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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武侠耽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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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有人道:“开什么玩笑?就凭这么个白嫩的像姑娘似的汉人,能摔得过我们的跤王脱脱木?打死我也不信!”
先前那人听到此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什么叫‘打死也不信’。应该说,只要没打死,就不信,真打死了,信不信的,也就没啥意思了。”
周围几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边又有一人道:“听说,是那个汉人自己去找族长,说要代替哈多出战的,后来族长就同意了。至于为什么同意,那就没人知道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全都是希望脱脱木能够摔倒这个汉人,免得本族颜面无光。
所有回人中,希望黄芩能赢的,可能只剩哈杰一个人了。
随着黄芩和脱脱木步入场中,四周嗡嗡的话语声突然间都静了下来,上百双眼睛射出的目光,落在了场中的二人身上。
此刻,差不多到了未时光景,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无遮无拦的直射而下,照得两具涂满油脂的身体亮得刺眼。只不过脱脱木的,是乌黑闪亮;而黄芩的,却是白到耀眼。二人相对而立,对比鲜明,好似黑白双煞,但那‘黑煞’明显要比‘白煞’大了整整一圈。
哈杰看得一愣,道:“初时光顾着看大哥哥摔跤,现下才发现他好白啊。”
韩若壁吃吃笑道:“虽然过于白净,细条了些,倒也长了一身上好的腱子肉。”
闻听一声锣响,场中二人立时扭至一处,互相试探起来。
考虑到黄芩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确是连过数关,摔倒了好些名气很大的高手,才闯入决赛的,跤王脱脱木也不敢大意轻敌。是以,他在与黄芩首番相较时,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先把自己防守得严严实实的。
黄芩进攻的欲望显然也不甚强烈。实际上,他一路击败对手杀入决赛,就几乎从没有主动进攻过。如果硬要说有过进攻,那他的进攻,基本上就是以一记‘跘脚摔’结束掉比赛。此时此刻,面前的脱脱木并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施展‘跘脚摔’的机会。而他,也好象除了‘跘脚摔’,再没了其他的进攻手段,所以只能随便应付着。
这时的比赛场面相当消极,以至于在大太阳底下观战的各位观众们,都开始感到有些无聊和不耐烦了。不过,大家还算知道这已是最后的决赛,所以仍是耐着性子在一边观看。
哈杰看的焦躁异常,一边看,一边忍不住问身边的韩若壁,道:“他们两个要这样耗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谁都不主动进攻呢?”
韩若壁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黄芩不进攻,是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进攻。你懂得,他就只学了一招‘跘脚摔’,这招用不上的时候,自然只能干瞪眼。”
停了一瞬,他继续道:“而脱脱木不进攻,恐怕是觉查到了黄芩的厉害之处,我猜,他可能已经发觉从第一场到现在,黄芩施展的都是‘后发制人’的打法,而此种打法根本是在等对方先露出破绽,才好借机反制。毕竟从来都是‘易守难攻’,防守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进攻则容易露出破绽空门。而黄芩是个极善于抓住破绽的人,脱脱木就怕被他抓住机会,是以,才会抛弃进攻,专注防守。”
哈杰不解道:“可他这么守下去,不是也赢不了吗?”
韩若壁道:“我想,脱脱木定是和黄芩一样,希望能够一出手就解决战斗,所以在耐心地等待机会。等待从来都是无聊而漫长的,可一旦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等到了机会,那就是火随风发,霎时燎原,胜负立见分晓了。 看这样的比赛为的就是那一瞬间,是以,我们要和他们一样有耐心才行。”
哈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韩若壁继续道:“这个脱脱木真不愧为跤王,只从他肯舍弃进攻这一点就可以瞧出,他至少比其他摔跤手,要高出一个等级。回头想想,今日出场的其他摔跤手,还仅仅停留在技艺的层面上,比如力量、速度、技巧。而比技艺层面高一个等级的,则是意识。我看脱脱木就已经达到此种等级了。”
这下哈杰完全听不懂了,道:“什么技艺、意识的,摔跤讲究的不就是力量、速度和技巧吗?”
韩若壁想了想,道:“这么说吧,别人还在用身体摔跤,而他已经懂得用脑子摔跤了。因是之故,他才能连续在摔跤场上称雄。”
哈杰似乎懂了一点,道:“用身体摔跤。。。。。。,用脑子摔跤。。。。。。。不管了,那你说,黄芩和脱脱木,最终到底谁能赢?”
