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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天子-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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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子便进,看你有什么能耐!”敖广手一挥,身后的九黎战士全都借树干的遮掩进了数步,但旋即又停了下来,却是敖广的命令。

“好,好,好,再进嘛,我又不吃人,你们那么多人,还不敢再进这么一段路,咱们一起叙叙旧多好?”轩辕拍手叫道。

“要叙旧,你何不过来?”敖广道。

“那可不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轩辕说着向敖广挥了挥手,潇洒地说声“再见”,便大摇大摆地向林深处行去,似乎根本就不怕敖广率人追击。

敖广对轩辕再次做假动作不屑一顾,只是像看戏一般地等着轩辕转身再走回来。

“我真的走了哦?”轩辕再次回头又道。

“不送了!”敖广对轩辕的这一番动作更是不屑,这似乎表明轩辕真的不想走。

轩辕再也没有回头,只是悠闲地走人。

当轩辕的身影完全没入林子深处之时,敖广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心头更深深地植入了一层阴影。

轩辕没有回头转身,他的行动全都没有在敖广和帝恨意料之中。

侧翼的九黎战士出现,敖广立刻下令进攻,但他被所发现的结果气蒙了。

林间空寂没有一个敌人的身影,倒是发现了几张挂在树杈上露出一角的破弓和几块被撕裂的衣衫,这便是敖广最初所发现的可疑之处,只是那最初露出手肘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显然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大敌人,其他的地方全都是惑敌的杂物。

“我们中计了,快追!”帝恨立刻明白,轩辕自始至终都只是在虚晃,根本就没有设下伏兵。而轩辕故布疑阵只可能有一个目的,便是拖延时间!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自鸣得意看穿了轩辕的圈套,这一刻的结果只让敖广脸红,更有些老羞成怒,他本来是极力不想让自己落入轩辕的圈套,但偏偏还是被轩辕当傻子耍了,怎叫敖广不气?不怒?他狠狠地把那几张惑敌的破弓拆成八截,吼道:“给我追,我要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

柔水只笑得花枝乱颤,想到敖广在轩辕临走之时仍然说上一句“不送了”,就使她无法保持淑女的模样。

庄夫是庄戈的兄长,此刻他若非要掌桨,只怕也会笑破肚皮。

共工氏的几名护卫一边奋力划桨,一边放声欢笑,轩辕的这一手耍得的确太漂亮了,漂亮得无可挑剔。

贰负和叶皇的大木筏已经越过河心的激流,在另一边望着轩辕和柔水在大木筏上笑得直打跌,他们有些不明所以,但见轩辕和柔水诸人安然无恙,心中不禁大为放心。

当敖广领人赶到黄河之畔时,却见数十张大木筏已渡过河心,不由气恨得差点昏了过去,贰负诸人的大木筏自是驶出了箭矢的射程之外,便是轩辕那张大木筏也快驶出了射程。

“敖副总管,你无须客气,不要送了,咱们后会有期!”轩辕向岸上摇手高呼,浑雄的声音并未被浪涛所掩,清晰地传入了敖广的耳中。

所有的神谷高手都变得沮丧,有些人举箭射击,但箭矢接近轩辕时便已无力地坠落,根本就无法对轩辕等人造成任何厉害,反而换来了轩辕的放声大笑。

“再见……”柔水和轩辕及大木筏上所有共工氏兄弟们一起向岸上的敖广放声高呼。

帝恨气恨交加之下竟然狂喷出一口鲜血,望着大仇人如此潇洒而去,他几乎快要发疯了,但又无可奈何,谁也无法在一时之间备齐这么多的大木筏,若等调来大木筏,只怕轩辕等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是以帝恨气、怒、恨。

“总管……”

※※※

帝恨返回神谷便大病了一场,加之本身有伤在身,功力被封,最后被风骚解除禁制,也元气大伤,功力所剩不到六成。于是被迫返回九黎本部闭关修练,神谷的总管一职便由敖广接替。

叶帝没有再返回神谷和九黎本部,没有人知其下落,而桃红的行踪也成了神谷中的一个谜。

轩辕和他的奴隶兄弟似乎已自这个世界中消失,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九黎族和神谷的高手都未曾探知轩辕和龙族战士的行踪,直到第二年春天,在一个冬天的沉默之后,九黎族人似已忘记了轩辕所赋予他们的惨痛,又开始了新的征伐。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另一个与圣女一样重要的人。

这个人便是圣女凤妮的兄长——龙歌!

