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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传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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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这刀……倒要看你有多大本事,都傻站着干吗,跟我上!”五指一紧,咯哒作响,便朝对方冲击过去,劲气喷发、生波绵延、凉意侵骨,正乃欧阳家之长风拳。

    钟宁稍怔,加紧运刀横切而上,光华绽放,隐有声韵,孰料他突然撤回并同时引发另一拳,衔接很是自由而连贯,想躲避已不及,只听胸膛闷响,竟似遭脚蹬,直往后倒去。

    “头、头……怎么样?”

    “臭狗熊:在火爷面前耍拳,来比试一番?!”

    骤听一阵欢呼,剩余四名欧阳子弟亦已同步攻杀过来,兵器施展,喝声低戾,战斗再次升温。

    “阿火……你们收拾小的,这个我来!”大刀振作,清脆悠扬,钟宁已挺身进发,臂弯盘绕回旋而舒展开放,颇为随机活泼,看似信手拈来杂乱无章却又浑然一体恰到好处,更见流光肆溢,不甚浩繁,犹若河川奔涌飞泻,正是金行秘技:“天兵令”——天下兵器皆能掌握。

    这、这……他……包祥虽久经江湖切磋良多,但显然从没碰到过刀法如此怪异刁钻之人,竟每每制己于将发未发的关口,可谓退又不甘进也不成,一时落入下乘,只得着忙应对保守。

    在另一头,梅宛亦连连进击,剑旨应运生成,形神收敛、意气挥发、似慢而快、刚中带柔、融通变化,不时爆开大片光波,漫空流放,好像业已领悟“易水剑法”的精髓;但见欧阳武则总在闪躲,却又没想到竟这般机动敏捷,脚掌巧若弹簧,点拨间纵横起伏、进退自如,似乎仅费吹灰之力,然几度伸手还是给硬逼了回去,加上饮酒过量、乱打饱嗝,脸色愈显难看。

    再看这几名欧阳子弟虽是劲头添足攻势加强,怎奈也不习敌战,连番落空遭挫,反被拖累击垮,哀哉;绝鼎门徒解决之后便去助攻,未料又给**人阻拦住,当前者一脸清淡、目光冷蔑,自然为冯胜。

    “往哪走?此处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你这个酸丁……手无缚鸡之力,敢来找死?!”

    “哼,这话说自己倒不错;勇士们,给我用心好生伺候!”

    “瞧你们一个个无用的狗贼,不怕死就尽管来吧!”

    “阿军……发什么呆,还不快拿住这干毛贼?”声色如此洪亮而沉郁,穿透夜空,见欧阳极正矗立于门楼下,虽是从容安稳,两眼却也有些紧张繁忙。

    欧阳军打个激灵终于回神,稍作浏览便赶至前线,“小毛贼,上次放你们一马,今天又来送死?!”

    “乳臭未干的小子,谁生谁死还难说呢?”

    “就是,别以为你乃欧阳家的小子我们便怕了!”

    “大胆毛贼,简直太嚣张发狂;兄弟们,上呵!”

    “你等暂且退下!”

    “七公子,别和他们废话了;小毛贼,若有能耐跟我来!”冯胜缓缓上前,步履轻柔,好不闲散,霍地一下亮出手面,招摇而旋转,若枝叶迎风,显得这般随意自在。

    “我来……”一位当先迈出,腰身低沉,双臂舒展摆动,大幅盘绕于胸前,袍袖随之鼓荡膨胀,并带起周遭风气更加激流呼响,看样子倒像稀松平常,乃是这阿土也。

    顷刻,已然接战,冯胜手面屈伸便宜、切合婉转、拍打连续、快慢适中,看似不怎样其实蕴含充足劲道,光芒暗显、声音隐约、招招制敌要害,所使原乃欧阳家之朝云掌,可奇怪的是竟好比击在皮囊上,势力随即分分消散;而人家则猛地开启腿脚,左右扫踢,重复推行,犹如涛浪扑腾,逼得他吃苦退避,无奈形成焦灼状态。

    “好!土兄,往死里打,快——再快点……”

    “军师,当心!小毛贼,我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欧阳军立即往对方靠前之人赶去,一拳在手,劲气奔放,可闻风声疾呼,形如金石破浪。

    “跟你火爷爷玩这个?!”身子迎合而上,拳头出动亦然,势比流星,决绝分明,恰为火行之“霹雳手”,但听一声脆响,他却不由后退几步,五指暗暗伸张。

    “好小子……不错!”