韩若壁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道:“本来我也没底,不过现在,我确信黄芩最终能赢。”
哈杰将信将疑,道:“真得?可大哥哥在力气上似乎比不了脱脱木。”
韩若壁点头,道:“的确,力量上他不占优势,但胜在速度够快。有道是‘学剑千招,不敌一快',又有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惟快不破’。”
哈杰道:“我也听说过。”
韩若壁道:“话说,一开始瞧见黄芩以‘跘脚摔’摔倒了几个对手时,我还只觉得他微有获胜的机会,全无现在这般有把握。后来,瞧见了脱脱木出场,便觉黄芩获胜的机会立时小了许多,毕竟脱脱木的摔法熟练无比,在力量上又占尽优势,有所谓‘一力降十会’,更何况你们的跤王已可称得上‘一力加十会’了。与之相较,黄芩只有一快而已,感觉赢面不会太大。但是,就在刚才,我发现,黄芩已将中原内家拳术的最高经义,灵活施展在了摔跤之中。。。。。。”
哈杰狐疑不已,打断道:“他们明明是在摔跤,哪有什么拳术?你说的内家拳术,我怎么一点也没瞧见啊?”
韩若壁道:“因为你瞧的是招式,我瞧的是打法。”
哈杰摇头道:“不懂。”
韩若壁手指场内,道:“你且仔细看黄芩,他的一进一退,一闪一挪,各种动作间的节奏变化,自然,沉着,宁静,舒展,哪里是冲上前去把人摔倒的摔跤打法?内家拳术的最高经义就在于,‘慢可以打快’,‘静可以制动’,‘四两能拨得千斤动’,任你猛如狮,强如虎,都头来还是被我‘横破竖’。”
哈杰听得似是而非,只稀里糊涂道:“。。。。。。我瞧大哥哥打的也不慢啊。”
韩若壁笑道:“是啊,‘慢可以打快’,更何况黄芩还不慢呢?内家拳术的核心是‘欲取先予’。所以说,只要脱脱木憋不住,开始进攻了,那就离失败不远了。而如果他能够一直忍而不攻,那就要比比在这大太阳下,谁的体力消耗的慢了。”
说到这里,韩若壁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有这么多支持者期待着,脱脱木能忍得住不进攻吗?”
韩若壁的一番话只是随口道来,却令得哈杰心中如被重锤击中一般,什么黄芩,什么脱脱木,什么谁胜谁负,一时间都被他抛置脑后了。他口中直喃喃道:‘慢可以打快,静可以制动,四两能拨得千斤动。任你猛如狮,强如虎,都头来还是被我‘横破竖’。。。。。。”
转头,哈杰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一把拉住韩若壁,问道:“横破竖,横破竖。。。。。。什么叫横破竖?”
韩若壁听他问在了点子上,心中一凛,暗道:莫非这回人小子仅从我的几句话里,便上窥到了内家拳术之秘吗?我可没兴趣教他这些。
想罢,他口中随便答道:“不过一句俗话,就这么一说而已,哪用得着当真。”
韩若壁哪里知道,他这一番话,真的使得这个悟性绝纶的少年初窥到了武学之门,日后成为了他们族里无敌的摔跤手。不过这是后话了,全可不提。
场外,他二人聊得起劲;场内,脱脱木和黄芩打得也是热火朝天。
双方都在消极地等待对手出错,可这样的纠缠方式,外人看来虽然沉闷,但交手的双方却是如坐针毡。
烈日下,他们的体力消耗得极快,与之前相比,黄芩的脚步已没了开始时的轻快敏捷,而脱脱木额头上的汗珠和沉重的呼吸声,也表明他绝不轻松。
无聊的观众中,有一些人已经耐不住了,他们组织起来,大声喊道:“脱脱木,单臂摔!脱脱木,单臂摔!。。。。。。”为脱脱木打气鼓劲。
眼看着黄芩的步伐渐慢,脱脱木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趁着黄芩一个不经意的破绽,猛然踏步贴近,探出右臂。
蒲扇般的大手,瞬间抓向黄芩的裤腰。
那正是脱脱木的绝招“单臂过顶摔”!
