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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鸣青谷+番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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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绿鸣说:“说普通话!”
吴昀说:“老师,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苗绿鸣说:“走吧走吧,快点儿回家。”
吴昀说:“老师,我以后不随便放屁了。”
苗绿鸣心里一软,呼噜一下他的脑袋:“这种事怎么能忍得住?以后别乱哭就行,一个大男人,一点小事哭得惊天动地多丢人!”
苗绿鸣心说,你看看我,我都霉成这样了我哭了吗?
苗绿鸣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一路磨磨蹭蹭地回家。
也不是他生了天大的气,实在是,目前的情形,太别扭太诡异了。
这是什么事啊?
他有时也问自己,真的就爱苞谷爱到如此地步了吗?
也不是吧。
那是为什么这么委屈求全呢?
苗绿鸣真不懂自己。
鲁迅先生说,写不出来的时候不要硬写。
苗绿鸣说,想不出来的时候不要硬想。
再慢也还是要回去。
到家的时候,咩咩扑过来叫绿鸣哥哥,他也是前两天搬过来的,搬来那天,宋青谷替他拎着大包,他自己
抱了一个小包。
孩子怪可怜的,衣服都是些旧的,别人捐的,偶尔有几件新的,他也一直没舍得穿,上面的折子还在呢。宋苞谷给他又添了些。苗绿鸣给他买了个藤制的小书架,还有十几本书,咩咩高兴得只会哎呀哎呀地惊叹。
孩子非常地安静,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平时最爱窝在阳台上看书,眯着眼笑着看人,总站在墙角,要不就把小鱼缸搬到太阳里蹲在那里跟小鱼一起晒太阳。医生说他该多晒晒太阳。
何滔是跟咩咩前后脚搬来的,也不过两个箱子,半旧的,他进门的时候,苗绿鸣都没敢抬眼看。心里又觉得自己太小媳妇样,没出息,鼓了气去看他,咦,人家已背过身去了。
这两天,他们完全没有讲过话。
过一会儿,宋青谷与何滔前后脚回来了。
宋青谷说,我叫好了饭菜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这两天,他不要苗绿鸣做饭,都是从饭店里叫。
不多会儿,果然菜送到了。
宋青谷说:“咩咩,洗手吃饭。那个。。。。。。绿。。。。。。苗绿鸣,滔。。。。。。何滔,你们也来吃饭。”
哦,小犹太想,现在你管我不叫绿绿了,也不叫小犹太了,现在你管何滔也不叫滔滔了。
小犹太看着宋苞谷在他与何滔之间游移的眼神,眼里的两分讨好意味,忽然觉得,苞谷也真不容易。
那我容易吗?小犹太想,我当然也不容易。
细想起来,何滔也是不容易。
甚至于连咩咩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吃过那么多苦。
这世界上有哪个人是容易的。
罢了罢了,小犹太想。露一个笑脸走过去吃饭。
宋苞谷看着小犹太,再看看何滔,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真的太不地道。
常征骂得真是一点儿没错。
这两天常征不搭理他,有事只发短信,却常在他面前用古怪的粤语荒腔走板地唱:“粉水扒年,锅银渐也醒。”(注:以前一部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的主题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节目的稿子也是叭地扔给他,这是两人自搭档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原因是前两天苞谷无意中在她的面前说走了嘴,让她知道了目前家里的状况,宋苞谷恨不得拔掉自己的舌头。
常征气坏了,白眼不断地送过来:“叫你无忌兄还真没冤枉你,你跟他一样不是东西。”
宋青谷火了,“你别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常征说:“我可不怕你这套!宋青谷,你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粘乎乎地象浆糊。”
常征声称除非宋苞谷解决了现下的问题,否则再也不跨进他家半步。
宋青谷说:“你不来我谢谢你!我不会拿轿子去抬你!”
常征反唇相讥:“你真拿轿子抬我我也不去,我不搅你那锅子烂浆糊!我告诉你宋苞谷,你就搅吧,小心有鸡飞蛋打的一天!”