    “你也不错!”手指加紧,再度挺进,然这次倒非快速,一副松动随便旁若无人之相。

    这阿火同样二话不说冲拳发展,形势虽未变,力量已全加,但就在交锋刹那感觉对方向后拉引将他卸掉大半紧接着手臂再推压,恍惚间增长了许多,劲气随之喷出,汹涌而入,如斯强烈以致心生却意,只此一招,自己颓然倒去,从肩往下登时消失般毫无反应。

    “火兄……火兄……”

    另两位眉头挤兑,相继在周围展开运动,欧阳军没加理会还拿拳招呼,自由靠近,这样简单直白,好像初学者,岂料前方突然打了个闪,消失目标,脚步只得停留,正待用眼视察,竟觉耳畔飘来几丝阴气,比较诡异,似曾所识,当下屏住呼吸,谁想背后又感到小股寒意扎刺,急忙调转冲击,风声乍响,显现那人连跌带滚掉地把匕首,光芒冷灰,而他亦紧捂胸口,温热液体从指缝间漏出,犹未平息,身旁陡暗,但见有张手面拍向腰腹,形势之逼迫,间不容发,惟本能推掌抵抗,半空霎时一亮……照应只水鸟滑翔远去,终究栽落。



………【第十五章 夜战(五)】………

    “你……就差一点……一点……”

    “就会用毒——跳梁小丑,不过而耳!”

    屁大工夫打败三个,欧阳子弟群情激奋争相围逼过来,又见冯胜撩拨捭阖开始化解对方紧凑急切的攻击,变得不慌也不忙,突然步子前插,双掌同时发出,上夺胸室、下取丹田,原乃一记:“推心置腹”;此招估计蓄谋已久、势在必行,只听声暴鸣,这阿土左右飘零,身形疾速萎靡跌倒在地,周遭连连叫好,岂知人家所用恰为其秘技“正气诀”,以运转体内“精卫”之气充盈肌肤,适才方能抵御外界侵犯,但却总会随着消耗而逐渐衰弱。

    眼看同伙尽皆创伤,钟宁难免急迫慌乱攻势锐减,然而这样又反被包祥抓住机会一顿打击,铁拳大加进发,势如双枪冲锋,直使得钢刀当当作响,身体亦中招几下,酸软麻胀,光景惨淡。

    “小心呵,头……别管我们!”

    “都给我拿下!”

    众弟子闻言哄抢上去便将四人强行制住,冯胜抬头打量,两处仍然缠斗,事态未明,另外欧阳极则是负手观望,那般专注凝神,好像在欣赏一场精彩表演。

    “狗腿子……教你跑?!”

    “好个辣妹哟!真叫我心疼……”

    声音却带点怪异,像沙哑又哭笑,欧阳武抹着手臂刮起些许残红放入口中,衣袖一甩正欲上前,瞧对方已挺剑过来,眼睛挤压、冷芒如刺,势比光电、直取心胸,真够凶狠厉害,容不得半分犹豫,当下腰胯沉降连喝两声,双掌磨合旋即推出,自有堵墙体凭空闪现,颤颤巍巍!

    又是这个……梅宛随之抖腕,劲力大加催吐,但听长剑龙吟起来,无数水气从尖端喷发而出,霎那间凝成一股波浪冲击过去,霍然平地轰响,墙体再次破碎化为虚无,惟有冷风涤荡。

    “什么?这、这……”欧阳武止不住倒滑,终而翻滚在地,胸腔肺腑似乎撕裂开了,并接连作呕起来,倾吐大量糊涂杂糅物事,差点把黄疸也一同送出,酒味浓烈,难以入鼻,还未喘过气又见那条银蛇……

    “阿武……当心!”

