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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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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有知,不挖下自己的两眼当泡踩才怪……呜呜呜……可怜的丈夫啊……俺干脆一头撞死找你去算了……”
一个是情谊深重的大哥,一个却是忠贞得不得了的烈女,张汶祥无奈了。普天之下怎么两个最有骨气的男人和女人都叫他碰上了。
就在张汶祥感慨的不得了的这种时候,他新近结交的一位经常的往来于京城、德州之间,为俄国军队押运军品的好朋友,在一次酒醉间的闲谈中,顺着他的话又提到了马大哥的一些事情。诸如为什么刘铭传不肯来山东投效马新贻呢?从朋友的嘴里,张汶祥知道了马新贻在刘铭传身上做过的那些手脚。
那位朋友与刘铭传显然是交情不浅,对刘铭传的过去的事情几乎是无所不知。不过,那位朋友也不是万事通,至少那位朋友还不知道他这位徒骇河工程的总监工,原来与马新贻还有着一层拜把子的关系。酒后话就多,那位朋友似乎是要故意炫耀他脑袋里的奇闻轶事多,接下去又提到了刘铭传的一些烂事儿,像什么心狠手毒啦之类。而期间最叫张汶祥惊讶的,二哥窦一虎的死居然不是死于太平军,而恰恰就是死在了刘铭传的手里。
酒还没喝到醉的张汶祥,顺着那位朋友的话语一琢磨,不由得一阵阵的心里发冷。是啊,二哥当时去的地方虽然勉强能算得上是大清军与太平军的控制区交界处,可二哥死的地方,前面几里外就还有大清的兵马驻扎啊。再说了,那天去抢尸他也参加了,当时本方这些去的人马呜嗷的那么一折腾,不是还把前面营垒里的兵马给招惹出来,挨了对方的一通乱骂吗?
“你跟着马巡抚干……嘿嘿……”那位朋友最后撂下了这么一段话,“知道刘铭传为什么杀那个姓窦的主儿吗?呵呵……窦夫人漂亮啊,唉……自古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咳咳咳……要是……要是有个大美人儿叫我碰上了……可惜……可惜窦夫人……哈哈……哈哈哈……”
张汶祥被那位朋友给说蒙了。第二天,唯恐对方酒后所吐未必是真言的张汶祥,又找到了那位朋友。一提起头天的那些话头,那位朋友大瞪着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把一个脑袋摇得简直像个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嘴严得很,唉……这年头,嘴不严要误事儿的,尤其是我们从事的这种职务,万一一个不留神把运送军品的时间、道路吐露给了有心之人,那帮子饿得眼儿蓝的不法之徒还不抢光了我们的东西?那是会要命的……”
半揭盖头才有遐想。张汶祥不得不去遐想了。那位京城联军总部里的朋友是给人家俄国朋友干事的,可是与他的马大哥没有丝毫的过节,而且都是素昧平生。那么,这种绝对不涉及当事人相互间关系的第三者所说的话,也许真实度就更高。
刘铭传杀了窦二哥,听那位朋友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霸占二嫂,怎么会呢?刘铭传年轻体壮是不假,见了美貌的年轻女子有想法也未尝不可,可他并不驻在中军,首先没有接触二嫂的机会啊?一想到这里,张汶祥的头皮立马儿乍了起来。马大哥对刘铭传可是不菲啊,一到巡抚任上,就拼命地推荐刘铭传来做德州镇的总兵官,为了什么?不用说,他们那是有真交情的。那么,真正想霸占二嫂的是谁呢?
