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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风云录-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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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可没有再练了。他说他若是藏之名山,传之后代子孙,别人一定以为他是为了私利,他
要把它送还继位的皇上。”
邵湘华道:“原来他是怀有这样苦心,后来怎样?”
厉赛英却在想道:“奇怪,师姐怎的知道这样清楚?连那太监想些什么,她都知道。”
高氏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微笑说道:“你们想知道这太监是什么人吗?他是我的叔
祖,姓高名鹞。七卜岁以上的武林前辈,大概都会听过他的名字。”
第一个谜底揭开了,厉赛英道:“原来如此。那么这份图解后来哪里去了?”
高氏夫人道:“他盗宝之后,设法逃出京城。后来宋室南迁,奸臣秦桧当国,这份图解,
若然送回临安,只怕会落在秦桧手中。因此他就一直将它藏着,等待秦桧死了,有忠臣柄国
之时,方始准备归还内库。”
邵湘华叹道:“奸臣恐怕是死不完的。秦桧死了有史弥远,史弥远死了有韩侂胄。爹爹
不就是因为事事给韩侂胄掣肘,才宁愿自解兵权,告老还乡么?”
高氏夫人道:“过了四十多年,我那叔祖年纪渐老,秦桧还没有死,他自知等不及了,
在他病重之时,把他一个侄子叫来,将这秘密告诉他,要他发下重誓,无论如何把那匣珠宝
连同穴道铜人图解送回临安。若是做不到的话,也绝不能据为已有。他的侄子就是我的爹爹
了。”
厉赛英道:“师姐世代忠良,可敬可佩!”
高氏夫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红云,半响说道:“说来惭愧,我的爹爹并非如你所想象
的那样秉性忠良。我、我也不是。”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感到意外,甚是尴尬,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还是厉赛英说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份图解后来下落如何,还望师姐见告。”
高氏夫人道:“我的爹爹实是想据为已有,当时向叔父发下了毒誓,只盼能得这份宝图,
可是却不如他所愿!”
厉赛英问道:“为什么?”
高氏夫人道:“叔祖讲了这个秘密之后,又再说道:不是我不敢信你,但兹事体大,你
一个人也未必能做到。我要另找一个人陪你去,这个人就是杨姑娘你的爹爹杨大庆了!”
杨洁梅说道:“怎的找上了我的爹爹?”
高氏夫人道:“你的爹爹当时是汴梁一家镖局的总镖头,为人侠义,叔祖的年龄虽然与
他相差甚远,亦非知交,却是可以信任他的。于是他要我的爹爹把杨大庆找来,当面将那个
宝匣交给杨大庆保管。”
邵湘华听得心急,想道:“原来杨姑娘的爹爹是这样牵连进去的,听她日间和乔拓疆说
话的口气,我的爹爹似乎亦是与此事有关,却不知是如何了?”便即问道:“后来怎样?”
高氏夫人凄然一笑,果然说道:“现在可就要说到你的爹爹身上了。”
邵湘华又惊又喜,说道:“我的爹爹?他也是干镖行的吗?”心想:“此事果然是和爹
爹有关,今日大概我可以得明真相了。”
高氏夫人道:“不,你的爹爹并非镖局中人,他是一位江湖游侠,不过他却是杨大庆最
要好的朋友。”
杨洁梅道:“是不是我的爹爹请他帮忙送宝?”
高氏夫人道:“不错,你很聪明,一猜就着。”顿了一顿,喘过口气接着说道:“华儿
的爹爹名叫石棱,我的爹爹名叫高杰。为了叙述方便,我不加以尊称,只叫他们的名字了。
杨大庆找他的好友石棱帮忙,高杰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因那份图解在杨大庆手里,他拗不过
杨大庆,最后只好勉强依从,可是他却在打另一个主意。”
杨洁梅道:“什么主意?”