黄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一边侧身,一边左臂挥动,以手背横向,推过脱脱木探出的右臂。
脱脱木虽然力大,但手臂是直向前探出的,而黄芩虽然力气小一些,但是左臂却是垂直于脱脱木的出手方向而出,正合了内家拳术的‘横破竖’之精要,正所谓‘四两拨得千斤动’。
脱脱木的这一次探手,登时抓偏了方向。
紧接着,不给脱脱木任何应对变化的机会,黄芩瞬间马步压得极低,迅速侧身切入,也是右臂探出,反抓向脱脱木的裤腰。
他的这一动作,和之前脱脱木做出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旋转了一个角度而已。
脱脱木不及闪躲,被黄芩一把抓了个正着。
他心中大叫‘不妙’。
这种时候,只要黄芩的手死命往下一拉,脱脱木的裤子难免就要被扯下。而按照规矩,裤子被扯下,便等于输了比赛。
其实,一旦抓到对手的裤腰时,谁都可以这么干,但因为在比赛中被扯掉裤子,实在输得太丢人,而赢的人以这种手法获胜,也显得有些不光彩,所以,一班摔跤高手都不愿这样做。以脱脱木为例,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习惯一个‘单臂过顶摔’,威武无比地把对手制服在地。
可是现在,那个被抓住裤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他没有选择。
而黄芩只要这样做了,即使赢的不光彩,也是赢了。
可他,不但输了,还会输得很丢人。
不待他细想,黄芩的重心猛然下沉,单膝跪在地上,却是没有发力拉扯下他的裤子,而是大吼一声,腰腿一齐发力,单臂把脱脱木举过了头顶,向后抛摔出去!
单臂过顶摔!
黄芩用脱脱木的绝技,给了脱脱木‘致命一击’!
一时间,场中死寂一片。
回人们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他们神一般的摔跤手,会被一个外族人用他自己的绝招摔翻在地。
黄芩站起,长长地舒了口气,也不看被他摔倒在地的脱脱木。
“哇!大哥哥赢啦!”哈杰在人群里激动地喊了一嗓子。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因为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所以特别突出。
其余回人都向他投来或好奇,或憎恶的目光。
哈杰立时蔫了,捂住嘴,噤声不语。
稍后,他一捅身边的韩若壁,小声道:“我赢了,十两银子拿来。”
韩若壁没有丝毫舍不得,大大方方地掏出银子,笑眯眯地递给他。
哈杰瞧他一眼,摇头道:“我真想知道,等大哥哥向你索要一百两时,你是不是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韩若壁弯腰凑到他耳边,诡秘兮兮道:“我一定比现在笑得还开心。”
哈杰愕然,道:“你这人真有毛病,哪有输了银子还这么开心的。”
韩若壁只道:“是输是赢,谁知道呢。”
他又问哈杰道:“不管怎样,你是赢了,开不开心?”
哈杰道:“当然开心。”
韩若壁直起身体,望向他,笑道:“我猜,等一会儿,你一定比现在还要开心。”
哈杰奇道:“哦?我觉得现在就很开心了。”
韩若壁不再说话,将目光转回场中。
马特儿阿訇手握着那把,赛前被脱脱木还回来的‘西瓜头银腰刀’来到场中。
他面无表情道:“这次摔跤大赛的冠军是黄芩!我代表白羊镇的所有回人,将这把‘西瓜头银腰刀’授予他,请他妥善保管一年,以待明年‘宰羊节’的到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义愤道:“虽然族长特许了这个汉人参加大赛,可冠军银腰刀是族里的圣物,如果被他赢走了,不等于亵渎真主吗?!”
于是,有不少人随声附和道:“不能让他把腰刀拿走!”
“马特儿阿訇,别把腰刀给这个汉人!”
“谁能指望明年这个汉人会依着族里的规矩,把腰刀送回来?”
。。。。。。
扪心自问,马特儿何尝想把族里的圣物交给一个汉人,得知哈默达允许黄芩参加族内的摔跤大赛时,他并没有阻止,那是因为他绝没有想到这个汉人可以夺得冠军。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他无视。
马特儿仔细想了又想,冲着人群把手一挥,喝了声‘安静’,然后沉声道:“作为一名回人,输了比赛可以,但不能输了尊严!输了诚信!那才是真主赋予我们的真正圣物。”
人群顿时没了声音。
转身,他来到黄芩面前,递上腰刀,道:“黄朋友,一旦你接下这把腰刀,便是应了来年送它回来的承诺。如果你不守承诺,我们的真主是能看见的。”
黄芩没有回答,伸手接过刀,转身往人群中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终于,他找到了,直向人群中某处而去。
见他走了过来,周围的人或是嫌恶,或是惊怕地避过一边,黄芩径直走到了哈杰面前。
哈杰冲他笑了笑,道:“大哥哥,你赢了!”