宋青谷调头就走。
常征赶上两步,在他耳边恶狠狠地低声说:“你别看人家宝贝儿好性子由着你欺负,沉睡百年也有爆发的一天,你等着吧!”
几个人默默无声地吃完饭,收拾一番各自找个地方窝起来。
话说这几个人住在一起,如何住,还真是一个问题。
总不能让宋青谷与苗绿鸣当着何滔的面儿睡在一块,还是让宋青谷何滔当着苗绿鸣的面儿睡在一张床上?都不合适。
让何滔带着咩咩睡也不合适。
苗绿鸣在他们没来之前就提出了一个方案。
让宋青谷带着咩咩睡主卧的大床,给何滔睡另一间卧室的小折叠床,自己去书房打地铺。
宋青谷说怎么能让你睡地上,我去睡书房。
苗绿鸣说:“你就让我睡书房吧,平时难得进去,现在得了机会我得好好地过个瘾,想看哪本书就拿哪本书,你成全我吧。”
宋青谷说:“绿绿。。。。。。”
苗绿鸣踢他一脚:“新被子给我盖。”
宋青谷软声说:“好的绿绿。”
于是,这个奇怪的“男生宿舍”就这样开张了!
第一个晚上,苗绿鸣坐在书房的地铺上坐着看书,咩咩进来了。
咩咩问:“绿鸣哥哥,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脚好不好?”
苗绿鸣捏捏他的脸说:“傻咩咩,现在都五月了怎么会冷?”
咩咩说:“那我陪你睡好不好?”
苗绿鸣说:“咩咩你的背不能睡地板,听话快去睡。”
咩咩说:“那我陪你一会儿吧。”
说着盘腿坐下来,拿了本书安静地看起来,间或抬起头来腼腆地笑笑。
睡到半夜,苗绿鸣口渴得厉害,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倒水喝,突见身边一大团黑影,险些惊叫出声,被那黑影一把捂住了嘴。
黑影说:“绿绿,小犹太,是我。”
苗绿鸣压低了声音说:“你干嘛?深更半夜的?”
宋苞谷说:“来看看你。那个绿绿。。。。。。你,你睡得不舒服吧?”
苗绿鸣说:“还行。让我出去一下,喝点儿水。”
宋苞谷说:“呆着,我给你倒去。”
宋青谷倒来了水,让苗绿鸣就着他的手喝,小犹太就一气喝了,喝完了那苞谷还不没有走的意思,小犹太说:“快走。”
苞谷很低地叹一口气,“绿绿,”他说,“我知道你委屈,绿绿,常征说我是浆糊。”
苗绿鸣心想,其实我也是。
苗绿鸣说:“你去睡吧。”
苞谷摸摸他的头发,走出去,替他拉好书房的门。
三人就这样尴尴尬尬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又一天晚上,宋青谷正在厨房擦地,忽地大叫起来,把苗绿鸣与咩咩都惊动了。
他们来到厨房,见苞谷指着角落叫道:“壁虎。”
苗绿鸣也叫:“壁虎!哎呀壁虎!”
宋苞谷说:“绿绿,你。。。。。。你能不能把它弄出去?”
苗绿鸣指着自己鼻子道:“我?”
宋苞谷说:“你。。。。。。你也怕这些软东西?”
苗绿鸣脸红。
咩咩说:“我不怕。青谷哥哥,壁虎是有益动物,可以帮我们吃蚊子。”
苞谷说:“咩咩,我们家有全无敌可以了。”
咩咩过去小心地把壁虎捏起来放在一张报纸上捧着往大门走去。
谁知走到半道上壁虎从报纸上溜了下去,转眼间钻进苗绿鸣的裤管。
苗绿鸣大叫一声,跳脚不已,那壁虎也不见踪影,苗绿鸣也顾不得了,三下两下拉下睡裤,丢在一边,只穿了短裤,光着细腿儿呆站在那里。
这下子,何滔也从屋里出来了。
那壁虎慢悠悠地从苗绿鸣的裤子里爬将出来,还是咩咩上前把它捧在手心,打开门下楼,边走边说:“小壁虎啊,青谷哥哥说我们家有全无敌,不用辛苦你了,请你到别人家去吃蚊子吧。”
苞谷喊:“咩咩,把它送远点。送远点。”
回头看见何滔闲闲地笑着说:“宋青谷,你还是这么有出息。”
宋青谷说:“我最怕这些软体动物你不知道?你不怕刚才怎么不快点儿出来。”
何滔哈哈笑起来,“看你犯傻,一个字,爽!”