高氏夫人道;“当然是独吞宝物的主意了,可是他想来想去,只凭他一人之力,绝不能
把宝物抢到手中,独吞是不行的,他也只好找人暗中帮手了。”
邵湘华隐隐猜到几分,问道:“找谁?”
高氏夫人道:“就是那乔拓疆了。”
邵湘华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但心中仍有疑团,问道:“为什么不找别人,单独找
他?”
高氏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是呀,我的爹爹找他,可正是自找祸殃了。不过除了他,我
的爹爹就无人可以信任,因为乔拓疆是他的师兄。”
邵湘华和杨洁梅都是“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心想:“原来如此!”
高氏夫人继续说道:“我的叔祖将那匣宝物交给杨大庆之后,这年冬天就去世了。过了
大约四五年,杨大庆听得南宋的秦桧亦已去世,宋朝有—位将军名叫虞允文的,忠义双全,
认为时机已到,于是找个藉口结束镖局,便和高杰、石棱三人,带了那匣宝物,一同渡江,
往江南去找虞允文将军,意欲拜托虞将军把这匣宝物转呈皇上,归还内库。他却不知高杰在
这几年当中,早已布置妥当,和他的师兄乔拓疆接过头了。”
邵湘华道:“那么这份图解终于没有送到虞将军的手中?”
高氏夫人说道:“乔拓疆从师弟处知道了这个秘密,知道有这样一份武林中人梦寐以求
的图解,还有好几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哪里还能放过?当然是不会送别虞允文的手中了。
“宝物藏在镖局的时候,他是无法下手的,如今送往江南,在路上他就有办法下手了。
不过若以武功而论,他还是打不过杨、石二人的,是以他和师弟阴谋定下诡计,只用智取,
不以力劫。”正是:
秘宝不藏于密室,江湖从此起风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五十二回 不料宝图成祸水 太怜罪孽累红颜
杨洁梅道:“如何智取?”
高氏夫人道:“乔拓疆有—种秘制的药散,无色无味,混在茶水之中,让身有内功的人
服下,那人渐渐就会消失真力。妙又妙在服了它的人也不会发觉有甚异状,要待和强敌交手
之时,方才发觉自己的真力不及从前的。而且这种药对身体亦无妨害,它的药力只能保持十
二个时辰,过了十二个时辰,又会复原的。
“乔拓疆把一包药粉交给高杰,和他约好在某一天动手。这一天他们是刚好要经过一个
险要的地方的。在动手的前一天晚上,要高杰把药粉混在茶水中,让杨大庆和石棱服下。为
了避免嫌疑,高杰自己也得喝这茶水。高杰算准他们第二天一早就要经过那个险要的地方,
于是在午夜时分,临睡之前,悄悄做了手脚。
“杨大庆也算得小心谨慎的了,他们三个人一起送宝,在路上白天固然是在一起,晚上
住客店的时候,也必定是同住—个房间,不许分开的,但饶是这样小心,仍是做梦也想不到
身为‘正主儿’的高杰竟会心怀异志,终于着了他的道儿!”
邵湘华骇道:“布置得这样周密,杨伯伯着了他的道儿,那么这匣宝物应该是落在乔拓
疆的手中了,何以他又得不到手呢?”
高氏夫人道:“这就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他们安排陷阱,好比是螳螂捕蝉,但却不知
黄雀在后!”
杨嗝返溃骸澳歉觥迫浮质呛稳耍俊?
高氏夫人又叹了口气,说道:“此事直到现在还是未明真相。我的爹爹则猜疑是厉姑娘
的师伯丘抗。”
厉赛英道:“何以猜疑是他?”
邵湘华则道:“娘,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是先向我们说个明白吧。”
高氏夫人道,“对,我且把这件事情先说清楚。
“那晚他们三人都喝下药茶,睡了一会,大约是四更时分,忽地有一个蒙面人从窗口跳
进他们的房间!
