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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龙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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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在下须当面转达。”

柴哲拉下裹头面毡巾笑道:“区区就是柴哲。假使公孙前辈转达的话仍是驱逐咱们离开毕拉寺,我看,还是不必转达算了。”

“咦!尊驾……”

“在下不打算离开,够明白了,你请吧。”

沧海客柴维狂笑,笑完说:“‘小辈,你果然够狂,你以为你要面对的人是番人么?”

“在下知道厉害,屠龙僧比番人可怕。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必有打虎能耐,不然岂敢擅闯虎山?”

“你小子凭什么?”左面的八步追魂大怒地叱问。

“凭理。你们又凭什么要赶咱们走路?”柴哲冷冷地反问。

八步追魂怒火上冲,跨出两步。

无为居士跳下台面,古灵徐徐拉开门户。云梦双奇同时跃起,飞花姹女站起手按剑把。

沧海客一看不对,拦住八步追魂说:“鱼兄且慢,咱们用不着计较,以免与老朋友们伤了和气,还是回去禀明般若大师,由大师定夺好了。”

“咱们会等他定夺的。”无为居士冷冷地说。

沧海客扫视了众人一眼,冷笑着向柴哲说:“般若大师寄语阁下,明日午正,假使不曾离开华拉寺十里以上,必将自食其果。在下话已传到,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向众人抱拳告辞,说声“打搅”,率领众人悻然出屋而去,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闵老人的一名同伴若无其事地跟着出店,沧海客刚要扳鞍上马,这位只露双眼睛的同伴,伸手按住他板在鞍上的手。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公孙老兄,请替在下带个口信给般若大师好不?”

沧海客的手先是发抖,然后是双腿发僵,脸色泛青。大概是刚由居中出来,外面太过寒冷的原故,似乎很冷,牙齿在打寒战,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老……老兄请……请……请示大名……”

“呵呵!在下的姓名,有污尊耳,不说也罢。”

“你……你要……”

“请转告般若大师,今晚三更正,在河口见。河已结冰,那儿好清淡。”

“在……在下当一字不……不漏传……传到。”

“好,谢谢你,打扰啦!”

手离开了沧海客的掌背,沧海客吃力地跨上雕鞍,喝声“走”!十二匹马如飞而去。奔出半里地,仍扭头四望,眼中布满惊容,不住喃喃地说:“他的手有鬼,有鬼!他是怎样按住我的手背的?我的手怎么如此不中用?浑身都麻了,怎么回事?他……他是谁?老天!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他的同伴并未发现他失态,更不知他已经吃到了苦头。

店中,没有旁人出来送客,因此,闽老人的同伴与沧海客打交道的经过,没有旁人知道。

为了应付屠龙僧的挑衅,群豪自有一番计议。

当晚众人早早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斗,也各有打算,彼此皆不动声色。

柴哲与古灵带了梭宗僧格,伴同端木长风,白天在四周刺探消息,勘察毕拉寺四周以及附近番寨的形势,拟订应付挑衅与逼出谢、金那群人的大计,探出谢、金那群人共有十二人之多,至于替他们效命的番人到底有多少,却无法知悉。

人夜掌灯时分,众人皆已歇息,无为居士却命孙女飞花姹女,前来请柴哲到店门外见面。

柴哲心中有数,无为居士并未放弃在索克图牧地的提议,八成儿是旧事重提,因此不愿去和无为居士单独见面。但他不愿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不去不行,只好硬着头皮跟随飞花姹女出店。

无为居士头上已不裹毡巾,发结不曾梳整好,鬓旁有不少斑白的发丝,在凛冽的罡风中飘舞。背着手泰然举步,走向黑暗的冰雪原野,像一个一无牵挂的寂寞夜行人。

飞花姹女与柴哲在后面跟上,她微渴地说:“我爷爷真的老了,内心虽则依然雄心万丈,但举动已然苍茫凝重,已大失昔日雄风了。”

“令祖真要前往劫掠法王么?”柴哲低声问。

“是的,不然谁愿意到西番来受罪?”

