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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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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就看到夏湘的马车已经上了路,自家兄弟跟着个老头儿坐在车厢外驱马,小书八成儿跟他娘还有大小姐、丫鬟坐在车厢里了,两个粗使婆子依然跟在车的两旁。
大姑子翻个白眼儿,往地上啐了一口,酸溜溜地说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回头看看破落院子,颓败的土坯房儿,空荡荡的。大热天儿,大姑子却打了个冷颤,扭身朝自家走去,得快点儿回家跟汉子商量商量,往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热闹不乏人围观,流言不乏人来传。
夏湘与大姑子这番对弈,不过半日便在村里上上下下传开了。所有风向都对准了大姑子,所有脏水都泼在了大姑子身上。
“那泼妇,也该有人拾掇拾掇,要不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啧啧,谁说大小姐傻了?那就是个人精儿,三言两语就把小书他大姑堵得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来!”
“大小姐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还给孙氏邻居带了酱黄豆,那味道,外头铺子卖的,自己做的没法儿比。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儿心,难得呦。”
“可不是,若只是赏几个铜子儿,这味道就变了。听说还允了小书跟着一块儿读书,这是多大的恩赐啊!这年头儿,这样宽厚的主子,可少见喽。”
“孙氏这一家子算妥了,宰相的门房七品官,好歹是府上嫡小姐,随便在小姐跟前谋个差事,总比耗在这不长稻穗儿的地里强。”
一阵唏嘘,各自感慨。
☆、第八十九章 卤煮丸子与花茶
接了小书和王安贵,马车悠悠晃了半柱香的功夫,随着老张一声极具波浪质感的声音:“啊——”马车停在自家院儿门外。
老张哑了,不会说吁,只会说“啊”!
夏湘忍不住想笑,人家都喊“吁——”,也不知那马儿怎么就听得懂老张那一声“啊——”。
等她踩着轿凳,下了马车,推开院门,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顿时就笑不出了。
依然是葡萄架下,周玉年坐在大方杌上,戴言坐在小杌子上,两人手里端着碗卤煮丸子,吃的汗流浃背,相视而笑正说着什么。
香味儿飘出院门,小书站在门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夏湘余光瞥见小书的馋猫模样,吩咐碧巧:“去厨房看看还有剩没,若还有,给小书盛一碗来。”
乳娘想要推拒,夏湘却已朝葡萄架那边去了。
“先生,丸子留得不多,难为您舍得让别人分一杯羹。”
听到夏湘的话,戴言蓦地抬头,看到夏湘一身绫袄并着绛红褙子,光彩照人,不由失神愣了片刻。
夏湘微皱了皱眉:“味道可还好?”
戴言这才回过神,眯眼笑道:“便是将京都翻个个儿,也找不出更美味的来。”
“说笑了,单说京都的灌汤包,就比我这卤煮丸子好吃多了,”夏湘大大方方坐到一方锦杌上,不客气地问道:“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该不会只为这一碗卤煮丸子罢?”
说话间。碧巧已经端了半碗丸子送到夏湘跟前:“小姐,只剩这些了。”
夏湘抿了抿嘴,似笑非笑。招呼小书:“来,先生和你这位哥哥将丸子吃剩这么一点点儿了,你解解馋,改日我再给你做。”
周玉年听了,有些赧颜。戴言却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坦然模样。
小书接了夏湘手里的碗,怯怯地道了声谢。便低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当然不是为丸子来的,我又不知你家藏了这好东西。”戴言垂眼看了看碗里的卤煮丸子:“只是碰巧路过,受周先生之邀,才进来吃上一碗。”
瞧瞧,这就是白眼儿狼属性。吃了人家的,还一副与己无关很勉强的模样。
“这样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屈尊来吃我的丸子了?”夏湘这话很不客气,显然有些挑衅意味了,在旁人看来有些失了风度,不就一碗丸子嘛,吃了便吃了,好歹人家几天前还送她只兔子呢?