“高杰首先发觉,他还以为是师兄提早前米劫宝,为了避免嫌疑,便即大叫有贼,跳起
来和那蒙面人动手。
“他只道师兄是定然假意和他动手,不会伤他的,只要自己装作受伤,事后也就可以避
免嫌疑了。不料那个蒙面人竟是真的和他动手,一照面就是重重的一掌,此时他的真力已经
消失了四五分,禁受不起,这一掌就把他打得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杨大庆和石棱二人跟着跳起来和那蒙面人动手,他们也是真力消失了的,不过几个回
合,又是双双给那蒙面人点了穴道。那匣宝物,连同穴道钢人的图解在内,也给那蒙面人拿
去了!”
邵湘华、杨洁梅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道:“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高氏夫人说道:“是呀,这样的结果有谁能料想得到呢?杨、石二人一身本领使不出来,
就给人家点了穴道,固然是莫名其妙,我的爹爹给那人重重打了一掌,更是惊骇莫名,思疑
不定。
“他是在漆黑的房间里和那蒙面人交手的,从那人的掌法看来,似乎不是他的师兄。但
不是他的师兄,何以这人又会知道这个秘密?由于他没有看见那人的庐山真面,是以也还有
几分怀疑是他的师兄乔拓疆!”
邵湘华吸了口气,问道:“后来怎样?”
高氏大人说道:“三人之中,只有我的爹爹高杰没给点着穴道,虽然受了伤,仗着身子
强壮,歇了一会,终于爬了起来。他点亮油灯,想给杨大庆和石棱解开穴道,但油灯一亮,
照见了他们二人之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了。”
杨洁梅听得紧急,问道:“为什么?”
高氏夫人说道:“油灯—亮,只见杨、石二人都是满面怒容!他们给点了穴道,说不出
话。但不用说话,高杰也会猜想到他们是在想的什么了!
“试想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是谁在茶水之中下毒,使得他们的真力消失?
“杨大庆和石棱是好朋友,彼此相知极深,当然信得过对方。他们怀疑的不用说是高杰
了。
“高杰一来作贼心虚,二来他也想去找师兄探明真相,若给这两人解开穴道,自己就脱
身不了。于是只好把这两人丢下,独自跑了。”
杨洁梅心里想道:“还好,他没有趁这机会,杀掉我和湘华的爹爹。”
高氏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的爹爹心肠虽坏,还不至于坏得像乔拓疆那样。
这次事情过后,他心中抱愧,自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们的爹爹了。”
杨洁梅道:“那么他第二天见着了乔拓疆设有?”
高氏夫人道;“他和乔拓疆约好了在一处险要的处所见面的,这本来是他们三人前往江
南的必经之地,乔拓疆准备在该处下手的,早就在那里等侯了。
“乔拓疆一见他只是独自一人,以为他已经瞒着自己下手,问他为什么不按原定的计划?
高杰听了,却也疑心他是说谎,问他是不是昨晚那个蒙面人?
“高杰说了昨晚这件事情,乔拓疆哪肯相信?当下就把他严刑拷问,打得他死去活来!
看看实在不行了,这才罢手。临走之时说道,我饶你一命,为的是那份宝图,你不肯交出来,
这样的苦头,还有得你吃呢!”
邵湘华听得毛骨悚然,说道:“可恨乔拓疆这厮下得如此毒手,对自己的师弟竟也毫不
留情!”
高氏夫人以袖拭泪,说道:“可怜我的爹爹回到家中已是奄奄一息。那时我不过是个刚
满十岁的小女孩,爹爹在家只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要带我逃走了,他不但怕乔拓疆找来,
也怕杨大庆和石棱找他算帐。
“我们躲到一个山沟子里,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爹爹的外伤好了,但病得却更沉重了。
“我记得十分清楚,是我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爹爹把我叫到他的病榻旁边,对我说道:
‘我一念之差,想要那份宝图,不惜引狼入室,如今身受其害,悔已迟了。但我丧在乔拓疆
之手,却是死不瞑目。’
“我虽然只有十岁,亦已相当懂事,便在父亲面前发誓,说道,‘爹爹,我一定要给你
报仇!’