“解姑娘,你为何不劝他老人家一劝?”

“劝什么?”她讶然问。

“住口!小子你废话什么?”无为居士冷叱。

“小可……”

“在索克图老夫向你所提的事,你为何至今仍未答复?半途悄然绕道溜走,是故意避开老夫么?”

“老前辈所提的事,不是小可不答复,而是无法答复。”

“为什么?你不愿跟老夫开拓你自己的前程?”

“小可身不由己……”

“谁敢阻止你?”

“老前辈垂爱,小可万分感激。只是,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是不由自主的。小可受人所托,自该忠人之事,半途而废,不是大丈夫所为。灵老他们对西番一无所知,人地生疏,小可如果舍之而去,他们必将葬身异域,于心何忍?即使小可日后能出人头地名震宇内,心中歉疚永难消除。小可处世之道,是行事但求心安。因此,小可只好事负老前辈的盛情好意了。”

“你拒绝老夫了?”

“小可恐怕……”

“你想到后果么?”

柴哲胸膛一挺,朗声说:“小可不才,立身行事自有主张,决不做自疚的事,希望老前辈不要强人所难。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前辈这种举动,未免太令人失望,不像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论后果,杀我一个江湖晚辈,并不能增加你的光彩,无助于建树老前辈的威望,何苦逼小可太甚?”

无为居士居然没变脸,冷冷地说道:“你这张利嘴,祸从口出,总有一天你会因此送命。”

“小可说的是实情,理直气壮,不是嘴利。世间的事,只凭强横并不能使人心服,也许用口说服要有效些呢。当然,碰上蛮不讲理的人,有一千张利嘴也没有用。老前辈名重武林,盛名决非幸致,如果仅凭艺业欺人,老前辈决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小可敢于直言。俗语说:忠言逆耳,小可的话确是不中听,希望老前辈包涵一二。”

“你似乎还有话说。”

“不错,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就是刚才小可与解姑娘所说的废话,意犹未尽,老前辈可否让小可晋言?”

“你说好了。”

“你不生气?”

“好,不生气,但可不能乱骂人。老夫当然知道自己的为人,该骂的地方甚多,但当面听挨骂,总不是滋味。”

“小可天胆也不敢骂人,但请放心。”

“你要说什么?”

“老前辈名重武林,身在两堡三座两条龙的三庄之一,万翠山庄当然不是少吃少穿的穷乡僻壤。名利,老前辈可说是两者双全的人,而且年事已高,膝下子孙皆已成年,何苦为了法王那些财宝,亲自不远万里前来历风雪之险?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敢保证明天的事,不可测的意外防不胜防。即使夺获了世间的所有珍宝,万一赔上性命,仍是不值。为人在世争名求利;年轻时为自己,年老时为儿孙。老前辈已留下足够儿孙享用的名利,何苦再为儿孙作牛马?儿孙自有儿孙福哪!小可不知老前辈此行用意何在,但小可决不苟同。”

“你说过为人在世争名求利,老夫此行为名而非为利。”

“为名?”

“老夫与人打赌,凭我无为居土一身绝学,必可将法王们的宝物取来。”

柴哲呵呵笑说:“老前辈上当了。俗语说:树大招风。老前辈成名不易,辛劳一生,冒尽凶险,方有今日的成就,妒嫉老前辈的人,何止万千?他们恨不得你早点见阎王,以便进其所欲。老前辈为争一口气,岂不正上了他们的圈套么?万一老前辈有了个三长两短,还落了个愚不可及之名,亲痛仇快,小可认为打赌的人居心叵测,千万不可上当。”

无为居士鹰目中光芒闪闪,神色百变,久久方说:

“小娃娃,你似乎很有道理。”

“老前辈还请三思。”

“只是……老夫无法交代。”

“法王们上京,并不一定走这条路,只须不与法王们碰头,没碰上总不能说老前辈不行哪!”

“有道理。你到西番……”

“小可受人之托前来找人,恕难见告。”

“我能帮上忙么?”