这个谜底今天终于揭开了。
天朝红军突然大举飞过黄河,眨眼间打到了禹城,半截子工程的徒骇河防线弱不禁风,轻而易举地又被天朝红军一步跨越。张汶祥幸亏善跑,险险的就差点儿把一条小命扔在了徒骇河的北岸边儿。
他跑回德州,跑进了巡抚衙门,特殊的身份和权力,又叫他直接跑进了巡抚的后院。还没跑到巡抚卧房的门口,他就从院子里的两个使女身上发觉了不对头。这两个使女不是二嫂身边儿的吗,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使女看到急呼呼跑进来的张汶祥,同样脸上也是一片的惊愕。张汶祥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按肋下的大刀刀柄,目光凶狠地瞪了瞪那两个半张着嘴的使女,吓得两个使女上下嘴唇陡然间一闭。随后,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向他的马大哥那紧闭着的卧房门。
还没靠近房门,里面传出来的那种像是正在遭受某种虐待的女人的尖声喊叫,就早早地灌进了他的耳朵。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张汶祥几乎咬破了嘴唇,无力地侧倚在房门上。
里面,激情减弱,大概是暂时的休息中,不过,传出来的话语声却像是晴天的霹雳,炸响在张汶祥的脑瓜顶上。“人家可不是窑姐儿……”这的的确确就是二嫂那动听的声音,“是不是玩够了人家,打算拿人家出去换官帽子了?告诉你,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就不怕俺家老窦的鬼魂儿来纠缠你?”
“哈哈哈……我的小心肝儿啊……老爷我哪能那么薄情寡义,那不过就是骗骗老三玩儿的。”
“哼,这个老三,真是碍眼,早点也打发了算了,反正这次搬进来了,俺打死也不再回去了。”
“别急……别急……早早晚晚的事情……哈哈……来……叫老爷我跟你再大战三百合……”
张汶祥要疯了,这就是那位不求同日生、但愿同日死的好大哥啊!这就是那位宁肯一头碰死也不愿破坏妇人贞烈的二嫂!
床榻上的那对儿狗男女被突然闯进来的张汶祥给吓傻了。
“老……三……三弟……”马新贻望着凶神恶煞般的张汶祥,一骨碌从他的“菊花花”身上滚了下来,正想着是给这位三弟作揖还是别的什么呢,又突然发觉自己赤身裸体似乎不雅,腾的又跳到床上,一把扯下床榻上防蚊虫的纱帘,护在自己的身上,“三……三弟……你听……听……听我解释……”
“马新贻……马巡抚……马大哥……哈哈哈……”张汶祥仰天一声似哭非哭的长笑,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一步步逼近他心目中的这位曾经是那么情深意重的好大哥,“窦二哥是你指使刘铭传杀了的!”
“我……三弟……不……你听我解释……”除了这些,满腹经纶的马新贻一时竟再也想不起来说他的话。
说到底,无论在多么危急的时刻,还是追求自由爱情的女人更显得有承受力。“三弟,求求你,放过你大哥,二嫂能有今天也不容易,难道你希望二嫂还回到从前?”马大菊仅仅是双臂交抱在赤裸的身上,原本迷乱的眼神儿变得哀哀地央求着张汶祥,“好兄弟,我们过上了好日子,你大哥也不会忘记你,你大哥会升你的官,给你钱,交你过上人上人的美好的生活……”
“呀呀呸……”张汶祥手中的大刀猛烈地一抖,马大菊的话叫他胃肠里一阵的剧烈翻腾,差点儿没吐出来。他左手一指马大菊,“贱人,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我今天……”
“来人啊……抓刺客……”马大菊情知张汶祥已经难以说动,嗷的一声大叫,也不顾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一起身,竟然像一头发疯的母狼似的扑向张汶祥。
张汶祥实在没有想到马大菊居然会来这么一手,他的左臂被赤条条的马大菊一把抱住不放,随即,马大菊的一只手又伸向他高举着大刀的右腕,冲马新贻大叫,“老爷快……快抢他的刀……”可别小看了娇小妩媚的马大菊,有幸曾经在太平天国的女馆里呆过一段时间的她,不仅放了大脚,还接受到过正经的防身功夫训练。如果不是因为气力相差太过悬殊,这一个突然袭击,张汶祥的结局实在难料。
趁着这么一个难得的瞬间,马新贻一个飞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没有去帮着他的“菊花花”抢夺张汶祥手中的刀,而是直奔门口冲去。他太清楚了,这个张汶祥可不是个善茬儿,绝对不能再干那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丑事。
现在张汶祥的暴怒已经很难用恰当文字的来形容了。马大菊那股令人惊诧的爆发力,纠缠的他硬是连挣几下都没有摆脱马大菊。眼看着恶贼马新贻一只脚几乎已经要跨出门外,他一咬牙,抬起膝盖冲着马大菊狠命地一顶,右臂就势猛地一甩,“狗杂种,我看你还跑!”
