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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家弃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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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孟府家祠。
“姑子如何了?还是不肯用饭不肯答话么?”一位有些年纪容长脸的婆子望了一眼半掩着的门,低声问道。
守在门边的小丫头点点头,也瞧了一眼静寂无声的祠堂,道:“送了饭食进去,也不见动,也不曾说过半句话。”
婆子蹙眉一叹,摇摇头道:“已经三日了,又何苦这样熬着,虽说如今还不曾闹开来,只有府里几个人知道,可终究是让?主丢了颜面,便是韩家也被连累没了名声,要是传到太子耳朵里只怕要招来大祸,若真是个贞烈自爱的,便该多替自家爷娘妹子着想,这样拖着又能如何。”她这番话却不似先前那般低声,渐渐大声起来,一边说着更是一边盯着祠堂里,像是要说给祠堂里的人听。
只是叫她失望的是,过了许久,仍然不见里面人有动静,她只得转身走了。
孟洛坐在祠堂的墙角,发髻散乱,几缕碎发低垂在脸颊边,脂粉不施,却仍然掩不住那张娇美无暇的脸,只是此时的双唇已是干涸失了娇嫩,一双眼眸低垂着,里面是死水一片,毫无波澜。
婆子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便是她父亲,堂堂南晋中常侍给她定好的结局,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曾做过,却还是要她自尽。
那婆子是继母韩氏贴身亲信,想来那番话也是韩氏要她过来说的,如今她已经被囚在家祠里,可是只要不死,她便还是已经被赐婚给了太子的孟氏女,而二妹娴娘便不能如愿以偿,那个太子妃的位置让她们设下这个局害了自己。
孟洛微微冷笑,撩起一缕乱发别在耳后,可惜她们从来不肯相信,自己对太子妃之位何等畏若蛇蝎,晋宫里的肮脏污秽远胜过孟府,她连孟韩氏和孟娴娘都应付不了,最终被她们害到这般境地,又哪里敢想什么攀龙附凤。
她以为已经足够小心了,足不出户,身边用的也都是自幼带在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衣食起居也都是格外小心留意,可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人心。
没想到最为信任的丫头婆子却是被韩氏买通,竟然将她诓骗到后园花亭之中,而高伯彦竟然会出现在那里,待到那几个恰巧看见的婆子丫头们过来时,高伯彦正抓着她的袖,不让她走,而他袖子里掉出来的也正是她的手绢。
真真是巧了,也真真是狠毒之局,如此一来她已然名声尽坏,虽然为了不让太子知晓震怒获罪,父亲严命封口,还将高伯彦留在府里,可是她却被关进家祠,等待她的只有自尽,娴娘也就理所应当替她嫁入东宫,孟府还是有太子妃,继母和二妹的心愿也就得逞了,皆大欢喜,要牺牲的只有她一个。
孟洛只觉得可笑,原本是孟府里嫡长女,现在却成了在家祠里等着自尽受尽鄙夷的放荡女子,人心可畏,她终究是没能逃过算计。
可是为何偏偏是高伯彦,那个寒门出身的孟府食客,他年轻俊美,才华横溢,孟洛曾经在孟府宴席上与他相见过两回,心中的倾慕之意暗藏,高伯彦也悄悄请了丫头送了情意绵绵的诗词进内院里来,孟洛虽然欢喜,却并不曾回过,得了赐婚之后,更是死了心。
却不曾想到他竟然会听了继母的吩咐,设局害她,只是她若真的被逼死了,于他又有何好处,难道他半点也不曾替她想过?