正说着,对面的门儿忽然开了,一个老头子冲了出来,气势十足。
“这么晚了,你们闹腾什么?”
接着是一串子流水介的骂声。
苗绿鸣知道那老头是这幢楼里顶顶难缠的人物,号称骂遍天下无敌手。曾经骂走了楼上一伙子合租房子的大学生,赶紧把咩咩拉进门来。
只见宋苞谷先跳起来,接着何滔也跳起来,对骂过去。
两人对口词一般,你吹喇叭我捺眼儿,配合默契,业务熟练,很快击退了那老头子,砰地关上门,相视大笑,就差击掌来一声“耶”了。
屋子里几乎凝固的气氛因为这一吵流动起来,何滔先大笑着说:“敢跟我们叫劲儿,想当年,咱们俩,从南吵到北,从东打到西,我们怕过谁?”
苞谷也大笑:“老头儿太有眼不识泰山了,平时嚣张得很,今天杀杀他的气焰。”
苗绿鸣看着他们。
这两人,真的是不太象情人,可是,他们之间,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那东西温温的,人的体温似的,平时没有人会想起,发起烧来会让你难受让你痛,烧退下去还是温着。这东西,怕是要陪你终身,可不是吗?人死翘翘的时候就没体温了。
苞谷回身把咩咩抱起来晃着说:“咩咩心肝儿,你青谷哥哥帅不帅?”
何滔说:“你帅,你帅我往哪儿放?”
苞谷说:“让咩咩说,你说咱们家这么多人谁最帅?”
咩咩脸红红的,仔细想了想说:“青谷哥哥最英俊,何滔哥哥最漂亮,绿鸣哥哥最有才华,三个吉尼斯记录在我们家诞生啦!”
晚上睡到半夜,苞谷又摸到苗绿鸣的地铺跟前,虚虚地压在他身上腻味。
苞谷说:“绿绿,你不生气了吧?”
苗绿鸣说:“你别压着我,重如泰山似的。”
苞谷说:“你说不生气了我就起来。”
苗绿鸣不理他。
苞谷说:“绿绿,其实,我跟何滔真的再也不会有什么了。”
苗绿鸣一动不动之后,忽然说:“我不生气。如果你毫不在意地甩了何滔,将来也会毫不在意地甩了我。”
苞谷说:“说起来我真冤枉,其实是何滔甩了我。走的时候说彻底跟我分了。一走一年多,音信全无。刚开始那会儿,我是真去找他了,请了一个月的假满世界找,甚至去了深圳去了他家乡,他没有回去。我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我是被甩的那个,嘿嘿。”
苗绿鸣吃吃地轻笑:“那我以后也甩你。”
话未说完,被苞谷湿碌碌的唇盖住了嘴。
这个吻,很不一般。
浅而持久。只在小犹太的唇上一路温存地碾转来去。
一吻即毕,小犹太仿佛是有点害羞似的,转开头去说:“滚蛋。给人看见象什么样子?”
苞谷在滚之前说:“小犹太,你甩我之前先吱会一声。”
自这晚以后,这奇怪到有点荒唐的组合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晚上,开始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这个电视最大。
苞谷痛恨一切电视剧,何滔要看拳击,两人总是抢遥控器。苗绿鸣看着他们暗自翻白眼,咩咩年纪最小,比对着三个大人,倒是这孩子最成稳似的,总在一旁笑眯眯地窝着不作声。
苞谷爱国家地理频道,特地装了一大一小两个卫星锅,为此还找台里的保卫科给批了条儿。
一边看一边就抒发着对国外生活及工作环境的向往。
何滔笑着说:“外国的月亮都特别圆,外国人的屁都是香的吧。”
苞谷说是。“我这辈子,要是不能到国外去工作或是生活,真是死都不能闭眼,我得叫人拿火柴棍儿给我把眼皮撑着。”
何滔转头对苗绿鸣说:“小苗老师想不想出国?”
