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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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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吃一惊,骇然挺身而起。
糟!室中多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头戴双角帽,像地狱阴曹的鬼王牛头。大花脸,血盆大口。穿一袭宽大的灰黑色长袍,袖桩拖曳至地。一双画了白眼圈的怪眼,反射出慑人的光芒。
灯光明亮看得真切,他的胆都快要吓破了。
案对面,两个亲信小厮,爬伏在案上毫而动静,像是睡着了。
“你……你……”他语不成声,颤抖着向壁角后退,骇极的神情,令人恻然心动。
“不要怕。”牛头怪物说:“只要你肯合作,我不会伤害你。”
“你……你要……”
“不要管我是谁。”
“是……是人是……是鬼?”
“你相信鬼吗?”
“我……我不信……”
“所以,你不要怕,我是人。”
“人?你……你要……”
“我要我需要的东西。”
“天哪!你……你不能要……要这些珍宝,每一件都……都经过毛……毛巡抚鉴定,指名要的上供物,你……你如果拿……拿走,我……我死定……了……”
“我说过要拿你的珍宝吗?”
“这……那你……”
“要你合作。”牛头的笑容邪邪地:“我不要不义之财,不妄杀无辜。这些珍宝在我眼中,不值半文钱。我只要求你合作。”
“合作什么?”
“和你聊天,聊一整夜。”
“这……”
“我要了解你的处事方法,了解你的言谈举止。你出去告诉你的家人,说你要在秘室守夜,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保护珍宝理由充足。你如果有些少异动,我就把你们废了,带走所有的珍宝,让毛狗官杀你的头。你如果肯衷诚合作,我保证不伤害你的人,珍宝不会有任何损失,大家平安无事。现在看你的了。”
“好,我……我答应你。”他硬着头皮说,不住发抖:“希……希望你言……而有信……”
“信誉保证。”牛头在一旁坐下,举手一拂,丈外的灯台五枝明烛,突然同时熄灭:“现在,你去告诉的你的人。不要怕,你的死活,操纵在你自己手中,好自为之,走吧!孙二爷。”
他不想死,合作就死不了。
荀东主带了十九个人,手捧信香在前领头走。其他的人抬着上供礼物,没抬的人捧了信香花束,二十人浩浩荡荡,向祠前的大牌楼接近。
孙浩捧着信香,和大红封金礼单,跟在荀东主身后,死板板的面孔表示诚心。
四个护祠打手拦住了他们,热诚地欢迎孝敬财宝的老主顾,派两个人领他们会见执事的知客,在打手护卫们的监视下,双方有说有笑,互相客套奉承一番,这才整队走向宏伟的祠门。
前殿供有护法金刚明王一类神祗,已经金碧辉煌令人目眩了,到了正殿,又是一番恢宏华丽气象。
前殿、正殿、后殿、偏殿,都有坚固的排钉铁叶门相隔,门一封闭加锁,就断绝了往来。
每一殿都有专人把守,所有的锁,都是十斤的大将军,出自木渎王家所制精品。
国贼魏忠贤的塑像,与真人一样大小,是坐像,穿了华丽的上公官服(魏奸封上公,加恩三等)。冠顶备有插孔,每天必须换上四时香花插饰。