※※※

跂踵族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这或许是他们生存至今所遇到最大的一次危机,族中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注:《山海经》海外北经载:跂踵国在拘缨国东,其为人大,两足亦大,一旦(大)'反'踵。)拘缨族只在三天之中尽数降敌,这对跂踵族不可否认是一个强大的打击。少了拘缨族这块强盾,使得跂踵族人感到自己犹如赤身坦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中。

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受,但谁又能改变这种局面?

谁又是九黎族那群虎狼战士之敌?

跂踵族族长跂蚂,今已是六十余岁的长者,向来与世无争的生活方式,在这种情况之下,却不得不改变模式。

跂蚂的眉头皱得很紧,他明白九黎族的实力是何等的强大,拘缨族的降服,他并不怪缨废,而这一次若不是缨废向九黎族说情,只怕帝十连三天的考虑时间都不会给他。

“毕竟,缨废还念着昔日的情分。”跂蚂心中极为苦涩地自我安慰道。

缨废,拘缨族的族长。拘缨族与跂踵族本是兄弟之族,有着很深的交情,但是,此刻这段交情全都变了,可能会成为的,只是敌人。

跂蚂能理解缨废,因为他此刻也处在这种艰难的抉择之中。

降,则全族四百余口,尽数被人奴役;战,全族人将会死绝。

也许族人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所有族人将思考的任务全都交给了他,而他的决定将左右着整个族人的命运。是以,这使他的心中很痛苦。

跂蚂叹了口气,他是不在乎生与死的,毕竟他已是行将朽木的人了,生与死对他约束并不重要,但是他又不能不为其他人考虑。族中那么多的年轻人,他们还正处在花一样的年华,跂蚂又怎忍心将之推入战火中洒尽热血呢?可是……跂蚂又叹了口气,心忖道:“难道我要将他们的大好年华葬送在异族的奴役之中?”

“爷爷,我和阿华他们都商量好了,宁死不降!”一个娇脆而又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跂蚂的思路。

跂蚂抬头,这是他最疼爱的七孙女跂燕,这个春天过后,便是十八岁了。

跂燕之所以最受跂蚂的疼爱,是因为她最有个性,有着最能代表跂踵族的性格和身材。高挑而匀称,清秀而英气逼人,妩媚却不让人感到怯弱,那是一种温和而又高不可攀的美丽。虽然,跂燕才十七岁,但族中没有人会不信服她的决定。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是因为她天生便具备让人仰慕的气质,使得族中的年轻人愿意为她牺牲一切而无怨无悔。也不会有人敢奢望获得美人的芳心,在族人的眼中,跂燕根本就不应该属于任何人的,而是天降之神,只有这个世上最优秀最伟大的英雄才能够配得上她。是以,族人愿意为她无条件的牺牲,更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跂燕的目光之中显出无比坚决之色,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跂蚂又叹了口气,他知道跂燕口中所说的阿华是谁,那又是另一个年轻人的代表,是族中惟一一个长老跂发的小儿子跂华。