苗绿鸣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太想。”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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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绿鸣新近发现一个真理。
当你过日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日子反而变得容易些。
他可是吃过心思重的苦。
现在这样,是有点儿怪。
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他想。
可是他不知道,他是善于原谅,但他并不善于忘记。
就象沉淀在河底的泥沙,有一天翻上来,会乱了一池春水。
苗绿鸣每天回家,吃完饭,给咩咩辅导一下功课,看看电视,然后,躲进书房里看看书。
这些天,何滔开始在家做饭。
苗绿鸣了解到,何滔跟几个朋友集资搞了一个公司,做短信平台业务,说是刚刚起步,也挺忙,每天回来得挺晚,但只要回来得早,他就买菜做饭。
吃了他做的菜之后,苗绿鸣也明白,自己那手菜是多么多么多么地拿不出去。
他做的粉蒸肉简直可称极味。
宋苞谷常常点菜,何滔便偏不做他指定的。
宋苞谷在夜里钻进苗绿鸣的屋子说:“我太了解他那死脾气了,每回我都反着说。他上勾了还不知道,跟我斗,哼。小犹太,明天你想吃什么?”
苗绿鸣想起以前宋青谷跟他说过,他们俩性格不合,还说他们以前常常为小事打架。这些日子过下来,他们的性子是有点儿别扭,可是,也没见得不合到哪里去。
这么想了没两天,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起因很可笑。
那天,苞谷采访归来,显得特别地兴奋,宣布从明天起他要开始做饭了。
大家都惊讶万分。
何滔做仰天大笑状。
苞谷说:“今天我采访了一个人。他原本是个下岗职工,后来想法子出了国,你们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伊拉克!你们知不知道他去干嘛?”
何滔切一声。咩咩不知如何回答,苗绿鸣不忍宋青谷唱独角戏,便说:“给萨达姆当厨子?”
宋青谷说:“错!在伊拉克驻美军部队营地卖盒饭!”
大家说,啊!
宋青谷接着说:“了不得吧?起先人家不让他进营地,他就做了盒饭在营地外卖,结果美国兵一吃,靠,中国饭啊,very good! 就开始跟他订货,一盒五美元。”
何滔打断他的话道:“你那采访对象不是骗子吧?人家美国兵营自己没有饭堂?大兵都在街上买盒饭吃?”
宋青谷说:“谁是骗子?我们电视台能正面报道骗子吗?美国大兵当然有自己的食堂,可是西餐哪有中餐香呢?一吃就上瘾了,赶紧把人给请进兵营,让他每天给他们做盒饭。他做了两年,你们猜他挣了多少钱?一百万!美金!”
何滔说:“你就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宋青谷说:“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我也要向他学习,我准备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来个烹饪技术速成,哄哄美国大兵,二三级水平足够了。然后我也要想法儿去伊拉克,挣它两年的钱,弄一个自己的纪录片工作室。到时候,我想拍什么拍什么,用不着天天拍那什么狗屁的批评报道,家庭妇女打架离婚的破玩意儿。”
宋青谷以手遮额做远眺状说:“伊拉克在招唤啊在招唤,它似乎在说,宋青谷,来吧,来把属于你的拿走吧。”
说干就干,宋青谷买来了食谱,每天只要回来早,就买了菜,照着书做上一两道。
宋青谷人不笨,学东西也快,没两天做得也算是象模象样的。
苗绿鸣一惯的思想是,只要不用自己做,什么样的饭菜都好吃。
咩咩的饭量象比小猫还小,从来不挑嘴。
唯有何滔,常常冷笑着提出批评。
“宋青谷,你知道你这菜做的最大毛病是什么?作调太多,特别是味精。外国人讲究健康饮食,你这么放味精大料的,美国兵不会喜欢。”
宋青谷兴致高涨,也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继续他的厨艺修练。
正值星期天,宋青谷扬言要请大家品尝他新近的作品:拔丝山芋和汽锅鸡。
何滔说:“盒饭里居然还有拔丝一味?”
