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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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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自知。”五通神狞笑,鼓掌三下:“请退至一旁,你已经够情义,以后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善后的事在我身上。”
两侧枝叶摇晃,出来了五个男女。那位用飞刀引她们来的中年人,闪在一旁袖手旁观。
八比二,再笨的人也知道谁是胜家了。
“给我一把剑。”穿云玉燕的女儿沉声高叫:“希望你们有敢和本姑娘公平相决的英雄好汉。”
“剑不能给你。”五通神断然拒绝:“在外行走不带剑,你只能怨自己了。小辈,你是谁?”
“五岳狂客是我爹。”女儿傲然地宣告:“我,高黛,学剑十二年,小有成就。你们大概都是浪得虚名的高手名宿,没有人敢和我用剑决斗。你们都是懦夫,在我一个少女面前胆怯失魂,好可怜哦!”
一名中年人大怒,拔剑猛地扔出。
剑急剧翻腾,劲道极为猛烈。
高黛不闪不避,手一抄便抓住了飞腾而来的长剑。正面接剑十分危险,她竟然能奇准地抓住了剑把,胆气与接剑的手法,让所有的人暗暗心惊。
“谁来挑战?”她举剑高叫。
另一名中年人大踏步而出,气冲冲地怒火旺盛。剑出鞘光华耀目,是可名列宝剑级的青钢剑,剑向前一伸,隐隐龙吟乍起。
“我,狂彪胡益世。”中年人恶狠狠大叫:“陪你玩玩,看咱们这些高手名宿,是否真的浪得虚名,我狂彪向你挑战。”
“进招吧!狂彪。”高黛冷森的语音,加上凛然的脸色,真有几分女霸的气势:“冲上来,来呀!”
狂彪的气势虽则狂盛,但却不敢正面强攻,徐徐欺近制造进手的机会,距离也就逐渐拉近。
“不要怕,狂彪。”五通神也为同伴叫喊助威:“她老爹五岳狂客的剑术并不佳,她也好不到那儿去。如果心怯,输命的将是你。”
“就算她老爹五岳狂客在,我狂彪也没将他看成人物。”狂彪摆出气傲天苍的威猛神态,说的可不是疯话,伸左手食指,轻藐地向姑娘勾了两勾:“挺剑上吧!小女人,前三招是你的,三招后在下反击三招,接得下,你可以在江湖叫字号了。”
“好吧!你三招我三招。”姑娘冷静地举剑,脸上现有隐约的笑容:“你是前辈,恕我放肆了。第一招,小心!”
声落剑发,剑光似电掣,剑气迸发势如排山倒海风雷乍起,光到人及,慑人心魄冷电排空。
狂彪猛地一震,本能地一剑封出,本能地采取急退封架技巧应付。意识中知这一剑来得太快,看不到剑影,眼中只看到迸发的光芒射来,也像有怪异的物体在眩光中爆炸,凶险临头,不能接招,只能封架后退,这是游斗术的基本技巧,封不住也可以退出剑势笼罩的威力圈。
糟了,一剑封空,退的速度不够快,沏骨剑气已经及体,无法分辨剑光如何钻隙而入。
右外胯一震,退出两丈外脱出威力圈。
“还有两招。”姑娘并不追击,反而退回原位,脸上冷然,轻拂着长剑神定气闲,赫然有名家高手风度:“阁下闪退得不够快,但已经很不错了。”
“咦!”乾坤一剑几个人,惊讶地脱口高叫。
狂彪伸左手一摸右胯外侧,这才感到痛楚,被割裂了一条血缝,衣裤破肉分裂,创口有三分深三寸长,伤势并不重,重要的是信心被这一剑打消了。
“咦!你……你你……”狂彪骇然叫,脸色突然泛灰,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大名鼎鼎的狂彪,神气地在一位小姑娘面前夸海口,却一剑挂彩,一招也没接下。
“我想,你已经得到报应了,退!”五通神发火大踏步抢出说:“你真替咱们增光彩呢!岂有此理,早知道你只会装疯,就不会派你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狂彪激怒得跳起来。
“你怎么啦!还想让这小丫头补足两剑?”