不想,戴言竟哈哈笑起来:“可谈不上屈尊……您能赏我碗丸子。小的不胜感激。”
话说的谦卑,夏湘反而不自在了。但是,他这表情。他这笑声,怎么一点儿不显谦卑,反而有些嚣张?
周玉年望着一对儿活宝,愕然无语,连丸子都忘了吃。
夏湘察觉到周玉年的异样,不再反唇相讥。收敛了刀剑,转身望向周玉年苦着脸说道:“先生。他吃了我的丸子还欺负我!”
“咳咳咳……”周玉年一口气儿没出好,将碗放在石桌上,弯腰咳了起来。
夏湘有些尴尬,心想,刁钻女汉子与撒娇萌妹子的转换是不是有点儿太突兀了?得,便得个“智多近妖”的名声又何妨,总比这样反复无常要好一些。自己已经是京都出了名的间歇性发作的傻小姐,多个恶名也没什么了不得。
碧巧拎了壶花茶,为夏湘小意斟上一杯。
白日当空,又费了诸多唇舌,着实有些口干舌燥。夏湘朝碧巧笑了笑,端起杯子。
茶水刚要入口,她蓦地垂下眼帘,皱了皱眉头,手指缓缓划过杯沿,轻轻晃动了一下,只用茶水轻轻碰了下唇,并未真的喝进去。
“茶不错,清清凉凉,这大热的天儿,喝着刚刚好,谁煮的?”夏湘随口一问,碧巧笑眯眯地指着西边耳房处辟出的厨房:“陈妈妈煮的,煮花茶是陈妈妈的好手艺。”
夏湘顺着碧巧的手指望向厨房处,陈妈妈垂着头,局促不安地行了个礼。
戴言吃了最后一个卤煮丸子,走到夏湘跟前:“大小姐,这丸子太咸了,能否赏我一杯茶水?”
“算了,我舍不得。”夏湘蹙眉淡淡地笑,无视了戴言眼中的促狭。
戴言不以为忤,细细打量那茶水,又回头看了眼陈妈妈,也皱起了眉头。方才云淡风轻,甚至有些孟浪的笑容,这会儿尽数敛去。
“这茶你喝了?”他伸手将茶杯打翻在地。
夏湘睁大眼睛望向戴言,戴言看到地上的茶水微微泛起了白沫儿。周玉年隔着些距离,并未察觉茶水异样。
“这是干什么?”周玉年皱起眉头,轻撩起前襟站起身,朝夏湘这边儿走来。
戴言又温柔笑道:“怪我,不小心失手将杯子碰到地上了。”
不小心?夏湘呼了口气,对周玉年微微一笑:“是我没拿稳。”
周玉年有些想不明白了,方才还针芒相对的两个人,这会儿怎么和乐融融谦让上了?这两个小家伙儿到底想些什么呢?
夏湘回头望向厨房的时候,陈妈妈已经不见了。除了夏湘与戴言,所有人都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吃了丸子,戴言没有走,夏湘一反常态,开口挽留:“待会儿一起听课罢。我早想去山上走走了,等上完课,咱们一块儿去拾柴。”
戴言望着夏湘眯起眼睛,随即温柔笑道:“那多谢大小姐了。”恭恭敬敬,不见丝毫逾越。
乳娘站在小书身后,心里开始着急,虽说大小姐将将八岁,虽说大晏国民风开化。可这样未出阁的大小姐跟着个十来岁的粗野小子上山拾柴赏景,终归是不妥。若传出去,夏湘还怎么嫁人?
“你俩去拾柴?”周玉年更是看不透了。
夏湘坐到地上的棉垫子上,捧起书本:“先生也跟着一起罢,登山总能练练脚力,权当蹲马步了。”
听了这话,乳娘心里踏实多了。便是传出去,也是先生带着两个学生去登山,没什么大不了的。戴言便是充当先生书童,也说得过去。
周玉年点点头:“这还像话。”
便是如此,出门登山前,乳娘和两个丫鬟还是执意要跟着。夏湘看看小书,笑道:“乳娘,小书刚搬来,你们一家三口难得团聚团聚,一起说说话儿。有周先生陪着,不会出事。”
采莲和碧巧上前一步:“那咱们跟着总成罢?”