跂华是一个极聪明的小伙子,也是族中极优秀的猎手。当然,族中最优秀的措手是跂燕,这很出入意表,但事实的确如此。跂燕已无论是在机智还是武技上,在同辈年轻人当中,是没有人可与之相提并论的,包括跂华。不过,跂华也是一个极不错的年轻人,这一点跂蚂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跂华一直在暗恋着跂燕,但在跂蚂的眼中,族中的确没有一个年轻人可以驱驾跂燕的野性。看在跂发的面子上,他本想促成跂华和跂燕的婚事,但跂燕却先一步向他坦白:说她将跂华当好兄弟看,跂华并不是她想要的男人。跂蚂也就只好作罢,他太理解这孙女了,也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更傲气得紧。

“爷爷,你别太过操心,既然事情已经逼临到头上,我们就必须坦然面对,我们跂踵族是高贵的一族,绝不接受别人的奴役,我们可以战死,却不可以受人污辱!”跂燕斩钉截铁地道。

跂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眉头尽舒,蓦然间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

跂燕似已知道跂蚂的意思,意气风发地道:“我已将族中的一百多名可战之人分成三组,正整装待命,随时可以对来敌攻袭。而妇孺老弱,我们已准备由后路将之送至范林中安全之地。”

(注:据《山海经》记载:范林方圆三百里,在三桑东,洲环其下。三桑又在跂踵国东,是以,范林应在跂踵国东。)

跂蚂有些讶异地望了跂燕一眼,他没有想到跂燕竟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当然,先转移族中妇孺这是极为必要的,只要这些人得以安全,便算全族勇士战死,也不会绝后。

“爷爷,请你出去发号施令!”跂燕认真地道。

跂蚂望着跂燕背上那张黑木大弓和腰间的配剑,那消失了多年的豪气重新涌起,不由得向跂燕喝道:“去将爷爷的破山斧拿来!”

跂燕脸上绽出一缕比阳光更灿烂的笑意,不失顽皮地应了声:“遵命!”

第五卷第十五章九黎鹿骑

跂踵族,人数并不多,但大多数人的身材极为高大,体态威猛,都是很优秀的猎人。

青壮年一百四十七人,每人都备大弓长枪,也有使斧之人,十四岁以下皆不参与战斗,年老体迈的也不参与战斗。

跂蚂与跂燕并肩行至族中的广场之上,一百四十七人分成三组,而全族的妇孺已牵着猪羊,背着口粮作远行之备。

跂蚂心中隐隐作痛,这块居住了几百年的沃土难道便要这般沦为九黎凶人的奴役之下?而他们又开始了背景离乡的生活。

跂蚂知道,如果全族人一齐走的话,可能根本就逃不过九黎鹿骑的追捕,只有自己留下来阻止鹿骑,才有可能让族人安然地抵达范林。

范林方圆三百里,林密洞多,在范林之中,九黎凶人极难找到潜居于其中的人。是以,范林是跂踵族人惟一的希望。

跂蚂曾去过范林,只不过是去狩猎,那里并不是一片乐土,而是处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不过,他知道范林之中有一个极为安全的谷地,里面生长有许多甘桫树,猛兽嗅到树叶的气息便不敢入。因此,那里并无毒蛇猛兽,倒是食草的小兽极多。这块地被称被为平丘。

(甘桫:据《山海经》所载,甘桫是一种传说中的树木,枝干都是红色的,花是黄色的,叶子是白色的,果实是黑色的。)

不过,进入平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因各族的战争,跂踵族为给子孙后代找到这处避难之所,族中的四大长老因此损去其三,惟剩跂发。但跂发也因被毒蝎所蜇,左腿变成残废,这个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此次去范林,最安全之处莫过于平丘,领队之人便是跂发。

跂发是族中惟一的长老,但却是个残废,虽然自身的功夫不弱,可却没有发挥的余地,此刻由他带人去平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族长好,燕子好!”族人见跂蚂和跂燕并肩行出,不由同声请安。

“嗯!”跂蚂向众人淡淡地点了点头,表情极为肃然地来到广场中心的一块大石平台上,以一种极为沉重的语调道:“孩子们,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困境?”