霎那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带着凄风飞出,“扑”的一声,狠狠地插进了马新贻那毫无遮拦的后心。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马新贻双手一下抱住坚实的门框,后心上带着那把还在颤动的钢刀,咬紧牙关硬撑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带着一百个的不情愿软瘫在了半尺高的门槛上,几下痉挛之后,再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王八蛋……忘恩负义的短命狗……你不得好死……”被张汶祥一膝盖顶中了心口,差点儿没死过去的马大菊疯了似的又从地上挣扎了起来,扑向张汶祥连打带骂,又哭又咬,“我不活了……你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张汶祥乐了,他低头看看悲痛欲绝的马大菊,听着院子里传来的衙役们的大呼小叫及紧张纷乱的脚步声,笑得从来也没有过的那样开心。哈哈……死?想得便宜,马贼死了,你这个卑贱无耻的女人可不能死,等到俄国人发现了你的存在的时候,有你好看的,你就慢慢的等着好好享受吧……
………【第四一五章决战(四)】………
接到德州通判衙门传来的紧急禀报,在家里“抱病”多日的山东按察使翁同书,作为大清朝目前在山东唯一的一位省级最高地方大员,不得不拖着“病躯”出现在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的马新贻被杀现场。
自三十岁上考得了一个进士之后,翁同书曾经暗地里很得意自己在官场上的一帆风顺。也许是因为有了那位早早地就官至了体仁阁大学士,在大清朝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的老子翁心存的照应,在做了几年的翰林院编修之后,一路开始扶摇直上,好像没用多长的时间,就戴上了贵州学政的顶子。可是从那以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命运不济了。
广西爆发了“金田匪乱”,并很快地就蔓延开来。值此大清朝危难之际,朝廷上下各路有点儿能力的官员不免都被紫禁城里的皇上挨个掰着指头想了起来,名门之后的翁同书自然也就不会列外。他被钦点派往扬州城外刚刚建起来的江南大营,辅佐钦差大臣琦善和托明阿襄办军务。
一开始,他还真没把虽然已经定都了天京的那个什么太平天国放在眼里。虽然他一直也没有从事过与刀枪有关的事务,但这既不妨碍他看不起金陵城内的那些泥脚杆子,也更不影响他襄办军务。他老子翁心存那可是藏书的高手,家里面绝品极多,随便一翻,古今兵法还不有的是。别说,尽管是临阵磨枪,有学问的和没有学问的那总是不一样,一年混下来,无论那位钦差大人琦善,还是号称行伍出身的托明阿,都对他这个以前玩弄笔杆子的人佩服的不得了。江南大营里的不少好事的人,还给他送了个“小诸葛”的名头。
不真打怎么都好说,无非动动嘴皮子,设想设想现在,再诌上一些未来,好赖都不会死人。可这真的一打起来,那就是说啥都不管用了。不过,毕竟那个小诸葛的名头那可不是白来的,翁同书在看到托明阿无数次的攻取扬州均告受挫之后,敏锐地感觉到问题严重了。太平军不仅完全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无能、土气,而且还是“各种妖法”花样繁多、层出不穷,久攻不下必受其累,万一有个好歹那就一定不是小事情。孙子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走更待何时?在以前的仕途升迁的问题上,他还真没舍下脸去央告过老子使劲帮帮自己的忙,这次不行了,他以身体难以适应江南潮湿为由,骗过他的老子翁心存,终于抢在江南大营被全歼之前,跑回了京城。