夏湘望了眼碧巧:“碧巧,你留下帮乳娘收拾收拾屋子罢,采莲跟着就成。”
碧巧撅起嘴巴,应了声是,采莲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要不,我留下收拾东西吧。”
“今儿去孙婶儿家,我跟着去的,有些乏了。姐姐也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还是你去罢,姐姐把山路走熟了,日后好带着我去看风景。”碧巧握了握采莲的手,笑容很干净。
“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些个锅碗瓢盆,并着些破烂衣裳。哪里用得着人手?”乳娘推了碧巧一把,对夏湘说:“多带个人是应该的。”
夏湘垂头想了想,碧巧也垂着头,有些窘迫,不知说什么好。
“罢了,都跟着罢。”夏湘看到碧巧脸上浮现出欢喜神色,心里暗叹,自己真是多虑了。碧巧天性率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怎么会做出下毒这档子事呢?她又朝厨房看了眼,依然没有看到陈妈妈的人影。
被戴言打到地上的粉彩白瓷杯子已经被乳娘收起来了,那壶茶却依然放在大方杌上。夏湘尚未迈出门,目光瞟到那茶壶。刚要折回来,戴言却已经站在茶壶旁了。
“茶凉了,用来浇花正合适。”他不顾丫鬟仆妇的惊诧目光,不顾夏湘眼中的欣慰之色,径直走到一盆普通三色堇跟前,将茶水并着泡开的花瓣尽数倒到花盆里。
夏湘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可惜了好好一盆花。”
说话间,她又瞥了眼碧巧,碧巧一脸莫名地问道:“茶凉了,浇不死花儿的,小姐放心好了。”
夏湘眯眼一笑:“我知道。”知道不会是碧巧。
戴言将茶壶递给采莲,像个小主子似的吩咐道:“并着那茶杯,好好洗洗。”
古怪的是,采莲并不觉得不妥,反而温顺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夏湘意味深长地望向戴言,两人目光相遇,忽然生出一种同类相见的错觉来。
夏湘蓦地转过身去,冷声说道:“走罢。”
难不成戴言也是穿越来的?夏湘不由蹙起了眉头。
后山苍翠欲滴,山风清冽,隐隐有山泉汩汩而流的美妙声音,踏着山石泥土,于林叶树影间行走,仿佛入秋早晚,没有丝毫暑气燥热。
采莲和碧巧本想搀着夏湘,夏湘哂笑道:“我又不是七旬老妇,登个山而已,哪用得上你们搀扶?”
山高却不陡,是赏景游玩的好地方。
采莲和碧巧也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听夏湘这样说,便相互挽着走在了后头,一壁登山一壁赏景,俩人聊着什么,偶尔传来一阵嬉笑声。
夏湘留个神,听到碧巧的声音:“……坐在地上嚎?还真是泼辣货,没让陈妈妈顾妈妈好生教训教训她真是便宜了她!”
说的正是乳娘的大姑子。
☆、第九十章 动动嘴皮子
周先生走在前头,两个丫鬟走在后头。
夏湘追上戴言:“慢些。”
说着,扶住膝盖微微喘了几口气,这才示意戴言继续前行。戴言迁就着夏湘的步子,将速度放缓了下来:“聊聊茶水?”
“茶水怎么?”
“味道不对,你竟看出来了。”戴言笑望着前方密密实实的林木,弯腰拾了根枯树枝,用绳子系了拎在手上。
夏湘垂头不语。
味道?若品了那要命的味道,自己还能站在这山上吗?不过是对水的特殊感应,让她知道那杯茶水里掺了一些古怪的杂质。倒是戴言,单凭鼻子闻闻,眼睛看看,便能发现水里有毒,怎么看也不像个十一岁娃娃该有的本事。
戴言!从头到脚,从眼神到功夫,从里到外,没一处不古怪。
“喜欢吃冰激凌吗?”夏湘脱口而出。
戴言皱眉寻思了半晌,清明的目光里终于生出了一丝疑惑:“冰……激凌?是什么东西?”
