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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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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极难做到的。他的目光逡巡在明赤筱、岳轻辞之间,最后还是缓缓停在了十恶的脸上。
“我……不会……”
“想死?”黑袍明尊很快捏紧他的下巴,逼他吐出了藏在牙齿里的药丸,“放心,在你供出同伴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魔鬼……”
“没人告诉你逞一时口舌之快,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有鲜血飞溅而出,再看向十恶,他的右眼已被迦楼的单刀刺中。男子颤抖着身躯勉励支撑自己不要倒下,却无法再次面对迦楼厄那张看似无害淡然实则残酷冰冷的面颊。
果然这样的人才适合居住在昆仑山巅,统领明教万千教众吗?
他劈手打昏了十恶,没再看他一眼。他转身面向明赤筱和岳轻辞,两大护法已经惊得说不出话,只站在原地看向更远处的皑皑雪山。饶是明赤筱这样历经两任明尊又做过圣女的人,也无法面对那个嗜血凶残的明尊迦楼厄。
他只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明尊并不是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明尊?”
岳轻辞到底是没有多问,只是默然点头,即便心中再多疑惑,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言。但是明赤筱却不一样,毕竟也算是明教中颇有资历的人物,就是五明子遇到她也要让与几分薄面,如果她不弄清楚这件事情,她心里将永远惶然不安。
迦楼厄却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迈出的步子突然顿住:“我是杀了商玄夺位,但是现在,我是明尊迦楼厄。不要忘了你是明教的寒月护法,你有你的职责。”
“你果真杀了商玄?”
“怎么,要报仇吗?”看到一向冷静的寒月护法一下子这么沉不住气,迦楼厄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傲然,“可是你根本杀不了我,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之所以留你和轻辞一命,不过是看在你们对明教忠心耿耿的份上。包括我当年不杀五明子,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对他们而言,只要身在明教,不论明尊是谁,他们都会效忠至死。我希望你们两个也是一样。”
明赤筱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方沉默不语。无论明尊是谁,她确实会一直守护明教,直到自己死去。
良久之后,她回答:“我知道了。”
“很好。”迦楼厄再次仔细看向圣坛四周,教徒已在方才的混乱中被守卫安排逃离,留下的死士被自己全部杀死。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他的目光忽然顿住,神色一冷:“妙火和明力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摄魂(1)
妙火在房间中醒来,她只记得最后倒下的时候明力那张漫不经心的侧脸。她敲了敲有些发昏的额头,一线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明明是融融的暖意,她却觉得莫名的寒冷。
圣女大典!
她忽地从床上坐起,手在枕侧一翻,抽出一直放在那里的一柄单刀。她要去监牢里救出十年前被迦楼厄囚禁的妙空,问出《摄魂》的下落。如果没有《摄魂》,她就永远没有可能杀死迦楼厄。
迦楼厄——女子眼里寒光闪烁,全然没了平日里面对明教明尊时的恭敬与忠诚。就是那个人在十年前囚禁五明子,杀死了商玄,他自以为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他,认为这天下再无人可与他匹敌。可是他偏偏忘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众属下,才是他身边最危险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缠上他的咽喉,将沾满毒液的尖利牙齿刺穿他的皮肤。除了此刻远在中原的妙风和妙水,知道当年商玄死因的人,有哪一个人是真正听命于他?
“十年……”诉河认真看向面前的白衣祭司,他的眼里有更多她所不理解的东西。他把一切事情都看得极淡极轻,但是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深深烙刻在他的记忆里。
姜阙从容坐在床沿:“不过是十年而已……”
他说得轻松,可是那话里,竟然有惋惜的意味?