    欧阳极连蹬双足,竟猛地腾空而起,手臂扩展、腿脚卷曲、一拨几丈、好似鸟禽飞掠,这般飘翩,正乃其家享誉武林的绝密身法:“闲云野鹤”,不过可惜还是稍慢了半步。

    银蛇紧紧缠上其脖颈,红信吐露,梅宛厉叱而道:“都别动……否则我一剑杀了他!”

    “别、别……小……姑娘饶命、姑娘功夫高强……”

    “别废话;快,先放人!”

    “哦,是,放人……放人!”欧阳武又嬉皮而笑道:“姑娘,你温柔点,这么凶可不大好……”

    “呸……无耻狗贼,再说我杀了你!还不放人?”

    “放人、放人……爹……”

    看见欧阳极一点头,众弟子敢不从命,四人得到开释,钟宁即刻奔了过去,呈现多少欢欣激动,所有痛楚苦闷则在瞬间冲淡!

    “怎么样,兄弟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嘴上虽如斯说,行动还是有些不便。

    “这人已放了,姑娘是否也该……”

    “欧阳老狗贼……”梅宛蛇剑不觉发抖,立听惨呼声高升,“活该——灭亲之仇、夺家之恨……今日便是将你大卸八块挑筋剔骨也难抵消其万一!”

    “哎哟……这、这与我无关;姑娘,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阿武……你个不长进的东西!”

    “你们欧阳狗贼家没一个好东西,统统都该死!”

    “姑娘此话未免也太过了?!”声色冷重而缓慢,见欧阳军前来拱手,“人都为父母生的、心都为肉长的,难道就没丁点儿慈悲宽容,纵然我们真有什么对不住之处,那何必至于一棍子全部打死,总要分些青红皂白吧;况且事隔这般多年,中间是非曲直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正所谓冤家宜解……”

    “闭嘴!站着说话不腰疼。”梅宛唇齿一锉,“事情全都摆在这儿,难道瞎眼了吗?本姑娘孤苦伶仃丧家没亲如同小猫似的野外流浪度过十二个春秋、整整十二年啦!真是时时刻刻每天每夜总想着找你们算账——说不清、道不明……对,欧阳老狗贼,我爹呢,何处?”

    “你……你爹……”欧阳极失声一笑,“小丫头,倒真是‘虎父无犬女’,可惜呀,他已经……”

    “已经什么……他在哪?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家父,否则……”蛇剑一钻,底下立刻又多出条血口,“再不说本姑娘就动手了!”

    “不、不……千万不要!”欧阳武强忍伤痛挤眼望去,“爹,你快告诉她呀,这人恰巧就在那个……”

    “在哪?”

    “在那……我知道!”突听粗厚的嗓音从侧后方传来,原为包祥,满脸正色加温和,“小丫头,真是好久不见了?!”

    “哦……是……是你……”

    “对、对……是我、是我……想不到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这狗贼……快说:我爹在哪?”

    “你爹呢……便要说当年那晚令尊伤得很重,差点丢了性命,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大……”

    “六哥……梅……”

    即听一声沉闷响动,梅宛感觉小腹炸开了也似,撕绞再加抽搐,苦水混着酸甜直往嗓子眼冒,头脑晕乎乎的,这时又飞来只鬼爪卡住她喉咙,气都几乎透不过来,呛得满面通红。

    “臭丫头……终于逮到你了!”

    未想局势来了个大翻盘,欧阳武捂着伤口发着笑,“咳咳……哎呀,真是不容易呵!”

    “公子,你不要紧吧?”

    “还行、还行……”嘴巴狠咬了几口,眼睛则在上下游移,“不吃一顿苦,哪来美人香?”

    “瞧你这副德性……”

    “妹子……妹子……”声音参杂着金兵交响,多么嘹亮刺耳,在不远处当真又已厮杀成片!