官服的饰物,全是金珠宝物,光华四射,穷极奢华。
肚子里用奇珍异宝做内脏,不劈开是看不见的。
钟鼓齐鸣,礼官的呼唱声震耳,一阵叩拜仪式,仪式整整行了半个时辰。
一部份打手护卫,在四周严加戒备,全是毛巡抚的人,不见有东厂的人出现。
身份低的人与婢仆,不配登殿叩拜,散处在殿外廊等候,随时听候使唤。
孙浩的身份地位不低,但他留在殿外管束婢仆,由他的堂兄孙应举,陪同荀东主叩拜。
他死板板的面孔目不旁视,其实看清了内外的环境,看清了每一个打手护卫的面貌。
打手护卫中,没有总领飞天豹子葛雄在内。
黑道十大浪人之一的五路财神黎东兴,名相当响亮,声威在江湖甚有份量,却分配在偏殿把门,可知这家伙在毛巡抚的爪牙中,地位并不高。
一个时辰后,荀东主带着人登上两艘船。
孙浩借口有事待办,独自走陆路返城。
豪门大户至生祠献礼进香,早三天便由巡抚署核定了,固此市民们知者甚多,哪一位大豪大户轮祀,消息灵通的人一清二楚。
虎丘的游客甚多,人人都可看到献礼进香的盛况。
孙浩是在祠门的牌坊下,与同伴分手的,牌坊外游客聚集有好几百人看热闹,敢怒而不敢言,谁敢接近祠门禁区,几乎可以保证要挨皮鞭,再严重些,很可能被架走弄到示众的站笼受三至五天活罪。
一个脸色姜黄的大汉,尾随着孙浩离去。
孙浩不乘船,走的是返城的大道。大道傍着山塘河向上游的府城伸展,他真应该省些劲乘船的。
上次穿云玉燕母女,也走这条路回城,半途碰上了麻烦,幸好逃得快免了一场灾祸。
水路也不见得安全,上次旱天雷乘船返城,同样碰上了关卡,惹上了是非。
走不了三里路,大汉脚下一紧,傍上了他的左侧,右手越背搭住了他的右肩,左手用指头顶住他的左臂,牢牢地制住了他。
左手不用小刀而用指头,换了平凡的人,手指没有十斤力道毫无作用。但武功高强练了内家指功的人,手指比刀更可怕,用来点胁下的章门穴更是轻而易举(奇*书*网。整*理*提*供),指戮入人体更是霸道。
这位大汉的手指,可不是用来呵痒的,坚硬如铁,顶在胁下痛楚深入内腔。
“孙二爷,借一步说话。”大汉阴森的笑意,令人想到看到肥鸡的黄鼠狼:“左面、竹林,乖乖听话,就不会受伤。你臂下抵住的虽然不是小刀,但捅入你的肚腹不费吹灰之力。”
“我……我听你……的……”他浑身发抖,脚下脱力要昏倒啦!
但大汉挽住了他,不许他倒下,快要吓昏的人需要有人扶持,大汉的双手劲道扶一个人轻而易举,半挽半拖出了路左,踉跄进入茂密的竹林。
竹林已有两名大汉等候,衣内藏了匕首。
“顺利地弄来了。”大汉向等候的两同伴说,把孙浩推倒在地:“算定这纨绔少爷会落单独自飞,他果然落单了。”
“在阊门内桃花坞大街有外室,忙里偷闲一定会去的。”那位漳头鼠目的大汉得意地拍胸膛:“我长洲狐不但地头熟,有关本城有头有脸人物的秘辛,也知道得最多,我提供的消息怎错得了?”
“废话少说,快问话。”另一个留了山羊胡的人显得不耐,对长洲狐拍胸膛吹牛有反感:“这位孙二爷是个怕死鬼,他会为保命而出卖他老爹。喂!孙二爷,你一定不想死,是吗?”
“你……你们……”孙浩不住发抖,语不成声,胆小得令人觉得可怜又可笑,大概钱太多的人,几乎十之九会变成怕死鬼。
“不要问我们,我们问你。”大汉凶狠地踢了他一脚,声色俱厉:“荀东主家中的银库,共有三道铁叶门,每个锁都是如意三才锁,九把钥匙由三个人保管,必须不同的三把钥匙才能开启一把锁,对不对?”
“是……是的。”
“哪三个人负责保管?”