“到底是姜族祭司,十年在你眼里,也不过是弹指一挥。”诉河见他不愿多谈自己和迦楼厄之间的事情,也不便多问,便将话题随口扯开,“姜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来也是从师父或者轻辞那里听到些许有关姜族的故事,但是也因为它的隐秘,这些偶然得来的只言片语,只会更加激发她心里的好奇。而人们围绕姜族讨论最多的,就是十年前那个突然之间出现在江湖中的白衣祭司——姜阙。之所以说他的出现猝不及防,也要依赖于他从前与世无争的个性,却不知为什么从十年前开始,他便再也不是那个远离世俗之外的姜族祭司了。
“姜族?”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起过他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个隐藏在尘世之外的古老族群,最喜欢的便是将自己的一切淹没在浩瀚历史之中,太过张扬,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姜阙本来不愿多谈这些,但又看她是真的想听,便只挑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来说:“姜族是神农后裔,擅医理,通卜筮,精术法。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学会这些,大多数人只要学习自己感兴趣的就好了。”
“那么你呢?”
“身为姜族祭司,当然是要什么都会了。”白衣的男子微微一笑,那笑里却带了一丝寥落,仿佛整个世界苍白无色,单只剩了他一人孤寂地站在那里,“姜族也有神女,和明教的圣女职责大致一样,不同的是,姜族神女的使命更为重要。神女和祭司,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被当时的祭司选中,然后将他们的记忆剥离,带回神庙抚养。从此他们的生命只属于神灵,不属于自己。”
他看到诉河诧异的眼神,不由笑道:“怎么了?”
“没有记忆的神女和祭司?”诉河愕然。那么自己又是何其有幸,可以带着记忆成为圣女,即便有些记忆让人不愿想起,那也比从来不记得要好上许多。
女子撇撇嘴,叹息:“那样岂不是很可怜?”
“可怜?”姜阙微笑,“日子久了习惯了,也便不觉得可怜了。”
“那你的生命依然属于神灵吗?”诉河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说过没有信仰,这样的一个人,又是怎么能够一直坚持做姜族的祭司而不心生厌倦呢?
“不,十年前,我就已经放弃了他们。”
——他们,指的便是神灵吧。
“之所以我还是姜族的祭司,是因为我虽然没有信仰,但我还有责任。”
“妙空?”本该出现在圣女大典的明力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明教监狱,门口的守卫看到是他便悄然退到了一边,为他让开了一条通向室内的路。那路被零星散进来的阳光照出潮湿泥泞的面貌,前方被黑暗吞噬的混沌空间犹如洞开的地狱之门,朝他发出热烈的邀请。
他喊着妙空的名字一路前行,却看到一处空荡荡的牢房里悬挂着一副血迹斑斑的铁链。
明力犹疑地继续大喊:“妙空?”明明昨天他偷偷潜入这里时还看到了被刺穿琵琶骨的妙空,怎么现在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其实是个圈套?
心里刚冒出一点这想法,他就迅速地摇头否决。他已经做了最周密的安排规划,他掌管明教的牢狱和守卫分布,他已经把商玄的旧部全部调在了这里,如果情况有变他们不可能不通知他。至于迦楼厄,十恶早已带了人前去搅局,圣女大典必将一片混乱,谁会在混乱中注意是否有人会来这里劫狱?
那么……妙空到底去了哪里?
迦楼厄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朝圣坛飞奔的妙火,女子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头长发被风吹得略显凌乱。她在看到自己的一刻猛然顿住脚步,错愕的神情布了满脸。
“明尊?”
地上横七竖八堆叠的几具尸体更是让她花容失色,妙火迅速地单膝跪地,抱拳请罪:“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明尊赎罪!”
十恶那张被血模糊了的侧脸映在她眼里,她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
明力找来十恶打乱大典节奏,好拖延时间救出妙空。现在看来,十恶所率部众竟然无一人生还吗?
迦楼厄右手平举,示意她起身:“我还以为妙火明子忘了今天的大典呢,没想到你还是赶来了。”他看似无意地轻拂衣袖,眼光顺着妙火从地上十恶的侧脸一掠而过,“怎么,明子认识他吗?”