“知道……”数百人齐声高呼,气氛极为高昂。

“知道就好,我们跂踵氏是一个值得骄傲而神圣的一族,神赋予我们生命,便赋予了我们自由的权利,在我们尊贵的血液里,有着神赋予的不屈之灵魂。所以,孩子们啊,我决定要与所有的人入侵者决战到底!”

“好……决战到底……决战到底……”跂蚂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片激昂的呼声给淹没。

跂燕心中也升起了无穷的斗志,她知道跂蚂的话已经激起了族中所有人舍身保族的斗志。

“孩子们啊……”跂蚂的声音依然是那般悲天怜人,温和而有力,双手在虚空之中轻轻地按了按,作个“静一静”的手势。

众族人立刻静下声来,而在此时,一个稚气而急虑的声音传了过来。

“燕子姐姐……不好?……”

众人的目光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自荒草林之中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童儿!”跂蚂和跂燕一惊,低呼一声,跂燕忙跃下平台,快步奔过去,立刻有几名壮汉跟着围了过去,他们都认识这小男孩正是跂蚂的小孙子。

“强哥哥跟……跟……”

“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跂燕一把扶住踉跄的跂蚂,极力缓和口气道。

“强哥哥跟一个奸细打起来了。”跂童终于说清楚了一句话。

“什么?”所有的人全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你说强儿跟奸细打起来了?”跂燕和跂蚂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当然明白跂童口中所说的强哥哥是谁,那正是跂蚂的第十二个孙子跂强,今年才不过十岁,一个如此小童怎么可能跟奸细打起来?而奸细又是什么人呢?

“是真的,强哥哥叫我来告诉你们,他缠住了那个大胡子奸细,我怕强哥哥打不过那个大人……”

“在哪里?快带我去!”跂燕见跂童脸都急变了色,立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急忙问道。

“在西边的乱石林中,快……”跂童一手拉着跂燕,拔腿便向西边的乱石林方向奔去。众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层阴影,他们更无法想象一个才十岁的幼童如何能够与一个大人相比?何况,能潜入跂踵族做奸细的人又岂是普通易与之辈?

※※※

乱石林,如狼牙凸起,怪石林立,杂草横生,并无大树相掩,偶有蛇鼠窜行,倒不是个怎么好的地方。不过,好地方也有,那是在穿过乱石林之后的飞瀑。

越过乱石林六里之外的飞瀑谷便是巨瀑所在之地,那本是无名谷,但既有飞瀑流泉,也便被跂踵族人称之为飞瀑谷。

飞瀑谷的溪水自乱石林流过,然后流入跂踵族聚居之地,向南流四十里路便汇入黄河之中。

乱石林,并不小,共有数十亩方圆,若没有跂童领路,跂燕一时之间还真难找到跂强的位置,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很快便听到了跂强的呼叫声。

那稚童的声音,竟让跂燕和跂蚂有着莫名的激动,能听到跂强的声音,也便说明他仍活着,只要他仍活着就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停住脚步。

“强哥哥……”跂童第一个发现跂强,而跂强像一个凯旋的将军一般爬上了一堆乱石之顶,挥舞着手中不过尺许长的小刀正向跂燕诸人叫唤着。

跂蚂有些生气,他竟被两个小孩子给耍了,而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被两个小孩子给耍了,在这紧张备战的时刻又多了这样一个闹剧,使得他们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跂童似乎也有些讶异,跂蚂和跂燕诸人减缓脚步之时,他敏感地觉察到这群大人心理的变化,不由得用圆滑溜鳅的眼睛望了众人一眼,一脸委屈地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奸细,是个大胡子……”

“小孩子要诚实,你再这样,姐姐要生气了。”

跂燕停住脚步,低头对跂童认真地道。

跂童气势一窒,小脸涨得通红地道:“我走的时候,还看见强哥哥拔出猎刀去砍那个人呢。”

“童儿!”跂童的父亲也赶了上来,叱道。此刻众人距跂强所立的乱石堆只有二十多丈远,已经可清楚地看到跂强欢快的样子,还有谁会相信跂童所说的话呢?