“一是东……东主。一……一是账房总管荀明春,是东主的堂侄。一……一是内……内库司……司轮朱……朱云峰,兼……兼管栈房钥匙……”孙浩知道情势不妙,乖乖吐实。
“很好,原来荀明春的受宠程度,比荀东主的儿子更高,外人只知道这个荀明春笨头笨脑,在荀家的子侄中最无地位没料到笨人有笨福。看来荀家还有许多秘密不为外界所知呢。你很聪明,肯合作,我们不会亏待你,你的命保住了。”
“你们……”
“不许问……”
“我……”
“现在,把荀明春的生活情形,与朱云峰的起居概况告诉我,愈详尽愈好。”
“我……我知……知无不……不言……”他所表现出的贪生怕死神情,让对方认为这次绑架行动极为成功,顺利无比,认为他的口供绝对可信。
“你真好,孙二爷,说吧!”长洲孤欣然说。
第 六 章 杀人灭口
他的口供,当然有部份是真实的,所以能取信于人。长洲狐本来就是苏州为非作歹的凶狠恶棍,平时对荀春阳南货店有相当的了解。
三个恶棍得到所需的消息,非常满意。最后长洲狐一掌把他劈昏,将一颗指头大的丹丸塞入他口中,用手指顶入咽喉,这才兴高彩烈地走了。
他直待三个恶棍消失,霍然而起,轻咳一声,吐出丹丸仔细检查。
“唔!是有定时性质的毒药。”他眼中放射出阴森的冷电:“两个时辰后毒发,猝然暴毙有如中邪。而毒发之前,浑浑噩噩精神不济,象个梦游者,不会说出所遭遇的事故,这三个混蛋不可能有这种毒药,哼!”
不久,他变了一个人,原来的孙浩已经不存在这里了,因为真的孙浩并没前来虎丘。这时的他,谁也不会把他与孙浩联想在一起。
他不但是化装易容的专家,也是追踪的能手,循三强粱留下的踪迹,悄然追踪速度奇快。
林中空寂寂,不见有人活动,但三大汉疾奔而入,前面突然幻现两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
是从树上跳下来的,落地无声,现身速度大快,所以似乎是幻现的鬼魅。
“如何?”一位中年人问。
“幸不辱命。”长洲狐得意地说:“一切全在意料之中,咱们办事保证两位不会失望。”
“谢啦!诸位……”
“在下也谢啦!”长洲狐手一伸,作出招物的手式:“一手交银,一手交消息。”
中年人取出三张宝泉局的官会票,递到长洲狐手中。
“这是尾款。”中年人冷冷一笑:“如果消息让在下失望,后果诸位去想好了。”
“保证两位不会失望。”长洲狐察看会票,三张票面额共三百两厘金已付的银票:“进行得很顺利,消息是……”
三人将经过一一说了,长洲狐拍胸膛保证消息是准确的。
“阁下所给的丹丸,在下已经强塞入孙浩的喉内。”长洲狐最后说:“老兄,那是真的忘忧丹吗?如果他醒来后没把所经历的事忘掉,在下将有大麻烦,希望你老兄的忘忧丹真的灵光。”
“保证一定灵光。”中年人的阴笑邪恶已极,笑容相当令人害怕:“如果不灵光,岂不前功尽弃?风声一传出,对你我毫无好处。有劳诸位了,希望下次仍有机会合作,谢啦,诸位可以走了。”
“真的希望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保证合作愉快。”长洲狐得意洋洋,重申日后合作的诚意:“像这种押一两个人问消息的小事,一两银子也有人干,两位出手就是六百两银子,大方得令人愿意为你们卖命效劳,死而无怨,所以……”
“所以,你们得死。”
“死了的人最可靠。”另一位中年人冷然接口:“而且你们说过,死而无怨。”
三恶棍听出凶兆,不约而同扭头飞奔逃命。
杀人灭口,天下间的人都知道这种规矩,而且只要有机会,人人都奉行不渝,奉为金科玉律。
三道电芒破空而飞,每一道电芒皆是追命符。
长洲狐逃得最快,也死得最快,电芒贯入后脑,是一把锥形暗器,击烂脑髓立即致命。
“这些痞棍真不知道死活,一两银子也有人干的事,收了六百两,居然不知道得非份之财,要死于非命的道理,可怜。”中年人走近,搜回银票喃喃自语,毫不动容地从颅内拔出暗器:“已经替你们备妥埋骨的尸坑,至少你们不至于曝骨被野狗做大餐。”
两人将三具尸体往林左拖,拖至一座天然下凹陷的土坑,将尸体丢入,动手砍树枝掩藏尸体。两人在衣内暗藏了匕首,用匕首砍树枝干脆俐落。