狂彪一咬牙,忍下了,一言不发扭头便走,回到原位吹胡子瞪眼睛。
“小丫头,你真是五岳狂客的女儿?”五通神向冷然屹立的高黛沉声问。
“你不会认错老爹吧?”高黛毫不客气冷然挖苦。
“我要领教你刚才的怪异剑术。”五通神居然不生气,保持头脑清明,说话也相当客气,领教两字说得一点也不勉强,更不激动。
“你请便。”高黛的话也毫不激动。
剑一出鞘,五通神的神色变了,变得阴森狰狞,像一个作势噬人的妖魔,怪眼中厉光闪烁,似乎剑上涌发出森森寒气,凌厉的杀气一阵阵向姑娘卷去。
高黛神色冷静,一声叱喝,身剑俱进,一剑击出宛若电耀九霄,剑光幻化为飞虹破空疾射。
“铮铮铮!”爆发出三声狂震,人影与剑光狂野地闪动,迸散的剑气激起一阵呼啸气旋,火星飞溅。
五通神急换了三次方位,封了三剑才瓦解了姑娘的一剑追袭。
乾坤一剑看出不妙,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叱。
两个中年人突然冲出,向左右急旋,电芒连续飞射,锐厉的利器破空声令人胆寒。两种暗器形成扇形的光网,向姑娘集中激射。
“无耻!”穿云玉燕厉声咒骂,斜掠而出。
高黛硬将追袭的冲势杀住,向侧后方飞退,退在光网的前面,退向恰好与乃母的掠向相交。
但是,她的真力已耗损了不少,剩余的精力不继,退势在真力一放一收之后,速度必定猛然减弱,势必被聚合的光网所罩住。
母女连心,穿云玉燕与爱女配合得恰到好处,及时扭身挽住爱女的左肘,两人的身形斜起,速度增加了一倍,三两起落便已逃出五六丈外,消失在浓密的茂林修竹中,敌势过强,撤走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乾坤一剑第一个急追而出,但已落后了六七丈距离。
绰号叫穿云玉燕,轻功之佳可想而知。
至虎丘游览的游客,通常乘小舟往来代步。山塘河是从胥门运河分出的支流,在沙盆潭折向西北流,绕虎丘流至滁墅关,用小舟往来十分方便。
旱天雷是乘小舟离开的,他无法在白天进入普惠祠详细侦查,必须另行设法,没弄清内部情况不宜妄动。
穿云玉燕母女是从陆路走的,以为陆路少有行人,应该不会出意外,偏偏意外发生了。
陆路不能走,她们改走水路,摆脱了追逐的人,她们出现在河岸旁。
河上蚁舟往来不绝,随时皆可雇到揽客的小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逃过一场灾祸,另一场灾祸接踵而至。
有些灾祸,发生时是看不出预兆的,更无法看出以后的结果,与以后所造成的伤害程度。当时,甚至看不出任何异象,误以为是福不是祸呢!
两人越野而走,追的人早就不见了。
“乾坤一剑这老狗,真的无耻。”女儿高黛一面走一面骂:“他是大名鼎鼎的侠义道名剑客,与五通神那种江湖不齿的凶魔走在一起,已经令人侧目不耻了,居然纠合这些凶魔向我们行凶。哼!有机会我要毙了他。”
“女儿,也不能全怪他。”穿云玉燕的语气中,流露出感慨和无奈:“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走上了这条路,难免身不山己。像乾坤一剑那种人,对侠义的看法本来就与咱们有点不同,比较倾向于所谓正道人,认为身为正道人士较为方便管闲事,也理直气壮,真正黑白是非并不重要。他们投身官府,就是这种心态在作怪,而我们一些真正的侠义人士,只重视义理,是非分明,因此两面不讨好。所以官府把我们这种人,当成侠以武犯禁的暴民,除非能为官府所用,不然将成为防范或法办的对象。乾坤一剑投身官府,我并没感到意外,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他计算我们的手段的确卑鄙了些。用这点理由做借口杀他,也未免过甚。而且,你也不易杀他,他的格斗经验,比你丰富一百倍。”
“就算他的格斗经验比女儿丰富一千倍……”
“别说了,他不是我们的目标……有点不对。”穿云玉燕警觉地止步,像发现警兆的豹,冷然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应付意外。
“左侧的竹林有人埋伏。”高黛的反应,比乃母要敏锐些。
竹林远在二十步外,她居然发现有人潜伏在内。
“前面的灌木丛也有人。”穿云玉燕低声说:“准备退,看来这里也是他们的天罗地网区,为了我们两个人,他们大举出动小题大作,可恶!”