想过又如何?孟洛忽而自嘲地笑了起来,已然是死路一条,却还有心思想着这等缠绵悱恻的事,真真是无用。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在墙角坐得太久了,身子都麻木了,这三天她不言不语,也不肯用吃食,怕是让外面那些人心急起来了,连等她自己饿死的时候都不肯,逼着她速速了断呢。
慢慢走到祠堂正中,香案上摆着竖排朱底金字的灵牌,皆是孟家的先祖,只有最边角上一个略小不起眼的灵牌上写着“孟何氏之灵位”,那是她亲娘,温柔和善会唱好听的越地小调哄她的亲娘,只可惜早早撒手去了,她若在世必然不肯看着孟洛这样被人逼死在祠堂中,在她灵位前。
孟洛眼中慢慢有了泪,这三日都不曾落过半滴泪,她知道孟府里没有人还会在意她,故而不肯示弱。可如今对着亲娘的牌位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世间唯一爱她的早已走了,只留了她徒劳挣扎,终归还是一死。她不知道若是泉下有知,娘会不会后悔。
当年的越郡太守掌上明珠嫁给了孟川这个寒门白身,为他打点操持,待到他成了朝中新贵之时,却病入膏肓撒手西归,她死了不到数月,孟府便又迎来新的女主人,左仆射韩轶之女,孟川更是平步青云,意气风发,可是她唯一的女儿,却是战战兢兢活了这些年,还是难逃被逼死,她若知道会不会后悔?
可惜灵牌不会开口,孟洛轻轻拭过脸上滚下的泪,低低苦笑,还是不知道好。
“来人。”孟洛的声音嘶哑暗沉,这三日不曾开过口,几乎已经发不出声来。
外边守着的丫头听到声音,急急忙忙推门进来,拜了拜道:“姑子有何吩咐?”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孟洛看着,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孟洛目光如冰雪,冷清清望着她:“伺候我梳妆更衣。”
丫头一怔,不由地问道:“姑子这是要作何,?主吩咐过,姑子不能出门。”
孟洛鄙夷地一笑,冷冷道:“难不成要我这般模样赴死?”
丫头又是一愣,却是露出一分喜色来,若是孟洛真的自尽了,她也不必再费心费力守在这里,回去还能得个赏。只是很快她便掩藏起那点子欢喜,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欠身应下了,转身走时多看了一眼孟洛,可惜了,姑子这般好容貌,若能嫁去东宫,必然日后会得宠,如今却要自尽了。
丫头的欢喜和惋惜,孟洛看的清楚,丝毫不为所动,她对于人心早已失望了,想来她一死这府里的人都会欢喜吧。
几个丫头捧着铜盆毛巾和妆匣衣物进来,伺候孟洛梳洗着,先前来问话的婆子也进来了,脸上带着惋惜之色,走到孟洛身后,轻声道:“姑子,夫人让人送了新做的衫裙锦履来。”
孟洛自铜镜中瞥了一眼丫头手里捧着的簇新衣裙鞋履,微微冷笑,对于一个快死的人,韩氏倒是不吝啬,连性命都要了去,给一身衣裙又算什么。
婆子见孟洛不答言,只得自言自语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是那桩事教宫中知晓,只怕会惹来大祸事,?主和夫人也是不得已,夫人听闻娘子要……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孟洛仔细端详着镜中被妆扮一新华美绝艳的自己,面容无悲无喜,淡淡道:“他们打算如何对宫中交代我的死?”