正在兴高采烈覆盖尸体,突然觉一旁出现一个陌生人。穿淡蓝色长衫,面孔带苍白,留了八字胡,年约五十上下的中年人。
“喂!怎能用这种方法掩埋死人?”陌生人背着手,站在坑对面旁观,用不以为然的态度说:“既然谋财害命,准备在这里毁尸灭迹,事先也该准备锄锹一类器具呀!除非你们不怕案发偿命。”
“咦?你是怎么来的?”那位发射夺命锥的中年人大感惊讶:“这附近根本不可能有人涉足。”
“我不是在这里吗?”陌生人冷冷一笑。
“你看到不该看的事。”中年人凶狠地说。
“谋财害命当然不该看,但碰上了无可奈何啦!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了不该看的事,本来是灾祸,但我如果去报案,说不定可获得一笔赏金……”
另一位中年人从一侧绕近,堵住了陌生人的退路,手中的匕首冷电森森,是近乎宝刃的利器。
“老黑,小心上当。”这位中年人提醒同伴的注意:“这家伙是冲咱们来的,他在戏弄咱们。”
陌生人一听老黑两字,眼神一变。
“老黑。”陌生人顺口叫:“你这头黑妖狐,破了你自己的规矩,也破坏了行规。天杀的混蛋!你们是不该杀人的,何况用这种可耻的手段杀人。”
名震天下的四大飞贼,神出鬼没作案遍天下,很少以真面目在公众场所露面,知道他们卢山真面目的人不多,他们的绰号却天下闻名。至于他们的真姓名,江湖朋友众说纷坛人言人殊。
他们的绰号颇为响亮,很容易引人注意。
黑妖孤、蝠神、夜游鹰、乾坤盗鼠。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四大飞贼,据说他们曾经在京都紫禁城皇宫出入,曾经留下他们的图案标记,是否真的出入过,就无从证实了。
这表示他们任何地方,皆可出入自如。
贼,是不会伤害事主的,伤人就是强盗了,贼以技术取胜,也是这一行引以为傲的传统。
这个叫老黑的人,如果是名震天下的黑妖狐,就不能用这种手段杀人,这不是四大飞贼的作风,四大飞贼从没沾惹血案的麻烦,因此不论在官府的档案中,或者在江湖道上,他们不是格杀勿论的要犯,所有其志在他的人,缉拿他以便追脏是第一目标,他们不是凶残的杀人犯,只是身手了得的贼。
冒充孙浩的人,是旱天雷姬玄华。他不认识四大飞贼,只希望能见到四大飞贼互相利用。
他只听说四大飞贼已到了苏州,官府也获得同样的风声,四大飞贼是否真的来了,谁也不敢肯定。
这人叫老黑,事涉苏州第一大富商,因此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本能地认定这人是黑妖狐,大胆的假设,他并不寄望自己估料正确。
可是,他估料正确无误。
“该死的混蛋!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中年人一口承认身份,身形一闪即至,欺近至八尺内,眼中流露出极端警戒与凶狠无比的厉光:“我黑妖狐不在作案时杀人,并没违反行规。平时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凭什么指责我?你算老几?亮你的名号。阁下。”
“但你杀人与日后作案有关,而非因其他的事故而杀人。”他暗中戒备,神色保持原状:“我明白了,你下一个苦主,是荀秋阳南货行,你实在很卑鄙。江湖朋友对四大飞贼风评甚佳,原来却是一个浪得虚名的谋杀犯,欺世盗名的烂货。呸!我还想与你各取所需呢!”
“你是谁?”
“在下不屑与你这种烂货打交道。”他徐徐向后退:“不要转恶毒的念头,阁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与你这种贱贼站在一起,我也感到羞耻,但愿日后彼此不至于因利害冲突而碰头。”
“你要走了吗?”黑妖狐两人,以同样速度跟着他移动,保持有效的攻击距离。
“不错,要走。在下对你的恶毒行为深痛恶绝,眼不见为净。”
“你走得了?”黑妖狐凶狠地说:“我能容许你活着胡说八道吗?”