“我们真该带剑的。”高黛悻悻地说。
她借用的剑已经丢掉了,不趁手的剑使用时相当不便,虽则那把剑斗狂彪与五通神,依然可以发挥威力,但剑不是她的,也不趁手。
竹林内人影出现,钻出三个高大魁梧的人。
“继续往前走,不要打向后转的蠢主意。”那位佩了一把装饰十分华丽宝刀的中年人尖声高叫:“你们的警觉性很高,可知不是等闲人物,如果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就不会有麻烦,继续走……”
三个人并没向她俩接近,显然没有把她俩拦下的打算。如果想向后转飞快地撤走,这三个人决难拦阻堵截,即使面面相对,母女两也能快速脱身。
“不能退!”穿云玉燕向爱女低声说:“退路肯定已被截断,我们早已进入网罗。”
“那……往前走……”
“得试试运气,也要知道这些人用意何在,以便及早提防,退走将立即引起难以预测的变化。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可作放手一拼的鲁莽打算,走!”
三个人已经重新隐身在竹林内,高黛想询问或抗议,也没有人理会她了。
一条小径向南伸展,母女两定下神,小心翼翼向前走,心中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前面不足半里,透过树梢可以看到桅杆移动,可知已经到了有船只往来的小河旁,桅杆都是小型的,当然不会是运河。
“西面是逸园。”高黛轻呼:“我记得这处地方,我们怎么还在山塘河附近?”
“被追得曲折绕行,事实上我们并没走多少路。”穿云玉燕说:“这附近不知到底潜伏了多少人,我们值得他们如此劳师动众?很不妙,女儿。”
“没有什么好怕的。”高黛愤然说:“大不了杀他个血流成河。太过份了,乾坤一剑这老狗,最好别让我碰上他落单,哼!”
苏州世称园林之城,城内城外花园别墅星罗棋布,城内齐门的拙政园,更是名震天下的花园,沿山塘河两岸,大小园林连绵不绝,逸园就是其中之一,恰好位于至虎丘的中途,通常主客皆利用小舟往来,有私建的码头泊舟。
进入树林,便看到两名青衣佩刀大汉拦住去路。
“往那边走。”一名大汉用手向西一指:“不许胡乱走动。”
所指的方向,正是逸园。
母女俩忍下一口恶气,依言向西举步。
不远处,另两名大汉正目迎她俩接近。
附近真潜伏有不少人,声势不小。
山塘河在这附近,宽度仅六七丈,难怪往来的都是小舟艇,稍大的也只有一些单桅的轻舟。小舟几乎都是河两岸人家的代步船,和载客游虎丘的张篷小舟。
原来官府利用逸园的码头,设下管制检查哨,有六艘快船执行封锁,码头有不少丁勇戒备,更有不少打扮不三不四,佩刀带剑的人活动。
从虎丘返城的小舟,大半被截住命令泊岸,接受码头上的人检查、盘问。绝大多数的船和游客,略加盘问便立即放行赶离码头,没加留难,可知必定是普通的游客,由有经验的人略加盘查随即放行。
有嫌疑的游客,皆被押入逸园。
旱天雷所乘的小舟,由两位二十余岁少妇型的船娘驾驶,大概对封河盘查的事司空见惯,看到哨船打出的旗号,丝毫不感惊讶,泰然自若将船划向码头。
旱天雷却神色微变,冷然静观其变。
衔尾跟来的另一艘小舟,扮游客的两个人,不住向码头的人,用手势打信号,这一切变化,皆难逃旱天雷的注意。
“这两个混蛋,是从虎丘跟来的。”他心中暗叫:“好家伙,在虎丘他们就盯上我了。”
船刚靠上码头,五个高高矮矮的骠悍大汉在码头上等候着他。
“上码头。”那位粗眉大眼的佩剑中年人沉喝,同时向两个船娘挥手示意赶快驶走。
他刚踏上码头,随后而来的小船到了,两游客俐落地飞跃登上了码头,会同岸上的两个人,左右一分,四个人把他夹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不会是打劫吧?”他似笑非笑,语气隐含讽刺:“光天化日封河打劫……”
“闭嘴!”粗眉大眼的佩剑中年人沉喝:“盘查奸宄,给我放明白些。”大手向同伴一挥:“搜身,注意是否有暗器。”
两同伴一言不发,左右齐上。
“混蛋!”他破口大骂:“在下前往虎丘游玩,用得着带暗器吗?”