宋青谷说:“我是这么想的,干任何事,创新是最重要的,要是真去了伊拉克,我就不会是光卖盒饭那么简单了,我想开它一个正正经经的餐厅,专卖家常菜。兼做面食。你们觉得怎么样?”
苗绿鸣说:“哦?哦!好!”
何滔笑起来。
宋青谷不高兴了。
“有话就说,阴阳怪气好几天了我都没理你!”
何滔说:“宋青谷,我拜托你!你也三十的人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伊拉克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宋青谷说:“人家能去,我就去不得?我告诉你,这还不是幻想,我这是理想。”
何滔说:“是瞎想吧。”
宋青谷说:“你什么意思?几天不跟我做对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何滔说:“我也不是跟你做对,我就觉得,一个人的思想与所做所为,不说超越其年龄吧,至少也必须符合其年龄。脚踏实地干好眼前的事才是正经。”
宋青谷说:“我每天练习烧饭不是脚踏实地是什么?”
何滔说:“你的脚踏实地的基础首先就是荒谬的。”
宋青谷说:“荒谬?我荒谬,你跟人家搞短信平台你不荒谬?你以为那一行那么好做哪,我在电视台我还不知道,没有相当相当的关系,你根本别想打进电台电视台,这是这一行的最大依靠。不打进去,你的短信平台还做个屁!你们到今天做了多少业绩了。”
何滔说:“做多少业绩并不是最主要的,哪一个人创业不是起步时最艰难?”
宋青谷说:“创什么业,你们那个经理,叫什么的?King?一看就是骗子!还有你们的技术顾问,叫傅冬云的吧,百无一用的书生,你也没啥商业头脑,迟早一天给人坑了!”
何滔指上宋青谷的脸:“警告你啊,别乱说我朋友。”
宋青谷说:“你的手也注意点儿啊,我最讨厌人家用手指点着我!”
何滔说:“就指你了怎么样?你有商业头脑?你有商业头脑,当初我们做生意怎么赔的?这么多年,你还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呢你!”
苗绿鸣起先还不在意,只闲听着他们的对白,看两人脸上原先还有一点点的笑模样,以为他们是相互调侃
,越听越不对劲儿,越说两人的脸越白,渐渐地越发透出青来。
何滔语速飞快,吐词清晰。
宋苞谷音色纯正,语调铿锵。
真真是舌剑唇枪,针尖麦芒。
然后,两个人的言辞越来越激烈,开始对彼此进行人生攻击,接着语言便渐渐地转移到下半身的隐私上,最后,动起手来。
宋青谷人高马大,何滔身手敏捷,两个人战在一处,热烈激荡,不可开交,咩咩吓得呆站在卧室门口。
苗绿鸣实在看不过去,说:“咩咩你进去把门关上,不关你事!”然后冲过去拉架。
我这是什么精神啊,苗绿鸣想,情人与其旧情人打架,我去和稀泥。
苗绿鸣觉得自己真是生不逢时,早生个五六十年,他就是个国际主义战士。
如今看起来,他就象个二百五。
苗绿鸣人单力薄,可是还是成功地结束了这场混战。
不是他特别英勇,而是不知是何滔的还是宋青谷的还是他们两人的手挥到了他的鼻子上,血呼地就下来了,象是打开了自来水龙头,吓人得很。那两个肇事者立刻收了手。宋青谷让他仰起头坐在沙发上,何滔拿来了干毛巾。
血哗哗地流个不住,宋青谷让他仰着头,举起一只胳膊。何滔看见了说,在网上看到过,其实流鼻血不能这么仰头而应该用手指压住鼻翼低着头。
他小心地让苗绿鸣低下头。
宋青谷看血还是没止住,骂何滔胡扯,又叫苗绿鸣仰起头。
苗绿鸣头昏昏地一会儿低下一会儿仰起,弄得鼻血倒流到嘴里。
他站起来,摇晃着走到厨房,一口一口往水池里吐着血水。
咩咩跑出来抱住他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宋青谷和何滔两人还在相互指责。
苗绿鸣心想,都说一个女人顶五十只鸭子,可知道一个男人顶五十只乌鸦?如今这里有三五一百十五只乌鸦。
天哪,苗绿鸣感叹,为什么我还不晕过去呢?韩剧上的男主角这个时候不都是要晕过去的吗?