“我才懒得揭破你的卑劣面目。”
“但我不得不防止你闲得无聊,或者醉后胡说八道呀!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了。坑底那三个杂种就是榜样,他们已经不能说出任何事了。”
“哦!我知道,你很会玩杀人灭口的把戏。”
“不玩行吗?阁下……”
“非把我也弄下坑去不可?”
“那是必然的事。”
“你给我听清了。”他不退了,虎目怒张声色俱厉:“赶快放弃这愚蠢的念头,不要自掘坟墓。你杀了那三个混蛋我不介意,因为那影响不了我的计划,但你如果想埋葬我,你将付出可怕的代价,激起我的杀机,我将毫不带感情杀死你。少陪……”
“你死吧!”
声发暗器已先一刹那脱手飞出,夺命锥有如奔雷掣电,用的是连环飞锥法,第一枚是诱饵,二三两枚射向他可能闪避的方向,是致命的、志在必得的杀着,真有快逾电闪的可怕威力。
他曾经目击黑妖狐出神入化的发锥手法,能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三把锥同时击杀分向逃走的三个人,那简直是神技手法,难怪四飞贼横行天下多年,迄今仍然无人知悉他们曾经下毒手杀过人。
生死关头,他掏出了平生所学。
人影一晃,蓦地形影俱消。
三枚夺命锥一掠而过,他的身影也同时幻没幻现。这乍隐乍现的时间太过短暂,速度超越极限。事实上黑妖狐两个人,并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隐现的,却认为他运气好,恰好位于夺命锥飞行的空隙夹缝中,因而侥幸不死。
“你这混蛋的暗器可怕极了。”他脸色微变,破口大骂:“狗东西!天知道你用这种歹毒的暗器,谋杀了多少人,你真该下地狱。”
黑妖狐以为暗器落空,心中暗懔,总算知道百发百中的暗器,也有失手不灵光的时候。
“我不信你还有第二次运气。”黑妖狐咬牙说,左手再扬,电虹再次破空,仍然用上了连珠手法,三枚夺命锥全速暴射。
这次,锥的间隔空间小了一倍,不容许庞大的人体通过窄小的空隙,中锥的人很可能被两枚击中,决难逃过这雷霆一击。
怪事出现了,三枚锥一闪即逝,而对方屹立的人影并没倒下,似乎锥透体而过毫无阻拦。
另一位中年人这次留了心,旁观者清。
“老黑,他中了一枚夺命锥。”中年人兴奋高叫,只看到两枚锥飞出三四丈外,当然有一枚中了啦!值得高兴庆贺。
“在这里。”他右手一伸,向上抛起一枚六寸长光亮的夺命锥,“来而不往非礼也。黑妖狐,我要将锥完壁归赵,你准备了。”
“我也有东西给你。”另一中年人及时替黑妖解围,身动手扬,冷电破空,也是用暗器攻击。
黑妖狐也同时发动,第三次发射三枚夺命锥,配合同伴双方同时发射,中心点以旱天雷为交叉会合点,交织成可以追魂夺命的暗器网。
中年人所发射的三枚暗器,正是暗器中极为霸道的追魂铁翎箭。
暗器最理想的目标,是头部和胸腹,射中手脚造成的伤害有限,小利器如想杀人,必须击中头部和胸腹要害,因此射击的目标注重在上盘。
三锥三箭,射的都是上盘,要一击便将劲敌送下地狱,射向就有点偏向上方。
他早有提防,算定中年人不会袖手。在对方声出手动的同时,他已向下前仆,左手在着地之前,已将夺命锥发出,一着地便斜飞而起。