“小可只负责带路寻人,无需老前辈援手,盛情心领。”

无为居士呵呵笑说:“你记住;如需助力,勿忘知会一声,日后回到中原有何困难或需要,千万别忘了老夫,万翠山庄的在门,会为你而开。”

“小可感激不尽。”

“我这个孙女不争气,名声不太好,因此我带她前来磨炼,让她看看世佰艰难的另一面,免得她沉迷于七情六欲的小圈子里鬼混。你这人很值得爱惜,(奇*书*网。整*理*提*供)富正义感而豪气干云,明白事理眼光也够,希望你日后好好指点这丫头她比你年长四岁,能不能以姐事之?”

“只怕小可高……”

“高攀,是不?废话,今后我叫你哲弟,怎样?”飞花姹女高兴地叫。

“小弟放肆了。翠姐如不见弃,日后请多照顾。”

“什么话!那还用说?你这人可惜道理懂得多,做事却婆婆妈妈地,不够英雄气概。”飞花姹女笑嘻嘻地说。

“呸!谁像你这野丫头那么狂?你给我安静些。听你那说话的口气,哪像个大闺女?”无为居士笑骂。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人有说有笑往回走。

三更天,河口出现了三个幽灵似的人影。

河已结了冰,积雪经过两天来的晴朗天气,变得坚实了,脚踏在上面沙沙作响,靴底的雪愈积愈厚,天气奇冷,雪会在靴底结冰。

事实上,站在冰上,下面的河流声息惧无,人在冰上毫无浮动的感觉,河流与陆地并无不同。

三个人影到了河口中心,蓦地狂笑声震耳,四周升起了七个白色的人影,穿的是白裘,戴的是白衣风帽,只有靴子和兵刃颜色有异。

正西方向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倒拖着一把沉重的方便铲,目光炯炯,狂笑道:“怎么?你们只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已经太多了。”三黑影中的闵老人答。

“有柴哲小子么?”

“他不能来。”

“谁是今早用震心掌制压公孙施主的人?”

右面的黑影呵呵笑,挥手说:“大和尚高明,知道那是震心掌。那人就是区区。大师想必就是天下闻名的屠龙僧般若了。”

屠铭僧向左举手一挥,叫:“茂成施主,你先打他个半死,等会儿再打交道。”

左首的修长白影应喏一声。一跃三丈,迎面一站,将背上的剑挪了挪,点手叫:“小辈,你出来,我伏魔剑客康茂成奉命教训你,你要动兵刃抑或是徒手相搏?”

黑影徐徐举步上前。笑道:“呵呵!客随主便,你请啦!”

伏魔剑客立下门户,双掌一分说:“震心掌武林已失传,在下不信你具有这种绝学,但你的掌力既然了得,康某成全你,上!”

黑影悠闲地站着,拱手说:“请,可不能下重手哪!老兄。”

伏魔剑客一掌斜挥,风雷之声乍起,裂石开碑的内家劈空掌力骤发,一切客套全免,一照面便用上了狠着,潜劲如狂飚。直迫三尺外。

黑影向右一闪,笑道:“呵呵!厉害,摧山掌,一挥之下,泰山也挡不住,不避开准会送掉老命。”

“接着!”伏魔剑客沉喝,转方位急攻三掌,欺身直上。

黑影的身躯左右扭动,前两掌落空,第三掌潜劲近身,他左手一带。怪!声如风雷的掌劲突然消失。

“你也接我一掌。”黑影叫,右掌疾拍而出。

伏魔剑客先前见黑影闪进掌力,心中涌起轻敌的念头,毫不犹豫地一掌封出,并发出一声沉叱。

双方的潜劲力道抵消,然后掌心接实,“啪”一声,人影倏分,硬碰硬力道如山,优劣立判。

“哎呀!”伏魔剑客惊叫,连退三步,右手一软。

黑影跟上,一掌劈出叫:“第二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伏魔剑客看清了对方出招的手法和接近的步法,不由骇然,怎敢再接,向侧一闪,飞快地撤下长剑,大喝一声,剑气锐啸中,急攻黑影的左胁,剑影如惊虹逸电,奇快绝伦。