“那是……”妙火依旧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是修罗场的十恶。”
但愿他死之前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不论这件事结果如何,她和明力都必死无疑。
明力……他昨天打昏自己,不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再参与到这件事中吗?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那么姜族在哪里?”诉河越听越好奇,禁不住问他道。
姜阙这次倒没有犹豫:“苍山。”他似是想起了在姜族的那段日子,在他被选定为姜族祭司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喜欢待在那座林木苍翠的山中。那里有盘根错节的老树,树影斑驳浓密,倒映在潺湲的溪水中央,盛夏的炎热被层叠的阴影覆盖,只余一片阴凉。冬天的时候漫山飘雪,在这个时节下山打猎,或是在山中的林屋中点起一簇篝火,凛冽的寒意逸在胸腔之中,但却没来由得觉得自在。
那个时候姜逸还没有离开姜族,他们经常相约一起结伴下山。在彼时失去记忆的姜阙看来,除了将他带回神庙抚养长大的前任祭司,姜逸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那是他永远也回不去的时光,那些过往随着他下令将姜逸驱逐出姜族,也一并远离了他的生活。在往后的漫漫十年,古老的姜族之中,只有神女姜遗墨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可是就连姜遗墨,他也不能完全地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苍山?”
“玉门关以西,并未深入大漠。那个地方其实不难找,但是很少有人找到那里。”
那个地方……诉河听了他的描述,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他说的苍山,自己好像曾经去过。就在那个刀剑交锋血流成河的夜晚,那个挺拔的少年,将自己带离了尉犁,带去了茫茫深山。
他说要找到死而复生的方法,他说……他一定会回来。
“怎么了?”姜阙看她不再说话,以为她还在想着苍山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好奇,等你伤好了,我可以带你去那里看看。”
“姜逸……”
诉河嘴里莫名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旁的白衣祭司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咒语,陡然从床沿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妙空!” 明力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妙空,越来越安静的监牢,却让他的声音也没了底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正在往牢狱深处行走的明力身子一顿。
守卫都在门外守着,根本不会进来。而那样铿锵有力的步伐,也绝对不可能是妙空!
那么能够如自己一般顺利进入牢房的,只有一个人——迦楼厄。
清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却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明力明子?”
他猛然转神,正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他伸手就朝自己掷过来一样东西,黑暗中他来不及分辨,只是匆忙接住。却在看清那件事物的瞬间,突然撒了手。
——那是妙空的头颅!
“你进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这个吧?”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眼中的残忍意味缓慢浮现。他颊边绽开一个邪魅的笑容,却仿佛来自黑暗的深渊,所有阳光照在他身侧,都倏忽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摄魂(2)
明力心下陡然一凛,那颗头颅顺着松开的手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妙空死了?昨天自己离开这里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短短半天时间,那个曾经的五明子之一妙空,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既然如此,那么《摄魂》……
他抬起头去看那个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却在对上他墨色瞳仁的一刹屏住了呼吸。
那仿佛是印刻在他灵魂深处的黑暗,犹如幽深的沼泽,令他一步一步深陷其中。手脚都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巨大的压迫感朝他袭来,原本清明的神智也逐渐变得涣散。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身不由己,一举一动皆不受自己控制。
迦楼厄脸上闪过诡异的笑意,在阴暗的牢房里显得森然可怖。
“摄魂。”至高无上的明尊在黑暗中冷冷凝视,嘴里轻缓地吐出两个字。
“死。”最后一个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那样诡异的目光落在明力眼里,不容抗拒。
他手里的单刀缓缓举起,手腕翻转的同时,锋利的刀刃几乎就要割向自己的咽喉!