这表情做不得假,看来不是穿越来的。夏湘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说错了话。”言罢,继续朝山上走去。
戴言追上来:“你开春儿的时候落水没有?”
夏湘心头一跳,惶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听说的?那阵子名声正盛,连落水的事也传开来了?
“日后离水坑小河远些……”
戴言还未说完。夏湘便笑了:“我会凫水,水性很好。”
戴言瞠目结舌,他还没听说过哪家大小姐将将八岁就会凫水。跟谁学的,在哪儿学的?夏湘看出他的疑惑,轻笑道:“住在府里时,院里有个小池塘,偶尔便去游一圈儿。”
“大小姐真是……聪慧过人。”戴言不由怀疑,难道跟自己一样,也是个重生的?
“再如何聪慧。也不及你。”夏湘望向戴言,目光裹着一丝玩味。
两个孩子用深沉狡黠的目光相顾而望。双双笑了起来。夏湘的笑容依然带着防备,戴言却一味爽朗而温柔。
“若遇着麻烦,便来找我。隔着两家便是我住的地方。院里种着许多青菜,养了些鸡鸭。门口有棵黄杨树,很好认。”戴言声音温和,事无巨细说的很详尽。
夏湘开门见山地问道:“看样子,你不比我大几岁,功夫怎么这么好?”
“据说你才八岁,怎么吟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的诗句?”戴言微微一笑:“我自打五岁,便开始修炼功夫了。”
解释之后,再没提起夏湘吟诗的事。夏湘却有些恼。梗着脖子解释道:“我做了个梦,梦里一位老伯念了这两句,我便记下了。”
“那云想衣裳花想容呢?”戴言深深望着夏湘的眼。夏湘一时竟有些慌张。
“那……那也算不得好辞句。”慌张之后便是胡言乱语了,诗仙的绝妙佳句,到了夏湘口中,连好辞句都算不上了。
“算不得好辞句?”戴言笑的越发温柔了:“那怎样才算得上好辞句?”
夏湘不语,想了一会儿,干脆耍个无赖:“我没学过吟诗作赋。自然不懂什么才是好辞句。”
戴言也不戳破,只是疑惑地问道:“那茶你喝了?”
他亲眼看到茶水碰上了夏湘的唇。放下茶杯时,夏湘的唇是湿的。若没有喝下去,只是碰了碰唇,应该不会致命,可依然会有些不适。
见夏湘并没半点儿异样,戴言有些讶异了,难不成,这小妮子百毒不侵?
夏湘摇摇头:“没喝。”
没想到聊来聊去又聊了回来。夏湘接到茶水的时候,感觉不对,手指便缓缓划过杯沿,轻轻将毒素和花瓣都荡开来,碰到嘴唇的水无色无味没有半点毒素和茶味。
戴言见夏湘不愿多说,便也不好追问。
所以,二人双双沉默了。
“大小姐,”周玉年站在高处挥手:“你们快些,不至累成这样罢?”