黄芩伸出手,把‘西瓜头银腰刀’送到他胸前,道:“给你。”
哈杰愣住了,面前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大哥哥,居然会把费心费力赢来的腰刀送给他?
虽然他很想要,可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受。他道:“这,这是你好不容易赢来的。。。。。。”
黄芩道:“我说过,是替哈多参加比赛的。如果他赢了,定会把奖品送给你,是也不是?”
哈杰笑了,在日光下,好象戈壁上盛开的刺旋花。
他一把拿过‘西瓜头银腰刀’,低头贪婪地瞧着,细细地摸着。
旁边的韩若壁故意叹了声,道:“可惜哦,你只有一年的时间拥有它。”
哈杰依旧看着刀,嘿嘿笑了两声,道:“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本事,真正拥有它!”
韩若壁听言,突觉有必要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了。
转瞬,哈杰向黄芩告了别,双手紧握着腰刀,又蹦又跳地跑去拿给伙伴们瞧了。
马特儿等人没想到黄芩会把到手的银腰刀送给哈多,本来有一部分回人还以憎恶的眼神瞧向黄芩,以为他把族里的宝刀赢走了,可又见他把刀送给了族长的小儿子,都不禁大感迷惑。
黄芩再无多话,到场边换上衣物,穿过人群,向暂住的民宅方向而去。
韩若壁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啧啧了两声,道:“虽然你嘴上不说,可对与脱脱木一战,心里想必得意得紧。”
黄芩低头窃笑道:“我是第一次遇上此种不能使用内力,只仅凭自身力量、战术,与对方较量的比拼,所以,赢得并不容易,有点得意也是情不自禁,但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过火。”
韩若壁幽幽道:“我真有些后悔了。”
黄芩接口道:“你当然要后悔,因为和我赌了这场,要输给我一百两银子。”
韩若壁否定道:“那倒没有,我是后悔没参加这次摔跤大赛。”
黄芩惑忖道:“你不是认为此种比赛很无聊吗?莫非也想要那把银腰刀?”
韩若壁叹了声,道:“那把腰刀算什么?我是后悔错失了一个和你一较高下的好机会。”
黄芩也叹了声,当即回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
韩若壁目中精芒闪动,道:“好!既然你我想到一处,届时定要相约好好酣斗一场。”
转而,他嘿嘿一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
黄芩回忆了一下,皱眉道:“是不是太平庄口的小酒店?”
韩若壁长吁了声,道:“不错,当日的情形,到现在我还历历在目。我记得第一眼瞧见你时,就觉有种莫名的悸动扰乱心神,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一见中情’吧。”
黄芩皱眉了一瞬,转而哈哈笑道:“你竟相信世间有‘一见中情’这种事,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一见中情?”
韩若壁神色复杂地静默了一会儿,也哈哈笑了起来,道:“当然不信。我不过是想骗你相信罢了。”
他笑得畅快之极,可在黄芩看来,那笑容里满是自嘲和苦涩,心里不由为之一钝。
这时,韩若壁已敛去了笑容,改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果然,要想骗过你这样的人,须得先骗过我自己才成。”
黄芩思索了一瞬,道:“想骗过别人,须得先骗过自己。。。。。。你这话很有意思。”
说完,他埋头径直向前走了。
韩若壁默不作声地跟了一阵后,说道:“显然,目前哈默达还不想公开哈多的死讯,可等尸骨找回来,举行葬礼时,也就瞒不住了。哈杰得知哈多已死的那天,你说,他会有多伤心?”
黄芩道:“不知道。”
韩若壁叹了声,道:“不过,我知道今天一定是他最快乐的一天,因为他不但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腰刀,还赚了九两银子。”
黄芩回头瞧了他一眼,道:“这我倒是头次听说。”
韩若壁笑道:“就在比赛前,他跑到我这儿压了一两银子,赌你赢。”
黄芩忍不住笑道:“我那一百两,加上哈杰的十两,你这次岂非亏大了?”