这样的力量,当真强大到无以复加。
明力惊恐地看着刀子一寸一寸靠向自己的皮肤,冰冷的刀刃划过,殷红的鲜血从创口流出,他却无力阻止这近乎疯狂的举动。
“好了,停手吧。”
迦楼厄看到这景象颇为满意,看来妙空给他的《摄魂》没有任何问题。《摄魂》曾是明教禁术,因为施术所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所以历来只是流传在明教的历史中,并没有人真正去学。然而从商玄继任明教明尊以来,修习《摄魂》的禁令被解除,这样的黑暗术法得以重见天日,更由于摄魂禁术其言艰涩难懂,因而成为明教中少数人才可以习得的至高术法。迦楼厄十年前作为修罗王在圣殿手刃商玄,寻遍了整个明教,却没有再见到《摄魂》书册的影子。
商玄死后他释放了囚禁的五明子,五人之中唯有妙空一人不知天高地厚率众杀进圣殿,企图杀死自己为商玄报仇。结果不过是不自量力,被关进了昆仑牢狱。他在心知失败的最后一刻对自己用的那一式,就是摄魂。不过因为理解不深功力不足,他的摄魂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其有可趁之机,穿透琵琶骨并锁链加身。自此明教再无明子妙空,只有阶下囚妙空。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监狱看妙空,逼问他说出《摄魂》的下落,但是妙空每次都闭口不言。他耐心地等了十年,却再也等不下去了。
昨天他盘问了妙空很久,那个铁打不屈的男子终于开口,《摄魂》已经被烧毁,他一字一字口述下内容,随后请求自己结束他十年来暗无天日的日子。
明力住了手,惊愕地望向迦楼厄,尽管死里逃生,他却并不觉得轻松。
那个人,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迦楼厄果然问出了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你的同伴,都还有谁?”
他心里认定了十恶受他指示,就是妙火,说不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明力却一时镇定下来:“我没有同伙,我是一个人。”
“一个人?”迦楼厄冷笑,“一个人也想来这里救出妙空找到《摄魂》吗?”他看到明力微微变了脸色,继续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什么都知道,不过是从来不说罢了。就像当初看似臣服他的五明子,知道商玄死后转而跟随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明尊罢了。他们忠于明教,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忠心于他,这些彼此心知肚明,不拆穿也是为了给各自留条退路。
现在他竟是连退路也不肯留,任何背叛他的人,都该死!
“十恶还活着。”
迦楼厄忽然说。
“姜逸?”姜阙霍然起身,却看到少女茫然无措的眼神。可那个名字,又绝不是任何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说得出来的。
诉河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那个名字就是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她只这么一说,却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下去。
——“我叫姜逸。”
少年挺拔的背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阔步走向漆黑的树林之中,林间的虫鸣淹没了他的脚步声,清冷的月光也难以再次勾勒出他的轮廓。
——“等我回来。”
可是,就再也等不到了。
女子看向站在一侧的姜阙,他那样的惊讶,又是为了什么?
姜阙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人会想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白衣祭司,心中的忌讳却是儿时最好的玩伴。
他不动声色地问她:“姜逸……是谁?”
诉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段过往说了出来。这些事情她极少告诉别人,却无法抵御眼前这个男子问询的眼神。
她甚至想要说出更多,她想要把一切告诉他。她想要告诉他十年前那个充满杀戮气息的村庄,告诉他漫漫的长夜,跋涉的古道,以及冰封的昆仑。依稀有炽热的火光在她眼前照亮,圣殿前淋漓的鲜血蜿蜒成河,年幼的女童高举火把,一步步走入冻僵的尸骨之中。
那里是她全部信仰的源泉,支撑她从尉犁一直来到这里。那里也有她此生坚定不移的信念,让她从神女宫中的一名洒扫侍女,成为如今的圣女诉河。
“他走的时候说他叫姜逸,他让我在那里等他。虽然他到最后也没出现,可我从来也没后悔过。”
“明尊在我心中始终如同慈父一般,古之权利的巅峰之下必然堆积累累白骨,他不过是为了将光明传遍西域甚至中原,我相信他是为了万千教众,上任明尊的死……也许是值得的吧。”
“……”
言犹在耳,姜阙却更加觉得诉河这个圣女不过是迦楼厄手下的一颗棋子。
或者说,这明教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手下的一粒棋子。
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在这些信奉光明之义的人眼里看来,却再正常不过。
那哪里是光明,分明就是无尽的黑暗。那个人心魔未消,又怎么会有什么信仰。
——说来那心魔,也是自己制造的。
他曾经也是想要救人,却最终被自己误解。
他想要帮助的人,原来是诉河。少年如他一样漆黑的双眸在他眼前闪现,愤恨和不甘,是彼时姜逸心里唯一存在的东西。
姜阙轻轻阖上诉河房间的门,那个对事事皆不伤心的姜族祭司,却头一次真正为一个女子担心。
那个红衫的少女,竟然也会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吗?