岂知黑影身躯一扭。便已转过身来,剑已不知何时到了手中,踏进一步,后发先至,剑已先出。

“铮铮!”双剑接触两次,黑影的脚再欺进,剑已从对方的侧面空隙楔人。

伏魔剑客果然了得,猛地暴退丈外,从剑尖前逃掉了,骇然叫:“大师,在下无法支持,这家伙的剑会令人着魔,看都看不清,更无法预测来势。”

黑影不加追袭,收剑后退,淡然笑道:“阁下的左胸襟有一个剑孔,快回去补一补,免得招凉。”

屠龙僧大骇,一抡方便铲,大吼道:“能两招击败伏魔剑客,定是武林名宿大豪,通名。”

中间的闽老人呵呵笑说:“不必问咱们是谁,咱们是前来商量的。”

“佛爷没空和你们废话。”

“你要怎样?”

“胜得了佛爷手中方便铲,才有商量。”

“别无解决之道?”

“没有。”

“好,老夫倒要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僧是否浪得虚名了。”闵老人说完,从容举步。

左面的黑影伸手虚拦,低声道:“天虹兄,让我来。”

阂老人停下步,也低声说:“你可不能伤了他,伤了便不好说话了。”

“兄弟理会得,我还不想动剑呢。”黑影一面说,一面举步超出闵老人身前,呵呵大笑着向屠龙僧走去。

屠龙僧站在那儿,人高马大像一座铁塔,横铲大叫道:“小辈,让你三招,拔剑。”

“在下要徒手搏巨铲,不必让招,上啦!大和尚。”黑影朗声说,话中含有笑意,也有说不出的轻蔑。

屠龙僧气得七窍冒烟,大吼一声,像是半天里响起一声炸雷,忘了他动手必让三招的规矩,方便铲劈面点去。

黑影向在一闪,挫身抢人。

大和尚怎肯容人近身?扭身便来一记“狂风扫叶”。

黑影向上跃,方便铲向上挑。

黑影飘落右侧,方便铲来一记“横扫千军”。

方便铲长有八尺,粗如鸡卵,柄尾可作枪用,铲头刃长尺二,宽有一尺。他这把铲不是埋人畜曝尸用的,而是行凶称霸的利器,全重八十二斤,一击之下,磨盘大的巨石也碎如粹粉,任何高明的气功,也禁不起他全力一击。

黑影利用灵巧的身法,在铲影中飘忽如鬼魅,不时向里抢,可惜大和尚精力过人,铲招绵密如网,无法近身。

大和尚狂攻二十余招,似乎愈斗愈勇,狠招如排山倒海,连绵如潮,五丈内积雪激射,劲风直迫三丈外,果然不愧称天下第一僧的名号。

可是,他仍不能击中鬼魅似的黑影,铲跟着黑影飞舞,眼看一击得手,却又失手走空,惊险万状,变比奇快。

攻至三十余招,大和尚怒火焚心,铲头铲柄一起来,奋勇进击,无所顾忌。

蓦地,人影倏止。

旁观的人,已被刚才的激斗吸引得发呆,这时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喟,向内聚集。

黑影双手抓住了大和尚的铲柄,大和尚收不回来,两人立下马步,忽然较量臂力夺铲。

铲头在大和尚的左后侧,挥不出去。

双方势均力敌,双脚深陷雪中。

闵老人呵呵大笑,叫道:“大和尚,再不知趣,我这位同伴会弄弯你这根吃饭家伙,毁了你一世威名。”

大和尚大吼一声,双臂一沉。

黑影向左扭身,马步下挫。

“大和尚,不到黄河心不死,这儿就是黄河的河心,回头是岸。”冈老人再叫。

一个白影举步欲进,意欲相助大和尚。

先前击败伏魔剑客的黑影逼进两步,沉喝道:“站住!谁要想趁火打劫,他得死!在下久未开杀戒,希望诸位不要逼我。”

白影吃了一惊,惶然后退。

闵老人缓步上前,一面笑道:“咱们今夜约会,并无恶意,大和尚幸勿误会。你两人皆心存顾忌,都不敢先收劲,我替你们化解。”

一名白影冲出,喝道:“你也不许接近。”

“要杀你们的话,老夫早已动手了,还用得着和你们客气么?让开。”闵老人平静地说。

白影不让开,叫:“不行,谁敢保证你不乘机捣鬼?”