婆子心里一惊,这姑子居然丝毫没有惧怕,即将要死还能这般从容冷静?她只得回答道:“姑子忽染恶疾,病没了。”
病没了。孟洛忽然一笑,镜中少女娇美的容颜如同春花绽放,夺人心弦:“果然早已想好了。”
婆子没敢答话,只是低着头等着她哭闹或者哀求。
孟洛却是缓缓起身,任由丫头替自己换上那套朱红绛纱罗衫裙,形容端正肃穆,微微昂起头,望着婆子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那便送了白绫进来吧,我这孟府大姑子也该病死了。”
第二章 还魂
建康城外乱葬岗上,张五一头大汗地用锄刨着坑,时不时用衣袖擦一把滚落下来的汗珠,口中抱怨道:“也是个士族大户,怎么会把个姑子给葬在这荒野乱葬岗子上,连副好些的棺椁都不舍得给。”
另一边看着尸首的李四不屑地道:“这姑子可是暴病而死,难不成还能葬入宗墓不成,手脚快些吧,眼看就要夜半了,早些埋了就可以回去睡了。”
张五老大个个头,却不敢反抗李四的话,手下不敢停,嘴里嘟嘟囔囔:“再怎么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子,便是没了也该好生安葬,哪有叫人半夜埋在乱葬岗子的道理。”
“你懂什么,这些士族贵户府里的事可不好说,哪有你想得那般简单,安生照着吩咐做吧,莫要问些不该问的。”李四摆摆手,不愿跟他多说。
张五只好低着头使劲,心里却有些发憷,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在乱葬岗子上挖坑,旁边还放着一具女尸,实在是叫人不得不胆寒。
李四却不是想着害怕,他皱着眉想着孟夫人的吩咐,既然孟府大姑子是病死的,为何不肯好好敛葬了,却要让他二人悄悄带着尸首到乱葬岗上埋了,那府里给大姑子做法事时又该如何,总不能没有尸首吧?越想越觉得里面有什么,但他可没有胆量打探,若真的知道了,对于他这种孟府的下人庶民,反倒是杀身之祸。
他正想得出神之时,忽然觉着身边那被素麻布盖着脸的尸首似乎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又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松了口气,只怕是被夜风吹动了。
可是还不等他完全放下心来,只见穿着朱红裙衫的尸首的手慢慢抬了起来,这一下可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不禁叫喊起来:“有……有鬼呀……”
那边的张五原本就在害怕,被他这一声喊吓得手里的铁锄当啷掉在地上,惊慌地道:“哪里,哪里有鬼?”
李四已经吓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指着那正缓缓坐起身的女尸:“那姑子……姑子的鬼来了……”二人被夜色里缓缓起身的女尸吓得高声尖叫跌跌撞撞地跑了。
孟洛摘下覆在脸上的麻布,原本有些迷蒙的神志被两个男人惊恐的叫声给唤了回来,看着那二人跑的不见踪影,她才四下打量起来,这里是荒郊野外,四下空无一人,只有凌乱堆起的坟头,她为何会在这里?还有那两个男人又是谁?
慢慢地,她回想起先前的事来,她不是已经在祠堂里自尽了么,还记得丫头送来的白绫和看向她那惋惜的目光,明明已经被白绫勒死,怎么会又活了过来,还出现在这么个地方。
孟洛慢慢站起身来,看见了身旁不远处的那个还未挖好的坑,和掉落在一旁的铁锄,想到方才那二人见了自己高喊乱叫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要把她给埋在这里,埋在这乱坟岗子上了。
孟洛冷笑起来,她这位继母还真是心狠,为了不让人发觉她的死因,竟然叫人把自己埋在这荒郊野地里,连薄皮棺材都不舍得赏一具。
只可惜她没有死,不知是何缘故,竟然在死了这许久之后,又活了过来。孟洛走了几步,觉得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有脖子上那道被白绫勒出来的伤痕隐隐作痛,让她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痛,怕是要好几日才能好了。