“再嚷嚷试试?”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胸口,那位佩刀的人怪眼一翻,语气凶狠:“大爷一定先废了你一双手,再好好教你如何守规矩。”
匕首十分锋利,冷气森森,用来割断双手的大筋,定然毫不费劲,贯胸穿肺,轻而易举。
他冷冷一笑,任由对方搜身。
那年头的公人,把疑犯弄成残废,即使日后经官老爷判定是清白的,也不能讨医药费赔偿损失,死了活该,废了也只能认倒楣。一旦上公堂挨荆条上刑,还得由家属奉献上刑费,钱奉献愈多,打得愈轻,没有钱,保证会被打掉半条命,所以平民百姓最怕上衙门打官司,有理无理都得破财上下打点。
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没有违禁品。
“押进去。”粗眉大眼中年人下令。
“走!”搜查他的人,伸手向不远处的逸园门楼一指:“放乖些,阁下。”
两个船娘,已经将船划走了。
第 四 章 初试锋芒
逸园已被临时征用,园主人一家老少都躲起来了,厅堂成了办案的公堂,有几个巡捕充任站堂的衙役。
踏入堂口,便看到三个中年游客,正在堂下接受最详尽,最彻底的搜身。
堂上设了临时公案,坐着三个颇具威严的人,没穿公服,非驴非马四不像。
堂下有不少人手,一个个如狼似虎,搜身的动作十分粗野,把三个游客拨弄得羞怒交加,却又敢怒而不敢言,不敢流露反抗的神色。
“仔细搜!”最右首那位中年人沉喝。
出来了四个人,夹住他穷搜全身,荷包,摺扇、腰带、全都呈送公案,由那位中年人仔细查看。
当然,他身上搜不出任何可疑物品。
“报你的名。”中年人开始盘话了。
“你应该识字,可不要把路引拿倒了。”他一肚子火等候时机发作,说话的口气,近乎倨傲无礼。
任何一个离家百里的人,身上必须带有路引,那是官方所发的身份证明,必须小心珍藏。万一丢掉了,那就灾情惨重。所以盗贼们作案,即使把事主的衣裤剥光取走,也必定留下路引,盗亦有道。
盘问他的中年人,手中正展阅从他荷包里取出的路引。
“不要激怒我,年轻人。”盘问他的中年人鹰目一翻,阴阴一笑:“那将是你致命的错误。”
“是你们在激怒我。”他也阴阴一笑:“我是来苏州游览的远道游客,安份守己规规矩矩。你们这些人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像执行公务的人,倒像一样收买路钱的强盗,诸多刁难横行霸道,你们到底是官还是匪?阁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姬玄华,关中人氏,咸阳。”中年人不理会他咆哮:“咱们奉命查几个大飞贼,以及一些不法之徒。你,很有嫌疑。”
“该死的!你看我像一个大飞贼吗?”他继续大叫大嚷:“我荷包里有宝泉局向江南各地皆可兑现的银票,总数不下一千六百两纹银,我有花不完的钱来花花世界游玩,犯得着做贼。没知识。”
“就凭你能举手制住妙剑范光超,轻易勾搭上女妖镜花水月,就不配冒充游花花世界的公子少爷,你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
“混蛋!你们的消息真灵通呢。”他口中仍然不干不净:“我明白了,你们拦河截江,劳师动众,是冲我姬玄华而来的。”
“你少臭美,除非你是名震天下的四大飞贼。”
“我是吗?”