韩若壁‘切’了声,道:“区区一百多两,还不至于让我放在心上。”
顿了一顿,他又轻笑道:“何况我还赚了五十一两呢。”
黄芩搞不懂,问道:“你明明输了,怎的反倒赚了?”
这时,二人正走过一片枯草地。不远处,马天祐也喜笑颜开地往这边来了。
韩若壁一指马天祐,道:“瞧见那边的马掌柜了吗?他财大气粗,为这次的摔跤大赛开了个大盘口,此地回人都暗里在他那儿下注,赌脱脱木会羸。我之前在他那里下了五十两赌你赢,赔率是一赔四,所以这一下,我便得了二百两。除去本钱五十两,和输给你和哈杰那小子的九十九两,我还净赚五十一两,嘿嘿。”
说着,他扬手向马天祐打了个招呼,道:“马掌柜,这就回去啦?”
马天祐一见是韩若壁,笑应道:“韩大侠啊,记得来拿银子啊。”
韩若壁点了点头。
他回顾黄芩道:“你道那些回人因何见你赢了,就恶恨恨地盯着你?可不光为你赢走了他们的圣物,还为你害他们输了银子。”
黄芩边走边道:“你这么爱财,为何不在姓马的那里多押些本钱?如果押个五百两,转眼不就变成两千两了吗?”
韩若壁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有句话道是‘便宜不可占尽’。”
黄芩道:“我以为你是,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呢。”
韩若壁似是并不介意他这么说自己,只道:“那要看什么样的便宜。在赌场里,能占到便宜的往往是那些,隔三差五进赌场里赌个一两把,赢个三五两,就走人的默默无闻的赌中高手。对他们而言,一把赢的不多,却也足够过得几日闲适营生了。”
黄芩疑道:“为何?一把赢光庄家的钱,不是所有赌场高手的梦想吗?”
韩若壁摇头不屑道:“有这样想法的,哪能是什么赌场高手?大抵不过赌技高超的傻瓜而已。须知,任谁这般赢上一把,轻则,一觉醒来发现缺手断脚,重则稀里糊涂丢掉性命。你想,一个没了手脚,或丢掉性命的人,就算躺在金山上、银海里,又能做什么?没点本事的,哪个敢出来开赌场?能开赌场的,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黄芩似信非信,调笑道:“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就是那种一次只赢三五两的赌中高手?”
韩若壁自嘲一笑,道:“我倒是想呢,可惜隔行如隔山,真要到了赌场里,我也不过是只‘羊牯’,任由那些高手宰割罢了。”
黄芩听了,哈哈笑了起来,道:“原来‘北斗会’的大当家也有任人宰割的时候。”
韩若壁瞧他笑的得意,立刻忍不住打击他,道:“不过,如果我是‘羊牯’,你就是只‘超级羊牯’了,毕竟我掷骰子已可稳赢你。”
顿时,黄芩那原本十分灿烂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笑不下去了。
他虽然有心发作,但又明知自己赌技粗陋,对方说的没错,只能咽了口吐沫,暂且作罢了。
韩若壁则弯眉笑道:“托你的福,能赢上五十一两,我已经很满足了。”
黄芩看了眼马天祐离去的方向,笑道:“照你这么说,倒是我害的马掌柜输了银子?”
韩若壁摇头道:“非也,你不但没害他,还帮了他。”
黄芩奇道:“怎么说?”
韩若壁道:“要知道他是庄家,唯有爆冷门的时候才是庄家大赚的时候。前几年脱脱木横扫摔跤场,几乎没有悬念,马掌柜想必赔进去不少,这次幸得你这匹黑马窜出,给他爆了个大冷门,相信一把就赚得盆满钵满啦。至于输给我的那几十两银子,哪值得他放在心上?”
黄芩抓了抓头,道:“原来还有这些门道,之前却不曾知晓。”
韩若壁见他抓头的动作略显笨拙,竟有几分哈杰那样年纪的感觉,笑道:“你倒是可爱得紧。”说话间,不经意地一探手,极快地在黄芩的面颊上掐了一把。
黄芩下意识地猛眨了下眼睛,又瞪大了眼,愕然瞧着韩若壁道:“做什么?”