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预感让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他却拿这预感无可奈何。
他想要给自己卜上一卦,却在碰到蓍草的一刹松了手——他已经是无所不能的祭司了,还有什么是能让他害怕的?
黑暗的牢狱之中只有迦楼厄和明力彼此对峙,轻微的呼吸声此息彼起,冗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十恶还活着!
他是商玄的旧部,他说过要杀了迦楼厄报仇,除了这些,十恶还会说些什么?
迦楼厄眼中忽而又泛出妖异的光,他是打算再一次对自己使用摄魂吗?
“如果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出一切。”
明力心里骤然一跳,那样强大的压迫感他已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他的目光被他瞳仁里的光定住移不动分毫,趁着那光还未大盛之时明力猛地反转手中单刀刺向自己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霎时清醒许多。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怔,第一次使用摄魂,还是有些地方不是特别熟练。
“是我找到的十恶,我让他在今天破坏圣女大典拖住你,我好救出妙空拿走《摄魂》,可是你还是发现了。”明力大口喘着气说道。
“你终于肯说了?门口的那些守卫也是你换掉的吧。”
“不……跟他们没有关系!”
“哦?”迦楼厄笑起来,“那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才不过片刻功夫,他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守卫全部杀死了吗?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视人命如草芥,他的心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迦楼厄不以为意,再一次重复:“他们已经死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除了十恶,还有谁?”
躲在黑暗中的敌人,才是他最为担忧的。
“没有了。”
没等迦楼厄再次问他,明力就把刺进体内的那把单刀又抽了出来,送向了自己的脖颈。明尊迦楼厄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星星点点地落在了他脸上,玄色的长袍上,还有湿冷的地面上。那血倏尔渗入地面不见,就如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明力的身体倒下,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他是笑着的。
他没有说出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那个名字——妙火。彼此共事多年,他都隐藏了心迹,只因那个女子已经心有所属,她如此不顾一切为了的,就是那个已经长眠于雪山深处的男人——商玄。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
昆仑牢狱之外是散落的守卫尸体,十恶像丢弃的垃圾一样被迦楼厄扔在地上。耳边有脚步声传来,他费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一线银光闪过,曾经的修罗场杀手十恶,就这么被永远留在了连绵的雪山之中。
十恶在他的摄魂术之下供出了他只听命于明力,倒是和那个人说的话完全一样,再留他一命也没什么用了。
“烧了吧。”他把明力的尸体一并扔在这里,男子的微笑依然凝固在嘴角。身后的妙火惊恐的眼神扫过明力,美丽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了哀戚之色。
他是为了她才走到了这一步,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竭力忍住心中的愤恨,轻声应道:“是。”
——迦楼厄,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
“诉河在房间里。”
姜阙看到明赤筱和岳轻辞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入神女宫,凛冽的风吹在人身上带起一股寒意。两人俱是惨白着脸回来,明赤筱还好些,神色比之岳轻辞总归是镇定许多。
他却没有多问,从两人身边从容走过。
“姜阙祭司。”
明赤筱从身后叫住了他。
白衣祭司疑惑转身。
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这两天麻烦你了。”
本该是行走江湖纵情恣意的姜族祭司,如今竟因为明教圣女留在昆仑雪峰。这些事情他本不必管,却如此尽心尽力,连自己这个师父也要自愧不如。
那个女子……
就在他刚才还因为她而心神不宁,可哪里还谈得上麻烦呢?他从来没有真正因为一个人而这样想去做一件事情,从成为祭司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静心敛神,他的生命应当属于神灵,不能属于自己。可是那个女子却给了他一个为了自己的理由,她让他看到了他十年前就逐渐失去了的东西——信仰。尽管那不是他的信仰,但仅仅从旁侧看着,他也会觉着开心。