“哎……”黑妖狐惊叫,右膝贯入夺命锥,脚下一乱,突然失足摔倒。
中年人没料到三箭落空,看清情势不妙,赶快再探囊取箭,仍想用暗器攻击。
慢了一刹那,旱天雷已狂风似的刮到。
“呔!”中年人顾不了取箭,右手的锋利匕首,向狂野地扑来的人影挥出,匕首吐出人已近身。
一匕落空,右肘却挨了一击,五指一松,匕首坠地。
接踵而至的打击,有如狂风暴雨,掌劈颈肘攻肋,小腹又挨了一膝,最后左颊挨了一耳光,眼前一黑,不知天地在何处,受击处痛楚光临如狂涛,痛得厉叫一声,摔倒在地蜷缩着挣扎呻吟。
黑妖狐也不好受,夺命锥伤骨贯肉,刚摔倒便被人在胁下踢了一脚,似乎有两根肋骨断了,厉叫一声,也痛得蜷缩成团。
等他两眼前不再发黑,这才发现被人利用他们的腰带,捆住双手吊在横枝上,双脚不沾地不住晃动,完全失去挣扎的机会。
“你一定是另一大飞贼老福。”旱天雷将拾来的追魂铁翎箭的尖锋,搁在那位中年人的红肿右颊磨动,语气阴森充满杀气:“也是浪得虚名的卑劣贱贼,你们骗死了所有的江湖人,都以为你们是值得尊敬的贼,却没料到你们骨子里却是可怕的杀手。我要把你们与三具尸体留在这里,叫附近的村民鸣锣报官,不但拆穿你们的真面目,而且你们会上法场。”
老福,指四大飞贼之一的蝠神。这家伙作案时,喜欢在现场留下一只笔画简单,相当神似的蝙幅图案,表示案是他作的,所以绰号叫蝠神。蝠与福同音,所以也称福神,在苦主们来说,见了图案是祸而非福。
一旁,从坑底拖出的尸体,相貌狰狞可怖,三具尸眼皮没闭拢,一看死状,便知他们死不瞑目。
“老……兄……”蝠神用走了样的嗓音说:“你……你的武……功超……超绝武林,该……也是江……湖同道,你……你不能把……把我们交……交给官……官府……要不就……就杀了我……们……”
“在下没有杀你的胃口,那是苏州官府的事,所有的公门人,都在大举搜索你们四大飞贼,居然迄今毫无线索,你们依然往来自如,任意行凶杀人。这也难怪他们无能,他们谁也不认识四大飞贼,也没料到四大飞贼以杀手的面目混迹苏州,怎能查获你们的线索?你这狗养的自己破坏行规,却又要求在下按江湖道上规矩,不要将你们送官,简直岂有此理。”
“老……兄……”蝠神厉叫:“杀了……我……”
“江湖人有千百种,至少有一半应该与官府合作协助官府,清除江湖败类,预防犯罪,免伤无辜。你两个混蛋的身价相当高,任何府州都会给三百两的赏格活捉你们。苏州近郊肥田只卖八两银子一亩,我发财了。六百两赏银,我可以到太湖附近买一百亩田,我哪肯把你们杀掉?死的四飞贼值不了二十两银子,你他娘的想阻止我发财?”旱天雷得意洋洋地说,将铁翎箭的尖锋,在蝠神的眉心划了一条裂缝,鲜血汩汩流下鼻侧。
“你……你到底是……是谁……”黑妖狐大叫:“我黑妖狐横行天下十余年,从没失手栽过。你举手投足便制住了咱们两大飞贼,决非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亮你的名,休让我黑妖狐死不瞑目。”
“在下不是欺世盗名的人,你可以好好猜,猜不到的话,你得向地府的阎王或判官清查了。”
“你混蛋!你……”
脚步声从东西传来,有人快速循声飞掠而至。
“有人来了,妙哉!”旱天雷欣然高叫,以召引来人:“省些劲免得我去找人,命该发财的人运气总是好的。喂!在这里!”