“爹爹脸上绽出笑容,说道:‘红儿,难得你有这个志气。不过,爹爹都敌不过那厮,
你又如何能够为我报仇?’
“我说长大之后,我找名师学艺,不信世上就没有武功高过乔拓疆的人。
“爹爹说道:‘有当然是有的,但可遇而不可求。不过,只要你有决心,给我报仇,那
也不难。有一个现成的法子在这里,用不着你现钟不打,反去炼铜。’
“我连忙问是什么现成的法子。爹爹说道:‘把那份穴道铜人的图解找回来,你练成了
天下无双的点穴功夫,不但可以杀掉乔拓疆,还可以给我报那蒙面人的一掌之仇!你要知道
爹爹的仇人是两个,乔拓疆是第一个大仇人,那蒙面人虽没他这样可恨,也是我的仇人!’
“我说:‘爹爹,你给这份图解已经累得惨了,这份图解只怕是不祥之物,你还想要
它?’
“爹爹说:‘为了这份图解,我费了半生心力,因它而死。若然得不到它,我在九泉之
卜亦难螟目!何况,你只有得到这份图解,才能为我报仇。’
“我只好再一次在爹爹面前发誓,发誓不惜采取任何手段,找回这份宝图,发过了誓,
我问爹爹:‘那蒙面人你又不知是谁,宝图已经落在他的手中,叫我如何寻找?’
“爹爹见我发过了誓,这才说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问:‘那蒙面人是
谁?为什么你以前不知道,现在忽然又知道了?”
这正是厉赛英想要知道的问题,听至此处,分外留神。高氏夫人喝了一杯茶,歇一歇缓
缓说道:“爹爹解开衣裳,只见他的小腹上有一个淡紫色的掌印。他身上的外伤都结了疤的,
只有这个掌印还是十分鲜明!”
厉赛英道:“啊,我明白了。你的爹爹以为这是丘师伯的毒龙掌!”
高氏夫人说道:“不错,我爹爹说,这一掌之伤,在打了对方之后,方始渐渐发作,而
掌印也越来越鲜明的,只有蛇岛岛主丘抗所练的毒龙掌!”
厉赛英道:“你错了。还有一种毒掌,也是如此的。”
高氏夫人道:“什么毒掌?”
厉赛英道:“黑风岛主宫昭文的七煞掌!”
高氏夫人道:“但听说七煞掌之伤,掌印乃是黑色,和毒龙掌的紫红色不同。”
厉赛英道:“不,七煞掌是要在半年之后才呈深黑色的。若在三四个月之内,受伤的人
抵受不住,便已身亡的话,掌印却是从紫色开始变黑的。当时你有没有留心看你爹爹身上的
掌印,是否如此?”
高氏夫人呆了一呆,说道:“你别忘记当时我只是十岁的小女孩,看见爹爹身上的掌印
已经吓得慌了,哪里还敢仔细去看?”
接着又道:“听说黑风岛主曾经和你的爹爹比试过,输了一招给你爹爹,他的七煞掌也
是在你爹爹帮助之下练成的,有这事么?”
厉赛英道:“不错,是有这事。但已是多年之前的事了,那时他们还是朋友,现在早已
翻了脸了。”
高氏夫人道:“倘若黑风岛主已经得到那份穴道铜人的图解,他决不会输给你的爹爹。”
言下之意,仍然怀疑那蒙面人是厉赛英的师伯丘抗。
厉赛英听她说得有理,心中也是思疑不定,说道:“师姐,暂且不管那人是谁。令尊既
然怀疑是丘师伯取了那份宝图,想必就是因此要你拜在他的门下了?但却不知丘师伯又何以
肯收你为徒?”