“不久自知,指认的人不久便赶到。在下必须先扣押你,你最好不要妄图侥幸打主意逃走。你对付得了妙剑,应付得了两女妖,但你绝对难在这里撒野,这里最少有一半人,武功比妙剑和两女妖高明三倍。”中年人等于是警告恐吓,意图打消他逃走或异动的念头,举手丢下他的荷包、摺扇、腰带:“带至一旁,看住他。”
四个人将他夹住,推至右堂口等候来人指认。那三位游客,却被带入后堂加以囚禁。
他刚整理腰带,堂口出现四名大汉,簇拥着穿云玉燕母女,声势浩大一拥而入。
母女俩也看到了他,颇感意外。
坐在临时公案中间的中年人,眼神一动倏然站起。
“高夫人吗?”中年人惊问。
“你……”穿云玉燕一怔:“九霄鹏丘三爷丘世杰?你怎会在这里?”
九霄鹏丘世杰,二十年前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侠名四播的剑客,二十年后依然盛誉不衰,只不过已经不是风云人物了。
这是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风云人物随时都可能被他人所取代。
九霄鹏与五岳狂客、乾坤一剑、生死一笔这些人,是早年同一代的高手人物,目下的名宿。
说难听些,他们都是过了气的风云人物。
乾坤一剑做了东厂的走狗档头,不保晚节。
九霄鹏也是侠义道名宿,以目下的情景揣测,必定也步乾坤一剑的后尘:不保晚节。
侠义道人士如果为了伸张正义,替蒙冤负屈者打抱不平,与官府暂时合作是正常的事,不能算不保晚节。但公然替官府办事为所欲为,那就有失侠义身份了,那是所谓正道人士的事,正道人士任职巡捕或捕快执法理直气壮。
侠义道人士与正道人士,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弄混淆了贻笑大方,侠义道人士是不理会天理国法人情的,正道人士却必须奉公守法行不越轨。
九霄鹏举手一挥,押解母女两的四大汉,一言不发扭头便走,匆匆出堂走了。
“为俗务所羁,目下在巡抚衙门有一份差事。”九霄鹏脸一红,匆匆离案疾趋堂下:“好教高夫人见笑,在下实在事非得已。高夫人为何化装易容?仅在脸上施色药是不够的。这位小姑娘是……”
“小女高黛。”穿云王燕油然兴起戒心,联想到不久前行凶的乾坤一剑:“丘三爷,是乾坤一剑姓解的,把你安排在这里……”
“哦!解老兄在东厂的老爷们手下得意。”九霄鹏淡淡一笑,笑意含有嫉妒成份:“在下不才,只能在巡抚衙门跑腿,哪能和他比?他也无权安排在下办事。”
“那你……”
“带一些人捉拿天下四飞贼,听说四飞贼不约而同到了苏州。最近又来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旱天雷,把咱们这些人累得人仰马翻。高夫人,贤母女怎么化装易容远来江南?”
“与京师来的档头有些恩怨清理。”
“哎呀!”
“丘三爷没和他们合作?”穿云玉燕心中一宽。
“目前还没有,他们人手足。”
“以后呢?”