戴言摇摇头,望着夏湘假惺惺地说道:“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夏湘促狭地笑道:“官道上劫持我时,速度快得很,体力好的很。”
“那些事,还提它做什么?”戴言摆摆手,又拎起腰上的黄玉:“毕竟,咱们已经互赠过信物了。”
戴言笑容干净无害,夏湘却面红耳赤。
一是自己打的这红络子太难看,将好好儿一块黄玉也拖累的难看了起来。二来戴言这话,似乎有些别的意思。互赠信物?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那匕首是自己偷的,这络子是用来交换……
“不是互赠,是交易。顶多算买卖罢了,跟信物二字扯不上关系。”夏湘坦坦荡荡地望过去,看到戴言似笑非笑的眼,很好看。
戴言不比世子李毅长得漂亮,可那双眼,却与别的孩子不同,能安稳人心,也能让人慌乱。
夏湘没有乱,却有些慌张。
“无论如何,我送了你兔子,送了你匕首,吃了你的丸子。你救了我两次,送了我络子,还……骑过我的身子。咱们……总算有缘。”戴言声音淡淡的,不着痕迹。
夏湘心头咯噔一下,话虽轻/浮,却句句都是事实,这厮想败坏自己名声,那真是手到擒来的事!
偏生他又是那样一副温润模样,脸上看不出一丝猥琐。
戴言瞅了眼夏湘绷紧的小脸儿,柔声笑道:“你放宽心,我不会到处嚷嚷。”说着,笑容愈盛,两只眼睛弯成月牙,让人暖到心窝里。
夏湘咬着嘴唇不吭声,想撂几句狠话反驳几句,又怕把这厮气急了真的到处嚷嚷。
“既然有缘,我便不愿看着你白白送死,”戴言又弯腰捡了根干木头,绕在了绳子上:“所以,便是会凫水,也离水远些。家里几个仆人屈指可数,想捉出个内鬼并不是难事。日后用人谨慎些。”
“我省的,多谢提醒了。”夏湘低眉顺眼地跟在戴言身边,蓦地生出一丝错觉来。好像所有事情交给戴言去操心,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错觉真是要不得!
许是没想到夏湘这样老实安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戴言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谢什么?你厨艺那么好,我日后少不得上门打秋风儿。”
夏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小子怎么跟乳娘大姑子一个做派?
“随便动动嘴皮子便要上门打秋风,你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夏湘弯腰捡了根柴递给戴言。
戴言微微一笑,接过干柴:“打秋风也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他又瞅了眼夏湘递过来的柴火,声音故意透出丝苦涩来:“大小姐还真的帮我拾柴?可别让你爹知晓,到时,一纸奏章把我弹劾了可怎么办?”
夏湘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厮长了张小油嘴,专会挤兑人。如今挤兑到家父头上了,胆子真是不小!”
“那你还笑,你胆子就小了?”戴言跟着笑,惹得山上周玉年,身后俩丫鬟驻足张望。
夏湘连忙快走了几步,将戴言甩在了身后。
戴言却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前一世的御史夏大人,也就是夏湘的父亲。
若没记错,上一世夏大人也是跟着二皇子举事,同自己一样,享有从龙之功。只是,自己手握权柄,让二皇子心生忌惮,在御书房将自己扑杀。
而夏大人一介言官,应该不会出事。只是,新皇登基,稳定局势后,必然进行的一次官员清洗会不会波及到夏大人,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二皇子做事手段狠辣,果决狠厉。而他那皇位,也不是正经手段得来的。
圣心难测,帝王心术,谁又能猜的明白?原本,重生一世,戴言想安安静静带着母亲生活,不怕穷苦,不怕卑微。如今想来,这念头多么天真幼稚!不争取权利又怎么规避追杀?
自己生来便带着危险,自己活着便要面对危险,戴言眉目越发冰冷起来,将柴火紧紧勒在了自己的背上。
山很高,高入云霄。
几人爬到半途,便无力前行了。
夏湘坐在一处大石头上大口喘气,只恨出门前忘了带扇。戴言却心不跳气不喘,安安静静在四周寻找干柴。
两个丫鬟扶着树干,笑的很欢快,估计又聊到了乳娘大姑子。
周玉年站在戴言身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这一手好功夫跟谁学的?”
“自己琢磨的。”戴言微微一笑,不冷不淡地回了句鬼都不信的话。这一身功夫可不止刻苦修炼便能成事的。
上一世为了帮助二皇子举事,与桑国、汤国来往甚密,其间得了两国御水师的修炼法门,回国又跟着本国御水师学了剑术,虽达不到御水师的境界,可脑子里装着如此多的修炼方式,他自然要比别人先行一步。
更何况,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便是探究这些秘籍法门,有了上一世的基础,这一世也轻松了许多。
周玉年玩味地笑道:“自己琢磨的?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耳熟?”
