。 

苦主柏诚伤了腿不良于行,捕头登门问案乃是常情。而且柏家算是当地的豪绅,与宗捕头颇有交情。 

柏诚的祖父忠,父贤,请宗捕头至花厅款待。不久,两名健仆扶来了柏诚。华堃也成了座上客,他算是血案的唯一证人。 

追云拿月年已半百出头,方面大耳,虎目炯炯有神,大八字胡,虬髯海口,赤褐色脸膛,身材高大健壮。 

不怒而威,有一股慑人心魄的气慨,果然不愧称北地名捕。 

客套毕,由柏诚将出事的经过一一加以详述,追要拿月不时提出疑问,自驮队出发至出事,皆一一细问,事无巨细,不放松任何可疑征候。 

最后,追云拿月的目光,落在华堃身上,友善地问:“华老弟可说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可否将经过说出让在下了解详情?” 

华塑摇摇头,沉静地说:“小可并不是目击的人,到了磁山西端,似乎听到东面传来奇异的呐喊声。 

等到接近至里余,一切寂然。到了出事现场,发现了地下的两具尸体,尸体尚温。小可猜想有人在此厮杀,也许有受伤的人需要救治,因此便在附近搜寻,最后听到柏诚兄的呻吟声……”他将救治柏诚的经过详说了。 

追云拿月静静地听完,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老弟根本不知事发的经过了?” 

“不错,所以小可不算是目击的证人。” 

“老弟的胆气,确是过人,如换了旁人,走避惟恐不及哩!” 

“小可不是胆气过人,而是在那种荒山野岭中,不能见死不救。”他谦虚地说。 

“请问老弟仙乡何处,在何处高就?一早便经过磁山,大概那晚老弟是赶夜路吧?” 

追云拿月话锋一转,词锋颇为锐利。 

华堃并不介意,笑道:“小可祖籍林坛里东北小屯人氏,该算是柏兄的近邻,近来游学外地,但应该不算外人。 

三年前小可至陕西一带拜望长辈,回程取道山西,出门三载余,不知目下家中怎样了。 

本来小可该赶返家中与亲友团聚,没料到碰上柏兄这桩事,只好留下啦!希望能助柏兄一臂之力。” 

追云拿月手一伸,笑道:“抱歉,请将路引给在下看看。” 

华堃泰然掏出路引说:“宗爷请过目。” 

追云拿月仔细察看一番,递回说:“小屯与京师广平府邯郸县一水之隔,是本州最偏僻的地方。” 

“是的!那儿的人乐天知命!安贫乐道,虽偏僻贫穷,却是与世无争者的清净地。” 

“想不到老弟会有亲友在陕西,是何尊亲?” 

华堃心中有点不悦,这不是有点像盘诘么?放着缉凶查匪的大事不办,竟舍本逐未查诘证人的根底,委实令人失望。 

Qī。但他不形于词色,取出柳叶飞刀递过道:“这是从柏兄的三叔体内,起出的致命小刀,也许对追查凶手的身份有用。”他不回答宗捕头套口风的话。 

shū。追云拿月接过飞刀,沉下脸说:“年轻人真是不知利害,你怎可擅自从尸体上起出凶器,你简直在帮凶手……” 

ωǎng。华堃大为不满,抢着说:“小可想帮助柏兄找出凶手的线索,宗爷未免小题大作了吧?州县的仵作前往验尸,同样会起出来。” 

追云拿月脸色难看已极,不悦地说:“你懂什么?要不是你多事,这里面就可找出线索来。 

使用这种柳叶刀的人不算多,每个人的手法皆有其独到之处,可从创口看出端倪来,你还敢顶撞老夫。 

岂有此理,这里面有文章,我得澈查。我要派人看管你,等我验尸返回时再说。” 

“宗爷……” 

“不许多说,老夫需立即动身。” 

追云拿月走了,也带走了柏家前往善后的人。 

华堃暂被安顿在柏家,暂时失去自由,有两名巡捕陪伴着他。 

第二天近午时分,追云拿月带了两名巡捕重临柏村,在大客厅中,柏家的十余名父老皆陪座等消息。 

华堃当然得到场,他这个证人反而成了疑犯,官司上身,必有天大的麻烦,一旦卷入,吉凶难料。 

追云拿月首先告诉柏家的人,死难者的灵骸可于入暮时分到达,要柏家的人事先有所准备。 

有关凶手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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