“要捣鬼老夫只需冲上劈出一掌就够了,何需……”

“不行!”

“走开!”闵老人不悦地叫,举手一挥。

白影像断了线的风筝,凌空翻滚侧抛两丈外,砰然落地,滚了一身雪,狼狈地爬起发征。

问老人走近,伸手抓住了方便铲中部,喝道:“收劲;开!”

方便铲一振,两人吁出一口长气,徐徐收劲。两人的领口都冒出雾气,可知必定出了一身大汗。

闽老人示意同伴放手,然后将手放开,沉静地说:“大和尚,你的事老夫不加干预,但你必须劝呼伦上人打发收容的人离开,不必管柴哲的事。明天,毕拉寺的旗杆升起黄幡,便表示人已离开。不然的话,下次咱们再见之时,你我便不用客气了。打扰了,后会有期。”

三人向回程举步,扬长而去。

久久,屠龙僧方大叫道:“留步,你们总不能不通名便一走了之。”

“草野之人。不愿留名。”阎老人答。

“施主可是三逸隐?”大和尚追问。

“三逸隐在中原逍遥自在。”

大和尚还想再问,三黑影突然加快,去势如电射星飞,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见。

次日凌晨,毕拉寺的钟鼓声在原野中震荡,大旗杆上升起了一而黄幡,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店伙替客人准备吃食,众人全在正屋席地而坐,等候食物送上,店外闯入了一个番人,用番语向店伙说:“和硕丹津已于昨晚西行,不来店中话别了。”

说完,匆匆走了。

店伙莫名其妙,不住用番语咒骂。

除了柴哲七个人知道和硕丹津之外,其他的人毫无所知。闽老人当然清楚,但不动声色。显然,屠龙僧已实践诺言,故意派人前来报信的。

柴哲向古灵耳语,将番人的话译出,却不知番人为何前来故泄消息,心中油然兴起戒心,认为谢金两人故布疑阵哩。

膳罢,柴哲带了梭宗僧格外出踩探消息,并到西行道路上察看,果然发现了十六骑西行的蹄痕,证实了消息的正确性。

七人立即藉故先至毕拉寺探消息,去意匆匆。

阎老人一行六人六骑,稍后半个时辰也结帐走了。

第三批走的人是无为居士六个人。

五岳狂客发觉古灵已溜了,赶忙离店狂追,但已晚了两个时辰。

江淮暴客与黑蝴蝶两群人,以为走的人定是惧怕屠龙僧前来问罪,所以悄然溜走,他们心中一慌,也匆匆离开。

在离店前,从西宁来的古道上出现了二十名骑士,每名骑士皆穿了番装,但所带的行囊和兵刃,却说明不是番人,而是西行的长途旅客。

这群人在另一座店落脚打尖,派出通晓番语的人,在各处打听消息,终于在这座众人曾投宿的店中,查出所要知道的消息,立即上道,马不停蹄地向西追。

柴哲一行七人向西赶,动身已是午后,赶到查灵海,已是天色墨黑了。

查灵海的西岸,共有两族番人,但人丁甚少,地广人稀,牧野零落,并没有广大的牧地,两侧全是山,树林却密布各处,两族番人因为人少,所以并不迁徙游牧,定居在海畔的山区,几乎与世隔绝。

无尽的山,无尽的林。走上百十里不见人踪,出没的全是禽踪兽影。

海广二百余里,南北狭,东西宽。初夏冰雪溶化,海水略呈白色,烟波浩瀚,一望无涯,不时可发现三两只羊皮筏点缀其间,山光水色,风景如画。临近百里内没有高的山,最适于禽兽聚居,天空中大鹏翱翔,林野中野牛、黑髦牛、狼、黄羊、猞猁狲……成群结队出没,繁衍绵延,生生不息。