    近前则发现钟宁等围绕圆圈并肩为战,或兵刃或拳掌或连环腿,三路开展、交接相生、招式配合、攻守依存,时而凸出凹进、时而旋转一番,如此奇特,恰是绝鼎门的“五行阵法”,同济互补、循环更替、不偏不倚、协调成章;欧阳子弟只觉头昏眼花,周遭空气也变得凝结,势道缺乏且防备涣散之下再度溃败,到处死伤,令人心悸,冯胜虽功力深厚却怎能抵挡对方轮流打击,勉强拼搏几回便节节后退,委实慨叹。

    不愧为绝鼎门徒,下层之辈已然至此!

    “一群废物……你们还站着干甚?”

    欧阳两兄弟互相望了眼,惟有动身前去,但才刚离开便闻一声惨呼,竟见包祥抓挠屐脚,血水汩汩流出,另只手还拿住人家脉门,然对方长剑却已横于其颈,变化之快实在始料不及,原是梅宛虽被他挟制仍趁机调换剑柄而往下疾刺。

    “臭狗贼……说:我爹在哪?不然让你狗头落地!”

    “我、我……你这臭……早就死了!”

    “包祥……”

    “什么?”梅宛冷不禁打晃咳喘起来,双眼却还死盯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丫头……他不清楚,还是让老夫来告诉你吧。”步履分分逼近,欧阳极神色如常,“当年令尊助你脱逃被我失手打成重伤,危在旦夕差点则死去,但也多亏老夫耗尽心血全力救治方才又捡回一条命!”

    “真的……那好、那好……我爹现在何处?”

    “在……这个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那天晚上他于我们休息之时又一人偷跑进后山梅林中去。”

    “梅林……”

    “臭丫头……”包祥又一下抓住梅宛持剑手腕,正要反扑却被喝止,直愣了片刻方才松开。

    “欧阳老狗贼,你说的是实话?”一剑直指其心口,甚为逼人,“我爹果真就在梅花阵中?!”

    “丫头……”气色一沉,欧阳极又缓和道:“梅家姑娘,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去看下嘛?”

    “梅姑娘……梅姑娘小心呵!狗贼……”

    话刚脱口,胸腑便传来痛击,如火烧灼而蔓延,钟宁禁不住后倾,连带阵形为之一晃。

    欧阳兄弟与冯胜联手又进行抢攻、不断紧逼,拳掌交错齐发,斗志颇为壮大,自是使出看家本领欲彻底解决;钟宁等虽还能维持,却也被逐渐拖住,阵形已无法灵活运转,从而丧失先机、优势消减,况且体力本有限,再遭创伤,艰苦难言!

    果然,听到痛哼声透来,瞧见这阿火被硬生钳住臂膀、心胸处在吃拳,气血立时喷吐,往后栽去;一人既破,阵形随之瓦解,四分五裂似树木般摇摆而下,何以再战,只有钟宁仍应付冯胜,可是仅过片刻便给对方眩目手掌弹开多远,雁翎刀晃荡作响,恐怕也难支撑。

    “小贼子:我看你们还凶?最好自己动手吧,痛快点!”

    “头,快走、快走……”

    “阿土……兄弟们……”语音悲戚难为听,腿脚冷重似铅铁,并见附近亦在战斗,钟宁如何成行?

    “钟大哥……你们快走,赶紧离开这儿!”

    梅宛也已停下来,待看清楚状况更是焦急忧虑,正要去帮助却突地转向一旁蹲坐之人,花剑飞舞!

    包祥大惊,手脚齐忙,却怎能逃避,难免就擒,但是正有一人飞掠而至堪堪于剑下将其提走,望之都不觉捏了把冷汗。

    “欧阳老狗贼……”

    “小丫头:找你父亲也就罢,老夫可以大开方便之门;想报仇——只怕太自不量力了?!”

    “狗贼……看剑!”