想想夏湘,琢磨出了吊床,琢磨出了父女饼,琢磨出了卤煮丸子,琢磨出了世间少有的好辞句,这俩孩子,可真会琢磨啊!
☆、第九十一章 魔怔了罢?
“自己琢磨的?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耳熟?”周玉年玩味地笑道。
夏湘蓦地回过头来,嗔道:“您何必拿我打趣,这话学生常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没等周玉年发出得逞的笑声,她便指了指远处相应而美的田地村舍:“站得高望得远,这庄子绿油油一片还真是好看。”
“站得高望得远,”周玉年拳头轻轻砸在手心里,赞道:“这话说得妙!”
夏湘一愣,忍不住摇头,难道这么简单一句话,竟没人说过?
戴言负手而立,望着山下旷阔的景致,微微笑道:“大小姐要站的更高些,在高处站的稳稳,才能望见更远处的风物。”
夏湘摆摆手,脱口道:“不能再高了,我恐高。”
“恐高”是个新鲜词,却简单易懂,周玉年和戴言都听得懂。却暗自纳罕,不知道这小姑娘从哪学来的这些古怪词儿。
夏湘伸开胳膊,迎风而立:“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湘儿则名。”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周玉年一面惊讶于夏湘的妙语连珠,一面惊骇于夏湘不要脸的自夸。
戴言目光透出欣赏,却依然站在夏湘身后笑的云淡风轻。
夏湘很喜欢戴言安安静静,却又温暖如斯的样子。他记忆中的小男孩儿,没有一个是省心的,更别提这样安静从容了。
戴言这孩子……早熟!
这是夏湘对戴言的评价。也因此,夏湘愿意跟戴言聊天。至少,跟戴言聊天不会生出一种当保姆带孩子的感觉。
“湘儿。”戴言温柔地轻唤了一声。周玉年和夏湘吓了一跳。
当初不相识时喊姑娘,后来知道夏湘是夏府嫡长女便改口大小姐,怎么这会儿喊起湘儿来了?这样的逾越举止有些不智,有些不知轻重。
戴言也愣了片刻,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旋即笑道:“湘儿……有湘儿则名,这湘儿说的可是大小姐?”
反应还真是快呢!
夏湘皮笑肉不笑地应道:“自然是我。”说话间。眼睛却望着远处天边霞光,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戴言这一句湘儿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是。这一声湘儿在耳边飘来荡去,竟这样好听。
她忍不住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个十来岁的孩子还能动心思?
魔怔了罢?
“该下山了,”夏湘手搭眉骨。望着远处越发红火的云霞:“过会儿天该黑了。”
“走罢。”周玉年深一脚浅一脚地率先向山下走去,心想,今儿这些事儿若让宁王府那小世子知道了,闹不好又是一场大戏。
周玉年望了眼忧心忡忡的夏湘,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将这事儿瞒下去。
夏湘默默思量着戴言这个人,对,是这个人,不是这个男孩儿。在夏湘看来。戴言的心智成熟程度并不亚于自己。不管他刻意接近自己也好,碰巧结识也罢,日后总该疏远些才是。
上一世没来得及恋爱。这一世总不能早早坏了名声,搞得没人敢娶罢!
戴言也在琢磨,琢磨他自己。怎么就忽然喊了声湘儿?难不成自己有什么怪癖?对未及笄的小姑娘动了心思?上一世忙着追随二皇子造反夺位,娶了个夫人也是为了拉拢朝臣,自己整日忙碌,且常常去往桑国、汤国。那夫人娶完便扔在家里当瓷瓶儿,不闻不问。
难不成自己真有什么隐疾或怪癖?单单喜欢未及笄的小姑娘?