从这儿到星宿海,只有三日行程。海西的河口形成平原,称为古尔板索尔马河口。该河由三条河汇合,而成为阿尔坦河的下游,上游是星宿海,星宿海以上阿尔坦河(金河)。星宿海,蒙语叫鄂敦他拉。

河源图上,称鄂敦诺尔(他拉——水滩,诺尔——海)。星宿海以上三百余里,便是黄河的真源阿尔坦噶达索齐老峰。但河源图的河源,仅止于星宿海而已。当年探河使者笃什,误认星宿海是河源,至此折返绘图报命。

查灵海以西,除了海附近有少数番人之外,已成了千百年少见人迹的绝域,不习惯茹毛饮血原始生活的人,无法在这一带生存,必须与飞禽走兽为伍。

要到乌斯藏,或者到唐古拉山二峰潜伏劫掠上京的法王,都不需再向西走,须走色纳楚河河谷。但他们循蹄边追踪,蹄迹确是到查灵海的。因此,他们猜想谢、金那群人,确是要到星宿海投奔番人朋友托庇,而不是人乌斯藏应法王的招请驱逐黄教喇嘛。

天黑不直追踪,必须养精蓄锐,准备赴上时动手相搏,便在海西的一座小山的树林中安顿。

由于屠龙僧的干预,更由于古灵一群人的神秘追踪,再加上闵老人、无为居士的存心相助,又有五岳狂客的追逐,却把在后面真欲抢劫法王的江淮暴客和黑蝴蝶两批人,也带到了西行的道路上来了,真是鬼使神差,不约而同全循足迹走上了这条没有路的路途。

次日一早,端木长风追不及待地催促众人上路,踏着朦胧晨光,循踪急迫。他显得十分兴奋,认为成功在望,相距不足半天行程,只要脚下加快些,至迟明日便可赶上了。雪地中追踪,对方以坐骑代步,风雪已止,追踪毫不费力,步行也不见得比坐骑慢,一两天追上决无问题。

已牌左右,进入了丛山,古林蔽天,不辨方向。

地下蹄痕宛然,柴哲不住审视道:“看蹄痕风化的情景猜测,他们在前面不远了!”

端木长风大喜过望说:“咱们赶两步,准备丢弃行囊。”

柴哲反而将背囊紧了紧,笑道:“我不丢,谁丢谁倒霉,这一带没有番人,食住困难,丢了行囊便有罪可受了。”

“遇上了再丢并未为晚。”古灵折衷地说。

近午山分,到达一座稍高山下,山顶附近,雪白的积雪坚冰中,不时可看到露出的黑色岩石,山下似乎有一条小河,怪的是小河居然未被冰封,不时可以从冰折处看到温湿的流水,小河北流里余,汇人古尔板索马河。

蹄迹向南一折,沿小河南行。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向南走了。”端木长风叫。

柴哲转用番语向梭宗僧格询问,梭宗僧格不住看四周山峰的形势,迟疑地说:“我记不起来,哈!可能是喀喇答尔罕山,那山上不是有不少黑石么?”

“山南可到什么地方?”

“南面没有去处,百余里外全是高人青天的山,除了鬼怪神佛之外,人兽绝迹。”

柴哲将话向众人转译,端木长风说:“他们不见得非到星宿海不可,往南走可能另有投靠处也未可知,走!循蹄迹遍绝错不了。”

追了五六里,柴哲讶然叫:“咱们上当了,他们不走这条路。”

“你怎么啦!看不见地下的蹄迹了?很清晰嘛!是不是眼睛有毛病?”端木长风指着雪地上凌乱的蹄痕。

沿途,文天霸、白永安、杜珍娘三个人始终提不起劲,闭上嘴不与任何人交谈,懒洋洋地在后面跟着走。

白永安吁出一口长气,无精打采地接口道:“柴老弟的眼睛,比任何人都锐利雪亮。他说那些人不走这条路,那些人必定不走这条路,错不了。他说咱们上当,咱们决不会占便宜。”