    梅宛跃身攻去,上劈头颅、中刺心窝、下扫腿脚……如此狠厉、如此痛快、如此多变,逼迫得人难以喘息;大概在想对方两个行动肯定不便,只要能制住其一即可,而欧阳极自然知晓,仍拒绝还手就顾护着包祥闪躲,凭借精湛的步法虽有些狼狈倒也算无虞,情景已是越发紧急。

    “主公——危险!”

    “哎哟,我爹……这小娘皮……”

    “暂时好像应该没什么事……先了结他们!”

    “梅姑娘……梅姑娘,不要打了,快走!”

    “想走?”欧阳军拔腿行进,一眨眼工夫已到后方,便将下山去路截断,“本公子说了,今天是你们送死,再不放过,全都别想走!”

    “不错,这里则为你等葬身之处!怎的还需冯某人代劳吗?”

    “狗贼,你有本事便来;我们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是的、是的……咱们怕死就不来了,反正一切都已经豁出去!”

    只见绝鼎门徒互相搀扶而起逐渐靠拢一处,尽管伤势严重,目光则仍显坚定刚强,容不得小视;这三位高干却未行动,诚然有些顾虑欧阳极,加之也遭了创疼痛发作,何况地面尸身横倒良多,反映炽热的异样光彩,自须掂量几分,是以即变为众人皆在观望。



………【第十六章 夜战(六)】………

    骤然,听及雷鸣般的响声并且脚下感受到震颤,像是从台阶处传来,果见涌上一干人等,激增二十许!

    “快、快……小的们……”

    “耿管事……你……怎么原来还活着?!”

    “是,属下还活着。”稍作观览,耿聪仍吃了个惊,连忙把手指去,“对!不防被那贼头打成重伤,险些也没命,这才缓过来……”

    “是呀,公子,他可害死我们好多人,所幸这些船上兄弟竟还都没事!”

    “这样……”欧阳军沉吟了下,“来得正好,且给我将他们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主公……当心啦!”

    “好一个女娃……功力真是不错!”

    “老狗贼,别叫了,拿命来!”

    “主公快放下我吧,别跟她客气了。”

    “老夫可不想以大欺小,你最好别得寸进尺……”欧阳极一抹添色的土脸,攥紧了手指,“包祥,你退后!”

    两人身影一下子靠近,争战引,势成胶着,细看梅宛攻字当头,长剑挥扫,如碧水洒脱,顺畅流放,大有挟卷漫天之象,这般激烈;致使欧阳极也不免接连躲让,好在了解其招式,并非紧急,然而同样未作甚的反击,只是偶尔探出手指,倒很果断适合,似欲夺她兵刃!

    好一股郁勃的力道!这是……酸麻透体,踉跄直退,恰在欧阳极失神之间,不觉人家又已抖剑过来,有如星光飞射,穿破夜空,铮铮鸣动,似琴激张。

    “主公、主公……”

    “爹……爹,注意啊!”

    欧阳极警醒,已难以应变,只得腾身后去,忽觉肩背一震,原是到达高墙处,心中不禁打个突,见那鲜亮的剑尖亦抵至眼下,当即往旁闪躲,没想它跟着运转,无量水气刹时倾泻而出,犹如霜雪抛洒、犹如雨露淋漓,冷落今秋月圆之夜……连忙鼓掌相抗,可却还未成形面前则黑了。

    “主……主公……救、救我……”手臂抬举,不停抖动,血水肆意流淌,模糊了脸孔。

    “包祥……包祥……”欧阳极刚错开脚步感到肩头疼痛,湿热又冰凉……这一剑之威居然至此?!不……不对,应该就是……

    梅宛倚墙亦捂着肩膀,点点花脸、斑斑衣衫,双目凄迷而孤决,竟是此人于方才那一刻动袭击。

    “爹、爹……你受伤了?!”

    “大伯……大伯,怎样,不要紧吧?”

    “无妨、无妨……包祥、包祥……”

    猛然,一阵呐喊传来,比鼓作响,那边混乱的场地又晃倒下几许人影,血染苍空,泪洒心中,夜色更加光鲜不少!