他摇了摇头。又捡了几根柴,加快了步子,越过周玉年,走在了最前头。回过头来喊了声:“先生,大小姐,我娘怕是急着烧柴呢,我先走一步了。”
周玉年点头挥了挥手,夏湘抿着嘴没出声。两人望着戴言快步下山的背影,周玉年忽然说道:“这几天我去京都打听打听,看这小子什么来历。”
“查他作甚?”夏湘微愕。
“看看是哪家公子哥儿,大着胆子跑庄上调/戏我周某人的学生!”周玉年皱着的眉头忽然又舒展开来,微微笑道:“当然,若是门好姻缘……呵呵……”
夏湘扶额。
“他家住在附近,穿的粗布衣裳,怎么也不像公子哥儿。再说……再说他什么时候调/戏我了?”夏湘涨红了脸,回头看到采莲和碧巧跟自己有段儿距离,好像还在谈论乳娘的大姑子,碧巧绘声绘色地学着,采莲掩唇笑着。
周玉年微微一笑,负手而行:“粗布衣裳?粗布衣裳遮不住身上的富贵气。你见哪个田庄上的小子有这样一身好功夫?见过哪个孩子有他那份从容不迫?看人不能单看面子上的,也要看看里子才是。”
顿了顿,他又笑了:“至于调/戏,你说没就没罢。”一边笑着,一边朝山下走去,不等夏湘辩解,便将夏湘甩在了后头。
夏湘脸上很不好看,忿忿盯着周玉年的背影,无比心塞。
下了山,周玉年已经拍马而去了。
夏湘站在院门前,想到那杯花茶,心里便阴郁起来。已经离了夏府,不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过活,还不行?还要追到庄上来?
推开院门,乳娘正坐在门口儿教小书认字儿。
“回来啦?我还念着,天快黑了,再不回来,不好认路了。”乳娘搬了个锦杌给夏湘,随后便望向墙角。
老张正蹲在一盆花儿前摆弄着什么,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乳娘叹了口气:“那茶许是没晾凉,还溫着便浇了花。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花儿就死了。”
夏湘走到老张身边,弯下腰来低声安抚:“张伯,您别难过,过些日子,我让府上专门送来些花木给您伺候。”
老张回过头,一直摆手。
夏湘微微一笑:“我晓得,您想说您不难过,不用麻烦再弄些花木。这事儿我作主,也不全为了您,我也喜欢种些花草,看着舒坦。”
言罢,夏湘便蹲下身去查看那盆死透的三色堇。
看到干枯没有活力的花瓣叶片,夏湘不由心悸。若那茶水被自己喝了,此时油尽灯枯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陈妈妈呢?”夏湘蓦地开口,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乳娘起身应道:“陈妈妈回府了,说过些日子天儿就凉了,咱们这的帘栊不够厚实,回府去拿些厚实的。”
取帘栊?夏湘心下冷笑,恐怕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陈妈妈跑得倒是快!
“哦,”夏湘简单应了声,转而笑道:“若陈妈妈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乳娘丫鬟都应下了。
天边泛着淡淡鸦青色,最后一丝云霞也褪了去,夜风清凉,夏湘舍不得进屋儿,便坐在门口儿的锦杌上,与乳娘聊天。
“小书没闹罢?跟您还亲近?”夏湘趁着小书去练字,才低声询问乳娘。
“没闹没闹,这孩子……跟我本就不生疏,只是……”乳娘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提起那些窝火儿糟心事儿。
夏湘拍拍乳娘的后背,善解人意地劝慰道:“这回不就好了?离那泼妇远些,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来我院儿里闹。日后您跟小书多亲近,孩子心里有数儿,自然知道谁是真的对他好。”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贴心,乳娘鼻子一酸,眼睛一红,眼眶便湿了。
“这……这两间厢房盖完,便是府上拨了些银子,您辛苦攒的那点儿银子也还是搭进去一大半,这份儿情意,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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