“爷爷,姐姐,我抓住了他,快来呀……”跂强那得意万分的声音自乱石堆顶上飘过虚空,传入跂蚂和跂燕的耳中。

“你听,你听,强哥哥抓住了那个奸细……”跂童天真未泯,惊喜地道,似乎跂强这一句话便可证明他没有撒谎似的。

跂蚂不由得摇头苦笑了笑,并不责备,只是伸手摸了摸跂童的脑袋,慈祥地道:“真是两个顽皮的孩子。”

“强儿,快下来,别再闹了!”说话的是跂强的叔父跂平,也正是跂童的父亲。

“好了,爷爷,我过去看一下,让大家都回去吧!”跂燕对这两个淘气的小弟弟也似乎没折了,提议道。

“这孩子,父母去得早,没能好好管管他……唉,我这做爷爷……”

“爷爷!”跂燕打断跂蚂充满沧桑的话,她并不想跂蚂想太多过往的伤心事。“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何必去想那么多呢?在今后再对强儿多教导一些不就行了吗?”

“姐姐,你快来呀,我把他打倒了……”

“咦,不对,我看到强弟手中的猎刀上似乎有血光!”跂华心思极为细密,相距虽有二十余丈,但在骄阳的辉映下,他仍捕捉到了那柄猎刀之上些微的血光。

“血光?”跂燕也有些惊讶,仔细地望了望跂强手中挥舞的猎刀上那若有若无的血光。

“阿华,我们去看看!”跂燕向跂华吩咐了一声,放开跂童快速地向乱石林间纵跃而去。

跂强在跂燕赶到时,欢喜之下竟自两丈多高的石头上飞跃而下,只惊得跂燕和跂华目瞪口呆,远处的跂蚂和众族人也都忍不住惊呼。

“姐姐,我用藤条把他捆住了!”跂强望着合不拢嘴的跂燕,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得意,稚声道。

惊魂未定的跂燕和跂华望了望跂强跃下那高达两丈的乱石堆,又望了望若无其事的跂强,终于发现了跂强手中猎刀之上那仍在滴淌着的血迹,却不明白究竟在跂强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跂燕实在想象不出跂强才不过十岁,便是跂华也不敢肯定能够如跂强那般潇洒利落地自这般高度跃落。

跂燕和跂华面面相觑地跟在跂强的身后转过两堆乱石,却发现地上血迹殷然,一片零乱,倒像是一个野兽的屠宰场。而此时,更有一阵呻吟之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起来,别给我装死,有胆做奸细就别这副熊样!”跂强那张稚气的脸上竟布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意。

跂童并没有撒谎,果然是个大胡子,只不过此刻大胡子的身上缠了一大堆藤条,那种笨拙的捆人手法相信是跂强的杰作,因为实难让人想象这样的捆法也能捆住人。跂燕想笑,不过她没有笑出来,她实笑不出来,只因为大胡子身上的刀痕。

大胡子没有逃掉,并不是因为捆住他的藤条,而是因为身上的刀伤。

刀痕都不深,更难致命,但跂燕稍稍数一下,这大胡子至少中了八十刀之多,一个中了八十多刀的人,再怎么有力气也大概跑不动了。

跂华望着满身流血的大胡子,心中禁不住多了一丝怜悯,这个人等于是被活剐了,所谓杀千刀,也不过如此。

“是你干的?”跂燕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跂强似乎对跂燕的这个问法表示深深的不屑,极不服气地道:“当然是我,我认识他,就是上次跟踪废族长一起来耀武插威的大胡子,那次我就想杀他,今天遇到我,算他倒霉!”