他心里有一个湖泊,那湖泊盛满湖水,湖水里忽而迸出一簇水花,如同当时砸向他的寂地月华。
姜阙在寒风中咧了嘴角,那是明赤筱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温暖甚至明媚的笑容,他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得清楚:“心甘情愿。”
迦楼厄静坐在圣殿高大的王座之上,一共六级玉阶通向座下。殿门关着,大殿内没有点灯。他在黑暗中静默,眼睛紧紧闭合。明力死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的那个人,是妙火吧。
十年前进入明教,短时间内成为修罗场的统领,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明力妙火共事多年,十足的默契让他们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出色。而明力对妙火,也不同于一般人。说来妙火,倒也是个狠厉的角色。如果不是当年中原武林对明教的抵抗太过猛烈,那个曾经一人一骑就可以匹敌五六个修罗杀手的女子,必当会为他在中原取得一席之地。
那么凭借她对商玄的忠诚程度,这次的刺杀她也一定有份参与。
只是明力不愿意说,那他也不会拆穿。
他从来自负自傲,他当年留下这毒瘤一般的五明子在身边,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他们会像当初他杀死商玄一样杀死他,可是他毫不畏惧。他甚至每天都在渴望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足够强大,在力图进攻中原的时刻,他也同样想过死亡。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杀死他,那也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需要敌人环伺在他身边,随时提醒着他应当更加无坚不摧。也是出于这一目的,他决定依明力所愿,暂时放过妙火。
他手边放着一杯毒酒,他可能会因为不慎喝酒中毒,也可能将那酒倒掉,随后换一杯清水。
沉重的殿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明亮的光芒照进大殿,玉阶之上闭眼的明尊陡然睁开了双眼。长久的黑暗给一瞬看见光明的他带来些许不适,黑袍的明尊眯起眼看向来人。
“姜阙?”
白衣祭司披着阳光缓步走入圣殿,这是他第二次踏入这里,却仿佛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仔细打量王座之上的迦楼厄,原来即便手中握着至高权利的明尊,也会有烦恼的事情吗?
迦楼厄看他并不说话,不由皱起了眉:“你来这里做什么?”此时的他不应该正待在神女宫,照顾圣女诉河吗?
“唔……”姜阙沉吟少顷,又向前走进了几步更加靠近王座,才说,“你当初离开姜族,到底是因为什么?”
迦楼厄的眸子猛然一暗,一丝嘲讽隐在黑色的瞳仁之后:“不是因为觊觎蓂荚草想要获得修为吗?这可是你亲自定下的罪名啊,我怎么敢轻易忘记。”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冲他说道:“姜阙大祭司。”
他看到姜阙骤然抬头,眉眼间皆是痛心与无奈,又忽然觉得这样说也没了意思。可是那又如何,十年前事情就已经发生,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你曾经说过你要救人……”
姜阙似是没听到他话里的讽刺意味,继续说道。
迦楼厄忽而投了锋利的目光过来:“救人?”
“你不是说过吗?”姜阙问他,“在我第一次问你为什么要拿蓂荚草的时候,你说你是为了救人,虽然最后……你放弃了原先的想法,想要让我毁掉蓂荚。”
是啊,他曾经也有想要帮助人的时候,可是这样的想法,在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呢。
——大概就是不被好友信任被逐出姜族的那一瞬间吧,他才知道,他从来就不是救世主,那时的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你还记得阿絮吗?”
“什么?”面对白衣祭司的问题,他似乎又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尉犁大火燃烧的村庄,苍山崎岖蜿蜒的山路,林间铮淙流淌的小溪,还有——那个叫做阿絮的女孩。
在带她回苍山的时候,她曾说过她叫阿絮。他说他会救回她的叔叔婶婶,可是蓂荚的阴毒之气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方法,直到被逐出姜族,他都无法再兑现当日的诺言。等他再回到那间林中的小屋时,阿絮已经不见了。
她等了那样久,也是该走了。
姜阙看他没再说话,只当他已经忘记:“尉犁的小女孩,你要当时说要救的人,就是她的亲人吧。”
“你怎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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