现在该如何是好?她没有死成,却被人丢在了这荒郊野外,却要如何是好?回孟府去,那便只有再死一次,孟洛自乱葬岗慢慢走下来,她不想再浪费失而复得的性命,不想再被韩氏算计到死,也不肯受人摆布平白成了个牺牲品,那么就只有走了。
穿过一座座无主的坟头,夜风吹动草叶拂过她裙摆,原本是阴森可怖的景象,此时的孟洛却是没有惧怕,镇定自若地顺着小路走下去,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又怎么会惧怕那些虚无的鬼神,若真要怕,还是人心最可怕吧。
只是走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孟洛就已经没了气力,她往日都是娇养在深闺的女娘,哪里走过这许多路,脚上穿着的又是华丽贵重的丝履,好看却不能远行。
孟洛只得在道旁的寻一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四下漆黑一片万籁俱静,只有远远处的建康隐隐有灯火,只是要走到那边,怕是要费上好些时辰,而她这身子怕是不能这般辛苦赶路。
望望天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可是一旦天亮后怕是就危险了,方才那两个要把她埋了的人虽说被吓跑了,可是一旦让韩氏知道了,只怕还会使了人来查看,那时候就难逃毒手了,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强打起精神,孟洛咬牙一瘸一拐地向着灯火隐隐处走去,一路上她还不忘用灰泥抹在脸上,这样的容貌又是孤身一人的女子,若是遇上什么歹人怕是要被祸害了。
夜色里,孟洛强撑着走了许久,终于在官道旁发现一处小小的院落,附近似乎有一处小村落,离建康城也不远了,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晨光初现,只怕是走不到建康了,若是被韩氏派来的人给发现了,更是不妙。
她顾不得许多,走到那座院落的柴门前大声道:“可有人在么?”声音粗哑难听,开口时只觉得嗓子里撕扯着疼,恐怕是被白绫勒伤了,才会这般。
连连问了数声,才听到院落里有了动静,院子里的那间简陋的木屋里点亮了油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木屋门被打开来,传来一位老妇人的声音:“是谁?这么晚了,是谁在外边?”
孟洛一时欢喜起来,忙道:“媪,我路过此地,天色太晚无处可去,想向你借宿一晚,还请莫怪。”
那老妪不曾想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粗糙难听,披着衣裳拿着油灯狐疑地走到柴门前,这才看清孟洛的模样,只见她一身华贵的朱红绛纱罗衫裙,脚上是轻薄的丝履,偏偏脸上污痕处处,只有一双晶莹透亮的双眸在灯光掩映下温润有光,看起来不似歹人,倒像是个贵家姑子。
她不由地愣了愣:“你这是……”
孟洛苦笑一下,这个时候贸贸然请求留宿,又是个孤身女子,难免会让人怀疑,她轻声道:“我是越郡世家的姑子,要去建康,谁料路上遇上了贼匪,竟然将随行之人尽数杀死,连行李细软一并抢了去,我幸得逃了出来留下了性命,却是在荒野里走了许久才到这里,还请媪能怜我不幸,收留一夜。”
她不能跟眼前这老妪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能说为何会夜半无人之时在这荒野之地,只能撒个谎瞒过去,只是她母亲何氏的确是越郡世家之女,故而才会如此说。
老妪不料眼前这姑子竟然有这番遭遇,看她的打扮的确是富贵人家,言谈举止也风雅贵气,看来不像是撒谎,这大半夜的一个娇滴滴的姑子,怕是受尽了惊吓,她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忙打开柴门,道:“姑子快进来,到里面歇息,这里是建康城外,但要去建康还要费上小半日,且待明日再说。”