跂燕和跂华面面相觑,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跂蚂和众族人也赶了过来,因为他们刚才见跂强自石堆顶跃下,由于不放心,只好全都赶了过来。然后所有人都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跂强。

“快给他止血!”跂蚂最先回过神来。

“没用的,他身上有八十九道刀伤,血早流得差不多了。”跂燕仔细地数了一下,这大胡子竟中了八十九刀之多,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她不明白跂强是怎样杀伤这个人的。此刻她倒有些怀疑跂强是在对方不还手之下出刀的,可是,这种推理是绝对不成立的。

跂蚂再次呆了呆,口中喃喃地念道:“八十九刀,八十九刀!”目光充满置疑地望向跂强,但跂强脸上竟显出一缕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冷漠,给人一种高深莫测却又极为怪异的感觉。

※※※

“童儿,你知道你强哥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吗?”

跂蚂慈祥地问道。

跂童突然间变得警惕起来,像一条被草梗触动了一下的蛇,缩了缩身子,有些怯怯地道:“不知道,我出去玩了。”说完就要走。

跂蚂心中又升起了一团阴影,以他老成了精怪的人,又怎会被一个小孩骗过呢?不由认真地道:“如果你不回答,爷爷会生气的。”

跂童又不得不一脸无奈地望着跂蚂,却不出声。

“是你强哥哥不让你说吗?”跂蚂问道。

跂童更显得有些惊慌,怯生生地望着跂蚂,小心地点了点头。

“你说,不要紧,爷爷不会告诉你强哥哥的,有什么事也不会怪你和你强哥哥。”跂蚂尽量使口气变得和缓一些,笑着道。

“爷爷真的不告诉强哥哥?”跂童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跂蚂认真地保证道。

跂童想了想,又望了望跂蚂,半晌才道:“强哥哥说,他很快便会成为族中最好的猎手,而且比燕姐姐还要厉害。我说不相信,他说今天带我去一个地方,他天天去那里,说我去了就会相信,但我却不能跟任何人说!”

“连爷爷也不能说?”跂蚂问道。

“不能,他说跟爷爷说了,便一定会有很多人去打扰他练功,那他可能就会改换别的没人知道的地方练功,如此一来强哥哥便找不到他了。”跂童说话有些含糊,语意不清,只听得跂蚂直皱眉头,如果不是仔细听还真难分辨出跂童话中“他”的意思。

“他是谁?”跂蚂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跂童肯定地回答道,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那你强哥哥说的地方是哪里呢?”跂蚂又问道。

“好像是飞瀑谷,我还没去,但我想强哥哥说的多半是真的,连那大胡子他也杀得了。”跂童眼里充满崇慕地道。

跂蚂也立刻明白,跂童所说练功之人,不是指跂强,否则的话,跂童怎会说不知道呢?但那个“他”究竟是什么人呢?竟能让一个十岁的童子拥有如此惊人的刀法,居然在一个一流猎手的身上留下了八十九刀这极为骇人的数目。

跂蚂刚才问了跂强,但跂强什么都不肯说,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便只好自跂童口中得到答案了,可是跂童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人物是谁。

“爷爷,强儿不见了!”跂燕脸色有些难看地跑进来道。

“什么?强儿不见了?”跂蚂一惊而起。

“肯定是去飞瀑谷了!”跂童肯定地道。

“飞瀑谷?”跂蚂和跂燕讶然地同声反问道,然后又面面相觑起来。

※※※

飞瀑谷,犹未入其内便闻有若万马齐啸的瀑布声。

有一股幽冷潮湿的风自谷中飘了出来,带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确有让人心旷神怡之感。

此际已是春天,红花绿草沿溪流而生,并无参天古木,但林木依然极盛。

一路上,跂燕并无心情去欣赏这鸟语花香。其实,在这洪荒之时,每处的景色都是差不多的,见得多了自然腻了,正如一个吃蜜者,偶尔食之,味甜,顿顿食之则不过如此。

不过,今次的飞瀑谷口令人感觉有些不同,凭猎人的直觉跂燕感到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血腥气!”跂华的鼻子触动了一下,肯定地道。