“这……高夫人,放弃吧!”九霄鹏苦笑:“一旦……你也许知道,毛巡抚即使大胆,也不敢有逆京师来的人,早晚会役使咱们这些人替档头卖命的。目下我的人只负责替他们追查民变时在公堂杀死专使的凶手费文裕,被逼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民变已经过了三个月,那一掌拍死专使神剑晁庆的凶手,恐怕已经远出万里外了,逼咱们在苏州找线索,岂不是有意糟蹋人吗?高夫人,务请赶快远离苏州,东厂那位领队的挡头生死一笔万豪,阴险恶毒功臻化境,惹不得。”
“这个……”
“我招呼河下的快船,送贤母女离开,请随我来。”九霄鹏诚恳地说,伸手欠身送客动身。
“姓丘的,为何不放我走?”旱天雷冒火地大叫:“你这副欺善怕恶的走狗嘴脸,看了实在倒尽胃口。”
“先把他打个半死!”九霄鹏暴跳如雷怒吼:“弄断他的手脚,敲掉他满口狗牙……”
突变倏生,堂下大乱。
四个人看守着他,两个几乎贴身而立,随时皆可以动手摆布他,派四个人表示对他相当看重。
既然知道他挫折了妙剑,派出看守他的人,武功决不比妙剑差多少,派四个至少可抵三个妙剑,应该说可以任意摆布他了。
四个人刚应声发动,他却抢先了一步,双手一分,立即传出叫痛声,两个大汉似乎无缘无故向外飞,飞掷而起越过另两名大汉身侧。
再两声惊叫,另两个也飞掷而起。
四个人,似乎在刹那间被扔飞了,人影急冲而上,猛扑仍在暴跳如雷的九霄鹏。
九霄鹏骇然闭嘴,大喝一声连环三劈掌击出,掌出风雷乍起,内力排涌如潮。
他一声长笑,双手左封右拨,把三记力道千钩的劈掌急剧化解拨出偏门,四两拨千斤柔劲极为怪异,毫不费劲正面切入,右掌反拂,拂在九霄鹏的右臂下如击败革,劲气迸发却无声无息,与九霄鹏掌出风雷发的刚劲完全不同,一刚一柔接触,胜负立判。
嗯了一声,九霄鹏疾退三步几乎摔倒。
任何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皆可以看出这掌背一击,距离既近力道无从发挥,也没击中要害。像九霄鹏这种内功将修至化境的高手,绝对不在乎这一击,这比掸掉身上灰尘的力道重不了多少。可是,九霄鹏却受不了这一击,不但震退了三步,脸上惊诧痛苦的表情显而易见,可知所受的打击,在精神与肉体上,皆受到相当沉重的震憾和伤害。
看九宵鹏失措惊骇的神情,便知道决难经受他跟上的后续攻击。
他跨出一步便跟上了,立掌作势吐出。
斜刺里伸来一只洁白的晶莹小手,与脸上淡褐风霜颜色截然不同的女性小手。
比起他巨灵之掌,小手几乎小了一倍,纤弱柔软十倍,怎能承受巨灵之掌打击?双掌如果接触,小手即使不碎裂,也将成为一团烂肉。
一声奇异的响声传出,人影倏然中分。
九霄鹏似乎受到更猛烈的力道所触及,倏然急退两步几乎再次摔倒。
旱天雷也退了两步,脸色一变。
高黛斜退两步,亮晶晶的明眸可看出惊讶的神情。
空间里,可以感觉出一种奇异的力道,形成一团流动的气旋,略一纠缠随即迸散。四周的人,都可先以感受到迸散气流的撼动,相距最近的人,甚至出现袖角和衣袂的掀动。
识货的人已心中明白,高黛令人难以置信的怪异奇功,与旱天雷的神功异劲,曾经雷霆万钧的接触,但在外表却看不出一击的痕迹,仅双掌曾经不着痕迹地沾了一下而已。
双方都感到意外,同被对方的神功异劲所惊。
突然间碰上意外高明的对手,惊讶是意料中事。
同时,逞强的意识也随之爆发。每个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都不肯承认自己比人低一等,即使已经感觉出有点技不如人,也不肯认输。
一声冷叱,高黛有点不甘心,声发身动,一掌吐出发起更猛烈的强攻,劲道增加了一倍,要争取强者的地位。先前她仅用了三成劲道,意在阻止旱天雷向九霄鹏追击,是消极性的出手,这次要积极抢攻了。
旱天雷也冷哼一声,巨掌疾伸。