孟洛感激不尽,向着老妪盈盈一拜,忍着嗓子的剧痛道:“多谢媪收留。”
老妪连连摆手:“说哪里话,不过是留姑子歇一宿,当不得姑子的礼。”她不过是个庶民,这位姑子可是高贵的世家姑子,哪里敢受她的礼。
只是这院落木屋里不过两间破旧的房子,孟洛拒绝了刘媪把有床的房间让给自己的打算,到另外一间堆满了杂物和薪柴的房中,看了许久,终于顾不得什么舒适干净,和衣在干草堆上躺下了,这房里也只有这堆干草还算能够让她歇一歇。
原本以为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是没法入睡的,只是孟洛太累了,走了小半夜的路,她早已疲倦不堪,竟然很快睡着了,还睡地无比酣沉,一觉到天明。
第三章 寄身
直到刘媪端着碗菜粥进来,孟洛才醒过来,没想到在干草堆上也能睡得酣甜,只是前一夜赶了太久的路,现在觉得浑身酸痛难当,只能慢慢起身来,向刘媪作礼道谢:“多谢媪昨日收留,无以为报,只有先谢过。”
刘媪看着脸上污迹斑斑的孟洛,前一晚夜色中不曾看清楚,现在看来这姑子五官精致秀雅,虽然被灰泥遮住了大半面容,但露出来的肌肤白皙莹润,最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顾盼生辉,宛如一池幽静的潭水,让人一望便移不开目光,仿佛要被吸了魂魄去。
刘媪看得微微有些失神,想不到这姑子竟有这般好容貌,可惜遇上了贼匪,心下更是怜惜,将那碗菜粥送到孟洛跟前:“没有上好的吃食招待贵人,只有这碗菜粥,还望姑子莫要嫌弃。”
孟洛看着那粗瓷碗中的粥,虽说是菜粥,但寡淡的粥水上只漂着几片野菜叶和稀少的粟米,实在是寒酸不堪,但她知道这已是贫寒庶民家中难得的吃食了,她睡的这间柴房里堆得更多的是菽和橡实,这才是他们平日吃的饭食。
她满是感激地接过来,向刘媪道了谢,能够在她落难身无分文之时收留,更是尽自己所能地款待,这份情意实在叫她感动。
刘媪看着小口小口吃着粥的孟洛,这般情景举止仍然文雅有度,叫人看起来十分舒服,这样的世家姑子怎么就会遇上这等事,她满是担忧地道:“姑子如今作何打算?可是要去建康城里?”
孟洛目光微黯,放下粥碗轻声道:“原本是来建康城里探望远亲,只是不料那远亲已经阖家搬去北边,没了音讯,回去的路上便遇上了贼匪,如今已然无处可去了。”
刘媪不曾想到这姑子竟然连亲人也寻不到了,流落在此处,而建康离越郡甚是遥远,路途上更是危险,怕是要等到她家中人寻了来才能跟着回去,可是这些时日她又该去哪一处?
她一边思量着,一边看着眼前微微垂着头恬静不语的孟洛,不禁一叹,道:“既然是这样,姑子若不嫌弃,可愿意留在我这里?”
孟洛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刘媪愿意收留她?只是刘媪家境贫寒,若是白白添个人吃用,怕是十分艰难。
刘媪听她说,笑了起来:“自然不是留姑子白住,要委屈姑子帮着我做些活计才行,不知道可愿意?”她望着孟洛,这些世家姑子自来娇生惯养,怕是没做过什么重活,只怕会不愿意。
不知为何,孟洛望着刘媪,正视她一双眼,莫名地生出一股数不出的感觉,似乎刘媪心中的善意和怜惜她尽数都能感觉到,能够体会到她的诚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孟洛在心中暗喜起来,若是能够寄身在刘媪这里,暂时有了栖身之所,也不必担心流落在外遇见歹人或是韩氏使来寻她的人,不过是做些活计就能吃住,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点头道:“多谢媪肯收留,我本就无处可去,能有栖身之所已然知足,自当听媪的吩咐。”
这倒是让刘媪有些吃惊,这位姑子全然不曾有世家姑子的脾性,竟然会答应留下来做活计,换取吃住。只是她很快笑了起来,点头道:“那姑子好好歇着吧,明日再做活也不迟。”掩了门出去了。