丘抗所住的蛇岛在明霞岛之北数百海里,厉赛英从未去过,她的父亲也只是去过几次,
但却不是高小红在丘抗门下的那几年。丘抗也从没有和他说过收这徒弟的原因,是以厉赛英
免不了好奇,要问她一问了。
高氏夫人说道:“说起来你们一定意想不到,是乔拓疆帮了我的忙,我才能投入你师伯
的门下的。”
厉赛英大为惊诧,说道:“这怎么可能?乔拓疆是你的大仇人,你还敢去求他帮忙?而
且据我所知,我的爹爹和丘师伯都是与乔拓疆结有梁子的,他要帮忙也帮忙不了!”
高氏夫人说道:“是呀,当时爹爹说出这个计划,我也大感意外,不敢去做。但爹爹说:
‘你要给我报仇,只有与仇人虚与委蛇,骗得仇人的欢喜,才能偷那份宝图。偷了宝图,你
当然是不会真的交给乔拓疆的,练成武功之后,那不就是可以把两个仇人的仇都报了吗?”
厉赛英说道:“究竟是什么计划?竟然骗得过乔拓疆和我的师伯两个江湖上的大行家?”
高氏夫人继续说道:“爹爹不久就死了,留下一封遗书给我,临终嘱咐,要我拿这封信
去见乔拓疆。”
厉赛英道:“信上怎样说?”
高氏夫人道:“请乔拓疆收留我,传授我本门武功。倘若乔拓疆应承的话,他定有重重
的报答。”
厉赛英笑道:“这报答自是暗示那份穴道铜人图解了。令尊倒是摸透了乔拓疆的脾气,
以此为饵,叫他不能不设法助你。”
高氏夫人道:“不错,乔拓疆看了这封遗书之后,果然给它打动,却假惺惺地说道:
‘我和你的爹爹是师兄弟,虽然曾因夺宝之事失和,师兄弟之情总是在的。我照顾你是份内
之事,何用报答。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倒想知道他的报答是什么了。’
“我依爹爹所教,说道:‘爹爹说,要你发下一个毒誓,我才能告诉你。’
“乔拓疆哈哈笑道:‘你爹爹忒也顾虑了,竟然要我发下毒誓,才肯相信我吗?好,为
了令你安心,我听你爹爹的吩咐就是。我若不悉心照料你,他日我就像你爹爹一样了,中了
那蒙面人的毒掌而亡。”
杨洁梅笑道:“这毒誓发了等于没发,那蒙面人与他并不相识,好端端的怎会打他?”
高氏夫人接着说道:“他发了毒誓之后,我就说道:‘爹爹说,他已经知道那个蒙面人
是谁了,那份宝图确是被他抢去,师伯,你若不肯相信,我就不说了。’
“乔拓疆道:‘不瞒你说,起初我确是怀疑你爹说谎,现在却不由得我不信了。你快说
吧,那人是谁?’后来我才知道,乔拓疆曾派人到处侦查我们父女的下落,爹爹毒发而亡,
他的手下早已打听到了。
“我告诉他是蛇岛的岛主丘抗,乔拓疆呆了半响,说道:‘这人的武功远胜于我,我决
不能在他的手中夺回宝图。你爹爹许下的报答等于没用。不过,你若肯听我的话去做,倒是
可以一举两得,彼此有利。’
“我问他要听他什么话,他说:‘我可以设法帮忙你投入丘抗门下,学他的武功。不过,
你一定要将那份宝图偷回来给我。’我当然满口的答应了。”
厉赛英笑道:“他倒相信你?”
高氏夫人道:“他以为我是一个小孩子容易受骗,我在他那里几个月,他照料得我十分
周到,我也假意讨他欢心。同时他也一定要计算详密,我偷了宝图回来,一定瞒不过他。”
厉赛英道:“但他是怎样设法让你做得成丘师伯的弟子呢?”