哦,苗绿鸣明白过来了,原来我就是配角的命,配角当然不用晕了,晕了也没人疼。
苗绿鸣的鼻血终于止住了,宋青谷把他扶到主卧,让他在床上躺会儿。
宋青谷继续在厨房里忙碌。
何滔走了进来。
站在床边一会儿,坐下来。
苗绿鸣说:“现在没事了,血不流了。”
何滔嗯了一声。
苗绿鸣慢慢地说:“其实宋青谷,也没什么。人都需要一点虚幻的东西来麻痹一下自己的精神,总比吸毒要好得多。他这个人有时候是夸张一点,但是,他也不笨,他心里也未必真的以为这事可以成真。”
何滔听着,突然伸出手来,捏着苗绿鸣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细细地端详他,缓缓地点头,然后,笑了起来。
苗绿鸣有点发晕。
何滔想,宋青谷这个家伙别的上头有限得很,眼光倒是不错的。小苗老师与宋青谷,倒还真是对脾气,只是不知他们下面的路会不会走得比自己怀宋青谷的顺些。
何滔说:“你休息,我出去了。”
咩咩捧着一盘子水果进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地摸摸苗绿鸣的鼻子。
他的手指凉凉的,苗绿鸣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看见一种叫做爱惜的东西。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一该,他好象觉得自己全部的心事在这样明澈洁净的目光里无处躲藏。
苗绿鸣握一握咩咩的手,说:“没事的咩咩。我没事,你青谷哥哥和何滔哥哥也没事。”
咩咩点头不作声。
苗绿鸣接着说:“有时候,大人有了不同意见是需要交流的,语言交流不够,也会用上肢体语言。总比憋在心里好,有的东西,象酒,埋得越久越有味,也有的东西,埋久了会腐烂变质的。可是,咱们不埋着又能怎么样呢?人都是孤独的,孤独地来,遇到一个骨子里还算不错的人就凑在一起过上一段日子,将来还是要孤独地走。就是这样,你明白吗?”
咩咩安安静静地听着,一下一下摸摸着苗绿鸣细长的手指,说:“我明白。”
苗绿鸣虚虚地笑。
咩咩说:“绿鸣哥哥,我喜欢你。”
苗绿鸣笑:“但你还是最最最喜欢你的青谷哥哥对不对?”
咩咩在床边趴下来,头枕在苗绿鸣的被头:“以前,有个乡下的医生说,我是活不过十五岁的。我一直都弓着背,团着身子,气都喘不顺。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睡过一个觉,没有好好地陪阿妈做过活,我想上学,可是总生病。那一年阿爸带我到南京来看病,我们带的钱不到一个星期就用光了,饭都没得吃,如果不是青谷哥哥给我做报道,不是好心的南京人给我捐钱,我早就死了。青谷哥哥,我觉得他是最好的人,我把他供在我的心里。”
苗绿鸣想,你们对彼此而言,都是最好的。
最好。
宋青谷终于走了进来,捧着一碗面,递给苗绿鸣。
苗绿鸣一看,厚笃笃的一大碗酱拌面,上面窝着三个蛋。
苗绿鸣说:“我不要吃这样的面。面的话,我要吃汤面,有汤的那种,细面,还要有葱花的。鸡蛋我也不要吃三个,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宋青谷说:“好吃不过炸酱面,人就是要多多补充蛋白质。你要给咩咩做个好榜样。”
咩咩在一旁吃吃地笑。
宋青谷说:“咩咩,给绿鸣哥哥倒一杯水来。”
苗绿鸣低头叹气一根一根地挑着面吃。
宋青谷捏他耳朵,“绿绿,鼻子还痛不痛?流那么多血,吓得我!”