    “一群狗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

    嘶吼声惊彻山野,现钟宁已经状若疯魔,大刀狂舞,饱满如月,光华翻天覆地,卷起阵阵冷风,众欧阳子弟却还没甚反应便丧胆丢兵像衰草般被扫刮东倒西歪面目全非,所到之处萧条而阴沉;旁边耿聪眼睛只瞪成滚圆,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片竟无丝毫动静,幸亏冯胜赶上将他拉开,但听刺啦穿耳,衣襟于霎那间破烂,犹未立稳,寒意再次压来,不由得擎举双掌,劲气蒸,堪堪夹住额前银红,然也可比铁牛冲顶身体直线后退,犁出一道沟渠……

    “不好……快……快去救冯胜!”

    欧阳军亦没想到行将就木之人还有这般大勇气,只能提身赶往,掌面喷吐,火光隐现,一下抵在冯胜后背上,情形即刻变得凝滞,紧接着又向前推,立听闷哼透来,瞥见那位蹬蹬急退,口角落红,几度飘然欲倒,终闻铮地声响,犹借刀支撑住架子,锋芒仍旧。

    “头……头……”

    “阿……阿水……你……”

    “钟大哥……”梅宛刚起脚便遇上一张怪脸,带着笑、眯着眼,这样浅短而丑陋,“快让开,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不客气?好、好……本公子就喜欢人家跟我不客气,尤其像你这样的‘麻辣豆腐’!”

    “你……你这厚皮赖脸的臭狗贼!”说着便一剑劈砍而去,如此突快,劲力该是不小,然动作幅度也有点大。

    欧阳武当下一转,幸运躲过,却未料他指头亦借势探出,刚刚好把住人家腕口,“呵呵……今天你终于落在我手里,看……”

    “阿武……松手、松手……”

    “爹,怎么了?可一定不能放过她!”

    “老父自有分寸;放开!”

    梅宛冷哼了声,甩手斜目而去,“钟大哥……钟大哥,你们怎么样呵,还好吗?”

    “还好……还好……”

    “那还能行吗?你们快走,别管我!”

    “梅姑娘,这……那你呢?”

    “我、我与狗贼没完,你们先走!”

    “这怎么可以?要走一起走呵!”

    “是呀,梅姑娘,这太危险了……”

    “哎……其他还有三位大哥呢?”

    “他们……他们……”

    依稀望见三张无比熟悉而生硬之脸面,映着白茫茫月光折射出亮晶晶的绚烂,眼睛直在绽放,显得如此不舍,凉风阵阵吹过,一片空荡沉静,浓烈气味到处弥漫开来,钻人肺腑。

    梅宛莫名觉得这般亲切、这般心痛,温热液体随之激流暗涌……宛儿,好孩子,乖乖——不哭、不哭……往后也别再哭,勇敢点,就像你娘一样!

    “欧阳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头,不行,还是先撤……来日方长!”

    “小贼头,倒会恶人先告状,咱们还没找你算账!”冯胜厉声喝斥,横手遍指,“睁大你双眼看仔细了:我等这么多弟子的命又该怎样说?如何偿还?”

    “那是他们没长眼睛,咎由自取——活该!”

    “活该?我看你活着才不应该!手下败将,来人……”

    “慢着……”声色夹带些许压迫,欧阳极加快步行,“小子,你我素无过节,却一而再的前来挑衅生事,若论平时老夫决不饶恕,今天便看在这梅家姑娘份上暂且作罢,要还敢有下次,则准备跟他们团聚——滚!”

    “信阳公……你别得意,不会有好报的。”

    “欧阳老狗贼……”脚下噔地一响,梅宛咬牙作道:“这儿本是我的家,该你们滚蛋!”

    “也是、也是……确实为你梅家!”

    “梅姑娘,先便宜了这群狗贼;我们走!”

    “小子,急什么?”欧阳极四下悠悠一览,“丫头,既然难得过来就不想见见令尊大人?”