“蹄痕不对,深浅及步度有异,马上没驮有人或包裹,是空骑。”柴哲加以解释。

在西番,任何坐骑都是没有鞍的,只有乌蓝芒奈山的坐骑不同,山寨的人从中原带来了马鞍。丢弃坐骑是常事,用不着卸下鞍辔带着走。

端木长风一惊,叫:“真的?那……”

“咱们往回走,也许可找出脚印。”柴哲建议。

端木长风一咬牙说:“不!再赶一程看看。”

再追三两里,果然不错,前面树林深处,十余匹栗色马散落在各处游荡,根本没有人影。

“不必再走近去看了。”柴哲说。

“他们用疑兵之计,可能人就潜伏在附近。”端木长风说。

“他们必定只派一个人将坐骑领来,不然无主坐骑是不会走直线的,也不会走七八里才停住。正主儿不追,追一个领坐骑的人有何用处?他们确是用疑兵之计,不然就不会故意透露离开的消息,咱们不能上当。”柴哲加以劝阻。

眼看成功在望,端木长风怎肯听劝告?自大的老毛病又犯了;断然地说:“这是唯一的线索,岂可轻易放过?咱们……”

“咱们回头找足迹……”柴哲急急地说。

“不!走!”端木长风坚决地发令。

附近没有人,只找到一个人留下的靴印,那人绕山南而过,由靴印可看出这人是用轻功逃走的。

端木长风固执地下令,循迹狂追。

柴哲搀扶着梭宗僧格,展开陆地飞腾术紧跟。

靴印进人山南的乱山密林,向南一折,进入一座山谷。山谷碗蜒,两旁全是不太高的小山冈,谷道四通八达,古林参天,树上挂满了冰棱,行走其间必须小心碰撞,视界仅可及半里左右,便被树林所掩。

进入山谷五六里,两侧的小山逐渐变形,千变万化显得奇形怪状,谷道渐狭。两旁的山如猿蹲,如虎踞、如墨、如屏。风化了的崖壁,可看到奇形怪状的冲积层。上面的冰雪堆在得巧夺天工,气魄雄浑,瑰丽夺目,形成无数玉宇琼楼,令人大叹观止,几如置身幻境。

雪地上的靴印宛然,但已可看出这人正以平常的脚程,轻快地循谷直入。

“不能再进了,咱们可能因小失大,为了追这家伙,逃掉了正主儿,得不偿失哩!”柴哲急走两步低叫。

“抓住这家伙,还怕逼不出他们下落?”端木长风说。

“不见得。能跟他们前来的人,必定是不怕死,够义气的朋友,即使被擒,也会宁死不屈的。再说,是否能活擒逼供,恐怕……”

“少废话了,走!”端木长风沉叱,故态复萌。

“轻声些。”柴哲焦急地低叫。

“你不愿意听?”端木长风声色俱厉地问。

“不是不愿听,而是不可大声说话,晴了好几天,积雪积压成冰,变动加剧,大声说话,随时有引起雪崩之虞……”

“鬼话!闭上你的嘴。”端木长风不悦地叫,扭头再追。

“老弟,少说两句好不?”白永安语中带刺地说。

“性命攸关,岂能不说?好,算了。”柴哲无可奈何地说。

前面形成一段狭长的谷道,山势渐高,也愈来愈雄奇,岭岭峭峻的山崖,不时伸出三两株奇形怪状,积满冰雪的冷松,像是山魁般作势下扑。

到达这儿的人,心情开朗的人感到耳目一新,身心舒畅,深叹大自然造物之奇,感慨自身的渺小,抛却尘俗的烦扰,被雄奇的美景所沉醉。但心怀恐惧的人,却似乎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似乎山崖正向下压,山魁鬼怪将择人而噬,如临大劫,如人死域。

正走间,古灵突然用手向前一指,讶然低叫:“瞧,那是什么?”

前面的崖壁上,横刻了一副符录形的图案,高约尺余,长有近丈,相距三四十丈,仍然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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