孟洛吃完了碗中的菜粥,虽然粗糙难以下咽,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挑嘴的时候,若是不能饱腹,便没有气力,现在可是要靠着自己糊口活命了。
既然决定留下,那一身绛纱罗衫裙自然是不能再穿了,刘媪与她寻了一身自己儿子刘大郎留下的衣袍,缝缝补补,改得短小了许多,勉强能够让孟洛穿上。
孟洛打了一桶水,将自己擦洗干净之后,换上了那套庶民男子的衣袍,不比士族的轻薄飘逸的大袖衫袍,这衣袍束袖束腰,洗的发白的灰色,穿上它又用粗麻布巾将头发束起来,这下子孟洛看起来的确像是个贫苦庶民女子,只是那洗去了灰泥污迹的脸上,莹白如玉的肌肤光洁细致,水润的明眸不似从前那般清澈透亮,却是幽暗深邃,让人忍不住想追随她的目光,更添了一份神秘的诱惑。
刘媪看见她换了衣裳梳洗干净出来时,着实惊住了,她知道这姑子生的美貌,却没想过能是这样夺人心弦的美,粗衣布服完全掩盖不住她的容光,反倒叫人更是惊叹惋惜,实在是玉人一般。
孟洛感受到了刘媪目光中的吃惊和赞美,她微微低头笑了笑,却是将自己穿来的那套衣裙妥善收好了,跟着刘媪做活去了。
刘媪的夫郎早年病亡,只有一子,在建康城中店铺与人作杂役,不到年节却是难得回来,她以替人缝补和做些帮佣为生,故而家道艰难。孟洛留下来自然要帮着她分担些缝补浆洗之事,赚点银钱换取吃食。
对着木盆里堆得高高的脏衣服,要在入夜之前全部浆洗干净,晾晒好才可,孟洛并不抱怨,只是用力的捶打搓洗着手中的衣袍,纤细娇嫩的手指都已经被泡的发白,额上也隐隐有汗,这样的粗活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作为孟府大姑子,她从来不曾做过半点粗重活。
只是孟洛并没有停下来歇息,这样辛苦地赚钱求生,吃着粗糙下等的吃食,穿着粗麻衣袍,比之从前乃是天渊之别,她却觉得心中一片平和满足,因为离开了孟府,没有了韩氏和孟娴娘无休无止的算计,没有那群表面忠诚却暗地里背叛了她的下人,也没有那个从不曾真正怜爱过她的父亲。
好容易浆洗完一整盆衣物,已是晚霞初起,夕阳渐落,孟洛直起身子锤了锤已经酸痛的腰,却是昂起头轻轻一笑,活着的感觉真好,先前种种恍如隔世。
第四章 危机
浆洗完一大盆脏衣服竟然只能换来两小碗粟米,孟洛有些不敢相信,原来辛苦干活却只能赚来这么点吃食,她看着碗里还夹杂着砂砾的黄黄的粟米,抬头问刘媪:“媪,为何不换做铜钱?”
刘媪苦笑道:“贫苦庶民哪里能那么容易得银钱,只有换些麻布米粮度日,便是大郎在建康城辛苦做活一年也不过得上一小串钱,也都不舍得花用。”
孟洛不曾想过在贫苦庶民手中,她从前并不在意的铜钱竟然是这般难得,只能以活计换取少量的谷帛,也难怪刘媪生活如此艰辛,每日做这许多活计还是只能勉强糊口度日。
刘媪见她有些愣神,笑了起来:“姑子怕是累着了吧,快歇一歇吧,待我补完这几件衣袍,就去做吃食。”
孟洛的确觉得身子酸软乏力,腹中也是空空如也,忙了一整日,只有早起那碗菜粥,饿得厉害了。
她也不抱怨,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刘媪眯缝着眼对着昏暗的油灯缝补着手里的衣袍,这虽说也能换些吃食,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刘媪终究是年岁已长,又是常年劳累,眼力大不如从前,每缝补一针都要瞧上一会,只怕会补得走了针脚,叫主人家看了不喜欢,换不到吃食。
“不如让我来吧。”孟洛开口道,她虽然以前是孟府大姑子不曾做过什么粗重活,但针线女红却是会的,还曾跟建康城中有名的绣娘学过,缝补自然不在话下。
刘媪将信将疑地将手里的针线与衣袍递给她,在她看来这么个出身高贵的姑子怎么会做缝补之事,只是她实在是眼力不济,若是这般慢慢补下去,只怕要到深夜才能做完手里的活了。
孟洛接过衣袍,看了几眼,摸了摸针脚,灵巧地穿针引线,熟练快速的手法让刘媪吃惊不已,不到一会一件衣袍便已经缝补好了。
她微微笑着递给刘媪:“媪帮我看看,可还妥当?”