高氏夫人道:“他教了我一套说话,在他的盗船经过蛇岛之时,把我抛弃岛上。”
厉赛英伸伸舌头,说道;“师姐,我真佩服你的大胆。听说蛇岛之上,毒蛇遍布,若然
换了是我,只怕吓也吓死了。”
高氏夫人道:“那时我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当然是害怕的。但不冒此险,难报
父仇,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我给抛在岛上,不久就有蛇群游来,有头部扁平的、三角形的、
圆锥形的,有身子圈成一饼的、有竖起来的,还有四只脚似爬虫的,千方百怪,五彩斑斓,
把我围在中间,我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尖声叫了起来。幸亏那些毒蛇还没咬着我,就在我被
蛇群所喷的毒雾喷得神智迷糊之际,忽听得一声长啸,宛如龙吟。说也奇怪,那些毒蛇就像
湖水般的退下去了。迷糊中似乎有人将我抱起。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一间静室之中,
只见一个白发童颜的老头笑眯眯的对着我了。他说;‘小姑娘别怕别怕,有我在这里,毒蛇
是不会咬你的,但你是怎样来到我这个岛上的呢?’”
厉赛英道:“这老头想必就是丘师伯了。”
高氏夫人道:“不错。于是我把预先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我说是被海盗劫的,父母都
给强盗杀了。我又哭又骂,招恼了那个强盗头子,他就把我抛在岛上。说是要把我喂蛇。丘
抗曾见悬着骷髅旗的乔拓疆的盗船经过蛇岛海面,他当然想不到一个小孩子会说谎,果然不
出乔拓疆所料,他就收我为徒了。”
厉赛英道:“怪不得丘师伯那样疼你,他可怜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高氏夫人面上—红,咽下眼泪说道;“我对不住师父,他救了我的性命,又那样疼我,
可是我却在打着主意害他。
“我在蛇岛过了七年,师父对我好像亲生女儿一样。我虽然一直把他当作杀父的仇人,
但也不能不感激他对我的恩义。本来我有许多机会可以暗害他的,终于都是不忍下手。我想
偷了那份宝图也算了,杀父之仇与抚养之恩就作是相互抵销了吧。”
厉赛英叹道:“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形看来,那个蒙面人根本就不是丘师伯。你错把他当
作了仇人了。”
高氏夫人道:“幸亏我没有下手害他,有一天他出海捕鱼,要第二天才回来。我就趁这
机会,偷入他的书房翻箱搜匣,找到了一本小册子,里面也有几幅人像,人身上注明各处穴
道和点穴解穴之法的,但和我父亲所说的那份图解不同。但我以为这是穴道铜人的图解的副
本,找不到正本,师父手抄的副本也好,我就偷了出来。在蛇岛几年,我已学会了驾船的本
领,岛上有一只小船是留给我在附近的海面玩耍的,我就连夜驾驭这只小船离开蛇岛。幸好
那几天风浪不大,我冒了一些险,果然给我平安登陆。”
说至此处,在枕头下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厉赛英道:“我做了这件对不住师父的事情,
身子虽得平安抵陆,心中却是一直不得平安。我是没法到先师墓前请罪了,这本本门的武功
秘笈,只好拜托师妹带回去交还师叔吧。”
厉赛英翻了一翻,笑道:“这哪里是什么穴道铜人图解,这只是本门所传的点穴功夫,
和那份图解相比,可真是有天渊之别呢。不过这也是师祖心血之所聚,让我带回去也好。”
高氏大人继续说道:“师父还未传授过我点穴的功夫,或许是因为我功力未够不该练等
之故。回来之后,我按图自练,几乎走火入魔,病了一场。后来虽然练成了,但也还是打不
过乔拓疆。我点着了他的穴道,他立即便能运气自解,此时我也隐隐猜想得到,这一定不是
那份穴道铜人图解了。”
厉赛英道:“你打不过乔拓疆,乔拓疆肯放你走么?”