回到了京城,翁同书先是在兵部委屈了一阵子。堂堂一个三品的大员,却只能跟兄弟翁同爵这样的五六品员外郎、主事们搅和在了一起,甚至还不如人家,连个名分都没有,简直就象个“杂役”。其实,他并不知道,老爷子翁心存为了把他从扬州前线鼓捣回来,走的可是当时最火的懿嫔妃的路子。
懿嫔妃虽然碍着面子在咸丰面前着实的帮了翁心存一把,可懿嫔妃是什么人,能被你们翁家爷俩这点儿的小把戏蒙过去?哼,不适应江南的潮湿?简直就是昏话!你们这些个常熟人要是都不能适应扬州那里的潮湿了,咱满洲的那些旗人还不早都在江南烂得只剩下骨头了。懿嫔妃不过是揣着明白使糊涂罢了。
不管怎么说,此时已经以大学士衔领工部尚书的翁老爷子的面子就是大。山东大面积丢失,高官们不是被擒、被杀,就是跑得飞快,为了挽救大清朝,对那些底子潮的奴才们还得筛一筛接着用。又是翁老爷子出面,大权独霸垂了帘的慈禧太后唉了一声,“当初闲置起来,那也无非就是想憋上一憋他的士气,都是自家的子弟,这个时候不用还用谁呢。我知道,他不是个擅长军旅之人,就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吧……”
于是,翁同书被外放了德州,当上了这个仅仅还剩下两府二十几个县的山东省的按察使。临阵逃跑,不仅没有受到处罚,短暂的委屈之后又升迁了,要是别人非乐疯了不可。可翁同书接到这个委任后,却像是吃了成串的猪苦胆,说不尽的苦楚。如今的山东那又是刀尖和枪口,看来自己这个倒霉运算是永远也挣脱不开了。
对于翁同书来说,山东不舒服的境况还远远不止这些。山东巡抚马新贻是个官瘾大得要命的主儿,只恨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自己的拳脚,什么张家长、李家短,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没有他不想管的,谁争跟谁马上就急。
同样是跟翁同书新走马上任的山东布政使袁甲三,号称性格刚毅,敢言直谏。想当年咸丰皇上刚一即位,时为御史的袁甲三就不怕打击报复,上书列款,弹劾有权有势的定郡王载铨“卖弄横势,擅作威福”,又弹劾刑部侍郎书元“贪鄙险诈,谄事载铨”。咸丰接到袁甲三的奏疏之后,立马亲自接见他,当面“明白回奏”载铨的那些烂事。在咸丰的干预下,经有司查证一切属实,导致了载铨竟然被免去了侍卫大臣的职务,并被罚去王爷的三年俸禄。此事那是震动朝野。不仅如此,后来袁甲三接着还曾弹劾过广西巡抚郑祖琛对地方暴民“慈柔酿乱”,弹劾江西巡抚陈阡“贿赂交通”。这两个巡抚也是难逃厄运,皆因袁甲三的弹劾而被就地罢免。这还不算,就是咸丰为了拼凑钱财来充实空荡荡的国库,也好养兵与太平军大战,经户部提出,懿嫔妃点头的恢复捐官制度、发行大清宝钞的时候,袁甲三也是照样上书亟陈利害。尽管朝廷还是没有最后收回成命,毕竟没有人追究过他的半个不字。
就是这么一个被大清朝大小官员天天提防着的厉害人物,这回因为弹劾马新贻“伸手过长、蔑视同僚存在”,居然被朝廷颁下懿旨,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尔等自身不用命,又嫉妒他官伸手,实属不自重。值此大清朝危难之际,尔等应当同舟共济,少说胡话,多做实事……念及尔是习惯于捕风捉影,暂不追究,以后再若如此,定责不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结局的袁甲三,只好忍气吞声,上报朝廷背疮发作难以理事,带着本来准备着要在未来的战场上出出风头,也好凑足日后混迹于官场资本的大儿子袁保恒,灰溜溜缩回了京城。没呆多一阵子,又害怕没准儿哪一天装病的消息被透露到那位厉害的太后耳朵里,这爷俩干脆躲到了保定。