刘媪接过来,在灯光下瞧着,只见缝补之处针脚细致平整,比自己缝补的要好看不知多少,她惊讶地望着孟洛:“姑子会做女红?”
孟洛点点头,取过另一件衣袍,看了看要缝补的地方,穿针引线,轻声道:“从前跟着绣娘学过一些,想来能用得上。”
刘媪大喜过望,连声道:“用得上,用得上,如此缝补便要快上许多。”
孟洛却不只是想着缝补,她忽而想起建康城里不少绣楼都收女红绣活,若是能做些让刘媪拿去换铜钱,恐怕要远胜过这般辛苦缝补浆洗。
她把这法子与刘媪说了,刘媪愣了一会,一时也喜欢起来,却又踌躇着:“只是那些绣活都要用上好的绢帛和丝线才能做,只怕……”如今哪里来的钱买绢帛丝线。
孟洛想了想,却是去取过自己叠放好的那套绛纱罗衫裙:“不如用这个换些钱,买了绢帛和丝线吧。”
刘媪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这是姑子的衣裙,若是姑子家中来人接了回去,怕还是要穿着的。”
孟洛苦笑一下,哪里会有人来接她回去,只有要抓她回去赴死的人,这衣裙卖了倒还能换不少铜钱,又何必留着。她将衣裙放在刘媪手里,柔和地笑着:“衣裙卖了还会再有的,我现在也穿不着,不如拿去换些钱卖了绢帛丝线,若能做了绣活换钱,也能让媪不必那么辛苦。”
刘媪接着那套衫裙,心里感概不已,这位姑子实在是个善心纯良之人,她也不再推拒,点了点头:“那我明日便进城去。”
一套衫裙换来了两匹绢帛和少许丝线,约莫够做几幅绣活。刘媪也不让孟洛帮着浆洗衣物了,只教她安心在房中做绣活便是了,毕竟那些绢帛和丝线可都不便宜,不能做坏了。
在孟府里,绣娘教过孟洛不少针线技艺,做绣活倒是不在话下,只是没有花样子却要如何下手。孟洛皱着眉,摸着光滑的绢帛,花样子只有士族大府的女眷和绣楼的绣娘手里有,若是想做也只有自己画样子了。
刘媪正在院中井边捶打浆洗着衣物,官道上却是来了数个身材壮实一脸凶狠的汉子,走到院落旁边对着她高声喝道:“那老妇去打几碗水来与我们吃,赏你一钱。”随着话音丢过来一个铜钱。
刘媪看情形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忙上前捡起铜钱,连声应着,进屋去拿碗。
孟洛在屋中听到声音,隔着窗瞧了瞧那群人,低声问刘媪:“媪,外边是什么人?”
刘媪忙向她摆摆手:“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瞧着煞是可怕,你莫要出去了。”姑子生的一副好容貌,若是出去了叫那群人瞧见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
孟洛点点头,坐回去慢慢描画起花样子来,只是心里仍是不安,不知为何,方才她瞧见那一群壮汉时,莫名生出一种戒备之意,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危险。这可是从前的她不曾有过的,自打生而复死以来,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前日见刘媪,她能够清楚察觉刘媪心中的善意和怜惜,今日又对一群不明来历的过路汉子生出警惕之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屋外那群汉子接过刘媪一一送上的水,大口大口吃着,似乎是干渴已极。
其中一个一气吃干碗里的水,用袖子胡乱抹了嘴,满是沮丧地坐在院子的井沿上:“真是晦气,好好地被派来找什么姑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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