高氏夫人道:“说也奇怪,他刚要追上我的时候,不知怎的,忽地摔了一跤,爬起来满
面惊惶的就走了。”
“我正觉得奇怪,忽地觉得小腹的膻中穴有一阵麻痒的感觉,登时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只见那本小册子放在我的身边,我也没受什么伤,以后一直没事。”
杨洁梅听至此处,恍然大悟,说道:“这一定是辛十四姑作弄你的。她使毒的功夫天下
无双,不知她是用了什么药物,令你昏迷。”
高氏夫人本是个极聪明的人,想了一想,也就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那女魔头
想必亦是知道那份穴道铜人图解的秘密的,她以为我偷的是真本,故而暗中帮了我一把忙,
吓走了乔拓疆,然后又把我弄昏迷了来搜我的身。她是个武学大行家,搜到了这本小册子,
只须略略一翻,当然就知道是假的了。也幸而她知是假,否则只怕我当时就遭了她的毒手
了。”
邵湘华道:“她既然知道你没有得到那份图解,为何她今天又要跑来害你?”
杨洁梅笑道:“这还不易明白吗,这是因为我们的缘故,连累伯母遭受无妄之灾。”
邵湘华道:“哦,我明白了。她定是以为那份图解既然不是落在丘抗之手,那就有可能
是高杰当时说谎,那份图解说不定是落在我的爹爹或你的爹爹手中了。娘,她以为你抚养了
我,为的就是要找那份宝图。”
高氏夫人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原来她当年极力主张要收养邵湘华作儿子,确实是出
于这个动机。她并不怀疑父亲说谎,但因出事之晚,房子里是没有灯火,黑漆漆的。她以小
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是杨大庆或石棱把宝图收起,给蒙面人拿走的只是装着珠宝的匣子。
而她父亲设有看见,却以为是蒙面人拿走了。
高氏夫人心中惭愧,不觉停止了说说,呆呆的看着邵湘华。邵湘华吃了一惊,问道:
“娘,你怎么啦?”
高氏夫人说道:“如果我真是为了那份宝图的缘故,才抚养你,你还肯叫我娘吗?”
邵湘华笑道:“娘多疑了,我怎会这样揣度你呢?何况你们收养我的时候,我只是八岁
大的孩子,又怎会知道宝图的秘密?”
高氏夫人道:“或者我是存着这样希望呢?我希望你们父子终有重逢之日,你的爹爹年
纪老了,当然要把这份宝图传给你的。到时你感激我的抚养之恩,我问你要,你能够拒绝我
吗?”
邵湘华呆了一呆,说道:“娘,即使你有这样存心,我也不会怨恨你的。但你怎知我的
爹爹没有死呢?”
高氏夫人道:“当我发现我偷来的那本东西,并非穴道铜人图解的副本之后,我就打听
你们两家的下落,因为我怀疑那份图解,不是在你爹爹手中。就是在杨姑娘爹爹的手中。”
“那次失事之后,杨大庆大概是怕牵连镖局,辞了总镖头之职,逃到南方,隐姓埋名,
我查不出他的下落。石棱则还在老家。”
“我曾经到过你的家乡,恰好是在你家那晚遇盗之后的第七天,你们家里的一个仆人重
伤未死,我找到了他,给他医治,让他多活几天。他告诉我,石棱那晚是受了伤,但没有死。
他亲眼见到他冲出去的。”
邵湘华又惊又喜,说道:“爹爹若然还在人间,为什么这许多年,江湖上没有半点他的
消息?”
高氏夫人道:“那天晚上的强盗,我想你的爹爹也一定知道是乔柘疆了。或许他是在重
练武功,武功未曾练好之前,既然难以报仇,他当然不会在江湖露面给乔拓疆知道了。”
邵湘华道:“娘,我想不到我的身世,原来竟有这许多曲折。”
高氏夫人继续说道:“我对不住你的义父,这些事情,我一直在瞒着他。当时我是第二
次遭受乔拓疆手下的围攻,幸得你的爹爹救了我。我捏造谎言骗他,忍受了委屈嫁他,因为
我想借他的衙门庇护。他对我很好,后来我也不忍离开他了。今日我和你说的话,待你义父
病好之后,你可以告诉他。”
邵湘华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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