翁同书跟袁甲三还不同,马新贻越喜欢揽权他越高兴。你说奇怪不,在京城的时候啥事都没有,刚刚到了德州,事儿马上就来了。他的老家早成了太平天国的控制区,家里面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在外面的这爷仨儿一直音讯皆无,偏偏他一走马上任,音讯就来了。最叫他感到奇异的是,家中继承了老爷子那无数的珍贵藏书,一直闷头苦读本来准备今年的大考一举拿下他个状元、榜眼什么的小自己二十岁的小弟翁同龢,居然把信直接写到了德州,好像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就要到了德州似的。
“……家中一切安好,吾兄勿念。阴晴圆缺世事难料,还望吾兄好自为之,善待自己……”聊聊数语,翁同书却看得目瞪口呆。当然,不久之后,老爷子也是急信飞至,“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老爷子的信更加精简。
翁同书就这么的病了,虽然“病得不轻”,他却不像袁甲三,再次施展腾挪的本事,而是依然坚持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第四一六章决战(五)】………
看到马新贻仍然还蜷缩在门槛上的那堆白花花的肉体,翁同书眉头一皱,不满地瞪了眼身后跟着的德州州判邓尔恒。他现在丝毫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反而是有点儿心里酸酸的,似乎看到的不是别人的尸体,而是自己指不定哪天的样子。
别看他在收到小弟和老父来信之前也像袁甲三一样的痛恨过马新贻,但在其后,他却暗中感谢马新贻能够叫自己安稳地在家“养病”。小弟和老父的来信他不可能看不出里面暗含着的深意,他们其实是都在警告他,千万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那是会牵连到常熟的一门老少的。如今人都死了,居然还放在这里暴尸,这也太……
邓尔恒显然明白按察使大人在不满什么,他凑近翁同书的耳边,小声说到,“大人,事态重大,卑职不敢擅动。抚台大人是太后的心腹,又被当今议政王所倚重,如果就这么简单地被身边儿的人刺杀了,上报到朝廷不免……”
要说起来,这位邓尔恒也不是一个无名之辈。论起老爷子来,那也不比翁同书逊色,他的老爷子那可是当年曾经因为与林则徐一起在广东的禁烟而声名赫赫的两广总督邓廷桢。若再论起进士及第来,比翁同书小上几岁的他那更是远远地早于翁同书。
想当年从翰林院先是出放湖南辰州,继而就任云南曲靖的知府,他也是风光过好一阵子。不过,就在他已经风闻自己要被晋升贵州按察使的关键之际,也是倒霉在了“匪乱”上。云南回回的起义风起云涌,巡抚为了逃避剿办不力的罪责,隐瞒实情,上书只言曲靖盗匪猖獗,根本不顾他豁出命来与回回们血战的事实,指责皆因他这个曲靖府有意推诿、养虎为患,并请求朝廷对他严惩不殆。结果,还是幸亏京城里有知根底的朝内朋友,帮着在皇上的面前进行了好一番的周旋,虽然他没被逮京问罪,但升迁的事肯定是别提了,不仅如此,还被降职到了德州。
更叫他心有余悸的是,当他背负着满心说不出的委屈离开曲靖要来山东的路途上,就在即将要出云南的时候,居然被一群蒙面的歹徒抢了个净光,如果不是沿路各地官府的接济,他差点儿没讨饭讨到德州。当然,到了贵州的时候,就有人偷摸告诉过他,其实抢劫他的并不是什么土匪,而明明就是镇守云南的大清官兵所为。这些官兵,借助狼烟四起的民乱做掩护,专门干打劫来往官员的恶事。
官兵扮匪打劫过往官员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可打劫到自己的身上,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再联想起朝内朋友说的懿嫔妃曾经在皇上面前力主要拿他当鸡,斩杀了吓唬吓唬其他不为朝廷出力的那些猴子们的密语,邓尔恒不仅放弃了本打算弹劾弹劾打劫自己的恶贼,怎么也要发泄发泄胸中恶气的想法,还变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没机会觐见过那位以前是懿嫔妃,后来是垂帘太后的厉害人物,仅凭着幻想,他就能被吓得多少次半夜里从睡梦中惊醒。虽然那位太后已经撤帘,可他照样担心,只要她一天不死,他就惧怕上十二个时辰。