    “我爹……他在哪?”

    “小丫头:老夫不和你说了?”

    “你、你没骗我?!”

    “骗没骗,你去一下便知,无须老夫多言。”

    “梅姑娘千万别轻信他的鬼话,小心有什么阴谋……”

    “混账!我看你是不想……”

    “阿武……”欧阳极轻飘一叹,“去与否由你,老夫从不强人所难,毕竟也已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

    “好……老狗贼,我姑且相信这一回。”梅宛把剑横道:“你等若是想趁机跟随,只管来;钟大哥,咱们走!”

    钟宁等呆滞片刻,忽又狠叹了声便与梅宛一同离去,衣襟湿重零落,头兀自飘扬,门楼不堪举目。

    “爹,他们走远了,快追吧?!”

    “别追你……冯胜,去——这次务必给老夫盯好了!”

    “是,主公,属下明白!”

    欧阳极环视左右,经此一战弟子已然所剩无几,何等惨烈痛心,“这伙刺客当真不简单啦……必定有什么来历?!”

    “主公说的正是,尤其那名使刀者!还抢了属下……”

    “你还说得出口?赶紧去看望那些受伤的,并……并准备安排包总管与死难弟子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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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回归】………

    天空淡蓝,月光煞白,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多实在,好安静,惟草木不甘寂寞,响应。

    “到了吗,梅姑娘……这儿就是你家呀?!”

    “嗯、嗯……是我家、是我家……终于回来了!”

    “看样子虽是旧了点,不过还挺大气,比较像我们中原的富贵人家。”

    “本来就是……好了,两位大哥,咱们进去吧。”

    “哟……好大一座假山啊!这……真的还是假的?”

    “假山当然是假的。”

    一切基本还为那样子,到处浸染着熟悉味道,永远也无法忘怀,多么温馨而美好、多么平凡而难得,梅宛带领二人缓慢前行,忽觉树木房舍皆已变化成高大又苍老,阻隔了视线,然路径却是如此瘦小狭长……当中堂屋内灯火辉煌,气息浓郁,似乎仍在透出清脆的话语——

    “爹爹、爹爹……我看到了,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

    “当然;不和你说了吗,今天乃是中秋节。”

    “对,中秋节!哎……那为什么中秋节的月亮会这样大这样圆呵?”

    “这个呀……因为人们都回家团聚在一起看月亮,看的人多了她自然会变得又大又圆。”

    “哦……原来是这样;看:咱们家的人也很多呢!爷爷、叔叔、爹爹……还有娘、二娘、三娘……小宝、小……”

    “好了,宛儿,爹知道你是想吃饼,来……且拿着。”

    “爹爹……爹爹真好!”

    “鬼丫头!宛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好吃呢?”

    “不错、不错……宛儿,这好吃嘴上会生豁口的,长大了没人要!”

    “才不是呢;爷爷、叔叔,我娘说了,中秋节要多吃饼就能和家里人永远在一起!”

    “你这丫头:每次总有借口;好了、好了……多拿几个,和弟弟妹妹们出去玩吧。”

    “嗯,好!中秋月,净无暇,圆如镜子在我家,庭院之中屋檐下,照着地上小娃娃,娃娃牵手同玩耍,转个圈儿眼昏花,一不留神跌倒爬,连声喊痛叫娘妈,头顶月姐说他傻,引得大家笑哈哈……”

    “嗬,大鱼大肉、好酒好果……***……倒真会享受!”钟宁一脚踢翻案,人亦跟着后仰。

    “头,你小心!跟这个生什么气?来,要不我们便坐下吃一点吧,反正肚子也饿了。”

    “吃什么吃?这可是欧阳狗贼的东西!”

    “头,吃饱才有力气嘛!现在还很危险,再说它们可都是土生土长、自然的结果。”

    “也、也对……不吃白不吃,那开动!”钟宁随即就案而坐,“梅姑娘,来……饿了吧?”

    “不……不饿;你们且吃着,我去后院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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