两人用的都是近乎至柔的神奇内功,掌出没有浑雄的气势流露,似乎仅在作巧劲的接触,看不出外露的劲道。四周旁观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认为两人无意以真才实学相搏,而是示威性的试探过招。
双掌相距仍有近尺距离,蓦地劲流迸爆,强烈的气旋发出呼啸声,两人的马步同时撼动,同向后挫,似乎被两只看不见的巨手,分别将两人推开。
站得最近的穿云玉燕和九霄鹏,也受到强劲的力道所撼动,气血一沉,急向后退了两三步。
“玄阴大真力。”旱天雷讶然惊呼,他脸色一沉:“你是昊天一道的门人子弟,那老杂毛传艺给你大概没藏私。好哇!再来两记狠的。”
一语道出武功的源流,高黛心中一惊。
一进马步,旱天雷的掌徐徐引出。
他身后的两名大汉,不自量地悄然扑上,一勒手一钩臂,要乘机从背后捉住他。
身形微旋,他双手微挥。
“哎……”两大汉同声惊叫,斜飞而起,砰砰两声大震,在众人惊慌走避声中,摔翻在地挣扎难起,吃足了苦头。
“谁要再卑劣地插手,在下要他生死两难。”他虎目怒睁,扫了四周的人一眼,最后目光回到高黛身上:“小女人,这里足以施展,咱们可以放手一搏,你可别替昊天一道丢脸。”
九霄鹏哼了一声,举手一挥,挥退四周跃然欲动的同伴,一声剑吟,长剑出鞘。
“高姑娘请退,这是我的事。”九霄鹏移步挡在高黛身前沉声说:“姓姬的,这里由不得你撒野,你已犯禁,我要逮捕你。”
“阁下,你吓不了我。”他快速地解下腰带,熟练地绞成四股的三尺布条卷:“就算你做了巡抚署的狗爪子,巡抚署也无权拦江设禁,这是长洲县衙门的事,你们这些人本身就犯了禁。好,你这老混蛋敢在法,我就陪你玩法,玩真的。”
“你……”
“我敢挺起胸膛遨游天下,当然有见过世面的能耐,苏州不是龙潭虎穴,我不信这里是无法无天的地方,惹火了我,我会把苏州闹个血流成河。挺剑上,阁下。”
本来是软的四股腰带,向上一抬,却成了坚硬的棍状物,一拂之下,传出隐隐风雷声。
九霄鹏心中一虚,有点失措……堂上堂下足有二十名高手同伴,园外的人更多,但碰上了武功深不可测的可怕高手,人多反而是累赘,只要一发动,必定群情激动,情绪难以控制,势将引起混战。
虎入羊群,死伤必定惨重,后果令人不寒而栗,怎付得起惨重的代价?
正感到进退两难,厅外人声传入,六个气概不凡的人,神气地踏入厅门。
“怎么一回事?”领先入厅的中年人,豹头环眼身材高壮,声如洪钟,锐利的目光落在旱天雷身上:“丘兄,这个小辈用布带对付你的剑?”
穿云玉燕母女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互相一打眼色,悄然向外退。她们不屑于与官府并肩站,本来就不该插手管九霄鹏的事,目下九霄鹏的大援赶到,母女俩应该放聪明些置身事外。
“这小辈顽强无礼,不受管制妄想撒野。”九霄鹏脸一红,赶忙收剑:“武功深不可测,兄弟用剑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他。”
“是吗?他是……”
“他叫姬玄华……”
“哦,就是他?”这人再狠瞪了旱天雷一眼:“织造署那边的人,不久前传来口信,要咱们的人不必管这小辈的事,说这小辈与他们的人有关。”
“与镜花水月两妖女有关,哼!”九霄鹏愤然说:“两女妖在虎丘……”
“不谈这些无趣的事,叫他滚。”这人显然对落脚在织造署的东厂老爷们没有好感,但又无可奈何,两女妖是东厂特务们的爪牙:“可疑的人目下囚在后堂看守,其中是否有四飞贼,得等罗兄几位前来指认了,只有诸位曾经见过四飞贼,我这些人对四飞贼毫无印象。”
“好,带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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