人影出现在五十步外,透过树隙看得真切。
两男两女,但却是两组不同流属的人。片刻间,四男女午右一抄,堵住了两侧。
水月妖杨秀琴,和妙剑范光超堵在左侧,他俩是织造署的人,属于李太监的爪牙。
右面,是一剑魂飞罗威,和一个相貌甚丑,有一双奇大乳房的中年妇人。这两人属于巡抚府管辖,是毛巡抚的走狗。
巡抚署与织造署的爪牙走狗,外表是狼狈为奸的一家人,其实暗中勾心斗角,各显神通各有财源,经常为了利害起冲突,暗中较劲谁也不买谁的账。但要公然起了冲突,双方的主子出面,巡抚署的人通常要低人一等,有理也会成为无理,只好认栽了事。
“咦!这里怎么啦?”妙剑心中暗惊,但不得不摆出强者而厉声问。
妙剑出面诘问是有道理的,李太监的爪牙在任何场合,都比巡抚署的人高一级,这是铁的事实。虽则一剑魂飞的江湖地位,比妙剑高了许多。
“我捉住了天下四大飞贼中的两个。”旱天雷神气地说,用箭分别指出身份:“这个是福神,他的追魂铁翎箭十分可怕。这一个是神出鬼没的飞贼黑妖狐,却不知道他们是可怕的追魂夺命杀手。”
“好哇!好极了。”妙剑狂喜,接着一皱眉:“你怎知道他们是四飞贼的蝠神和黑妖狐?”
“他们已经招认了,到公堂三木齐下,哪怕他们不招?何况据我所知,巡抚衙门有人认识四大飞贼的本来面目,毛巡抚手下毕竟还有些人才。”
“唔!有道理。这三具尸体……”
“是三个地棍,这一个是什么长洲狐。”他用脚挑动长洲狐的面孔。
“唔!是他。”
“他们得了这两个飞贼三百两银子尾款,替飞贼调查荀秋阳南货店内库房的形势,与三库门三把三才锁的钥匙保管人,显然志在盗荀家的内库。长洲狐三个家伙财迷心窍而不知警惕,被两飞贼灭口了。二人都是黑妖狐杀的,你们可以检查致死的创伤,是夺命锥所造成的,三百两银票仍在黑妖狐的怀袋内。”
“唔!看来你真捉住了两大飞贼。”妙剑是老江湖,心里已经有谱:“你贵姓大名?你是怎样捉住他们的?我是织造署的人,他们两位是巡抚署的干员。”
报出身份,表示人该交给他们。
水月妖没看出旱天雷的本来面目,曾经挨过揍的妙剑更有眼无珠。
“人交给我们带走。”一剑魂飞说:“巡抚署有三个人,认识四大飞贼的面貌。”
“罗兄,没你的事。”妙剑沉声说,天掉下来的财富,恰好掉入怀里,怎肯往外送?一吵闹,就忘了追问旱天雷的姓名:“我们也有人认识四飞贼,京都来的厂爷们也有人认识不劳你们费心。”
“且慢!”旱天雷大声抗议:“人是我的,你们岂能你争我夺?”
“你闭嘴!”妙剑沉喝:“两飞贼是要犯,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你才给我闭嘴。”旱天雷嗓门更大:“两飞贼身上,还有不少大额银票。他们是要犯,赏格每人五百两。你说,为何没有我的事了?”
“人押回城,赏格自然会给你……”
“不,一入公门,你们这些公门人上下其手,我能得到多少?两飞贼的银票理该是我的,你们如果要人,很好。拿来?”
他手一伸,表示要银子。
“拿什么来?”妙剑没会过意来。
“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银一手交货。”旱天雷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想向公门乞讨赏银,一入衙门,天知道会发生何种变故?我不想煮熟了的鸭子飞了……不,不想快到手的银子飞了。”
“可恶,你这混蛋在提不可能的要求。”妙剑勃然大怒:“瞎了你的狗眼,哪有人身上会带有一千两银子?你简直……”
“不错,没有人身上能带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有六十斤重,不压死才怪。但带银票却平常的很,带十万八万小事一件。给银票,人票两讫。”
平常有技术的熟练织工,每月拼命工作,也赚不了十两银。这些替织造署做打手的爪牙,武功高强的无耻高手名宿,每月的聘金也只有一百两左右,已经最丰厚的收入了,比一个知府大人的月俸还要高。但要他们身上带有千两银票,简直开玩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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