翁同书看了看畏畏缩缩的邓尔恒,心里一动。也是啊,虽然眼下是兵荒马乱的,德州到底还能安稳几天都难说,毕竟马新贻的死事关大清朝的颜面。堂堂一个抚台大人,在此危难时刻,没有死在捍卫大清的阵前,却栽在了一个污浊女人的石榴裙下,一旦传将出去,那也是好说不好听啊。再说了,一个巡抚就是那么容易地被杀的?如果朝廷追究起来,恐怕他这个按察使也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他瞅瞅一边儿已经被衙役们五花大绑起来的凶手,再看看门槛上的那堆白肉,眉头轻轻地跳了跳。
“大人……大人啊……您可要为抚台老爷报仇啊……”身上裹着一床布单子的马大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窜了出来,冲着正陷入思索的翁同书,指着不但没有丝毫惊慌,倒还显得有点儿得意的张汶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叫着,“都是这个恶贼,是他杀了俺的抚台老爷,你们为什么还不杀了他……千刀万剐了他……”
马大菊破了声的凄厉哭闹,把毫无防备的翁同书竟给吓得浑身一颤。他瞪眼一看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赶紧稳了稳心神,目光扫了下邓尔恒。一到这里,翁同书就大致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现在,从邓尔恒的眼神儿里,他明白了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引发马巡抚被杀一案的祸根。
“在官府面前,哪里有尔等咆哮的份!”翁同书恶狠狠地扬手一挥,“来人啊,给我掌嘴!”
他的话音还未落,不用他和邓尔恒又带来的跟班们动手,一边如狼似虎的抚台衙门的心腹衙役早就扑了上来,一把扯住马大菊的头发,左右开弓在马大菊那粉白的小脸上这一通噼里啪啦的狠抽。巡抚惨死,肯定要有新巡抚到来,而新巡抚有新巡抚的心腹,这前巡抚的心腹事必要受到冷落,你马大菊害了多少人啊,人家既得利益者能不跟你红眼。
“够了!”看到衙役没完没了地越打越欢,翁同书气得一跺脚。什么东西,叫你打,你就打几下得了,还真打上瘾了,一个大老爷们揍女人很威风吗?
“把这个女人和刺客一起带到前面大堂上去,赶紧把抚台大人先安顿好,也不怕这样伤了朝廷的颜面。”翁同书闷声地吩咐邓尔恒。
马新贻的巡抚大堂,暂时成了翁同书的断案之地。刺客张汶祥翁同书并不陌生,而且对于张汶祥以前怎么跟上马新贻的那段历史也曾有过一些的耳闻。很自然,他在心里已经谋划出了一个将来上报给朝廷的马新贻为什么才会被杀的绝好情节。
太平天国奸细张汶祥,假借兵败寿春之际,混迹于真正打算投奔马新贻的窦一虎溃军中,蒙蔽了马新贻,并伪装积极,逐渐骗取了马新贻的信任。此后,为了破坏马军的内部团结,密谋筹划了残杀窦一虎,并怂恿同为太平天国密探的女匪首马大菊,以美色引诱马新贻,企图窃取有关马颊河俄国盟友防线的绝密军事情报。由于巡抚马新贻不为女色所动,二匪恼羞成怒,在马巡抚从马颊河工地回府衙沐浴之际,残杀了马巡抚。
这么做,其实翁同书是有自己另外一番私下的盘算的。一方面体面地应付了上面以及外界,另外一方面,张汶祥、马大菊那都是太平天国的叛逆,杀了他们,将来太平天国得势,德州沦陷,也算是他有功于太平天国方面。即便太平天国杀不进来,也无妨自己。
翁同书心机不错,张汶祥倒也配合,不管翁同书问什么,他只是闭着双唇一句话不说。他觉得他已经够本了,再多的话都是没用,既然早晚等着一死,早死比晚死更痛快。可当翁同书说到马大菊系为同谋的时候,马大菊不干了。
把窦一虎的死推在张汶祥的身上,马大菊真是巴不得的,心理面直欢呼按察使大人圣明。可说她是太平天国的奸细,还一同残杀了她的巡抚老爷,那哪里能行。老爷要是不死,用不了多久她就是堂堂正正的抚台小妾了,那是多么崇高又响亮的身份啊,她干嘛要杀老爷毁了自己?