苗绿鸣不理他,继续跟团成一堆的面较劲。
宋青谷柔声说:“快吃鸡蛋。吃两个最少。”
晚上,宋青谷坚持要苗绿鸣与咩咩睡大床,苗绿鸣也没劲儿跟他挣,也的确是累得不行,很快睡熟了。
半夜,又一个黑影摸进了主卧。先看看咩咩的被子有没有盖好,再转到另一边。
苗绿鸣翻个身,咕咕哝哝地呓语:“姆妈,侬要七汤米。”(妈妈,我要吃汤面。)
那黑影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凑上去细看他。
宋青谷没有完全听懂小犹太难得冒出来的苏州话,但是汤面两个字还是分得出的。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苗鸣的睡脸。
宋青谷白天里有着浓墨重彩的喧闹,在宁静无人的夜里,却有着远山含烟的况味,可惜苗绿鸣睡得太熟,没有看到。
宋青谷伸手摸摸苗绿鸣的额角。
第二天一大早,苗绿鸣起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子香味。
在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碗面,冒着热气,显见的是刚做好的。
清清的汤,细细的面,绿绿的葱花,一个蛋。
18
咩咩要走了。
医院派了陈护士长送他回去,市台也决定跟踪拍一部纪录片,由宋青谷任编导,所以他也会送咩咩回去。
临走的那一个晚上,四个人好好地吃了一顿饭,苗绿鸣何滔宋青谷,一人为咩咩做了两个菜,满满地铺陈了一桌子。宋青谷还在咩咩的饮料里冲了一点点的葡萄酒。
苗绿鸣早在前两天就把咩咩喜欢的书都给他打包寄回去了,书实在太重,医院,爱德慈善基金会和苞谷,还有何滔,都给咩咩买了不少的东西,所以行李不轻。
咩咩很高兴,眼睛也隐隐地有一些离别的忧伤,大家不想让他太累,叫他早一点睡,他的家实在是远,火车汽车,还有山路,够孩子受的。
苗绿鸣多写了两分联系地址,准备给咩咩装好,走到主卧的时候,看见苞谷把咩咩搂在怀里,轻轻地晃着,咩咩窝在他颈边,细得可怜的胳膊抱着他的脖子。
苗绿鸣看不见宋青谷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背影是一种特别的柔软的姿态。
苗绿鸣转身退了出来。
今晚吃饭的时候,何滔也说找到了房子,明天,也搬了。
客厅里,大大小小摆了几个箱子与包。
这些日子,家里人多,宋青谷似乎反而没有那么吓人的洁癖。
苗绿鸣发现,这个苞谷,仿佛只有在他的面前才把他的许多奇奇怪怪的性格特点发挥到一种极至,这令苗绿鸣有点疑惑。
是因为自己的不介意,不计较?抑或是别的什么?
苗绿鸣并不想深想,躲进书房时看书去了。
宋青谷从咩咩房里出来,捧了咖啡走到阳台上。一会儿,何滔也进来了。
宋青谷问:“突然就说找到房子了,在什么位置?”
何滔说:“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小区是旧了点儿,房子挺好。也不贵。”
宋青谷点点头:“一直想问你个事儿。”
何滔说:“不用说,一定是问我当初为什么走得无声无息。”
宋青谷笑:“你最聪明。”
何滔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咱们那么闹来闹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那时候,就觉得,该有个解决的办法了。身上有恶疮总不能老拿花布盖着吧。就是那么想的,所以走了。”
宋青谷说:“何滔,你觉不觉得我挺不是东西?常征就是这么说我的。她不理我好一阵子了。”
何滔笑起来,夜色里却有阳光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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