韩若壁不说话,只是笑得一脸无害。
见他不答话,黄芩又竖起眉毛,凶巴巴地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韩若壁这才开口道:“我说你可爱得紧。”
黄芩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从没有人如此说过我。”
韩若壁微笑道:“那是他们瞧不见你的可爱之处。”
黄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又紧盯着韩若壁看了一会儿,骤然扭头疾步而走,远远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韩若壁并没急着跟上去,而是眼见黄芩的身影慢慢变成了个小黑点,才一面暗笑,一面晃晃悠悠地迈着小步,也往宿地去了。
第16回:四角井略施拳脚压莽汉,大树沟奉上长春谀维人
几次日升日落,倏忽宰羊节已过。这日,临时垒起的几面土墙,将‘四角井’周边的一大块荒地框了起来。土墙约有一丈多高,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里面的人也瞧不见外面,墙内墙外似乎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土墙唯一的缺口处,被堵了扇简陋却极为宽大的木门,门口守着几名威武大汉,不断地对进去的人加以盘问,对出来的人留心审视。
墙内就是白羊镇的武器黑市。
晌午时分,黄芩来到了‘四角井’。
少有的,他的身后居然瞧不见韩若壁的影子。
韩若壁不在,并非因为他不想跟着黄芩,而是因为哈默达一早就派人把他请了去,商量取回哈多尸骨一事了。
被缠了好些日子,此刻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倒是令黄芩有些不习惯。
稍后,就在他想要迈步靠近那扇木门时,一名黑脸大汉立刻伸手拦住了他。
那大汉身形粗壮,以凶悍的眼光瞪视着他,口气蛮横道:“穆廷长老有交待,凡是新面孔都要先到他那里登记,才可以进去。”
黄芩回瞪着他,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道:“你们族长说我可以进去。”
黑脸大汉象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与黄芩互相对瞪着。
一时间,二人各不相让,气势迫人,就象两头赋性凶残的豹子狭路相逢一般,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黄芩自然是不怕的,他只是因为对方的敌意,反射性地与对方杠上了,甚至于收敛了大部分气势。如若不然,只要他在二人的互相对视中,自然流露出本身的杀气,相信已可震慑对方。
一盏热茶的工夫,那凶悍的黑脸大汉哼了一声,把面孔转开,道:“我是依规矩办事。”
黄芩道:“我是实话实说。”
沉默了一刻,黑脸大汉伸长脖子,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不算很年轻,却很英俊的男子,道:“我想起来了,马其的确吩咐过我们,说如果有个姓黄的汉人来,就让他进去。你可是姓黄的?”
黄芩点点头。
黑脸大汉哈哈大笑几声,语锋一转,又仍是蛮横道:“点头就作数了?我怎知你没骗我?若是每个想进去的人都同你一样,点头承认自己姓黄,这门我是不是就不用守了?”
黄芩道:“看来你不信我。”
黑脸大汉得意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黄芩想了想,道:“好吧,如果你有所怀疑,尽可找人来辩认一下。”
黑脸大汉歪嘴轻蔑一笑,道:“你说找人来就找人来,当自己是哪根葱啊?!”
黄芩微恼道:“既如此,我便按着规矩去登记。那你告诉我,要到哪里登记?”
黑脸大汉幸灾乐祸地笑道:“穆廷长老出远门了,这几日不在镇上,没地方可以登记。”
他这话一出,分明是有意刁难,黄芩确定这大汉根本是在消遣自己。
明知如此,他反倒不恼了,点了点头,‘嗯’了声,平静道:“我懂了,你并非不信我,而是针对我。”
黑脸大汉挺一挺胸,不依不扰道:“我就针对你了,怎么着?!”
眼见与这大汉素不相识,黄芩疑问道:“不知我何时得罪过你?”
黑脸大汉咬牙切齿、气恼不堪道:“几日前,你不但令我堂兄脱脱木在所有族人面前丢了脸,还害我输了五十两银子!那可是我所有的积蓄!”
黄芩淡淡道:“哦,拐弯抹角了半天,原来是想借机出一口恶气。”
黑脸大汉挑衅道:“事到如今,咱们直来直去地说话。你若不是孬种,就和我一对一打一架!输了的人钻裤裆。”
论摔跤,他是比不过脱脱木的,可要论打架,他自信族里比他强的人寥寥可数,脱脱木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黄芩打量了他一下,皱眉道:“真的要打?”
黑脸大汉一指身后黑市入口,道:“你若赢了我,我二话不说,钻你的裤裆,还让你进去;你若是输了,只要先钻完裤裆,我一样让你进去。”
黄芩叹了声,道:“那扇门,我自有本事进的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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