翁同书根本不管马大菊愿意不愿意,敢喊冤?马上有大嘴巴伺候,看你还喊不。这边儿打得马大菊鼻口窜血,那边儿有张汶祥点头作证,铁案如山。
不说翁同书一通的紧忙乎,普留申科一听到马新贻遇刺的消息,急得差点儿又要晕死过去一次。
如果放在平时,别说死了个巡抚,就是大清的皇帝死了,普留申科也绝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出现在现场。平心而论,他真是巴不得这块土地上的人都死绝了才好。放眼望去,这里都有什么?除去该诅咒的暴民,就是满地的无赖,他甚至都想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还可以叫这样的垃圾国度存在下去。更何况,他现在还在满脑子考虑着数万沙皇将士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了。
可如今不同啊,他需要马新贻这条听话的哈巴狗。面对攻势强劲、海潮般扑涌而来的太平红军,他不仅需要钢铁一样的军队,可还需要在后面支撑他军队的脊梁啊。
普留申科一溜烟儿地窜到了马新贻的抚台衙门,当他掀起覆盖着的布单子,一眼见到的是下面那具马新贻冰凉的尸首的时候,不由得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袭上了心头。“上帝啊……”他紧闭双眼,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随后,暴跳如雷地冲到了翁同书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问,“是什么混蛋杀害了我最忠实的朋友?”
翁同书茫然地望着杀气腾腾的普留申科,对方到底在喊着什么,他丝毫也不明白。当尾巴似的跟在普留申科身后的通译又把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翁同书赶紧一直跪在大堂上的张汶祥、马大菊,“他们,太平天国的奸细。”
忽悠一下,普留申科只觉得脚底下一软。什么,太平天国的奸细?上帝啊,难怪前面打得是那么的一团糟,闹了半天,毛病都在这里啊!有你这种杂碎在徒骇河给老子监工,太平红军不一下子就打过来那才叫怪了。
愤怒中已经开始带有悲哀的普留申科突然抽出腰里的短枪,嗖地就窜到了张汶祥的面前,“好你个太平天国的奸细!”还没等其他人明白过来,顶在张汶祥脑门子上的短枪就轰的一声爆响。
张汶祥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仰面横尸在地。不过,他的阴魂却还在悠悠地游荡在这座大堂内,舍不得离去。也许他还在为自己从前错误的选择,已经开始了后悔,也许,他是想看着那个卑贱的二嫂怎么走进地狱。
一枪打死张汶祥的普留申科又疯子般的一把揪起缩成一团了的女匪,短枪在女匪的脑门子上刚一晃,马上就僵在了手里。
女子天生的美貌,那可不是青肿和血渍随便就能够压得下去的。
………【第四一七章决战(六)】………
在这场气势恢宏的大战开始之前,不要说林海丰的敌人们,就是林海丰的那些亲密弟兄们也不是各个都能搞明白,既然会有今天,何必还要有几个月来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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