的确,跂燕也嗅到了,在自谷中涌出潮湿的空气中,不仅仅有花香,还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小心一些!”跂燕对身后的十多名族中猎手叮嘱道,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飞瀑谷,往年的夏天,每晚都有族人成群结队地来这里洗澡,只是冬天这里便显得很冷清,基本上没人来。此刻春天已过了两个多月,天气渐热,族人又开始注意飞瀑谷了,但在这个冬天,飞瀑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呢?没人知道。

或许有,但跂燕却不知道,跂华也不知道。

每一个人都很谨慎,他们皆是猎人,优秀的猎人,知道如何在危险的环境之中保护自己,当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行入谷中之时,禁不住呆住了。

跂燕和众猎手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他们看到了跂强,如老僧入定一般盘坐于水潭旁边的一块青苔被刮去的的平石之上,任水雾润湿身上的衣衫,而在跂强的身边围放着七颗人头。另外有七具无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跂强两丈远的地上,鲜血流淌了一地。当跂燕和跂华自震撼中清醒过来时,都感到手心渗出了冷汗,像是置身于一种虚幻的梦境之中,一切都显得那般不真实。

跂华等人欲向跂强逼去,却被跂燕拉住,跂燕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几人便只好静静散在周围看着跂强静坐,他们实难想象竟会在如此环境之中看到跂强,而且是如此诡异的场面。

跂强的左掌竖于胸前,右掌平托着左掌手腕之处,一呼一吸都显得极有节奏,绝不像是受了伤和断了生机的模样,是以跂燕并不主张跂华去打扰跂强,她倒想看看跂强在干些什么。

“这些人都是刚死不久!”一名猎人伸手蘸了一点血迹,判断道。

“可以看得出来。”跂燕小声道,她发现跂强身边的头颅仍在淌血,显然这些人是刚刚被杀不久,但这又是谁杀的呢?这七个人又是什么来历呢?跂燕心中禁不住多了几许疑惑,如果说这七个人都是跂强所杀,任谁都难以相信。毕竟,跂强不过才十岁。

这一等竟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跂强才睁开眼来,长长地吁了口气,见到跂燕等人并不感到惊讶。

跂华有些生气,不由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谁杀的?”

跂强自石头上站了起来,笑了笑道:“是我师父,他们都是九黎凶人派来的奸细,于是师父便将他们杀了。”

“九黎凶人?”跂燕和众猎手不由得全都吃了一惊。

“那你为什么将这些人的首级放在身边?”跂燕一本正经地问道。

“师父知道你们会来,说要把这些送给你们作礼物,我怕它们丢了,只好放得近一些喽。”跂强仍童真未泯地笑道,似乎根本就不把杀人当一回事般,只听得跂燕直皱眉头。

跂燕扭头四处再打量了一遍,问道:“你师父呢?他是什么人?现在哪里?”

“当然走喽,至于什么人嘛,我只跟燕子姐姐说,不知你要不要听?”跂强人小鬼大,居然懂得卖关子,顽皮地向跂燕道。

跂燕又好气又好笑,但又拿这小鬼头无可奈何,只得依言凑上前去,道:“说吧。”

跂强自石头上跨下,将小嘴凑到跂燕耳边,小声地道:“别让阿华哥听到了,否则他会吃醋的。”

“去你的小鬼头,胡说什么?”跂燕哭笑不得地叱道。

跂华竖着耳朵却没听到跂强说些什么,不由道:“说大声点嘛。”

“说大点才怪。”跂燕没好气地道。

“嘿,还是燕子姐姐好,我说啰。”跂强嬉笑道。

“说吧,啰里啰唆!”跂燕不耐烦地道。

“师父说,只有你亲自问他,他才告诉你他叫什么。我觉得也应该如此,我看师父是喜欢姐姐了,嘻嘻……哟……”跂强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挨了一栗子,使得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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